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暢銷作家夢枕獏獲獎無數、「登峰造極」之作。
★跳脫陰陽師千變萬化的神妙世界,踏上陽剛味十足、超越人類體能極限的8000尺高峰。
1924年,著名英國登山家馬洛里向世界最高峰聖母峰挑戰,不料他與同伴厄文在即將登頂的過程中失蹤,「他們究竟有沒有成功登頂」一直是登山史上無解的謎團。70年後,山岳攝影師深町誠,追隨著日本傳奇登山天才羽生丈二的腳步,再度踏上迷人卻致命的山嶺。
一台老舊的柯達相機牽繫著世界登山史的巨大真相,故事中的人事物都在命運安排下,不可逆轉地朝向最靠近天上眾神宮殿的珠穆朗瑪峰邁進。一個接一個迷團隨著驚險的處境層層升溫,圍繞著人物內心反覆的扣問:「人,為什麼要登山?」犧牲一切、甚至生命代價攀越無人可及的高峰,這種可怕執念所追尋的究竟為何?
身而為人的侷限,人與大自然之間存在著最極端的對立與最深沈的羈絆。本書藉由羽生丈二這個角色的性格與宿命般的意志,將情節衝突最大化。登山帶給人的考驗除了最終的「攀上山巔」,還包括行程安排、資金籌措、團隊合作、極地救援、商業運作,以及嚴苛環境中飽受體力煎熬與人性考驗……,夢枕獏將這些面向描繪得淋漓盡致、細膩動人,讓讀者有如身歷其境,融入這股撼動人心的迷惘與熱情!
【眾神的山嶺事件紀錄簿】
1.台灣「七頂峰攀登隊」於2009年五月19日成功登頂聖母峰,並完成世界七大高峰登頂的目標。
2.本書由日本國寶級漫畫家谷口治郎改編為漫畫《神之山嶺》(東販出版),獲文化廳媒體藝術祭優秀獎、法國安古蘭漫畫節最優秀美術獎。
3.同名電影「眾神的山嶺」耗資18億日幣於尼泊爾高山區實景拍攝,2016年春於日本上映。岡田准一飾演攝影師深町誠,由阿部寬飾演劇中的靈魂人物羽生丈二。
作者簡介:
夢枕獏,1977年以〈青蛙之死〉初出文壇,之後便以古典怪談小說「陰陽師」系列、格鬥幻想小說「狩獵魔獸」、「餓狼傳」大受歡迎,成為暢銷作家。夢枕獏不僅為讀者寫下出色的幻想世界,更將自己熱愛的活動與文字創作結合,將之生動地傳達給讀者。《眾神的山嶺》以長達30萬字的篇幅毫無保留傾訴了作者的熱情與迷惑,寫完後說出:「我已了無遺憾」之語。《眾神的山嶺》獲得柴田鍊三郎獎。
譯者簡介:
張智淵,台北人,輔仁大學翻譯學研究所碩士課程修畢,從事翻譯十餘年,譯有《愛之國》、《55歲開始的Hello Life》等五十餘本小說,以及《麥肯錫新人邏輯思考5堂課》、《女子的人間關係》,現為專職譯者。譯稿賜教:akiracat@seed.net.tw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詹宏志(網路家庭PChome董事長)、詹偉雄(作家)、連志展(歐都納全球14座八千米計畫專案經理)、徐銘謙(台灣千里步道協會副執行長)——超越巔峰推薦
媒體推薦:
*第十一屆柴田鍊三郎獎(1998年)
*一口氣讀完這整部小說,彷彿也在聖母峰上歷經了試煉與重生,獲得了一種輕盈的、在人生道路上繼續踏步前進的勇氣。這不只是一本登山小說,而是一部精彩、好看的人生小說。--工頭堅(資深部落客、旅遊節目主持人)
*書中所提到的一點一滴事物,都令人非常熟悉,值得推薦!--高銘和(臺灣從尼泊爾登頂聖母峰的第一人)
名人推薦:詹宏志(網路家庭PChome董事長)、詹偉雄(作家)、連志展(歐都納全球14座八千米計畫專案經理)、徐銘謙(台灣千里步道協會副執行長)——超越巔峰推薦媒體推薦:*第十一屆柴田鍊三郎獎(1998年)
*一口氣讀完這整部小說,彷彿也在聖母峰上歷經了試煉與重生,獲得了一種輕盈的、在人生道路上繼續踏步前進的勇氣。這不只是一本登山小說,而是一部精彩、好看的人生小說。--工頭堅(資深部落客、旅遊節目主持人)
*書中所提到的一點一滴事物,都令人非常熟悉,值得推薦!--高銘和(臺灣從尼泊爾登頂聖母峰的第一人)
章節試閱
序章 無人履及的山峰
1
一九二四年六月八日十二點五十分 海拔七千九百公尺
那是一顆拳頭大小的黑色石頭,上頭刻畫著美麗的橫紋。
它是三葉蟲的化石。拿在手中沈甸甸的,分量十足。我脫掉右手手套,試著以指尖觸碰它。手指宛如凍僵般沒有知覺,紋路的觸感沒有傳遞至大腦。雖然沒有登上八、八四八公尺的峰頂,但這顆三葉蟲的化石是我的戰利品。
這搞不好是,不,八成是在地球上最高處被人發現的化石。
我看了高度計一眼,指針指著兩萬五千九百呎的地方;大約七千八百公尺。
對於以地質調查員之身加入這趟遠征的人而言,比起登上聖母峰頂,或許得到這顆化石反而更有意義。
三葉蟲是在古生代的寒武紀時出現在這顆地球上,距今約五億九千萬年前至四億三千八百萬年前──從寒武紀繁衍至奧陶紀。
一段超乎人類想像的漫長時光──
原來這個地球上最高的地區,曾經是海底。究竟是怎樣的力量,使海底隆起至這種蒼穹般的高度?
這種生物為什麼會在這種高度,埋在岩石中呢?除了三葉蟲之外,人們還在喜瑪拉雅山各地發現了鸚鵡螺等的化石。到底是何種意志與力量,將一個生命搬運到這種高度?
我在手指凍僵前戴上手套,卸下登山背包,把三葉蟲化石收進去。
再度背起登山背包,頓時感到光是多放了三葉蟲化石,重量便增加不少。儘管如此,也好過那個派不上用場的氧氣瓶。
自從二月二十九日離開利物浦之後,已經過了三個多月。
我抬起目光,往聖母峰頂的方向望去。高空覆蓋著濃厚的霧狀雲層,看不見峰頂,以及綿延至峰頂的東北稜線。
兩天前的晚上,第四營區的溫度下降至零下三十度。現在,氣溫應該也差不了多少吧。
似乎在上方某處有雲層分開,到處有部分雲塊變得明亮。風勢微弱,僅不時有零星降雪。
如果稜線上方出太陽,就登山條件來說,刮這種程度的風並不算條件惡劣。若馬洛里和厄文按照預定行程,早上從第六營區出發,到了這個時間,即使已經在攀登通往峰頂的最後一段路──最終山錐之壁──也不足為奇。我開始緩步走在冰封的廣闊岩石斜坡上。
雖然氣喘吁吁,但我知道自己還有餘力。適應高度比想像中進行得更順利。不習慣的時候,也曾因為想吐和頭痛,而無法持續睡上十分鐘。一想到此處氧氣只有平地的三分之一,便覺得自己的身體可以說是非常適應這個嚴苛的環境。
就連第三次英國探險隊的隊長諾頓,無論他再怎麼努力,遇上這種高度也無法連續走十三步以上。每走一步,每跨出一腳,就必須喘好幾口氣,但如果採用那種方法,至少能夠連續進行相同的動作。我三十五歲的年紀,或許格外適合在這種極限環境登山。若是如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那樣對體力充滿自信的爬法,在這種地方反而會招來危險。如今糧食充足,總覺得甚至能夠獨自就這樣一路爬上聖母峰頂。
然而──
實際上,我知道自己辦不到。因為之前的三千呎和接下來到峰頂的三千呎,艱辛程度不可相提並論。縱然糧食再多,要一個人做到這一點,也簡直是天方夜譚。哪怕只是一瞬間,若是腦海中浮現說不定辦得到這點的念頭,也許大腦已經因高山症而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因為從今天早上離開第五營區之後,才上升了區區兩百公尺。
不過話說回來,這片無垠的岩石斜坡是怎麼回事?
儘管走遍歐洲阿爾卑斯山,也找不到此等規模的斜坡。自己宛如附著在這片巨大岩盤一部分上的小蟲,或者垃圾。
就算是猶如滄海一粟的小蟲,也能站上那座峰頂──我感到忽然有股熱意從體內湧上心頭。
原來,自己心中仍存在如此豐沛的情感。我原本以為,那種情感早已因劇烈的運動和這高度帶來的影響而消磨殆盡。一種令人痛苦又難過、無法言喻的情感──
原來如此──
我意識到存在自己內心深處的那種心情。
我果然想以自己的雙腿,踏上那個地球上獨一無二的地方──世界最高峰的峰頂。
假如馬洛里指名我當他的夥伴,而不是厄文,或許就不會發生那種事了──
我比厄文更適應這高度。馬洛里應該也知道這一點。但是,馬洛里沒有選擇我,而選擇了厄文,我則負責支援他們倆。昨天,馬洛里的信經由挑夫之手,從第六營區送到了人在第五營區的我手上。我想起了那封信的內容。
親愛的歐戴爾:
把營區弄得那麼亂就走,我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因為我們要出發時,瓦斯爐滾下斜坡。我們想在天黑前撤退,所以希望你明天務必在那之前回到第四營區。我們好像把指南針忘在帳篷裡了,請你把它找出來。我們因為沒有指南針,所以待在這裡。我們在兩天內以九十氣壓來到這裡,所以打算以兩個氧氣瓶登頂。話雖如此,氧氣瓶對於登山很礙手礙腳。不過,天氣很理想。
馬洛里根據信的內容,馬洛里到第六營區,用了九十氣壓的氧氣。也就是說,馬洛里從第四營區到第六營區的兩天內,大約使用了四分之三個氧氣瓶的氧氣。
馬洛里相信氧氣的效果。
然而,我對氧氣的效果存疑。因為我試著使用過一次,但和不使用沒什麼兩樣。即使會稍微輕鬆些,但必須背負沈重的氧氣瓶,所以效果等於抵消了。背上背著多餘的東西,不會反而成為阻礙嗎?
馬洛里選擇厄文當夥伴的理由之一是,厄文擅長處理氧氣呼吸器這類器材。在這種高度,厄文肯定比任何人更能快速修理壞掉的氧氣呼吸器。
馬洛里既然決定使用氧氣,厄文自然是夥伴的不二人選。
全面提供協助,是我的職責。
接下來,我必須爬到第六營區,檢查帳篷情況,觀察天候狀態,然後照信中指示,在天黑之前下山到第四營區。
在馬洛里和厄文下撤時,如果時間足夠,他們應該會經過第六營區,回到第五營區。屆時如果我還待在第五營區就糟了。因為帳篷只有一頂,而且很狹小,無法同時容納三個人。
總之,我必須趁天亮時前往第六營區。
我攀爬將近一百呎的岩石,站在上面。
這時──
突然間,原本覆蓋頭頂的雲裂開一角,我能窺視到那一小角的天空。眼看著藍天漸漸擴大,聖母峰的峰頂展示她耀眼奪目的身影。
這簡直是奇蹟。
我忘了移動,凝視著那一幕恍如夢境的景象。
岩山與白雪形成的世界屋頂,從東北稜線綿延至主脊陵脈。
天空的一隅打開一扇窗,向殷切期盼一睹丰采的我展現這個世上獨一無二的地方。
喔──我是多麼地幸運。
人的一生當中,總會有這樣的一瞬間。
接著,我看見了永生難忘的一幕景象。
我的視線停在稜線上某個岩石臺階的積雪上。有個黑點在那片雪上移動。
是人。
有人爬在積雪的臺階上。我看了半晌,接著從其下方出現了另一個黑點──人影,他跟在第一個人身後,在雪上向上爬。
是馬洛里和厄文。
距離太過遙遠,我分不清何者是馬洛里,何者是厄文,但除了他們之外,不可能有人在這個高度。
但是──
他們是否稍嫌慢了些?我心中湧現這樣的疑問。
如果兩人按照預定行程在早上出發,這時應該到了更前方。這個時間,他們即使逼近峰頂,距離僅剩一步之遙,也不足為奇。難道是出了什麼問題,導致他們延後出發嗎?說不定是正要出發時或登山途中,氧氣呼吸器沒有順利運作;或者連結呼吸器和氧氣瓶的氣瓶閥因為雪而結凍了。很可能是花了時間在修理。視情況而定,兩人或其中一人也可能不靠氧氣瓶行動。
說不定是在攀爬途中,遇上了棘手的地方,花了不少時間才突破。
有幾塊接近山稜的岩石上積著剛下不久的雪。如果小岩石堆疊在傾斜的一頁岩上,而小岩石上又積著新雪,將會是相當危險的對手。說不定是為了避開它而延誤了時間。此外,也可能是這幾個原因都發生了。
不過話說回來,仍不改兩人大幅落後預定行程這個事實。
即使一路順遂,要爬上峰頂,並在天黑之前回來,大概也很勉強……
帶頭的黑影爬到雪上,接近大岩石臺階,他的身影不久之後便出現在那塊岩石上。
第二個黑影尾隨第一個身影,漸漸也爬上那塊岩石。
接著──
濃重的雲層再度包覆那幕景象,逐漸遮掩兩人的身影。
那就是我最後一次看到他們倆的身影。
2
一九九五年十一月七日二十三點二十五分
海拔七千九百公尺
睡不著。
即使閉上眼睛試著入睡,眼珠子卻在眼皮底下動來動去,絲毫沒有睡意。
打在外帳上的雪,就像結凍的石頭一般。那聲音不絕於耳。
雖說是睡覺,也不是一般的睡覺。
縱然昏昏沈沈地睡著,猛然回神看一眼手表,也才睡不到五分鐘;然後,又在不知不覺間迷迷糊糊地睡著;睜開眼看表,知道才過了三分鐘,而感到一陣愕然。這種情況持續反覆。
自從在這裡不能移動之後,已經過了三晚。
我還得在這個地方重複同一件事多少次呢?
我待在一頂小帳篷裡。從身體散發出來的水汽在帳篷內側凝結成堅硬的薄冰。一搖晃帳篷,薄冰便從帳篷面上剝落掉下。白天看溫度計,帳內是零下二十八度;現在沒興趣確認溫度,八成降至零下三十度以下了吧。至於外頭的氣溫,我完全懶得想像。
什麼碰到了臉頰。
我知道那是什麼。
帳篷布。
帳篷大幅向內凹陷,結凍的布料碰到了臉。
覆蓋帳篷的外帳上積雪,雪的重量使得外帳向內下沈,帳篷布被外帳壓得也向內凹陷。
我在睡袋中移動手,尋找頭燈。
戴著手套的手碰到了硬物。是刀子。接著碰到的是瓦斯瓶。生活必需品幾乎都放進了睡袋中,否則就會結凍而無法使用。
登山靴也是如此。
外出時,穿上結凍的登山靴需要相當大的勇氣。儘管是少量的雪,只要有雪跑進靴子裡,長時間走路下來,碰到雪的部分鐵定會凍傷。無論再怎麼麻煩,唯有登山靴的保養馬虎不得。
然而──
一般人大概無法想像,僅僅是為了小解而穿脫登山靴的行為,在八千公尺的高度是多麼耗費體力的一件事。
相較之下,在平地扛著七十公斤的重擔,爬樓梯上大樓的五樓是多麼輕鬆啊。假如能夠二選一,我大概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扛著七十公斤的重擔爬樓梯吧。
我找到了頭燈。
在睡袋中點亮。
藍色的燈光在腹部一帶「碰」一聲亮起,我看見頭燈的燈光穿透藍色的露宿袋。
我用戴著手套的手拉開拉鏈,從睡袋中拿出頭燈。
那道光對於習慣黑暗的眼睛太過強烈。
結凍的帳篷內側閃閃發光。
一看之下,才發現露宿袋內側也因結霜而呈雪白色。身體散發出來的溫溼空氣,穿透睡袋布上升,觸碰到冰冷的露宿袋面,而在那裡結冰。
靠近臉的睡袋部分,也因為呼氣中所含的水汽結凍,變成雪白色。
我稍微坐起身子,用拳頭往上打了帳篷幾下。原本黏在帳篷頂的薄冰,嘩啦嘩啦掉了下來。帳篷外側,積在外帳上的雪滑落,從天而降的雪打在帳篷上的聲音突然變大。積雪滑落後,落雪直接打在外帳的布面上。帳篷先前原本因為雪的重量而向內下陷,在我向上撐起帳頂後,帳篷內的空間變大了些。相對地,這次換成帳篷布從左右壓迫我的身體。
被我打落在帳篷周圍的雪增厚,從左右往內側壓迫帳篷靠底處。
我只得外出挪開那些雪。
像這樣的夜晚,要走出接近海拔八千公尺的戶外,需要相當堅強的意志力。
就算是大小便,也能在帳篷內解決在塑膠袋中,事後再將塑膠袋丟到帳篷外。實際上,我從昨天起就是用這個方法。然而,帳篷外的雪,我只能親自外出,用冰杖挪開。這件事至今我也做過幾次,這應該是第五或第六次吧。
無論再怎麼麻煩,這件事攸關自己性命。假如帳篷在這種情況下倒塌,重新搭起帳篷是多麼辛苦的工作啊。視情況,有時必須先將行李搬出帳篷外再搭帳篷。
即使勉強能把彎曲的帳篷支柱恢復原狀;萬一它折斷,就沒辦法修理了。
再說,在這種強勁的風勢下,要一面將行李搬進搬出,一面獨自搭帳篷,恐怕是不可能的任務吧。
總而言之,如果這頂帳篷倒塌,死亡就會以相當真實的觸感,悄悄溜到我身邊。
就連現在,死亡也佇立在帳篷的入口附近。
我下定決心挺起上半身,穿上結凍的羽絨外套。
我花了好長一段時間穿鞋,戴上頭燈爬出帳篷。
強勁的風雪打在羽絨外套上。
我立刻感到冰冷的風漸漸奪走體溫。
寒氣纏身。
低於零下四十度的寒風。
體感溫度猶低於那種寒冷,應該達到了零下五十度。
就連穿著羽絨外套,仍有一種被人用結凍的砂紙直接摩擦身體的觸感。
在頭燈照射下,雪幾乎是打橫著從眼前的大氣中迅速飛走。
我用冰杖和攜帶式鐵鏟扒開雪。
周圍的雪已經幾乎與帳篷同高,或者甚至比帳篷更高,所以我用攜帶式鐵鏟將雪鏟起來往上拋。
呼吸馬上變得粗重。
我原本應該將帳篷搭在珠穆朗瑪峰(也就是聖母峰)偌大的斜坡正中央,如今卻看不見那道岩盤斜坡。
假如天氣好,出月亮,應該能看見陡峭的岩溝和聖母峰頂。
然而,現在看到的盡是傾斜疾馳的雪所形成的灰色直線。
我回到帳篷中,將下半身鑽進睡袋裡。
光是出去鏟雪的幾分鐘內,睡袋內部就結凍了。
我仔細撥掉附著在登山靴上的雪,再度將它塞進睡袋中。
這種地方沒有暖器。
在這裡,最溫暖的就是自己的體溫。所謂的暖氣,基本上就是設法不讓自己的體溫跑出帳篷。
我點燃帶來的蠟燭,將它放在倒扣的萬用鍋上,然後熄掉頭燈。
燭火在帳內搖曳。
這樣,帳篷內的溫度應該會稍微上升。
僅僅進出一次,帳篷內的暖氣──雖說是暖氣,卻比任何一種家用冰箱的冷凍室更寒冷──似乎全跑出去了。
冰冷刺骨的寒氣陣陣襲來,糾纏著睡袋中的我不放。
我大可以煮熱水驅走寒氣,但我提不起勁那麼做。
兩天前不小心拿出睡袋的鋁製水壼,現在應該是在帳篷內的某處。然而,裡頭裝的水必定已經徹底結冰,變得比任何一種石頭都要堅硬了。
我必須用萬用鍋取帳篷外的雪,以瓦斯爐加熱,等到熱水在七十多度沸騰後,加入蜂蜜使其充分溶於水中,然後擠一顆檸檬和著喝。無論在任何狀況下,一天都得攝取四公升的水分。
不然的話,光是因為身體的水分被乾燥的空氣奪走,血液就會變得又黑又濃稠。
糧食還剩下多少呢?
我躺在睡袋裡試圖思考這件事許多次。
三片巧克力。
三包乾燥蔬菜。
塑膠容器中的蜂蜜還有一百cc左右。
砂糖……
不管想了幾次,思緒都只能維持到這裡,若是繼續往下想,就會忘記一開始想起來的部分。
然後,又重來一次。
我必須確認、掌握還剩幾天份的糧食。因為如果沒有糧食,即便這場暴風雪停歇,我也穩死無疑。我已經在這裡消耗掉了三天份的糧食。不過,不是正好三天份,因為我從半路上開始縮減食量,所以大概只吃掉了兩天多的糧食。
不過話說回來,這場暴風雪為何下個不停呢?
這個時期原本應該是連續好幾天從早到晚放晴的日子。
驟變的天候真是令人無法相信。
我一看下雪,便在這裡搭帳篷,持續想著:明天應該就會停了吧、明天應該就會停了吧。但,卻已經過了四天三夜。
頭頂上的帳篷被風吹得翻騰起伏。
雪打在帳篷上的聲音,忽然產生變化,聲勢俱厲地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加上帳篷被風吹得上下起伏,彷彿暴風雪也在呼吸。
有的風發出類似笛聲的咻咻聲,從帳篷上方或側面吹過;有的風則發出破空之聲,呼嘯而過。
或許真的需要氧氣。
說不定,死亡已經鑽進了帳篷內。
死亡──
漸漸地,這兩個字開始變得色彩濃烈,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不能死。
我怎麼可以死?即使有這種心情,但若不以堅強的意志力使其凝結成形,就不會化為實際的力量。
夾雜在風雪交加的聲音中,彷彿不時可以聽見從遠方的雪中傳來噴射機的低沈聲響。那聲音是從我的背後傳來的。
雪崩的聲音。那陣低沈而渾濁不清的聲響,從帳篷的上下左右傳來。隨著雪持續地下,雪崩發生的間隔漸漸縮短。
這個帳篷遲早會被雪崩衝走,這種情況相當可能發生。
恐懼感一點一滴湧上心頭。
我從口袋中拿出堅硬的小石頭,將它緊握在手掌中。擁有美麗光澤的藍色土耳其石。握著它,讓我的心情稍微平靜了些。
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而且還是獨自一個人呢?
為什麼會跑到這種地方來呢?
唉,用不著想。
我知道為什麼。
因為我想見他。
因為我想見那傢伙。
我還記得見到那傢伙的那一天──以及那一天發生的事。即使我想忘,也絕對無法將那一天發生的事從我腦海中抹去。
我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到羽生丈二,是在前年。
一九九三年六月──
地點是尼泊爾的加德滿都。
序章 無人履及的山峰
1
一九二四年六月八日十二點五十分 海拔七千九百公尺
那是一顆拳頭大小的黑色石頭,上頭刻畫著美麗的橫紋。
它是三葉蟲的化石。拿在手中沈甸甸的,分量十足。我脫掉右手手套,試著以指尖觸碰它。手指宛如凍僵般沒有知覺,紋路的觸感沒有傳遞至大腦。雖然沒有登上八、八四八公尺的峰頂,但這顆三葉蟲的化石是我的戰利品。
這搞不好是,不,八成是在地球上最高處被人發現的化石。
我看了高度計一眼,指針指著兩萬五千九百呎的地方;大約七千八百公尺。
對於以地質調查員之身加入這趟遠征的人而言,比起登上聖...
目錄
序 章 無人履及的山峰
第一章 夢幻之都
第二章 一去不復返的男子
第三章 餓狼
第四章 冰牙
第五章 高傲的人
第六章 岩稜之風
第七章 大喬拉斯峰
第八章 Sagarmatha
第九章 攀岩之王
第十章 毒蛇之都
第十一章 德賽節
第十二章 登山狂
第十三章 廓爾喀
第十四章 雪巴村落
第十五章 母親的首飾
第十六章 山狼
第十七章 前進冰河
第十八章 冰瀑
第十九章 灰色岩塔
第二十章 真相
第二十一章 邁向峰頂
第二十二章 眾神的寶座
第二十三章 山狼傳
終章 無人履及的山峰
後記
文庫版後記
主要參考文獻
序 章 無人履及的山峰
第一章 夢幻之都
第二章 一去不復返的男子
第三章 餓狼
第四章 冰牙
第五章 高傲的人
第六章 岩稜之風
第七章 大喬拉斯峰
第八章 Sagarmatha
第九章 攀岩之王
第十章 毒蛇之都
第十一章 德賽節
第十二章 登山狂
第十三章 廓爾喀
第十四章 雪巴村落
第十五章 母親的首飾
第十六章 山狼
第十七章 前進冰河
第十八章 冰瀑
第十九章 灰色岩塔
第二十章 真相
第二十一章 邁向峰頂
第二十二章 眾神的寶座
第二十三章 山狼傳
終章 無人履及的山峰
後記
文庫版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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