第十一章
打完競技場，秋楓閒著無聊跑去YY想找人，結果因為是工作日，幫派YY沒什麼人在，他便只好去打擾他們幫主和副幫主的二人世界。好在相思不顧在掛機，春肖才不至於直接把他踢出頻道。
「妳說她怎麼就這麼……鐵石心腸呢？」秋楓忍不住跟她說小甜景的事，無奈地抱怨，「妳看她平時在心向往之身邊多活潑啊，到了我這就一句話都不多說。」
春肖冷嗤：「所以說你們男人就是賤，越得不到就越想要。說實話，你是不是就想跟心向往之搶人？」
秋楓一噎，這他無法否認，他確實是因為心向往之才會越來越注意小甜景的。「好好聊天，別人身攻擊啊。」他頓了頓，「也不算是吧，小甜景本身就很有趣，而且她有很多優點。」說到這，秋楓忍不住笑，語氣也溫柔了不少：「她性格可愛，每句話都像在撒嬌，操作也不錯……最重要的是，她很樸實。」
春肖語氣複雜：「樸實？」
「嗯，我下午想送她機緣石，她嫌貴，怎麼說都不願意收，」秋楓笑道，「跟其他女孩子完全不一樣……」秋楓這句話甚至沒來得及說完，聲音就消失在了空氣中，因為此刻，位於他遊戲介面右側的聊天框被人霸了頻。
【系統公告：小甜景撬開神祕的機緣石，獲得了七色石×1！恭喜少俠！】
【系統公告：小甜景撬開神祕的機緣石，獲得龍舌×1！恭喜少俠！】
【系統公告：小甜景撬開神祕的機緣石，獲得羊毛×3！恭喜少俠！】
……
機緣石系統最可惡的地方就在這，撬開機緣石有機率獲得金錢、經驗值或物品，而只要你獲得物品，不論好壞，都會上系統公告，像小甜景這樣，得了一堆垃圾物品還被廣播，無異於公開處刑。
片刻，春肖語氣中帶著嘲笑，涼涼道：「是挺樸實的。」
秋楓：「……可能是心血來潮？她寧願花自己錢都不要我的，這不是更加寶貴嗎？」
「我路過不明異域的時候看見了，她現在在心向往之的隊伍裡。」春肖微笑，「心向往之是隊長。」只有隊長才可以點NPC，跟NPC對話才能觸發機緣石的購買按鈕。
秋楓：「……」
「所以她不是不要你的，是只要心向往之一個人的。」春肖語氣中莫名帶著幾分讚賞，「從某種角度來說，這確實挺樸實的。」
景歡原本是不打算收這機緣石的──他的目的是想毀了心向往之的號，誰對這破機緣石感興趣啊？但從陸文浩那件事中景歡悟出一個道理：被人妖老婆騙的錢越多，知道真相後傷得就越深。一百個機緣石，好歹也是兩千塊呢，換誰都能心疼一陣了，於是景歡發出一堆「啊啊啊」、「哥哥你怎麼這麼好QAQ」、「哥哥我只能以身相許了！」的歡呼，爽快收下了這一百個機緣石。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可以這麼倒楣，一百個機緣石屁都沒開出來，反而出了一車垃圾材料，兩千塊就這麼打了水漂。
黑錢遊戲，遲早倒閉。
【隊伍】小甜景：嗚嗚嗚嗚QAQ
【隊伍】小甜景：我去刪號謝罪！
【隊伍】小甜景：我這臭手，果然還是砍了吧。[呆滯]
【隊伍】心向往之：……不至於。
【隊伍】小甜景：我好倒楣啊哥哥……T.T是不是該去拜拜菩薩了？
【隊伍】心向往之：機率問題，再開一百個就能出好的了。
景歡嚇了一跳，趕緊開麥。「哥哥別買了，我不開了！」他是很想讓心向往之人財兩空沒錯，但他並不想讓這破遊戲白賺四千塊啊。
向淮之指尖驟停。
【隊伍】心向往之：不想開了？
【隊伍】小甜景：[瘋狂搖頭]
向淮之這才慢悠悠地關掉購買介面。
這一百個機緣石，就當是還景歡收留自己的人情。他們那天住的溫泉度假村一晚上房費最少四位數，一星期只有幾百塊零花錢的人，也不知道要攢多久才夠去這趟旅遊。而且他心裡清楚，小甜景會拒絕秋楓的機緣石，肯定有些自己的因素在裡頭。帶小狐仙過完機緣石的癮，向淮之動動指頭，用飛行符牽著人飛走了，彷彿身邊的「前任」和她的姐妹團並不存在。
而私底下，她們的群聊訊息已經聊到了99+。
紀小年：這小甜景也太囂張了吧？！她是不是知道仙仙在這掛機，才故意帶著心向往之過來的啊？？
點點呀：八成是，太壞了這女的。
仙萌萌：唉，算了，別提這事啦，我已經跟心向往之沒有關係了。
小麥：不至於吧？我看隊長是心向往之啊，要是故意的，也該說是心向往之故意的吧……
紀小年：小麥，妳剛回來不知道，這女的真的很噁心，她還買讚！
小麥：買讚？
紀小年：是啊，她那首〈精忠報國〉的讚一定是買的！我好幾個朋友都說自己的號讚了這首歌，但根本不是他們點的。
小麥：那可以向官方檢舉了啊，妥妥封號。
紀小年：所以才說她噁心，怕我們檢舉，自己先提前找藉口退賽了！
點點呀：吐了。
小麥：這麼囂張，沒人找她麻煩？
紀小年：她扒著心向往之大腿，誰敢找她麻煩？妳沒看連相思不顧都低頭了，現在她在區裡是橫著走，沒人敢得罪。
點點呀：小麥，妳老公是第二輸出，不比心向往之差多少，群裡也就只有妳能幫大家出出氣了。
紀小年：就是啊[哭泣]，妳再不出手，這個區都要跟她改名姓小了！
小麥：……？
小麥：我想想辦法。
◎
翌日，景歡一個人去上課。身邊沒了陸文浩他們雖然安靜，但也無聊，他光一節課就打了十來個哈欠。下課他起身便走，回去的路上收到了討論群組裡的訊息。
陸文浩：＠小景呀 寶貝歡歡，下課了沒？
小景呀：？
高自翔：給我們送兩份早餐來，下輩子我為你做牛做馬，浩兒給你當媳婦。
小景呀：滾啊。
景歡起得晚，自己都沒吃早餐，更別說給他們帶去，他現在只想回去好好補個覺。口吐芬芳完，他還發了兩個不太友好的表情，這才關掉微信。
他往後門走，路過籃球場時忍不住往裡瞟了一眼，一眼就被背對著鐵柵欄的寬肩吸引了去──那個男生少見地穿了黑色球衣，頭髮剪得乾淨俐落，露出的一截脖頸乾淨修長，此時正岔著兩腿，手肘抵在膝蓋上彎腰玩手機。
向淮之此時有些煩躁。
腳好不容易休養好了，他手癢得不行，所以今早看到群裡有人艾特（艾特：即＠。）他找他出來打球賽，他想也不想就答應了，來了才知道有兩個人因為急事來不了，空了兩個位置。少人也就算了，籃球場裡多的是，隨便抓幾個人來就行，只是沒想到大二住他隔壁寢室那個球品極差的男生也在，直接讓他的熱情去了一半，向淮之嘖了聲，心底盤算著找個理由離開。
「學長！」
向淮之一頓，回過頭去。只見景歡站在鐵柵欄外，兩手扒在柵欄上，眼睛彎彎地看著他，笑容比秋日的風還要清爽。
「早啊，學長。」景歡眨眨眼，「這麼早就出來打球？」
他這一喊，不只是向淮之，就連他身邊的其他男生也忍不住回頭看他。向淮之垂眉，看了眼他來的方向：「嗯。剛上完課？」
景歡點頭：「是啊，準備回去補覺。」
「向哥，這誰啊，你朋友？」旁邊的男生笑著上前，自來熟地跟景歡打了聲招呼，「哪個系的？」
景歡道：「我大二的。」
那人走到景歡面前，叉著腰問：「學弟啊？那敢情好，會打球不？」
景歡：「會一點。」
「會就行，我們球賽正缺人，來湊個數？」
景歡看了眼向淮之：「學長，你也打嗎？」
向淮之還沒來得及找藉口走人，身邊的男生就搶在了他前頭。「向哥肯定打啊，他都在這坐著等了半天，就差最後一個了，你來我們馬上開始。」
「哦……」景歡應得爽快，「行，不過我要跟學長一隊，可以我就來。」
向淮之微微挑眉，把藉口離開的那套說辭嚥了回去。
那男生點頭：「哈哈，可以，你進來。」
景歡進場後便站到向淮之身邊開始熱身。他穿著一身常服，好在是短褲，腳下踩的球鞋，跑起來也還可以。向淮之掃了眼他的白球鞋，上面是一截細直的小腿，跟身邊其他男生的肌肉粗腿形成了強烈對比。他收回視線，用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不想打可以直接拒絕。」
「為什麼不想？」景歡疑惑地看著他，挑著嘴角道，「我本來就打算這幾天約你出來打球的，沒想到剛好被我撞上了。」
向淮之忽然有些不確定景歡的想法了。「……約我？為什麼？」
「因為覺得你打球很厲害。」
「你見過？」
「沒見過你打球，但見過你接球。」景歡抬手，學著他那晚，做了個虛攏的手勢，「酷！」
向淮之抬唇，笑了。他是那種冷漠高傲的面相，單眼皮給他添了幾分冷冽感，笑起來時才難得柔和了點。
十人被分成兩組，景歡跟自己隊的人站在一起，商量各自所負責的位置，向淮之是後衛，景歡則分到了前鋒。景歡沒猜錯，向淮之打籃球確實厲害，一上來就連進兩個三分球，直接6-0夢幻開局，圍觀這場球賽的人漸漸多起來，尤其是女生的數量，她們交頭接耳，目光在場內最耀眼的兩個男生中流連。
景歡身高有一七八，雖然不算高，但他彈跳力好，打前鋒不在話下。他手運著球，開始觀察另一隊的成員。
其他人都還好，就是有個男生個子高壯，表情嚴肅，看起來不好對付，他只在心裡思考了兩秒便朝右側突破，對方立刻上前防守。
就在那人跳起準備扣下景歡的投籃時，他突然一個回身把球運到了後面，別說對手，就連隊友都沒反應過來，只有向淮之，不知是早有防範還是反應速度快，接過景歡的球後再次果斷地投了三分──進籃得分，13-2，碾壓式比分。
向淮之挑眉，顯然也沒想到這球會進，他今天手感似乎不錯。正想著，對面的隊伍申請暫停，打前鋒的小學弟吭哧吭哧地朝他跑來。
「學長，快，擊掌！」景歡伸出自己的手掌，朝向他。向淮之一頓，跟著他舉起手掌，景歡強行跟對方擊掌後，還故意蹭了蹭對方的手掌心，笑著說：「蹭蹭手感。」
男生的手不粗糙，觸感溫軟，蹭得很舒服。向淮之還沒回過神來，景歡就已經收回手跑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休息時間很快結束，防守向淮之的人換了一個，正是之前打前鋒的那個壯漢。景歡倒沒在意，向淮之喜歡投三分，那男生雖然壯實但沒向淮之高，因為體重跳起來也顯得很笨重，阻攔不了向淮之。
但事情顯然沒那麼簡單。比賽繼續著，兩分鐘後，向淮之再次接到球，他抬手佯裝要投三分，想做個假動作再突破扣籃，前胸卻突然被人狠狠一撞，對方手肘頂到的地方鑽心地疼。
他就知道。防守他的正是他上學期隔壁宿舍那個傻逼，籃球隊的，打球是公認的髒，要不是身體優勢擺在那，早被籃球隊打包丟出去了。向淮之眉頭緊皺，喉間發出一聲輕微的悶哼，手上動作卻沒停。他改變了戰術，沒傳球，直接當作三分投了，但沒進。籃框匡啷一聲球落地，被對面的人搶到，向淮之一聲未吭回身防守，冷冷地瞪了那個壯漢一眼。壯漢聳肩，很無辜地朝他笑了笑。
半場過去，比分來到了21-10，向淮之這邊仍是有壓倒性的比分優勢。
中場休息幾分鐘，向淮之沉著臉，正要去找那個男生的麻煩，手腕就被人攥住了。「學長，」景歡說，「我們換個位置？我有點想打後衛。」
想起另一隊後衛的手段，向淮之道：「下次，已經半場了，我防他有經驗。」
「我防人也很厲害的。」景歡堅持，「讓我試試吧，我就練個手，實在不行，打一節我們再換回來。」
向淮之猶豫片刻，才鬆口：「……就一節。」
兩人回到長椅上休息，景歡拿出手機，便抹汗邊看微信訊息。
陸文浩：我靠，＠小景呀 你怎麼打球去了？打比賽都不叫哥們？！
小景呀：你怎麼知道我在打球？
陸文浩：[圖片]
陸文浩：學校群裡一直在發你和向學長的照片啊，不知道才怪了。
景歡點開一看，十多張照片，鏡頭瞄準的不是他就是向淮之，其他人都快糊出影分身來了，他見怪不怪，回了句「隨便打打」。
陸文浩：不過你怎麼跟這個人在一塊啊？[圖片]
陸文浩把照片裡，對方的得分後衛圈了出來。
陸文浩：這人打球很髒的，上次把我們隔壁系一男的眉骨都戳流血了。
向淮之聽到身邊的人嗤笑了聲，下意識側目看去，剛好看到他手機螢幕上的粉紅色頭像，熟悉的頭像，說的卻是陌生的話。
小景呀：我怕他？你就在學校群裡蹲著，看爸爸一會怎麼操作就行了。
「……」向淮之收回視線。
第三節比賽開始，景歡站到壯漢面前，扭了扭脖子。
「怎麼又是你。」那男的看到他，笑了聲，「向淮之被我防跑了？」
景歡笑笑：「聽說你打球很厲害，我來見識見識。」
男生哈哈大笑：「沒問題，學著點。」
幾分鐘後，壯漢拿到了球，想著一定要扣個籃，好讓這學弟開開眼。他自信滿滿地想突破，結果半邊身子才過去，胸膛就被人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他毫無防備地痛呼出聲，雙腿發軟，直接坐在地上。大家都愣了愣，忙上前去看他，只有始作俑者還站在原地，從地上撿起籃球，輕拍幾下。
「你他媽的──」男生回過神來，臉都漲紅了，怒瞪著景歡，「你這樣撞我？！故意的吧？」其實景歡這一下戳得並不重，反而是他自己想撞開景歡突破，故意用了大勁兒，結果力道反彈到自己身上。
向淮之蹙眉上前，剛好聽見景歡一臉無辜地說：「我是正當防守啊。」
「正當防守個屁！」那人終於緩過來一些了，「你這是故意撞人！犯規！操──」向淮之打斷他，眼神凌厲：「嘴巴乾淨點。」
景歡倒不在意，他挑起一邊嘴角，悠悠道：「原來你也知道這樣算撞人，算犯規啊？」
向淮之聞言一頓，漆黑的眸子望向身邊的人──原來他看見了。所以剛才才會跟自己提出換位置，自告奮勇來防守這個傻逼？
景歡最看不慣這種球場上的小動作。上高中那會也有人故意在比賽裡伸腳絆高自翔，後來他和高自翔回踩了對方無數腳。以牙還牙，方法幼稚但有用，那人往後再也不敢跟他倆打球了。
周圍這麼多人在看，男生覺得丟人，起身想找回場子，向淮之卻站在景歡身前擋住他半邊肩膀，儼然是個護著的姿勢。
「向哥，他這算犯規。」男生咬牙，「別的不說……該罰球吧？」
向淮之睨著他：「你撞人那招用膩了，都開始學人假摔了？」
「假摔……」那人愣了愣，隨即怒道，「假摔個屁！是他撞我！」
「就你倆這身板……」向淮之一頓，「他撞你？」
景歡：「？」
向淮之這話一出，來扶這男生的人先是一怔，下意識打量了景歡一眼，又回頭看了看壯漢。景歡的身材在男生裡其實不算瘦，但跟壯漢一比，就顯得瘦小得多，想起身邊人的球品，幾人咳了聲，鬆開了扶著壯漢的手。
「算了算了，小事而已，打籃球本來就容易磕磕絆絆。」有人圓場，「繼續吧。」
「操……」壯漢低低罵了一句，但也知道這事沒法鬧，「算了。」
景歡剛要回原位，就被人抓住了胳膊。「你回之前的位置去。」向淮之道。
「不，」景歡堅持，「我就要打後衛……」話音剛落，向淮之突然朝他伸出手。男生的手在他頭上游移了一會兒，又怕弄髒他的頭髮，最後覆在他後背上，帶著點力氣微微把他往前推。
「回去，」向淮之說，「聽話一點。」
「……」向淮之的手很大，景歡上衣單薄，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溫熱感，從脊髓緩緩蔓延到全身。這手剛剛在他腦袋上晃啊晃的……是想幹嘛？不容景歡多想，其他人已經在催了，他回過神來：「……知道了。」
因為比分懸殊，又出了剛才那麼一個小插曲，對手都喪失鬥志了，最後一小節幾乎都是景歡這邊在得分，最後大比分獲勝。
景歡走到長椅邊拿毛巾擦汗，對身邊的向淮之笑笑：「學長，那男的真是籃球隊的？我怎麼覺得完全不夠打，甚至還沒陸文浩厲害。」
向淮之贊同地點頭：「是不行。應該是學校教練看他體型好，想練練他吧。」
說到這，景歡又想起剛才的事兒來。
向淮之把汗擦乾，拿起礦泉水正要擰開，手腕忽然被身邊的人抓住，緊跟著，洗髮精的清香混著淡淡的汗味鑽進他鼻腔他疑惑地轉過頭，就見身邊的人往他這湊了湊，緊跟著用另隻手抓住T恤衣襬，逕自掀起。
男生的皮膚比許多女生的還要白，上面還帶著汗水滑過的痕跡，景歡輕輕吸氣，隱約的腹肌線條顯露出來。「學長，你剛剛的話就有點看不起我了啊，」景歡認真道，「我也是有腹肌的好吧，雖然還不是那麼明顯……」
向淮之看了幾秒，才僵硬地收回目光。「嗯，」他控制著語速，「你比他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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