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深信不疑的,皆有改變的可能─
奇蹟國度裡,讓我們用貓眼看世界!
愛與和平好青年──伊坂幸太郎 超越自我之作
嶄新世界觀x獨特敘事手法
從貓咪視角看人類社會的荒誕與紛爭、善良與可愛
「我不禁替人們擔憂,這沉入黑暗的國家,
會不會就此成了夜之國?」──貓
一名灰心喪志的仙台男,穿越時空遇上一隻會說話的貓,
他們能否為陷入黑暗的小國,帶來新生的曙光?
解開困惑人們數十年的「庫帕」傳說之謎……
【故事簡介】
我是貓,我所居住的國度現在碰上大亂子,聽人們說,這國家打了敗仗,敵國部隊占領城市,先佯裝和平停戰,卻在接管當日槍殺國王、軟禁百姓,一夕間國家大亂。
翌日,一名敵國士兵在城裡被殺,敵國兵長威脅百姓自首或告發兇手。接著,城裡武力最強的「號豪」、智慧最高的「醫醫雄」紛紛被敵軍抓走,是誰告了密?
貓夥伴說,這國家誰來統治都與我們無關,只要有人類餵食就得了;向我訴苦的人類也認為貓咪幫不上忙,眼見如此不被信賴,反倒讓我燃起戰鬥的念頭。
不料,正想插手管事的我卻誤觸老鼠的陷阱,被迫與牠們訂下和平之約;接著,又遇上了一名神祕男子,他看來與國境內的任何人都不像,總說些我聽不懂的話,或許他是解救眾人的關鍵……
※《夜之國的庫帕》是伊坂幸太郎費時兩年的長篇大作,自詡為第二期創作的終結。採架空世界觀,以寓言故事手法,從貓之觀點記述失去國土的人們,如何面對一夕變天的政局,解開古老傳說之謎。全書充滿寓言幻想色彩,又帶有伊坂小說獨有的節奏與個性,堪稱伊坂式的《伊索寓言》。伊坂幸太郎受訪時曾說,本作採取貓的視點,是希望讀者在帶入情感之餘,也能客觀地看待此一架空世界。這也是想避免以人類視點述說故事時,經常會產生的自大情節。
【作者的話】
「每個作家的心中,應該都會有座想攀登的聖母峰。
對我來說,《夜之國的庫帕》就是這樣的挑戰。」
──伊坂幸太郎(《達文西》雜誌2012.07)
【讀者好評】
雖然是長篇小說,但我和20歲的長子、15歲的小兒子,僅僅花三天便都讀完了,至今仍無法忘記閱讀過程中的興奮感。儘管舞台是不可思議的世界,卻處處洋溢著令人懷念的氛圍,不知不覺心中正義的火苗竟悄悄點燃,最後當然留下百分之百的爽快感。伊坂幸太郎果然是天才!──大浦千鶴子
翻著書頁愈來愈沉浸其中,多麼希望故事不要結束!我不會寫厲害的書評,也不是所謂的讀書家,只是單純覺得這就是我期待的娛樂小說。──nico "sardines_can"
唯有伊坂幸太郎才寫得出的獨特空氣感復活!──襟卷蜥蜴
故事以「我們的國家v.s.鐵國」為主軸,以「貓與鼠」的關係做為提示,以「雞蛋與城牆」來比喻存在於世界的問題,讓我不禁想到村上春樹在耶路撒冷的演講。不過,不論是現在或以後,這大概都不會是伊坂主要想傳達的訊息,而完全是為了增添故事的趣味性。巧合的是,村上在同一場演講中也說「我並非來發表政治訊息,只是認為判斷對錯,是小說家的重要責任」。《夜之國的庫帕》表現出伊坂對善惡凜然的態度,並展露一個「堅信故事的可能性」的小說家的意志。──Getuplucy
讀著讀著,不禁隱約聯想到宮崎駿的《魔法公主》。全書沒有任何艱澀的字句,為何還能構成這麼有個性的故事呢?我果然沒辦法不為伊坂的作品著迷。──蟬鯨
作者簡介:
伊坂幸太郎ISAKA Kotaro
1971年生於日本千葉縣。1995年東北大學法學部畢業。熱愛電影,深受柯恩兄弟(Coen Brothers)、尚‧賈克貝內(Jean-Jacques Beineix)、艾米爾.庫斯杜力卡(Emir Kusturica)等電影導演的影響。
1996年 以《礙眼的壞蛋們》獲得日本山多利推理大獎佳作。
2000年 以《奧杜邦的祈禱》榮獲第五屆新潮推理俱樂部獎,躋身文壇。
2002年 《LUSH LIFE》出版上市,各大報章雜誌爭相報導,廣受各界好評。
2003年 《重力小丑》、2004年《孩子們》、《蚱蜢》、2005年 《死神的精確度》、2006年《沙漠》五度入圍直木獎。
2008年 作品《GOLDEN SLUMBERS》榮獲2008年日本書店大獎、山本周五郎獎雙料大獎。
作者知識廣博,內容取材範圍涵蓋生物、藝術、歷史,可謂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文筆風格豪邁詼諧而具透明感,內容環環相扣,讀者閱畢不禁大呼過癮,是近年來日本文壇最活耀的人氣作家之一,備受矚目。
相關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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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e Bye, Blackbird—再見,黑鳥》
《MODERN TIMES—摩登時代》
《OH! FA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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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蚱蜢》
《魔王》
譯者簡介:
王華懋
熱愛閱讀,嗜讀故事成癮,尤其喜愛推理小說與懸疑小說。現為專職譯者。
章節試閱
(貓)
哈欠脫口而出。看在人類眼裡,哈欠似乎是一種悠哉快活的象徵,每次我們一打哈欠,人類就語帶諷刺地說:「真悠閒,教人羨慕。」簡直是找碴。
以前我問住在頑爺家最博學的貓庫洛洛──庫洛洛非常博學多聞,所以幾乎回答得出任何問題──他說:「哈欠是一種身不由己的行動啊,多姆。」庫洛洛說「身不由己」,我也不懂那是什麼意思,但我擺出一副了然於心的表情同意說:「哦,身不由己啊。」簡而言之就是這麼回事吧:不管是惶惶不安還是驚恐不已,會打哈欠的時候就是會打哈欠。就和愉快的時候喉嚨會呼嚕作響一樣。
用後腳搔搔耳後,舔舔前腳,再用前腳上的口水抹抹眼睛。尾巴在臉的旁邊搖來晃去。在身不由己的意義上,尾巴的動作也是一樣的。尾巴儘管是身體的一部分,卻彷彿個別獨立的存在,置我的意識不顧,自由活動著。
搖擺、扭動、豎起,有時候膨脹。
尾巴或許就像個形影不離的朋友,搶先我的感情一步,表現出:「最好小心點唷」、「快點生氣!」這就是尾巴。
有朝一日我死掉的時候──雖然非常遺憾,但那一天遲早都會來臨吧──總之那個時候,我的尾巴一定也會輕輕地撫摸停止心跳,一動也不動的我的身體。想到這兒,我一方面覺得安心,一方面卻也覺得惱人。
(貓)
圓形廣場站著許多人。這是我頭一次看到這麼多人聚集在這裡。
廣場中央有一座圓形的高台。
人們圍繞高台而站,全都一臉害怕、緊張。
我把腳攀在弦家前面的闊葉樹枝椏上,俯視周圍。他們甚至連背部都散發出緊張來。
長達八年的戰爭結束,敵國的士兵即將到來,那當然會緊張了。這麼一想,連我都不禁跟著有點緊張起來。
很快地,大地開始震動,同時一陣風吹起,送來陌生的泥土和汗水的氣味。
唰、唰、唰。律動的、踏緊地面的聲音持續著,愈來愈響。
是腳步聲。
士兵從北方進來了。
廣場上的人類連像樣的聲音都發不出來,無數隻眼睛全盯著那裡。他們惡狠狠地瞪著,就像在祈禱能用他們的視線把敵軍給活活燒死。
士兵們的行軍,手腳動作完全一致。隊伍整齊畫一,步幅也分毫不差。
他們身穿褐色衣服,頭戴帽子。兩兩比肩,約有十排,以包圍廣場的形式慢慢地前進。他們手上拿著陌生的道具,看起來像長筒。右手扶著筒底,前端靠在肩上。是某種武器嗎?應該不是長矛,因為前端不是尖的。當然看起來也不像牛刀或長柄刀。
鐵國的士兵繞過廣場周圍,朝這裡走來的時候,我的尾巴一瞬間膨脹起來警告:小心!可能是因為他們的臉孔黑黑綠綠的關係吧。鐵國的士兵居然是泥土做成的生物嗎?那麼咱們當然不可能打得贏囉──我瞬間心想。
可是我立刻看出來了。他們的臉部抹了泥土般的東西。不是弄髒了,而是刻意上色的。或許是為了在打仗的時候,自然地融入樹木等自然色彩而下的工夫。
士兵們齊整地繼續行軍,進入廣場中。城裡的人倉皇地讓出路來。
緊接著廣場一陣騷動。因為士兵們進來的路上出現了兩隻前所未見的動物。
(貓)
那動物呈淡褐色,大小似牛,但是腳很長,脖子也很長,臉型也同樣細細長長。
這座城裡有牛羊,人類用柵欄圈養牠們。毛皮用來做衣服,肉拿來吃,骨頭拿來製作道具。牛羊在人類的生活中不可或缺,但眼前的動物顯然不是牛。
我直覺那生物應該動作迅捷,緊接著牠們便上下踢動四肢,跳也似地跑了起來。牠們的背上坐著人,人手中握著繩索,是在操縱牠們嗎?然後那兩隻動物同時奔跑起來,附近的人都哇哇尖叫。
我的尾巴完全膨起來了。無論何時,尾巴的反應都快我一步。
那動物繞過廣場一圈後,趕上走在前頭的士兵隊伍,放慢速度。
好想更靠近一點觀察鐵國的士兵和動物。我跳下樹枝,朝廣場中央走去,鑽過人類的腳之間,有時候故意把身體挨上去磨擦並前進。
鐵國的士兵圍住廣場中央高台似地站著,背朝圓心,面對市民。至於那陌生的褐色大動物,則是在近處踢踢躂躂地造製出巨大的腳步聲踱來踱去。這動物威嚴十足,走起路來模樣高雅,看起來帥氣極了!我稍微模仿了一下牠們的走路方式。
冠人站在高台上。他體格普通,白髮蒼蒼,膚色健康,眼鼻碩大。現在的表情相當緊繃。他是國王,住在這個城裡。聽說他超過四十歲,但還不到五十,所以換算成我們貓的年紀,大概相當於五歲吧。附帶一提,這個國家最年長的人類是頑爺,他已經超過七十歲了。以貓來說就是十歲,我完全無法想像那是什麼樣的狀態。
我在高台前停下腳步,聽到人們的喧嚷聲。聲音不大,是與身邊的人交頭接耳般的細語聲。吱吱喳喳,今後會變成怎麼樣?嘰嘰呱呱,我們該怎麼辦才好?嘁嘁喳喳,他們幹嘛在臉上塗顏色?唧唧咕咕,我們真的會沒事吧?到底會怎麼樣?窸窸窣窣,欸,那是什麼動物?又不是牛──話聲像波浪般起伏著。
國王冠人從剛才就在台上大聲嚷嚷,努力安撫城裡的人。
他先是說:「長達八年的戰爭結束了。今天等一下鐵國的士兵就要來到我國。不管是這個城市,還是其他的城市都一樣。」然後他拉大了嗓門說:「可是大家不必害怕。」他要興奮的城民冷靜下來。
「前些日子我見過鐵國國王,和他談過了。」國王還這麼說明。「他們並不想攪亂這個國家,只是想要接管我國。雖說是支配,也不會對已經投降的人施暴。」
鐵國的士兵不會殺害這個國家的人。
他們最大的目的,是要有效統治這個國家。
他們不會蹂躪這個國家、這個城市、這裡的人民。
所以不必害怕。
冠人如此重申。漸漸地,人民的恐懼如退潮般遠去,只剩下緊張的情緒。
「即便贏得了戰爭,如果他們試圖以卑劣的暴力迫使我們屈從,戰爭將永遠沒有結束的一天。」
冠人這麼說,但我不太懂這話的意思,我想其他的人類也一頭霧水,但冠人的話鏗鏘有力,我敬佩不已,覺得他真是可靠極了。
(貓)
一名鐵國士兵站上高台。他的個子比冠人更矮,但肩膀寬闊,體格魁梧。與其他敵兵比起來年紀更大,約莫四十或五十多歲。人類的年紀很難估算,不過應該差不多是這個數字。他的臉抹了一層淡綠色。是把葉子磨碎,摻和泥巴塗上去的嗎?
這個人有個特徵,就是右眼用一塊黑色的圓布蓋了起來,只有左眼露在外面。
他大聲開口:「我來自鐵國,是率領這支軍隊的兵長。這座城市從現在這一刻起由我們接管。在其他士兵正式抵達這裡之前,由我們管理。」
此時冠人不曉得是想要反駁還是應和,作勢開口。可是敵方兵長不耐煩地伸出手去,制止他發言。那動作之簡慢,就像在強調自己與對方的立場差距,或是支配者與被支配者之間的界線。
冠人不理會,再次開口:「請你們保證絕對不會對人民施暴。前些日子你們的國王已經答應過我了。我們願意投降,相反地,你們要保證不會做出不合理的暴力行為和命令。」
高台附近的人類拍起手來。
這一瞬間,爆出一道空氣破裂般的巨響。
我的尾巴第一個被那道巨響嚇得倒豎起來。同時慘叫四起,還聽到貓叫。大家都在附近吧。
破裂般的聲響是鐵國士兵手中的武器發出來的。一名士兵高高地舉起那個筒狀的道具。士兵用手「喀嚓喀嚓」地操作道具,接著又是一道炸裂般的轟響。
台上的冠人不動如山,面不改色地站著。背後冠人的兒子酸人摀住耳朵,平日那不可一世的威風相不曉得消失到哪去了,整個人嚇得僵在原地,簡直像變了個人。話雖如此,這是我頭一次看到酸人怕成那樣、臉色蒼白成那樣,因此覺得痛快極了。再繼續像平常那樣囂張呀?真是難得一見的場面。
冠人沉著地呼籲人民:「不必害怕,這是他們國家的武器,叫做槍。槍一發射,長筒前方就會有叫做子彈的東西飛出來,鑽過人體。就像被人從遠處扔擲堅硬的小石頭一樣。雖然是很厲害的武器,但只要不輕舉妄動,他們也不會隨意開槍,大家放心吧。」
接著冠人說明剛才那陌生的動物叫做「馬」,是鐵國的人用來騎乘的生物。「不必害怕。」冠人也這麼評斷馬。「馬就類似跑得快的牛。」冠人說的話,就連身為貓的我聽了都安心不已,真是太可靠了。
至於獨眼兵長,他一直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冠人,表情不變,沉默不語。然後他慢慢地把右手放到腰上,又徐徐地舉起手來。他的手中握著未曾見過的武器,通身漆黑,形狀就像指著人的手指。
那也是一種槍吧。跟其他士兵的比起來尺寸更小,一隻手就可以掌握。
兵長微微瞇眼,揚起單眉,把手槍前端指向冠人的頭。
冠人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獨眼兵長面無表情地高聲說道:「你自以為很了不起嗎?」
冠人想要回話的瞬間,一道巨響。
那聲響就像拿什麼沉重的東西砸破石板一般,又短促又激越。那聲音彷彿吸收了城裡一切的喧囂,四下變得一片死寂。
我看見冠人的頭開了一個洞。咦?我詫異。咦?血噴出來了。冠人翻起白眼,當場倒地。獨眼兵長的武器──手槍,破壞了冠人的腦袋。
冠人斜斜地傾倒,「咚」地一聲倒在高台上。
我舔舔手。血從冠人的額頭泉湧而出,看起來就好似這個城市的生命也隨著血流急速地衰弱下去。
我打了個哈欠。
冠人被槍打爆了頭,倒在台上死掉了。是死掉以後才倒下的,還是倒下以後才死掉的?
全城的人都呆了,台上的酸人也周章狼狽。父親都死了,也難怪他要慌。平時那高高在上的態度消失無蹤,只見他鐵青著一張臉,慌亂地在冠人的屍體旁邊繞來繞去。
「喂,多姆。」突然有聲音從旁邊叫我。是加洛。他那身潔白光輝的毛皮總是令我看得著迷。有時候我也覺得他那身外表與他粗枝大葉而且毛躁的性子真是格格不入。「你看看酸人那副蠢相。平日那麼不可一世的,現在卻嚇得什麼都不會了。」
「原來你在啊,加洛。」
「我正在想你呢,多姆。」
「你會這麼說,就只有閒得發慌的時候。」
「才沒那回事。」
「就是這麼回事。我是你消遣的對象。」
「差不多啦。」
「可是的確,我第一次看到酸人那種樣子。」我望向站在遠處的酸人。
「過去他形同仗著父親冠人的權勢狐假虎威,現在冠人死了,他等於失去了靠山嘛。」
很快地,鐵國的士兵把屍體從台上搬走。
他們的動作很粗魯。幾個人拖著冠人的腳,把屍體拖下台,冠人的頭撞在台子的邊緣上。然後他們用繩子捆住冠人的身體,把繩子套到馬身上,把屍體給拖走了。
簡直就像在搬運貨物,而不是在搬運屍體。
城裡的人默不吭聲,只是看著,但顯然充滿了憤怒與恐懼。有人握緊拳頭,也有人口角發顫。
「看到冠人被那樣對待,不是很舒服呢。」我說。
冠人對貓並不是特別好,但如果看到我們,還是會給我們一點吃的。然而現在他卻像塊不會動彈的木頭似地被搬走。失去生命,是多麼地容易、而且不可挽回啊。
「如果那是酸人,就大快人心了。」
「就是說啊。」
一道慘叫響起。我詫異出了什麼事,原來馬的附近有人倒下了。
「啊,是弦。」加洛說。我也看到是弦了。
弦是個體型細瘦,看起來弱不禁風的青年,他在廣場旁邊跌倒了。是一名士兵把他給推倒了。
「不要隨便靠近!」士兵叫道,舉槍對準了弦。周圍的人全都吞了一口口水,場面一觸即發。
「弦在幹嘛啊?」
「我想,」我猜想。「大概是看不下去冠人被那樣粗暴對待,所以忍不住跑過去吧。」
「這做法不能說是聰明。搞不好會被那種怪武器弄死。」
「可是弦不總是那樣嗎?顧前不顧後,看到有人陷入困難,就一定要伸出援手。」
「他也常給我們東西吃。」
「就是啊。你哪時候看他聰明過了?」
「可是討厭不起來。」
「對,可是不聰明。」
弦不太會去懷疑別人,凡事都認真當回事。那與其說是滑稽,更像是體現了人性原初的良善,讓人看著心裡舒服。比起充滿了傲慢與猜疑的人,更令人安心多了。或許因為如此,也有不少人會對弦胡說八道,逗他困擾。以前庫洛洛分析說,「人類也想透過戲弄弦,來確認人性純樸的一面吧」,確實有道理。弦很單純,表裡如一,毫不矯飾。看到弦,想要確認「啊,原來我們人類實際上真有這麼純真的一面」,獲得安心的心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士兵依然把槍對準了害怕的弦。周圍的人緊張萬分。臉上塗滿了土黃與草綠的士兵,看起來沒有人心。
弦的腦袋是不是會像剛才的冠人那樣,隨時都會被打爆?我忍不住擔心起來。
轉頭看看酸人在做什麼,他還是老樣子,不知如何是好地手足無措,但不知是否我多心,他的嘴角泛著笑。「酸人那傢伙笑什麼啊?他應該要為父親的事憤慨才對吧?」加洛好像也發現了。
「會不會只是看到弦情勢不妙,覺得開心?他就喜歡看到別人陷入困境,或是受到凌虐。」
「他有沒有搞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啊?」
「酸人的神經本來就異於常人啊。」
結果這時候有人挺身而出了:「請等一下,饒過他吧。」是女人枇枇。
枇枇跳到弦的身前,面對士兵高聲說道:「看到冠人碰上這種事,任誰都會受到驚嚇啊。人民不想看到冠人的屍體被那麼粗暴地搬走,那種心情你們也不是不明白吧?弦也不是想要反抗你們,就饒過他這一次吧。」
面對枇枇,持槍的士兵臉板了起來。他的面孔塗得五顏六色,形成花紋,但可以看出臉上那些花紋一下子歪曲了。眼神也變了,就跟我們貓的眼睛會在白天和夜晚變換顏色一樣。士兵的視線顯然在打量著枇枇的全身。枇枇在女人當中個子也算高的,尤其是胸脯格外豐滿,體型圓潤,士兵的眼睛一定就是在打量那些曲線。鼻孔也微微抽動著。我可以想像他現在的心情。
好想現在立刻抱住這個女人,好想上她!
士兵一定正這麼想。
當然,在這個城市裡,男人在性欲驅使下擁抱女人的場面,也是半日常性的事了。我們貓也會交尾。生殖是物種為了存續所必要的行為,所以我並不在乎,但人類異於我們,有時候儘管對方不願意,他們卻會以蠻力侵犯對方。尤其是我看過好幾次酸人利用他的權勢玷污城裡的女人。他不但強迫對方與他性交,有時還會拿刀砍人家。而且酸人傷害別人以後,還自我正當化地謊稱說:「這女人想偷東西,所以我懲罰了她!」看了教人作嘔。
該說是自私還是任性、狡猾?總之我覺得酸人的言行舉止真是下三濫到家。幸好那傢伙不是貓,我甚至都想為此感謝老天了!
「喂,這下不會輪到枇枇要遭殃吧?」加洛說。
「是啊,不妙了。枇枇性子很烈,可能會刺激到敵人。」我的尾巴彷彿預測到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搖晃起來。
「以前的枇枇好像是個溫柔可人的女人。」加洛搔搔脖子說。
「真的假的?」
「她之前不是跟一個男人住在一起嗎?聽說後來男人不見了,她就變成現在這種剛烈大膽的個性了。」
「那男人怎麼會不見了?」
「喏,不是被選去當庫帕的士兵了嗎?」
「啊,對唷。」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喧嚷響起。
廣場前方有隻動物粗獷地闖進來了。我的尾巴一樣迅速反應,膨起來搖晃。
是剛才鐵國士兵騎乘、帶來的同一種動物,也就是馬。外表是褐色的,頭部到肩膀的長毛搖晃著,四肢大大地、輕盈地上下踢動。
「喂,那個叫馬的玩意兒又來了。」加洛驚訝地叫。
這次的馬上沒有人。
馬背上放著皮革製的墊子,臀部附近有別的裝備,上面捆著應該是用來放貨物的布袋。
和剛才不同的是,這次的馬上沒有坐人。
城裡的人全都盯著突然闖進廣場的馬,又竊竊私語起來。窸窸窣窣,又是那種動物;吱吱喳喳,怎麼會只有一隻來得這麼晚?唧唧咕咕,看,鐵國的士兵也有點嚇到了呢;窸窸窣窣,那種動物其他還有很多嗎?吱吱喳喳,欸,那動物到底是什麼啊?會不會突然發飆啊?
馬繞過廣場周圍,在途中停步。
就在這個時候,馬屁股的布袋搖晃了一下。地面傳來一道震動。
有人下馬了嗎?
可是卻沒看見人的影子。
接著馬悠然挪動四肢,進入廣場裡面。多麼優雅、招搖誇耀的走路方式啊。看他走得多像一回事啊。注意到時,我又模仿起那動物走路的模樣來了。我赫然回神,心想這下丟臉了,往旁邊一看,加洛居然也正在嘗試悠揚地踱步。咱們四目相接,尷尬極了。理毛理毛。
「喂!」獨眼兵長出聲。他朝著舉槍站在弦和枇枇面前的士兵命令說:「把那匹馬弄走。」
「是。」士兵英武地應道,眼睛離開了枇枇。大概是從興奮中清醒過來了吧。他把槍揹到肩上,朝馬跑了過去。
(貓)
「兵長,那馬究竟是……」其他士兵──他們的臉上都塗了顏色,所以分不出誰是誰,總之一個士兵走來,對獨眼兵長出聲說。
「那匹馬是誰騎來的?」獨眼兵長問,狐疑地瞇起眼睛。兩人的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我就待在他們的腳邊,所以聽得一清二楚。加洛應該也聽到了,「喂,多姆,那隻馬不在預定裡面嗎?」他歪起頭說。「還不該輪到牠登場嗎?」
「該如何處置?」士兵說。
「最好提防一下。」獨眼兵長應道。「有必要把城裡整個調查一遍。」
「提防?要提防什麼?要調查什麼?」我問。「我哪知道啊?」加洛輕笑,同時我的尾巴晃到我的面前來,就像在說:別管啦,蹚這渾水也沒好處。就類似於聳肩的動作。
接著獨眼兵長大聲問了:「喂,我們要把這人的屍體埋起來,哪裡有適合的地點?」雖然不清楚獨眼兵長是否知道酸人是冠人的兒子,或者只是問話時恰好酸人就在眼前,總之獨眼兵長的這個問題落到了酸人頭上。
酸人嘴裡咕噥著。
「多姆,來猜猜酸人現在在想什麼如何?」加洛用尾巴拍拍我。
「不是正在為父親遇害而生氣嗎?」
「我猜他會求自保唷。」
「自保?」
「那個酸人滿腦子不是只有自己嗎?那麼他一定只想到要怎麼樣才能自保。所以他現在肯定正拼命思考該怎麼樣才能討好鐵國士兵。」
「現在這種時候?」
「無論任何時候。」
我們在談話的時候,酸人回答獨眼兵長了。「城市的西方森林,」他說。「那裡有墓地。」
我望向加洛。他一副「我就說吧」的表情,尾巴搖晃,做出「不出所料吧」的動作。
獨眼兵長命令士兵:「好,就搬去那裡。」然後他揚聲宣布:「這座城市的居民聽好!所有的人都乖乖待在自己家裡!」
那聲音就像槍聲一樣,讓周圍的人安靜了下來。
「聽好了,別逼我們行使暴力。我們累了,盡可能不想動粗。」獨眼兵長接著說,然後以嚴厲的聲音向其他士兵吩咐:「聽好了,預定有變,還不許放鬆警戒,計畫要重新擬定。」士兵們聞言,身體都繃緊了。
計畫要重新擬定?為什麼?我真想問。可以告訴我們原本的計畫是什麼內容嗎?
「什麼不想動粗,你們都把冠人弄成那樣了!」此時枇枇頂嘴說,但獨眼兵長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取而代之地,他指住酸人喚道:「喂,小子。」
被叫到的酸人身子一繃,僵住了。看到平日趾高氣昂的酸人變得像個挨罵的小孩,真是大快人心,但比起爽快,更讓人體認到現在正面臨了異常事態。因為平常酸人根本不可能表現出如此畏怯的態度。
「接下來你不許讓這個城裡的人出門。全面禁止外出。萬一被我們發現有人在外頭晃盪,那傢伙要被槍殺,你也要挨刀。如果城裡的人沒有聽從我們的指示,就視為你沒有做好分內的工作。」
酸人默默地怔在原地,也不點頭,一動也不動。
「還有,這東西交給我。」獨眼兵長話聲剛落,已經抽走了酸人腰間的長柄刀。
武器被奪,酸人虛弱地「啊」了一聲。站在鐵國的立場,沒收敵人的武器是當然的舉動吧。
「今天對酸人來說真是個紀念日。」加洛說。
「紀念日?紀念什麼?」總不會是紀念父親被殺吧?
「紀念頭一次挨罵。」
「哦,原來如此,確實。」望過去一看,酸人好像整個人小了一號。
獨眼兵長繼續對酸人說:「還有,城牆的大門也關上,放上門閂。」
酸人一臉蒼白地用力點頭,小小地答了聲:「是。」
「頭一次回答『是』的紀念日。」加洛小聲說。
「確實。」
「可是多姆,為什麼要放上城門的門閂啊?」
「咦?」
「那傢伙不是這麼命令酸人嗎?叫酸人把包圍城市的城牆大門關上。」
「這有什麼奇怪嗎?」
「不奇怪嗎?」
褐色的馬再次跨步走過廣場,冠人的屍體也隨著離去了。這次弦也沒有再追上去。
「你還好嗎?」枇枇問弦。
弦拍掉跌倒時沾上的泥沙,溫順地道歉:「給妳添麻煩了,對不起。」弦的太太美璃驚慌地跑過來,「你怎麼這麼胡來!」她泫然欲泣地說。「我還以為你死定了!我怕得連動都動不了了。」她說,然後向枇枇道謝:「枇枇,謝謝妳替弦解圍。」
其他人類也聚集過來,七嘴八舌地說著:弦真的是太魯莽了、總之人平安就好、枇枇也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在場的每一個人雖然都壓低了聲音,但不曉得是不是出於恐懼,都變得特別饒舌。
(貓)
「喂,你們快點回家!」酸人扯開嗓門喊著,又恢復平常那種盛氣凌人的態度了。可能是急著讓眾人遵守禁止外出的規定吧。
每個人都瞪住酸人。酸人想要抽出長柄刀,卻發現腰間空空如也,赫然一驚。然而他沒有收斂態度,而是橫眉豎目,恐嚇周圍的人:「快點回家!」
「混帳酸人,你究竟是站在哪一邊的?」我聽見有人低聲呢喃。「你爸可是被殺了呢。」「手上有刀,怎麼不拿去殺敵人?」雖然聲音很低,但也有人這麼責備道。
「他們說禁止外出,那怎麼去河邊洗澡?」其他人提出疑問。「飲水也得去井邊汲才行啊。」
「洗澡就忍忍吧。飲水……」酸人說,支吾起來。或許是覺得叫人忍耐不喝水太蠻橫了。
「上廁所怎麼辦?」也有人說。啊,對啊,大小便要怎麼辦?禁止外出豈不是就不能上廁所了嗎?人們七嘴八舌抗議說。
廁所位在貫穿全城的圓道沿線。圓道是在城裡呈同心圓狀排列的幾條圓環道路,每一條在各個地方都設有廁所。廁所是用石頭和木板組成的牆壁圍出的小房間,在地面挖掘的溝裡排泄。
「多姆,你知道嗎?那些廁所好像是幾十年前,冠人年輕的時候蓋的呢。」加洛說。我望過去一看,加洛正倒在地上,用背部摩擦地面翻來滾去。身體覺得癢的時候,這樣翻滾很舒服。
「廁所是冠人蓋的?我不曉得。」我也倒下去,像加洛那樣翻滾。
「好像是唷。冠人很擅長想出各種點子呢。」
「他也把城牆加高了嘛。」
真是了不起──我們彼此讚許著冠人,滾來滾去。
「雖然到頭來還是死了。」
「不管再怎麼了不起,死的時候還是會死嘛。」加洛被自己的話感動,「嗯嗯」地自我肯定,然後爬起來。「既然那麼厲害,如果把酸人也教育得更像話點就好了呢。」
「大家都這麼想。」
我們批評的時候,酸人依舊扯著喉嚨叫著:「要上廁所的話,不是有桶子嗎?先隨便找個桶子解決!」
酸人眨眼的次數增加了,這是他開始不耐煩、快要失去耐性的徵兆,「總之,」他說。「總之禁止外出。懂了沒?等會兒我會巡邏,要是被我看見誰在外頭,我見一個砍一個!」
「你的刀不是被沒收了?」有人頂嘴。
「哼。」酸人嗤之以鼻。「我自有辦法。」
沒有人再問飲水怎麼辦。每個人都清楚指望不負責任的酸人也沒用,認為只能力救濟了吧。
酸人想要離去,此時有人嘆道:「受不了,你到底是哪一邊的?」
事情發生在一眨眼之間。酸人手朝那個人一揮,手指刺向對方的臉,瞄準了對方的眼珠戳去。男子慌忙仰身閃避,但酸人刺出去的兩根手指好像擦到了對方的眼球。男子呻吟,按住眼睛蹲了下去。
「呃、喂,你幹什麼!」周圍的人都嚇到了。
「不讓你們嚐嚐什麼叫做痛和恐怖,你們就搞不清楚狀況。」酸人滿不在乎地說。
男人一直沒有站起來。他不停地呻吟著:「我的眼睛!」
在周圍的人一片鬧哄哄之中,酸人哼了一聲,丟下一句:「總之你們乖乖待在家裡。」然後他毫不理會痛得呻吟的男子,揚長而去。
人類深深地嘆氣。
連無關的我都想嘆氣了。我翻過身體,站了起來。
酸人的任性妄為與過度的嗜虐成性,若說是老樣子,也的確是老樣子了;但自己的父親遇害,國家面臨危機的時候,就不能收斂一下那種私欲嗎?「現在哪裡是搞那種事的時候啊?」加洛會這麼嘆息也是難怪。
被刺到眼睛的男子不久後總算站了起來。雖然量不多,但按住眼睛的手邊淌下血來。「把他帶去醫醫雄那裡吧。」有人說。
醫醫雄是這個城裡幫忙診治病人與傷患的人。雖然體型清瘦,卻總是冷靜沉著,難以揣度他在想些什麼。
「啊,這麼說來,」我聽到有人說。是弦。「剛才那個動物來的時候,上面沒有人,可是有人跳下來的聲音。」
「哦,你說馬啊。」這麼回話的聲音有點渾厚,或許是丸壺。丸壺這人雖然動作遲鈍,但神氣活現,愛裝內行。「可是馬上又沒人。」
「上面沒有坐人。」其他人也回答說。
「是沒有人,可是有聲音。咚的一聲,有人跳下來的聲音。」雖然低調,但弦主張說。
「啊,我好像也有聽到。」這次是枇枇說。
「有嗎?」「沒有啊。」「我好像也聽到了什麼聲音。」這樣的對話持續著。
我和加洛在稍遠處聽著,加洛看我:「多姆,你有聽到那樣的聲音嗎?」
「其實我也聽到了。」我老實回答。我說雖然聲音不大,但的確有人從馬上跳到地面的震動。
「真的假的?可是馬上又沒人。」
「是沒人,可是有聲音。馬上的貨物也搖晃了一下。」
「什麼樣的聲音?」
「就像弦說的,像是有人跳下來的聲音。」
加洛歪著頭說:「可是又沒有人。」
此時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難道,」我本來要開口,但那只是一時想到,覺得說出來只會惹來一頓笑,所以我又把話吞了回去;但幾乎就在同時,弦說出和我想到的一樣的內容:「上面坐的會不會是庫帕的士兵?」
「庫帕?」這是人類的聲音,但加洛也做出一樣的反應。「庫帕是那個庫帕嗎?」
「喂喂喂,怎麼會突然扯到庫帕的士兵?」丸壺笑道,渾圓的身體因為呼吸而膨脹了一圈。
「因為聽說庫帕的士兵,」弦說。我也說了一樣的話。「不是會變成透明的嗎?」
人類發出目瞪口呆的嘆息,「你是說透明的庫帕士兵來了嗎?」他們說。「乘著那匹馬過來了?」
「然後下了馬。」
「為了什麼?」有人說。沒錯,為了什麼?這樣的疑問此起彼落。
結果人類自己討論不出個結果來,無疾而終地打住了這個話題。「那當然是為了,」我好想回答他們。「為了來救這個城裡的人呀。」
「多姆,你是說認真的嗎?」
「因為那隻馬後來出現的時候,鐵國的獨眼兵長有點嚇了一跳。他一副不曉得那馬是誰騎來的模樣。來人應該是他們意料之外的對象吧。」
「就算是那樣……」
當然我也是半信半疑,卻無法憋住不說。「不是說總有一天,庫帕的士兵會回來解救陷入困境的這個城市嗎?根據以前的傳說。」
「可是現在城裡的人陷入困境嗎?」
加洛的反應令我吃驚。「這個國家打了敗仗,敵國的人來了,還殺掉了冠人,還能有什麼狀況比現在更糟?」
「可是我們又不怎麼困擾。」加洛冷冷地說。「要說困擾的話,喏,背癢得要命,想搔卻搔不著癢處的時候更要困擾多了。如果那種時候有透明人來幫忙搔癢的話,幫助才要大多了。」
「唔,的確,如果有人可以來幫忙搔癢就太好了。」我也同意。
(貓)
哈欠脫口而出。看在人類眼裡,哈欠似乎是一種悠哉快活的象徵,每次我們一打哈欠,人類就語帶諷刺地說:「真悠閒,教人羨慕。」簡直是找碴。
以前我問住在頑爺家最博學的貓庫洛洛──庫洛洛非常博學多聞,所以幾乎回答得出任何問題──他說:「哈欠是一種身不由己的行動啊,多姆。」庫洛洛說「身不由己」,我也不懂那是什麼意思,但我擺出一副了然於心的表情同意說:「哦,身不由己啊。」簡而言之就是這麼回事吧:不管是惶惶不安還是驚恐不已,會打哈欠的時候就是會打哈欠。就和愉快的時候喉嚨會呼嚕作響一樣。
用後腳搔搔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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