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表遺憾，我病起來連自己都怕（2）

我──季武是個普通的男孩子。
雖然擁有「超感受力」這樣的病能，但因為從小在季晴夏身邊長大，我從沒覺得自己是個特別的存在。
不久前，我因為某些因素，一直被關在海底的「病能者研究院」中，時間長達兩年之久。這間研究院在之後發生了一些事，至於是什麼……因為過程實在過於錯綜複雜，我連回憶都覺得驚險萬分。
在研究院中發生的事件，讓我發現虛擬院長「用實話說謊」的能力有多麼可怕。我們可以從她的計策中逃出來，是無數的巧合加上借助了季晴夏的力量。要是季晴夏最後沒有出現，我們現在已經成了海中魚蝦的飼料。
從研究院中逃出來後，我租了一間公寓，與同樣從裡頭逃出的葉藏、季雨冬過著平靜且安穩的生活──
「喝──！」
「嗚啊啊啊啊────！」
我頭髮前端的瀏海被削斷，嚇得我發出慘叫跌坐在地。
更正！我的生活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安穩和平靜。
早上起床正要去廁所盥洗的我，竟然差點在打開門時被劈成兩半啊！
可能很多人會認為我是誇大其詞，但我所說的話絕無任何一絲虛假。
「喝！喝！喝！」
──因為我家的廁所中，有一個人正在練劍啊！
「主人！早上好！」渾身是汗的葉藏看到我後，將刀收回腰間的刀鞘，單膝跪下向我行了一個禮。
雖然是一大早，但葉藏仍穿著一如既往的白色無袖衣服、開衩短裙，打扮得像是武士也像是忍者。雖然寫著梵文的紅色圍巾遮住了她脖子上的蝴蝶印記，她也從沒使用過「病能」，但她毫無疑問是個病能者。
「妳……」我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因為過於驚訝而紊亂的心跳問道：「為什麼一大早在廁所練劍？」
「因為早上的空氣比較清新，很適合鍛鍊。」
「廁所的空氣哪裡清新了！」
「可能是因為之前在讀書時，總是待在廁所，所以這裡的氣息讓我有種回到家中的安心感。」
「……」看著葉藏一臉正經的說出這些話，我趕緊按住眼角，努力不讓自己露出同情的神態。
「而且在廁所訓練，有種生死懸於一線的緊張感。」
「哪裡緊張了？廁所明明這麼安全──」
「別小看廁所。」葉藏打斷我的話，一臉嚴肅的說：「你想想，要是我一不小心失手，把馬桶給砍成兩半……」可能是想到這麼做的後果，動搖的葉藏手用力了一下，讓刀子撞擊刀鞘後發出「鏘」的一聲輕響。
「……」我稍微試想了一下，發覺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先不論從馬桶之中會跑出什麼，要是真的被我砍壞，然後主人和雨冬師父又在這時有了生理需求想上廁所，那我就只能──」
「只能？」
「我就只能……」葉藏咬著下嘴脣緩緩說：「以口謝罪了。」
「什麼以『口』謝罪！」
這真是太糟糕了！明明什麼表情都沒有，虧妳可以一臉正經地說出這麼蠢的話！
一開始看到葉藏時，我還以為她是個充滿凜然之氣的高冷美女，等到真正瞭解她後，才發現這個人跟我的認知有著巨大的落差！
「其實我一開始是想去外頭晨練的，但是不知道為何，不管我到哪裡揮刀，都會有一堆人圍觀我……」
可能是回想到那時的情景，葉藏的額頭滿布冷汗。
「因為妳穿的服裝太特異了吧？」
「不不不，我想應該是我身為女人卻長得如此奇怪。」
「……」
又來了。
葉藏對自己的女性魅力，是壓倒性……不，應該說是爆炸性的沒自信。
「而且他們還拿出手機和相機一直拍，一定是把我當成珍奇異獸在觀賞。」
「他們應該是誤以為妳在Cosplay吧……」
「總之，既然無法在外頭晨練，我就只能躲在家中練劍了。」
「……那也不用挑廁所啊。」為什麼不在妳的房間呢？
「一開始時，是因為廁所是最讓我感到安心和熟悉的場所。可是練久後我發現，這是個很棒的訓練場所，既充滿緊張感，也不會因為過於舒適而鬆懈──主人，你為什麼要抱著頭？」
「沒事，我只是有點受到打擊……」
原來我之前是敗在這種環境下練出來的刀法嗎……
「我的刀中蘊含著『在廁所內練出來的意志』，所以它永遠不會生鏽；我的揮擊中存在著『不想砍到馬桶的武術』，所以它註定不會砍歪。」
「不～～～妳別再說了──────！」
我生平第一次因為過去的敗北而感到懊悔！
妳確定妳真的要把本來帥氣到不行的臺詞，改成這麼慘不忍睹的模樣？
「主人怎麼了？你還好嗎？」葉藏看我崩潰的跪倒在地上，趕緊上來關心我。
「沒事……」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換個話題。
「對了，葉藏。」
「嗯？」
「我不是叫妳不要再叫我『主人』了嗎？」
自從葉藏被季雨冬收為徒弟後，就一直堅持以「主人」稱呼我。
「這可不行，畢竟我是雨冬師父的徒弟。她既然是你的婢女，那麼我也得奉你為我的主人才是。」
「妳都不覺得妳拜一個婢女為師很奇怪嗎？」
「怎麼會呢！在我眼中，她是個多麼了不起的人物啊！」可能是憶起了季雨冬的身姿，葉藏露出尊敬的眼神，「她卑微的模樣、完美的下跪姿勢以及那股天生就要當奴隸的低下氣質，不管從哪個方面看，她都是個註定要成為下人的可貴奴才啊！」
「……妳其實很討厭她吧？」竟然把季雨冬說成這樣。
「怎麼會？我是真的非常尊敬雨冬師父，不管我怎麼努力，都無法像她一樣這麼像個奴隸。」
「……嗯。」從葉藏真誠的態度來看，我可以感覺到她是認真的。但偏偏她說出來的內容跟她表達出來的尊敬完全相反。
「總之，我能拜在雨冬師父門下成為『見習婢女』，努力學習『奴之道』，是一件再榮幸不過的事。」葉藏以標準的立正姿勢，做出嚴肅無比的宣言。
我按了按已經開始發疼的太陽穴道：「我說啊……就算妳真的要對我報恩，妳也不用成為那個什麼見、見──」
「見習婢女。」
葉藏指著自己的胸前，只見她的左胸前縫上了一個名牌，上頭寫著──
見習婢女……ＶＩＰ１？
「後面的『ＶＩＰ１』是什麼意思？」感到疑惑的我指著名牌問道。
「聽說儲值一百五十元就能成為ＶＩＰ１，所以我就給了雨冬師父一百五十元了。」
「商城制啊！」婢女的體制到底是怎樣？怎麼感覺跟手機遊戲這麼像？
「而且首儲有首儲禮包喔，就是我胸前這塊嶄新的名牌。」
「妳絕對是被她騙了！那不過是隨便找一塊布縫上去！」
「聽說再儲五萬元左右，雨冬師父就會幫我升為ＶＩＰ２。」
「為什麼ＶＩＰ２的等級突然變得這麼貴！」
「畢竟開啟的功能很不錯，聽說ＶＩＰ２得到的經驗值會變成兩倍耶！身為學武之人，怎麼可能錯過這個大好機會！」
「現實中根本沒有經驗條這種東西好嗎？」妳連是不是得到兩倍經驗值都無法確認！
「可是聽說之後還有體力回覆、自動戰鬥，將刀塗成紫色、澄色等的優惠耶──」
「這些怎麼可能在現實中有作用！」又不是遊戲，紫裝和橙裝有意義嗎！
「若是儲到最高的『ＶＩＰ 10』，得到的獎勵可是更驚人喔。」
「想必一定也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
「如果是ＶＩＰ 10，我就可以不用『主人』稱呼你，而是直接叫你『季武』了。」
「──什麼？」
「我就可以不用『主人』稱呼你，而是直接叫你『季武』了。」葉藏再次重復她剛剛說的話。
雖然表情完全沒變動，但說到這邊時，她的眼中閃出一絲期待的光芒。
「……………………嗚。」我忍不住發出嗚咽聲，心也不受控制的緊縮了一下。
想必此時我的臉一定是紅了吧？看著葉藏傻傻的期待這種事，我突然覺得她有些可愛。
我趕緊搖了搖頭，把心中這股悸動給甩掉，「妳、妳若是想叫我『季武』，現在直接叫就好啦。」
「這可不行。」她斷然道：「我的修練還不到家，要是這麼做的話──」
「會怎樣？」
「會死人的。」
「哪有這麼誇張！」
「不是我會死，是你會死。」
「為什麼？」
「被我這種女人直呼名字，你一定會噁心到想去死吧……」
「……」到底葉藏是怎麼長大的，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女性魅力如此沒自信？
「聽好囉，葉藏。」我認真地看著她的雙眼，「妳身為女性的魅力，沒有妳想得那麼低。」
「？」她歪著頭，露出一副「你在說什麼」的表情。
「我不知道妳過去發生了什麼事，讓妳變得這麼自卑，可是──」
「我毀了自己妹妹的一生。」
「……」葉藏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我把接著想說的千言萬語吞了回去。
「我並不是自卑，我只是客觀的評價自己。」雖然表情依然沒有變化，但我注意到葉藏緊握著腰間的刀，就像是尋求什麼依靠地說道：「我這輩子，從沒做過一件讓我可以挺起胸膛驕傲說出來的事。」
「沒這回事……」
「我為了逃避過去的錯誤，所以堅守著『消滅罪惡』的理念，但是到頭來，我什麼都沒保護到。我毀了自己的妹妹，就連母親的死都無法阻止，最終，我甚至盲目的被母親給利用，想要將你們和自己都殺了。」
「……」
「我這樣的人，沒有擁有自信的資格。」葉藏的頭深深低下。
一股無依無靠的感覺從葉藏身上散發出來。
感受到她心情的我走到她面前。
「葉藏。」我拍了拍她的頭。
「──！」
一道斬擊揮向了我，我趕緊後退一步閃開。
「對、對不起！」剛剛揮刀砍向我的葉藏，手忙腳亂解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太突然了，所以嚇到──」
「我知道。」雖然我的心中也非常驚慌，仍努力裝作沒事的樣子再度走上前去，手輕輕放在她的頭上道：「葉藏。」
「……嗯。」她的身子雖然因為我的動作而顫抖了一下，不過這次有忍耐住，沒有再拔出刀來。
我決定趁這時，深入問題的核心。
「妳會恨妳的母親這樣對待妳嗎？」
「不會……」
「為什麼？」
「因為……我們家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一切都是因為我的錯……」
「咦？」
「一開始時，母親是很照顧我和妹妹的，並不是你之前看到的那副模樣。」
「真意外……」
病能者研究院時的事件浮現在我腦中。
院長給我的印象，就像是為了「世界和平」，可以枉顧其他任何事。

我──季武是個普通的男孩子。
雖然擁有「超感受力」這樣的病能，但因為從小在季晴夏身邊長大，我從沒覺得自己是個特別的存在。
不久前，我因為某些因素，一直被關在海底的「病能者研究院」中，時間長達兩年之久。這間研究院在之後發生了一些事，至於是什麼……因為過程實在過於錯綜複雜，我連回憶都覺得驚險萬分。
在研究院中發生的事件，讓我發現虛擬院長「用實話說謊」的能力有多麼可怕。我們可以從她的計策中逃出來，是無數的巧合加上借助了季晴夏的力量。要是季晴夏最後沒有出現，我們現在已經成了海中魚蝦的飼料。
從研究院中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