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似水年華》偉大風格的起點,一代名家奠基之作,意識流小說先驅普魯斯特成就巨擘前首部作品集。
資深翻譯家劉森堯、作家朱嘉漢專文評析推介。
收錄多幀普魯斯特的影像紀錄,完整呈現其傳奇生平。
隨書附贈經典藏書票。
意識流小說先驅、現代主義文學奠基者
普魯斯特成就巨擘前首部創作!
生命總是滿布懊悔的裂痕,
愛情的狂喜與失落,
翻騰、纏繞不止的欲念,
盡如騷動不安的無用浮沫。
唯有死亡,能為我們解除生命之重負。
青年時期的普魯斯特,尚未成就日後令他蜚聲世界文壇的《追憶似水年華》前,即已徘徊在愛欲生死的掙扎與思索。戀愛中的猜疑、妒忌與占有,是愛情的恩賜還是詛咒?
面對死亡,我們該以怎樣的姿態活著,又該如何看待那即將被死亡接引的人們?生命中的愛欲、追悔、嗔恨,在死亡面前都如遠去的浪花,終歸平息消逝。
那麼,死亡或許正是為靈魂帶來平靜的恩典?
本書收錄了普魯斯特青年時期創作的短篇小說、隨筆,與詩篇;主題皆圍繞著對生命的不滿與懊悔,不可信任的愛情,以及死亡的迷惑。悔恨、愛、死亡等貫串他日後偉大巨著的核心題旨,盡皆在此書中浮現、萌芽。
本書不僅是普魯斯特的少年首作,更是星辰即將綻出光芒的前刻,夜空為之豁然璀璨的瞬間。
作者簡介:
馬塞爾.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 1871-1922)
出生於巴黎一個藝術氣氛濃郁的家庭,但從小就因哮喘病而被「逐出了童年時代的伊甸園」。他的氣質內向而敏感,對母親的依戀,對文學的傾心,為以後的創作埋下了種子。青年時代經常出入上流社會沙龍,看穿社會的虛偽與浮幻。父母相繼去世後,開始寫作《追憶似水年華》,以生命的最後十四年中完成令他蜚聲世界文壇的巨著。在他筆下,時間可以無限的鋪陳,隨意壓縮;過去、現在、未來可以在意識中顛倒、交疊、相互滲透。堪稱為現代主義文學意識流小說先驅。
譯者簡介:
劉森堯
台灣東海大學外文系學士,愛爾蘭大學愛爾蘭文學碩士,並於法國波特爾大學攻讀比較文學博士。著有《電影生活》、《導演與電影》、《天光雲影共徘徊》,譯有《歷史學家的三堂小說課》、《威瑪文化》、《啟蒙運動:現代異教精神的崛起》、《閒暇》、《歡樂時光》等。
章節試閱
妒意的終結
I
「不管我們有沒有要求,請帶給我們良善,同時把邪惡帶離我們,即使我們曾要求過邪惡。」
「我認為這個祈求很美好也很肯定,如果你發現有什麼東西可取,就不要隱藏。」
──柏拉圖
「我的小樹,我的小驢,我的母親,我的兄弟,我的故國,我的小上帝,我的小陌生人,我的小蓮花,我的小貝殼,我的至愛,我的小植物,全都給我走開,我要穿衣服,我們八點在包姆街會合,我請求你,八點一刻以前一定要到,因為我已經很餓了。」
她想把房間的門關上,不讓歐諾雷進來,他對她說:「脖子!」她乖乖把脖子伸過來,一副誇張熱心模樣,把他惹得忍不住大笑:
「你還是不肯開門,你的脖子和我的嘴巴之間,你的耳朵和我的小鬍子之間,你的手和我的手之間,存在著一種很特殊的小友誼,我敢保證,即使我們不再相愛了,這些友誼還是會繼續存在的,就像前一陣子我和我的表妹寶拉鬧翻之後,我無法阻擋我的僕役去跟她的女僕聊天一樣,我現在就無法阻擋我的嘴巴和你的脖子接近。」
他們現在僅相隔一步之遠,突然他們的眼光互相注視著對方,他們都企圖想在對方的眼睛裡尋找對方還愛自己的蹤跡。她站著,停頓了一秒鐘,然後像窒息一般喘著氣躺入一張椅子上,好像剛剛賽跑完那樣。這時,他們的嘴唇都做出打算親嘴的動作,同時幾乎不約而同以嚴肅昂揚的聲音一起叫出:
「我的愛!」
她以陰沉哀傷的語調,晃動著頭,再一次叫道:
「是的,我的愛。」
她知道他無法抗拒她這小小的晃頭動作,他迫不及待立刻抱她吻她,並輕聲說道:
「你真壞!」這話說得多麼溫柔可親,她的眼眶被淚水濕透了。
時間敲響七點半鐘,他起身離開。
歐諾雷先回到家裡,他不斷對自己重複著:「我的母親,我的兄弟,我的故國,」他停下來,「是的,我的故國!……我的小貝殼,我的小樹。」他在念這些東西時,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些字眼都有其固定所指的對象,但很快念出來時,卻顯得空洞,但意義卻是無窮的。這些字眼如果不加思索即賦予愛的豐富意義時,就形成為一種具有大家約定成俗的文法功能。
他在穿衣服準備赴晚宴之時,回想著剛剛去見她的情況,她像個在甩單槓的體操選手,這時正飛離單槓,正準備要飛回來握住單槓,也好像一個樂句在追趕一個和弦,以期達到互相協調混合,而這中間仍然隔著距離。這正是歐諾雷過去一年來所過的生活的狀況,每天匆匆忙忙從早上到下午,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他白天的現實生活不是由十二或十四個小時所組成,而是由四或五個半小時所組成,處在等待和回憶之中。
歐諾雷來到阿列麗烏弗公主家幾分鐘之後,謝歐娜夫人隨後跟著進來,她先跟女主人及其他客人問好之後,走到歐諾雷旁邊,隨意問候一下,就拉著他的手,好像要去加入別人的談話。如果他們之間的親密關係為大家所周知,大家就會相信他們如果是一起過來,她應該會在門口等一會兒,隨後再獨自進來,她是不會和他一起進來的。然而他們可能已經有兩天沒見面(一年來這倒還未發生過),如今在這裡不期而遇,應該會造成很快樂的驚訝才對,結果只是友誼性的互相問好而已。事實上他們從未有過五分鐘以上不在一起而不想著對方的,因此他們不可能最近期內從不碰面,他們是不會輕易和對方互相隔開距離的。
在吃晚餐的當兒,每次他們互相交談時,態度是既活潑又溫和,就像普通的男性和女性朋友那樣在談話,彬彬有禮,極為自然得體,根本就不像情侶之間的親密談話。他們看起來就像傳奇故事裡,生活在人類當中的喬裝仙子,或是像兩個天使,活潑喜樂,互相友愛,但同時卻又互相敬重禮讓,不失其高貴出身和神祕血緣所應該有的姿態和修養。此時,餐桌上的鳶尾花和玫瑰花微微散發出一股懶洋洋的香味,越來越強烈,竟然和歐諾雷及法蘭索瓦絲身上所散發的香水味道交織在一起,瀰漫著屋內整個空氣,有好一會兒,他感覺到全身為強烈香氣所包覆著,大大超出了他平常在身上所使用香水所散發的香味強度,甚至超越了太陽照射下的天芥菜或是雨中的紫丁香所散發的強烈香味,在此時這樣的場合,他們深覺不宜。
因此,他們之間的親密關係本來已經不是什麼祕密,此時反而更加深了一層神祕性,但每個人還是很想刺探其中的奧妙之處,卻不得其門而入,好比一個戀愛中的女人戴著一個充滿神祕的手鐲,上面刻著沒有人看懂的字母,代表著某個和她生死與共的男人的名字,在許多人好奇的眼中是永遠無法理解的。
「我將會愛她多久?」歐諾雷自言自語,說著就站了起來。他想到曾經有多少激情產生時,他都認為會永垂不朽,會持續到永遠,事實上每次都持續很短時間,一想到這個現象的確定性,他的心頭就忍不住蒙上一層陰影。
他回想以前有一次早上在教堂望彌撒時,神父念著福音書說:「耶穌伸出手對他們說:這個人是我的兄弟,她是我的母親,他們全都是我的家人」,他有一次也對著上帝伸出他的靈魂,顫抖著,高高在上,有棕櫚樹那麼高,他祈禱著:「我的上帝!我的上帝!請賜我恩典,讓我永遠愛她,我的上帝,這是我對您要求的唯一恩典,只有您能做到讓我永遠愛她!」
現在,在這樣的時刻裡,身處身體本能的狀態之下,我們的靈魂被消除在正在消化的胃囊的背後,皮膚正沉浸在最近聖水的洗滌和輕薄細緻衣物的愉悅裡,嘴巴正在吸著菸,眼睛正在享受著觀賞那些女士的赤裸肩膀,還有美麗的燈光。他心中不斷輕聲反覆念著他的禱告詞,他還真擔心會真的出現奇蹟,擾亂了他心中堅信不移的無常易變的心理學法則,其不可摧毀正如同物理學上重力原理和人不免一死的顛撲不破法則之不可摧毀。
她看到他的眼睛充滿著憂慮,就站起來走到他身旁,他並沒注意到,好像兩個人和其他人隔很遠似的,她感覺他好像在問她話,就用一種慢吞吞的好似小孩在哭的好笑口吻問道:
「什麼?」
他笑了起來,跟她說道:
「不要說話,要不然我要吻你,你聽好,在眾人面前把你抱起來吻!」
她起先笑笑,然後故意裝出不高興的樣子,藉此取悅他,她說:
「好,好,很好,你一點都沒把我放在心上!」
他看著她,笑了笑,然後說:
「你真會說謊!」他接著溫和地又說:「你真壞!真是壞!」
她離開他去跟別的人說話,歐諾雷這時心裡想著:「當我的心已不在她身上時,我還是要對她很溫柔很體貼,好讓她察覺不出來。她現在還不知道她在我心中的位置已經被取代了,我絕對要小心翼翼不能讓她知道,我要和過去一樣對她溫柔體貼,就像今晚一樣,外表裝得和她在一起仍然很快樂的樣子。」(他這樣想著,就把眼睛飄向阿列麗烏弗公主那邊)他想著法蘭索瓦絲,他現在已經不愛她了,她可能會愛上其他男人,他不會有什麼妒意,那個男人會像他過去一樣,帶給她溫柔和快樂。雖然他現在已經不愛她,他還是很珍惜她在精神上的魅力,既高貴又單純,他想到和她維持友誼關係,寬容和體貼的友誼,這對他而言會是一種美麗的施捨,他捨不得放棄,他的嘴唇稍稍鬆開,他在自言自語著。
這時,已經十點,法蘭索瓦絲跟大家道晚安再見,然後就離去了。歐諾雷陪她到馬車旁邊,不顧一切就抱著她吻別,然後又回到大廳裡。
三個小時之後,歐諾雷和布維爾先生一起走路離開,今晚大家為布維爾先生慶祝他剛從日本東京回來。歐諾雷跟他問起關於阿列麗烏弗公主的事情,她剛守寡不久,幾乎就在他和法蘭索瓦絲開始在一起的同時。她很漂亮,比法蘭索瓦絲漂亮許多。他對她很感興趣,要是能夠不讓法蘭索瓦絲知道而能夠和她好好談場戀愛,他會很樂意嘗試。
「大家對她所知不多,」布維爾先生說道:「至少先前我離開時,大家對她所知不多,我這兩天剛回來,還沒見過什麼人。」
「事實上,今天晚上大家也沒透露出什麼。」歐諾雷說道。
「不,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布維爾先生回答道,兩個人不覺來到了歐諾雷家門口,看樣子兩個人之間的談話就要在此結束,臨離去時,布維爾先生又說道:「至於謝歐娜夫人,我看你們在晚宴上的行為舉止,你們應該很熟了,至於狀況怎麼樣,我倒是一無所知,但她身上倒是有發生一點什麼的,也許你會很想知道。」
「我完全沒聽過你所說的關於她的什麼的。」歐諾雷說道。
「你還太年輕,」布維爾回答道:「聽著,就在今晚,有人願意為她出價一大筆款項,我不騙你,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法蘭索.德.固佛爾二世,他說她很有個性,她拒絕了,他也不想繼續下去。但是我跟你打賭,她此刻正在別的地方繼續玩樂,你沒注意到她那麼早就離開我們?」
「就我所知,自從她守寡之後,她一直和她的一位兄長住在一起,她不可能無視於門房的存在,會把她的事情傳出去。」
「但是,我的小朋友,從晚上十點到凌晨一點,可以做多少事情,有誰會知道?而現在才一點,你卻準備要睡覺了。」
他按了一下門鈴,隔一會兒門開了,布維爾和他握手互道再見,他覺得自己有點僵硬。進得門來之後,他突然有一股瘋狂衝動,想要再出去,可是樓下大門已經鎖上,又沒有人在樓下不耐煩地在等他,而且四周圍一片漆黑,又不敢吵醒門房為他開門,只得回房間睡覺。
妒意的終結
I
「不管我們有沒有要求,請帶給我們良善,同時把邪惡帶離我們,即使我們曾要求過邪惡。」
「我認為這個祈求很美好也很肯定,如果你發現有什麼東西可取,就不要隱藏。」
──柏拉圖
「我的小樹,我的小驢,我的母親,我的兄弟,我的故國,我的小上帝,我的小陌生人,我的小蓮花,我的小貝殼,我的至愛,我的小植物,全都給我走開,我要穿衣服,我們八點在包姆街會合,我請求你,八點一刻以前一定要到,因為我已經很餓了。」
她想把房間的門關上,不讓歐諾雷進來,他對她說:「脖子!」她乖乖把脖子伸過來,一副誇張熱...
作者序
本書獻給我的朋友威利.希斯(Willie Heath),他於一八九三年十月三日逝於巴黎。
(你已躺在上蒼的懷裡……告訴我死亡的世界像什麼,不要讓我感到害怕,最好讓我喜歡上它。)
古代希臘人會給死去的親人獻上糕點、牛奶和酒,但我們今天的做法,看似虛幻,如果不是更聰明,卻可能更文雅,我們給死者獻上花和書。我今天給你帶來的就是一本有許多圖畫的書,書中有許多的傳奇故事,要是不讀文字,看看圖畫也行,因為許多偉大藝術的愛好者也喜歡這些圖畫,就是因為這個單純的特質,這個禮物因而顯得高貴。我們可以這麼認為,其中所表現的單純,如同大仲馬所說:「以上帝之名,它創造了最美的玫瑰。」詩人羅貝爾.德.孟德斯鳩也寫過詩(未發表)來禮讚這個,這些詩寫得充滿創意,既優美又充滿活力,令人聯想十七世紀,他這樣描寫花:
為您的畫筆擺姿態開出花朵,
……
您是它們的守護神,您是花朵,
您讓它們死而復生!
他的崇拜者都是一群菁英分子,他們在前面看到的這個名字(威利.希斯),他們可能沒有機會認識,但我希望他們會喜歡這個人。至於我自己,親愛的朋友,我和你認識的時間並不長,最初我經常在早上的時候在布龍森林看到你,你總是站在樹下,在休息的樣子,看起來很像范.戴克畫中的貴族人物,一副優雅沉思的模樣。你的優雅和畫中人物很像,並非來自你們所穿的衣服,而是來自衣服底下的身體,還有身體內在的靈魂:這是一種道德的優雅。你們還有一點很像,那就是憂鬱的氣質,你們的優雅更增加了你們憂鬱氣質的相似性,好比那樹蔭的葉子最深層的陰暗部分,范.戴克就常停在類似樹蔭底下的國王大道上,為他的模特兒畫像。你當時離死期已經不遠,和畫裡的模特兒一樣,我們可以在你們的眼神裡看到陰暗的預感和預備要離去的溫和亮光互相交替著。如果說你那孤絕的傲氣直接屬於范.戴克的藝術,事實上絕不僅於此,你那豐富神祕的內在精神層次更高,應該屬於達文西。我常常看到你的手指舉起,你那謎一般的臉上的眼神和微笑深不可測,而且一語不發,我覺得你看起來就像聖.尚—巴布帝斯特.李奧納。我們當時夢想著,甚至已經開始計畫,去加入一群菁英男女的團體,生活在他們流氣的庇蔭底下,遠離愚蠢和邪惡。
你的生活,你所想要的生活,就像是需要高度靈感之激發的藝術精品,像信念和才華,那樣的生活我們只能在愛裡尋得,如今死亡卻要把你帶走,帶走你的生活,帶走你的一切。死亡隱藏著一股強大力量和神祕,以及生命裡所沒有的「恩典」。像情人要開始戀愛那樣,也像詩人要開始下筆那一刻,病人只有在開始生病那一刻才感覺最接近他的靈魂。生命是一團粗糙的東西,如影隨行緊緊逼壓著我們,不斷戳傷我們的靈魂,當我們和生命的連結一旦解除,會立即感受到一股明亮的溫暖,如釋重負。我小時候讀《聖經》故事,發現沒有一個人物像諾亞的命運那麼乖戾悲慘,由於大洪水的關係,他必須關在方舟裡四十天。不久之後,我經常生病,經常連續好幾天被關在我的「方舟」裡,苦不堪言,就像諾亞被關在方舟裡一樣,看不到方舟以外的世界,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後來我的病情漸漸好轉,我的母親原來日夜都守在我旁邊,這時就「打開方舟的大門」,出去了,像鴿子一樣,「她晚上又回來了」,不久我完全痊癒了,又像鴿子一樣,「她再也不回來了」。我必須重新生活,不必有母親在旁邊,我要隨時隨地聽到比我母親更嚴厲的說話聲音,還有她旁邊的人,原來我生病時都對我很好,現在態度也都跟著改變了,我的母親告訴我,她們有各自艱困的生活和責任要面對,我不能怪她們。這隻大洪水的溫馴鴿子,眼看著你離開,自己從方舟走出來,帶著重見天日的喜悅之餘,難道不會因再也見不到你而夾雜著一股濃濃的憂愁嗎?生命的暫時停頓是很棒的,好像「上帝的暫時停工」,暫停工作的繼續進行,也藉機消除不良的欲望,病痛的「恩典」將我們帶往超越在死亡之外的現實世界—還有死亡的恩典,我們不必再理會「身上無用的累贅」,不必老是伸手去整理你那「老是合攏不起來的頭髮」,還有母親的溫柔呵護和朋友的熱切關心,我在最虛弱和最憂愁的時候,你們來到我身邊,可一旦我的病情好轉起來,你們再也不跨過門檻過來了,我會為你們的遠離而感到痛苦,你們所有的人再也不理會困在方舟裡的鴿子了。還有親愛的威利,他不認識你們,但在這個時刻,他會多麼想和你們在一起,你們一生所從事的事情,他要在一小時之內全部抬起,承擔不了,最後只好轉身面向墳墓,他們稱之為死亡,「死亡,專門來幫助那些注定無法自我完成的人」。可是如果死亡能夠為我們解除生命重負,卻不能為我們解除我們自己身上的重負,除非我們首先自己活得有價值。
你比我們任何人都要嚴肅,但同時也比我們任何人都要稚氣,不僅因為你心地純潔善良,同時也因為你的心胸開朗樂觀。我初中時代的同學夏勒.德.格蘭西伯爵,他有一種本事很令我羨慕,那就是他隨時可以把大家逗笑,笑個不停,我們永遠不會忘記。
這本書的大多數篇章都是寫於我二十三歲的時候,但有幾篇寫得更早,二十歲的時候(比如〈奧薇蘭特或世俗生活〉或〈義大利喜劇片段〉的大部分,等等)。幾乎都是我騷動不安的生命所激起的無用泡沫,當然現在都已經平靜了下來。日後有機會回頭看這些東西時,我們的繆思可能會覺得索然無味而嗤之以鼻,以輕蔑的眼光去凝視,但人們會在這裡面看到反映在紙上的微笑和舞蹈。
我把這本書獻給你,你是我的朋友裡頭唯一一個不怕批評家的人,我很自信書中也沒有什麼地方的自由語調會驚嚇到你,也並未描繪任何棘手人物的不道德心性,我只想一切求好,可能力有未逮,至於壞的方面,我無法身處其中而仍能優游自在,我只知道如何逆來順受,忍受痛苦的煎熬。在這本小書裡,我只能以真誠的憐憫筆調來呈現我的人物。有一些好朋友,文壇的前輩以及一些愛我的人,他們都分別為我寫作本書提供很寶貴的養分,詩或音樂,不一而足,還有偉大哲學家達魯先生帶有激勵性質的哲學,我認為他的言論將比任何文學作品更能持久,他的思想不僅對我,還有其他許多人,都很有激勵作用,我如今透過這本小書傳遞給你,這是我所能給你的最後的情感保證,做為永久紀念,對我們周圍每一個還活著的人,不管是偉大還是親密,也將會是有價值的永久紀念。
一八九四年七月
本書獻給我的朋友威利.希斯(Willie Heath),他於一八九三年十月三日逝於巴黎。
(你已躺在上蒼的懷裡……告訴我死亡的世界像什麼,不要讓我感到害怕,最好讓我喜歡上它。)
古代希臘人會給死去的親人獻上糕點、牛奶和酒,但我們今天的做法,看似虛幻,如果不是更聰明,卻可能更文雅,我們給死者獻上花和書。我今天給你帶來的就是一本有許多圖畫的書,書中有許多的傳奇故事,要是不讀文字,看看圖畫也行,因為許多偉大藝術的愛好者也喜歡這些圖畫,就是因為這個單純的特質,這個禮物因而顯得高貴。我們可以這麼認為,其中所表現的...
目錄
【譯者序】普魯斯特和《歡樂時光》/劉森堯
作者序
席凡尼子爵之死
薇奧蘭特或世俗生活
義大利喜劇片段
世俗生活與熱愛音樂:談福樓拜的《布瓦爾和貝居謝》
布羅伊夫人的憂鬱夏天
畫家和音樂家的畫像
一位年輕女孩的告白
進城吃晚飯
懊悔:時間的夢幻色彩
妒意的終結
【附錄】
如何進入普魯斯特的歡愉時光?/朱嘉漢
普魯斯特影像紀年/朱嘉漢
【譯者序】普魯斯特和《歡樂時光》/劉森堯
作者序
席凡尼子爵之死
薇奧蘭特或世俗生活
義大利喜劇片段
世俗生活與熱愛音樂:談福樓拜的《布瓦爾和貝居謝》
布羅伊夫人的憂鬱夏天
畫家和音樂家的畫像
一位年輕女孩的告白
進城吃晚飯
懊悔:時間的夢幻色彩
妒意的終結
【附錄】
如何進入普魯斯特的歡愉時光?/朱嘉漢
普魯斯特影像紀年/朱嘉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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