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號，你的鳥歪了

名人推薦：【名人推薦】
閱讀他的文字猶如進出一場電影，顏瑜又再一次打破了台灣原生故事的天花板，那些我們所熟悉的警察想像，值得更多挖掘！
──林文義

讓人極度想看到影視化的寫實系本土警校故事！有志成為警察、對警校男人生活有興趣的讀者請務必一看，和我一起為何冠宇和許展皓的革命兄弟情（？）感動落淚吧！
──吐維

顏瑜筆下的警界世界觀，隨著他超強的創作能量推出多本警察小說後，已經不斷擴大與進化為自成一格的警界小宇宙了！從過往分局老鳥或菜鳥警員們，對抗政壇黑幕或惡勢力家族的情節；到初出茅廬的警察姊弟，...

序章

有人說，男孩子這輩子會經歷兩次成長。
一次是在幼稚園，我們才知道，自己並不是這世界的唯一，每個小朋友都是家裡的寶，自己並不特別；第二次，是在當兵的時候。
進入了軍營，就如孩提時期進入幼稚園一樣，個人的存在會再次被剝奪。就好像女孩子辛辛苦苦、漂漂亮亮的梳理了一頭長髮，在當兵的瞬間，便被人給揪著馬尾，硬生生剃了光頭，不問妳的意願，也不管妳同不同意，當兵就是這種感覺。
「用心！用力！健康！活力！服從！紀律！團結！榮譽！」
響亮的吼聲傳遍整個校園，一夥男孩子穿著汗衫跑了出來，嘴裡唸著精神答數，繞過辦公樓前的雕像，往操場奔去。
現在才清晨六點，即便是七月，也天氣微涼。
何冠宇身在隊伍中，和大夥兒一樣，理著光頭，戴著帽子；和大夥兒一樣，聲嘶力竭，賣力呼喊。深怕一個疏忽就被盯上，遭長官拖出來訓斥。
但他不是在當兵，他是在警察學校裡。

第一章
台灣的警察學校有兩間，一間是「警官學校」，另一間是「警察學校」，光從名字就能看出它們的不同。何冠宇原本是想讀警官學校的，但陰錯陽差之下，他只上了警察學校。
這間學校的名字有點拗口，「台灣警察專科學校」，只要讀兩年，畢業後就是做警察。但比起學校，它更像是一座軍營，絕不會有什麼青春洋溢、浪漫自由的大學景象，所以何冠宇才會覺得，自己根本是在當兵。
「五班倒數第五個，出列！」這時，一聲咆哮傳來。
何冠宇跟同學們肩並肩，站在操場裡，已經就定位了，但他的恍神還是被發現了，「五班倒數第五個」就是他，他趕緊跑出隊伍。
六點鐘的操場，看似又冷又清，但一點兒都冷清不起來。一夥男孩子整齊列隊，兩百多人的，卻像砧板上的魚肉，繃緊神經，任人宰割。
站在何冠宇眼前的，是四個冷酷嚴峻的長官，雖說是長官，但也只比他高一個年級而已，看起來不過十九、二十歲，氣場卻完全不同。
「你在發呆什麼啊？」其中個頭最高的長官不耐煩問道，瞥了一眼何冠宇的學號：「七十號，趴下！」
「是，班長！」何冠宇立刻照做，雙手撐在地上，呈伏地挺身的姿態。
「兩個基數，開始！」
一個基數代表十下伏地挺身，倒楣的何冠宇立刻開始做伏地挺身，剛才還覺得有點涼，現在馬上熱起來，而長官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其他人身上了。
「四班最後面三個，出列！」
「十三班在笑的那幾個，出列！」
「二班全部出列！」
何冠宇並不孤單，很快的，四周就此起彼落的響起伏地挺身的喊聲，這是晨操的例行場景。
在其他單位的隊伍也陸續進場後，響聲更大了，少說也有上百人被同時體罰。
「全體立定！」六點十分，前方傳來了更高級別的聲音。
長官們立刻讓他們爬起，迅速歸隊。
操場中密密麻麻的站著三千多名警校生，立定之後，鴉雀無聲。
國旗升起，國歌開唱，脫帽，覆帽，井井有條。何冠宇雖然汗流浹背，但也扯開了嗓子，不敢唱得太小聲，深怕待會兒又被盯上。
誰能想到呢，從來都不去ＫＴＶ、不敢唱歌的他，竟然會有這樣的一天？
他頂著光頭、晒得黝黑、唱到破音都不丟臉。不過才兩個禮拜而已，兩個禮拜以前，他還是個逍遙自在的高三畢業生，瀏海被稍微剪短一毫米，都會讓他不想出門，寧可叫外賣，也不願讓隔壁超商的店員姊姊看到，現在卻落得這種處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這就是「警專」的日常，兩年制的課程，軍事教育與軍事管理占了七成以上，學生們必須住校，遵從紀律與團體生活，有統一的宿舍與餐廳。在校內，你不能隨意走動，連要上廁所都有規範，只要觸碰紅線，你就倒楣了，他們有各種手段來對付你。
你會問，為何必須聽他們的話？
很簡單，你想當警察，想拿到畢業證書，就得按照學校的規則來，如果承受不了，你大可以走人，沒人逼你留下來，反正還有許多備取生等著上。
「解散後，部隊各自帶開操作，解散！」司令台傳來結束的指令。
但結束的只是升旗儀式，真正的晨操現在才要開始。
「七十號，你剛才的基數還沒做完吧？」一個不懷好意的聲音響起。
何冠宇知道說話的人就在他右後方，但他不敢轉頭去看──在警校裡，連擅自轉頭都是違規的，會成為被處罰的理由。
「報告班長，還沒做完！」他大聲回答，身體站得老直，眼睛看著前方，瞳孔連動都不敢動。
「那還敢裝沒事？七十號，出列！」
「是，班長！」
站在他眼前的，是剛才那四位長官的其中之一，他有著一雙漆黑如鏡的雙目，一米八的身高，兩道似鷹的眉毛，銳利分明的鼻梁與嘴唇，盛氣逼人、孤傲俊逸、英姿瀟灑、風流倜儻，對對對，他很厲害他很屌，只可惜，他很機掰。
「趴下！」他大聲喝斥道。
「是，班長！」
何冠宇服從他的指令，呈現伏地挺身姿態，在眾人面前開始動作，吃力的彎曲手臂，上下使勁。
這分明是差別待遇，剛才沒做完體罰的人並不只有他，但卻只有他被叫出來，十分難堪。而針對他的人，就是他的直屬班長，許展皓。
所謂班長並不是什麼特別了不起的職位，許展皓就只比他們高一個年級而已，僅僅只比他們大一歲、早一年進來學校，就幾乎成為不可違逆的存在。
警校與軍校，奉行的就是這種「學長學弟制」，沒有好壞，只要你學會服從。剛來到這裡時，何冠宇曾懷疑過這種制度，但被電了兩個禮拜後，他已經麻木了，那些適應不良的人，也全被淘汰了。
「七十號，入列！」許展皓說道。
「是，班長！」
部隊開始晨操，在清晨的操場上跑起來，時不時遇上其他單位的隊伍，便統一繞路。繞了幾次後，帶隊官不爽了，索性直接轉進學校後山，往山坡路上跑去。
跑山路，那是最痛苦的，一會兒高，一會兒低。這警專的校園並不是平的，有山陵丘地，還有模擬商場及交通路口，座落著各個部隊駐地與設施。有些身形比較胖、體力不支的，當場就跑不動了，逐一落隊，被班長們給逮住，喝令趴下，用更難受的方式讓他們休息。
帶隊官唱起歌來：「警察的光芒燦爛輝煌，一！二！一！二！預備，唱！」
他媽的這還沒完，邊跑步還得邊唱歌。
「警察的光芒……燦爛輝煌……」何冠宇的鄰兵上氣不接下氣的唱著，快要不行了。
他睡何冠宇的下鋪，叫周偉豪，戴著眼鏡一副知書達禮的樣子，體型微胖，勉強通過警校生的篩選門檻，若再重一些，應該就被淘汰了。
何冠宇初次見到他時，還以為他撐不過三天就會放棄了，沒想到隔壁的七十二號、七十三號都退訓了，七十一號的周偉豪卻還在，睡他七十號的下鋪。
想當警察，意志力果然還是最重要的。
「警察的歷史，我們要重新發揚！」何冠宇大聲的替他唱下去，想掩護他那斷斷續續的唱聲。
許展皓就跑在旁邊而已，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兩個看。
一個班編制有十五個人，許展皓身為班長，就只負責六十一號到七十五號。他的最高任務、他們班長的最高任務，就是逼退這十五個人，替學校、替國家篩選出最好的一批警校生。
這就是訓練嚴格的原因，初來乍到時，何冠宇還不懂學校為何要如此糟蹋人，後來他才明白，軍人與警察的使命就是如此，倘若服不服從成為一種可以被自由意志左右的選項，那軍人們都不必上戰場了。
何冠宇懂，所以他還在，不懂的人都跑掉了。而現在的七十二號、七十三號，也確實比兩週前，被淘汰掉的那兩個人要好多了，至少在體能上。
「七十號，你在分心什麼啊？」許展皓那不耐煩的聲音又傳來了，他就像跟屁蟲一樣，緊黏著何冠宇，似乎沒把何冠宇除掉就不甘心似的。
「報告班長，沒有！」何冠宇氣喘吁吁的回答。
「七十號，出列！趴下！」
何冠宇被迫脫離隊伍，在一處山坡下，屈服在許展皓腳下。
吸血鬼，他們是這樣形容他的，許展皓長得就像吸血鬼一樣，蒼白的臉色、刻薄的鼻梁、紅潤的嘴唇，彷彿要吸乾他們的血才罷休。
何冠宇隸屬於第五班，完全歸許展皓管，但不管是哪一班，都沒人會喜歡他們的班長。
「聽說你考上了警大，很厲害呀？」許展皓的聲音倏地傳來，幾乎是貼在他的耳邊，何冠宇幾乎能感覺到一股氣傳來。
何冠宇愣住，一瞬間忘了規矩，沒得到同意就抬頭看。
許展皓正蹲在他面前，瞇著眼睛打量他：「怎樣？成績很好很屌是嗎？」
警大與警專是兩間學校，警大需要讀四年，一出來就是警官，錄取成績非常高；而警專出來的，就只能當警員。
何冠宇錄取了警專，同時也錄取了警大，但詭異的是，他竟然放棄了警大，選擇警專就讀。
何冠宇原以為這件事是秘密的，他只跟鄰兵周偉豪講過，現在他知道了，原來周偉豪這個大嘴巴替他吹牛了，吹到連班長都知道了。
難怪自從第一個禮拜後，許展皓就開始針對他，一切都是有理由的，並不是巧合。
「回答我啊，你瞧不起我們是不是？」許展皓質問他。
何冠宇立刻低下頭去，冷汗直流，他第一次這麼近看長官：「報告班長，沒有！」
「伏地挺身預備，我喊數，一下二上！」
這種「他喊數」的東西最恐怖了，沒有盡頭，你永遠不知道會做幾下。昨天十二班有個傢伙偷用手機被發現，大中午的被拉到廣場上，在七個班長的包圍下，斷斷續續做了上百個伏地挺身。
「一！二！一！二！一！二！」許展皓喊著，喊得不快不慢，這是要做很多下的節奏。
伏地挺身這東西，喊得快，你跟不上；喊得慢，意在折磨你；喊得不快不慢，就是要你認真做了。
何冠宇聽著報數一下二上，手臂早就開始發抖了，合著剛才重複做的三十下，現在已經做了超過一百下。
很快的，何冠宇投降了，直接趴在地上喘息，連撐起自己身體的力氣都沒有了，這不是意志力可以解決的，手臂無力就是手臂無力。
但喊聲卻沒有停止，依然一下二上在報數。何冠宇眼冒金星的等待著責備，他不曉得許展皓是在喊什麼意思的，他都已經認輸了，不是應該要罵他了嗎？怎麼還在繼續喊？
他抬起頭，抹開大汗淋漓，竟發現是許展皓在做伏地挺身，他所喊的「一二一二」，他自己也跟著做了，做到現在還沒停。
「一！二！一！二！」許展皓喊道，並惡狠狠的瞪著他看，即便他自己也已經滿頭大汗：
「哼，才做幾下就不行了？真是爛蘿蔔，怎不去讀警大？那邊的軍訓可比我們輕鬆多了。」
警專出來的，就只能做警察，因此，即便都屬於警校生，兩校的學生打了照面，還是有糾結。
他們看警大生，就是在看未來的長官，隨便一個，都能成為你的頂頭上司，光位階就壓死你；而警大生看他們也覺得尷尬，明明年紀相仿，都才高中畢業，彼此偶爾接觸，嬉笑嬉鬧，但將來的仕途與前景，卻已經被畫下了巨大的鴻溝。
「一！二！一！二！」
「一！二！一！二！一！二！」
警察與警官之間的隔閡有多大，許展皓就做有多少下，他執著的瞪著何冠宇，何冠宇都傻了，他不曉得班長是要證明什麼，要證明警專生比較厲害嗎？
好奇怪！
終於，許展皓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用他最後的尊嚴和傲氣，朝何冠宇發號施令：「七十號，歸隊！」
「是，班長！」
何冠宇朝遠方的隊伍跑去，大部隊已經跨過山丘，反轉地要回到操場了。何冠宇的手臂是真的痠，但腦袋卻無比清晰，被早晨的冷空氣與伏地挺身的燥熱給衝醒了。
班長盯上他了，他得解決這個危機才行。
＊
「周偉豪，你怎麼可以把我考上警大的事情說出去？」
早飯後的梳洗時，何冠宇找到了周偉豪，興師問罪。
兩人在餐廳的流理台前洗碗，壓低聲量，到處都是鏗鏗鏘鏘的洗刷聲音，這是他們唯一能偷偷交流的時間，躲避長官們的耳目。
「啊哈哈哈，我也只告訴幾個人而已啊。」周偉豪尷尬笑著，跟兩個禮拜前相比，臉頰都瘦了一圈，碗裡的飯也不再留剩了，都吃得一乾二淨。
「這種事不能亂講啦。」何冠宇靠近周偉豪耳邊，叮囑：「你會害到我，班長都已經知道了。」
「咦？」周偉豪顯得很驚訝：「為什麼會把你害死，有這種成績不是挺好的嗎？以你的腦袋，現在沒去讀警大，將來還是可以考上警官吧？」
「沒有這麼簡單，你這樣宣傳會造成反效果的。」何冠宇苦著臉，覺得委屈：「難怪我會被班長們針對，他們一定超討厭我的。」
「呃，為什麼要討厭你？難道是嫉妒？」周偉豪思索著，越想越得意：「哼，什麼班長，將來出去還不是一樣做警察，你以後再幫我教訓他！大家知道你有可能當警官，就不敢再欺負我們了！」
何冠宇無言以對，這才知道周偉豪的心態是什麼。但周偉豪錯了，他們還有兩年才能畢業呢，根本就還不是警察。而部隊上的長官們，誰能容忍一個臭屁的小鬼整日耀武揚威，說自己是警大的？
周偉豪真是太天真了，要說警官，除了班長以外，隊長、區隊長、大隊長、總隊長，以至校長，哪個不是警官？警專裡處處充滿高階警官，誰稀罕你這個毛頭小子！
「不要再亂宣傳了，我從沒考上過警大，知道嗎？」何冠宇嚴肅朝周偉豪警告：「以後你再亂說，我就當沒你這個朋友！」
周偉豪震驚，洗碗用的肥皂都掉了：「為什麼？你知道有多少人盼著也想上警大嗎！」
何冠宇當然知道，何冠宇貨真價實，是兩間學校都錄取上的，他既去警大參加過面試，也來警專參加過面試。回想當時的場景，還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別人的事情我不管，但我現在在警專裡，我就要專心讀完！我以警專為榮！」何冠宇大聲說道，故意讓兩旁的人都轉過頭來，打量他。
既然同學們這麼愛打聽八卦，就讓他們到處去說，最好能傳到班長們的耳朵裡，平息許展皓的怒火。
何冠宇參加過兩校的面試，警大尚存有一絲大學的氣息，他體面的進去，面試官以禮相待，問了些人生目標等等問題，周遭的同學也都帶著一股書卷氣；但警專就不一樣了，他剛進來就被脫掉上衣及褲子，扔到大禮堂統一驗尿和做操，幾百個人像被挑揀的商品一樣，只穿條內褲，在長官面前排排站，哪有讓你矜持的份？
警專不面試，你行就留下來，不行就退，當時許多人察覺到苗頭不對，還沒被喊到名字就先落跑了。警專和警大，絕對是兩間不同的學校，按何冠宇面試時的理解，不可能一樣。
「只要熬過這個禮拜就行了，我聽說軍訓不會一直持續下去，九月一開學，我們就要按照教育部的規定上課，班長們也要上課，到時候就解脫了！」周偉豪眼睛一亮的說道。
現在才八月下旬而已，就大學體制來說，還沒到開學的時間。但警專生和警大生都要提早進入學校訓練，進行部隊操演，這叫做「預備教育」，不來都不行，只有通過預備教育才能入學。
何冠宇當然知道操練不會一直下去，他們畢竟是大學生，還是要上課的。只是他真的無法想像要如何上課，什麼國文課、英文課的，會有人在一旁監督嗎？
「但就算開學，我們還是住校吧？還是住在隊部裡，統一早晚點名，根本就不可能變大學生。」何冠宇有些氣餒，覺得日子並不會變得更好過。
周偉豪卻愈發期待：「我知道呀，我們本來就是來當兵的，跟下監獄沒兩樣，但至少比現在好過吧？」
周偉豪的樂觀讓何冠宇沒再回嘴了，是呀，都八月的最後一週了，只要熬到結訓就好。但周偉豪一定忘了，要順利通過結訓，會有一場盛大的新兵驗收典禮，不僅校長會出席，警政署也會派人過來視察，跟閱兵沒兩樣。
何冠宇看過這週的操練表了，訓練密度直接提高一倍。以今天週二的行程為例，除了吃飯與午休時間，從早上六點到晚上十點，全被軍隊操演給瘋狂填滿了，猶如剛進警專的那一天似的。
剛入警專的那日，他們先被理了頭，然後驗尿檢查，弄完一堆程序，接著開始跑步，斷斷續續的跑了四個小時的校園，又是唱歌又是教規矩，行李被堆放在隊部，無人整理，長官也沒要管的意思。一直跑到晚上九點半，他們才終於見到寢室，而半個小時後，竟然被要求上床睡覺。
何冠宇傻眼，超不適應，連洗澡都沒得洗，這離譜的下馬威直接勸退了一堆人。現在，同樣的把戲又要捲土重來了，不曉得將淘汰掉多少人，而周偉豪還不知大難臨頭。
這時，何冠宇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目光，他轉頭看，在餐廳的另一側，有個剪短髮的女孩子正在盯著他看，兩人隔著數千人的餐廳，遙遙相望。
＊
警專也有招募女學生，但比例大概只有一成而已。一千四百多人的新生之中，只有一百多名是女生。
何冠宇換了一個地方洗碗，在他的右手邊，隔了兩個水龍頭，有個女孩子也在洗碗。她與其他女學生一樣，都剪了「西瓜皮」的呆頭造型，完全無法想像之前長髮飄逸的模樣。
「哥，你還沒退訓啊？」女學生低著頭，悄聲與何冠宇交談。
在這個節骨眼上，何冠宇離開部隊餐桌已經很危險了，跟女同學說話更危險。
「幹嘛一直看衰我？」何冠宇回嘴：「姨丈和阿姨也都在等我退訓嗎？」
「對呀，大家都等著看你笑話。」
這個女孩子叫劉佳棠，是他的表妹。兩人雖是同年，卻很少被比較，因為何冠宇的成績比劉佳棠要好太多了，沒什麼可比的。直到兩人都考上警專，阿姨們那邊話才多起來。
他們都說，枉費啊，枉費冠宇這麼會讀書，最後也是跟佳棠上一樣的學校，呵呵呵；他們也笑何冠宇絕對撐不過警校的預備教育，按何冠宇的成績和水準，大可重考去念其他國立大學，沒必要在這裡活受罪，他絕對撐不下去的！
「你到底幹嘛一定要讀警專？」劉佳棠問道，慢條斯理的在那洗碗。
「跟妳一樣。」

序章

有人說，男孩子這輩子會經歷兩次成長。
一次是在幼稚園，我們才知道，自己並不是這世界的唯一，每個小朋友都是家裡的寶，自己並不特別；第二次，是在當兵的時候。
進入了軍營，就如孩提時期進入幼稚園一樣，個人的存在會再次被剝奪。就好像女孩子辛辛苦苦、漂漂亮亮的梳理了一頭長髮，在當兵的瞬間，便被人給揪著馬尾，硬生生剃了光頭，不問妳的意願，也不管妳同不同意，當兵就是這種感覺。
「用心！用力！健康！活力！服從！紀律！團結！榮譽！」
響亮的吼聲傳遍整個校園，一夥男孩子穿著汗衫跑了出來，嘴裡唸著精神答數，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