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男子高校（1）

……雖然這麼說有點武斷，但是──
我想我的高中三年完蛋了。

坐在最多可容納五十人的教室裡，左源撐住臉頰，安靜地打量屋內其餘十九名學生。
湖藍色的西裝式制服被同學們穿出了各種不同風格──
有襯衫扣子扣滿，衣服燙得一絲不苟的嚴謹派；有只穿襯衫，把西裝外套當披風掛在肩上的狂放中二派；有外套敞開，內套Ｔ恤的休閒派；還有搭配不同可愛裝飾品的時尚派……
透過迥異的穿著打扮，同班成員的個性初步暴露在了同樣在審視周遭的學生眼中。
在座的每個學生看上去都很與眾不同。
但他們卻有一個非常一致的特徵，那就是──都是男生！
沒錯，所有同學的性別都是男！
如果這情形出現在男子高中裡，那絕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只有偶像劇裡才會往男校偷偷安插女生。
可是，左源現所在的學校是一所男女混讀的綜合型高中，而且是以校內美女如雲，男女比例四比六，脫魯率最高而著名的超人氣高中！
有了這個大前提，眼前的狀況就很詭異了。
視線掃過教室內最後一名學生，確定其中絕對沒有女生混在其中後，左源轉頭，凝神眺望窗外。
教室位於教學大樓二樓，放眼望去，左源最先看到的是一片修剪整齊的足球場，和ＰＵ跑道。球場上沒有半個學生，但隱約的，左源能夠聽到女孩子們如鈴聲般悅耳的嬉鬧聲從遠方飄來。
隨著聲源再往前看，視線穿過種植在跑道邊緣的灌木叢，左源看到了一面至少有三公尺高的鋼網。
它將左源所在的區域與外界有女生活動的教學區隔絕開了。
鋼網的高度對體力旺盛的男生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凡有點爬樹經驗的人就能輕鬆攀越出去，飛奔向網外的女孩子們。
或許是考慮到了這點──
啪滋！
驀然跳躍出的雷星嚇飛了企圖停下的麻雀，視線被雷光刺得一痛，左源詫異地睜大眼睛。
「我靠，那是……什麼？」一個爆炸頭男生忽然跳了起來，他踩在椅子上，舉著望遠鏡叫嚷：「好像是電網？」
下一刻，幾乎全班同學的目光都跟隨爆炸頭男生轉向窗外。
「為什麼周圍豎起了電網？我們入校時，外面有那東西嗎？」
「你們不覺得這兒有點奇怪嗎？整幢教學大樓似乎只有我們一個班級？」
「靠！其他班級、其他年級的學生都在哪？」
「其他學生在哪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女生呢？為什麼這裡一個女生都沒有！」
……
恐慌、驚訝、不解、抗拒……無數負面情緒充滿教室，帶動四周逐漸吵鬧起來。
但這吵鬧沒有持續太久，突兀的開門聲伴著腳步聲踏進教室內，頃刻間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身著淡粉色襯衫和純白西裝褲的男人信步走進教室。
「諸位，安靜點。」放下資料夾，淡金髮的男人拉鬆條紋領帶，慵懶地倚靠在講臺旁。
男人的頭髮微長，左側捲曲的鬢髮被他隨手挽到耳後，露出了白淨光潔的面頰，和堪比明星的俊美五官。
被男人有別於常人的氣場吸引住，前一秒還在沸騰的同學們盯住他，紛紛安靜了下來。
十分滿意大家向他投來的注視，男人勾脣，瞇著眼睛一一回看過教室內的每個學生。
最終停留在滿目寫著「難以置信」，就差沒跳起來尖叫的左源身上。
「呵呵。」男人笑了。
揚起足以讓女性瘋狂的完美笑容，男人抱胸，一字一句清晰道：
「恭喜諸位，你們被菱東選中，成為本校唯一一間男生班的學生！接下來的日子裡，你們的校園世界裡──沒有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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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東高中的大名在東八區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倘若詢問廣大莘莘學子的父母對菱東高中的印象，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它是一所前十志願升學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七的名門高中！
為了讓自家小孩能考上人稱「名校直通車」菱東高中，幾乎所有的家長都費盡心思。
而天天聽著家長們碎念「要好好讀書、要考上菱東啊」的學生，卻少有會表現出抗拒和厭惡的。
理由很簡單。
菱東高中還有一個流傳於學生間的響噹噹綽號──「脫魯聖地」。
它占據了天時：學校注重學生德智體群美各項的全面發展，積極安排各種校內活動；地利：學校占地面積極大，初期建設就有一千六百畝。
有了足夠大的場地和豐富的活動與同學培養感情，戀愛的小火花一閃──老師根本抓都抓不到！
因此，考上菱東的學生，最有望成為戀愛和學業的雙重贏家！
但是想去菱東高中上學可沒那麼容易。
菱東想錄取的是各方面都超級優秀的優等生，其次，是能夠為學校事業做出貢獻的特別生。
前者優等生不用解釋了，就是字面意思。
後者的特別生，才是廣大父母和成績沒那麼優秀的學生在意的。
據左源所知，每年菱東都會在招生時放出二十個特別生名額供大家報名。符合每年一變的「貢獻條件」的學生才會被選中。
至於「貢獻條件」是什麼，左源沒太在意。
他既不想上名校，也不想談戀愛，只想做個普通人，輕輕鬆鬆、隨隨便便地過完一生。
填寫高中志願時，成績普通的左源填了一連串普通高中，渾渾噩噩地結束了升學考，準備躺平入學。
結果……
他收到了菱東高中的入學通知書！
他居然作為特別生被菱東高中錄取了！
「你們偷改了我的志願？」不用照鏡子，左源也能想像出當自己捧著通知書面對父母時的震驚模樣有多蠢。「我記得家裡存款連十萬都沒有，你們打算賣了房子給我上菱東嗎？別開玩笑了！我們家房子貸款還有十幾年沒還吧？」
「放心吧，小源！貸款還欠著，菱東錄取特別生，從來不收賄賂。」左爸爸尷尬地輕咳一聲，目光閃躲到客廳角落。
見爸爸慫退，在家最具說話權的左媽媽隨後迎上補充：「菱東不僅不收錢，而且啊，你之後高中三年的學費、生活費、伙食費等等所有開銷學校全包。你去上學，連錢包都不用帶！媽媽已經問過絕對可信的人了！」
「不需要賄賂？也不用繳學費？那他們要什麼？我嗎？」
「對啦就是你！」媽媽拍手。
「我一不優秀二沒特長，他們要我有啥用？做慈善嗎？」
「這個嘛……」這下，左媽媽的視線也開始遊移了。「你入學就知道了！」

回憶至此中斷，左源坐在教室一角，目瞪口呆地盯著站在講臺上的淡金髮色男人，只想倒回到那一天，狠狠給自己一拳！
──蠢貨！這事的重點是學校要特別生做什麼嗎？
──重點應該是媽媽嘴中那「絕對可信的人」是誰才對啊！
如果早一點知道對方的身分，就算打死左源，他都不會來上學的！
然而，時間無法倒流，他現在只能用力吞嚥唾沫，聽淡金髮色男人丟出「重磅炸彈」：「恭喜諸位，你們被菱東選中，成為本校唯一一間男生班的學生！接下來的日子裡，你們的校園世界裡──沒有女性！」
「看不到女生？開什麼玩笑！」
「全校唯一一間男生班是什麼鬼？」
「外面的電網是怎麼回事？」
「我就該想到！別的同學都是早上八點從南正門入校，只有我們幾個收到的通知書上要求下午兩點從後山北門入校！」
才靜了不到半分鐘的教室又炸開了。
最先發現電網的爆炸頭男生跳起來，抓起書包就往教室外走。「靠！我要轉班！我考菱東就是為了脫魯，沒有女生，讓爺跟男生拍拖嗎？見鬼！」
「沒錯沒錯，我也要申請轉班！」
「我也是！」
有人起了頭，另外近十名男生也紛紛應和，提起書包往外走。
轉眼間，左源的視野內，才容納了二十人的班級顯得更空了。
座位上還能閉嘴坐著的只剩左源和另外四名學生。
其中，頭戴耳罩式耳機，染了一頭亮紅色髮、打扮很不良的男生正在呼呼大睡，完全置身事外。
面對滿屋子跟自己作對的學生，淡金髮男人絲毫不改悠閒散漫的狀態。
他倚著講臺，對快走出教室的同學說：「諸位為何這麼抗拒？雖然之後三年的學習生涯很難再看到女生，也不能隨便離開被電網圈起來的區域，但是總的來說，菱東為諸位特別生提供的學習環境和師資條件，全都遠勝於普通班！」
「開玩笑，我來菱東不是為了苦學的！」
「我們要普通的環境就夠了！」
「就是就是！」
「想要普通的環境啊……」左黎不緊不慢地抽出一根棍子，勾開放在桌上的資料夾，惋惜地搖頭。「很抱歉，在座各位幾乎沒有人的成績有資格入學，除此之外，身為自願成為菱東高中特別生的學生，學校會出具資助你們入學的協議書。每份協議都有你們的親筆簽名，證明你們願意遵從菱東的一切安排。」
淡金髮色男人話音剛落，在座學生一個個地露出了「被說中」的惶恐表情。
除了左源，一臉黑人問號。
──入學協議書是什麼東西？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左源還在使勁回憶，講臺上的淡金髮男人已繼續往下說：「根據協定內容，你們有義務為菱東董事會的研究做出貢獻。而今年，菱東的研究內容是──創辦一個全寄宿制的男生班。菱東認為，本校的高戀愛率已嚴重影響到了學生們的成績，尤其是男同學的。為了證明這點，我們決定建立封閉式的男子實驗班。通過將『不合格』的特別生培養為符合菱東標準的學生，來尋找有助於未來教育的新方法。」
「哈？」
研究內容實在超出預期，所有人都聽傻了。
雙手抱胸，左黎仗著比男生們高出大半個頭的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掃視過所有企圖離開教室的同學，冷笑。「協議均具法律效應，即日起，試圖擅自離開男生班活動區域的學生都將被視為違約者，學校會第一時間蒐證、通知其家長，尋求索賠。違約金是一百萬。」
此言一出，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
「此外，由於諸位的成績均未達到菱東的錄取線，無法轉至普通班，因此違約者不僅將承擔違約金，還會被退學處理。諸位只能重考一年，報考新的學校。」鳳眸彎成兩輪細月牙，淡金髮色青年晃晃夾了厚厚一疊協議影本的資料夾，問：「現在，誰想出去？」
──現在誰還敢出去！
左源握起拳頭。
他就知道，這屋子裡沒有人能鬥得過那男人。
因為──
從左源誕生到這個世界起，過去的整整十六年，他吃過的所有虧，流過的所有淚，幾乎都是這個男人帶來的！
「哦，差點忘記說。我叫左黎，二十七歲。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的班導兼物理老師。請多指教嘍，諸位小處男們～」
名為左黎的男人，也是左源的叔叔──
有血緣關係、以坑死姪子為樂的親叔叔！
從今天起，左黎還會坑死教室裡其他十九名男生。
想到這，左源默默地捂住了眼睛，在心裡為所有人默哀。
另一邊，琥珀色的鳳眸穿過人群再一次落到左源身上，左黎拍拍手，微笑道：「開學典禮到此為止，各位收拾收拾就去宿舍大樓報到吧。明早八點正式上課，課本和你們快遞來的行李均已送到諸位的房間。左源同學留下來，跟我去一趟辦公室。」

……雖然這麼說有點武斷，但是──
我想我的高中三年完蛋了。

坐在最多可容納五十人的教室裡，左源撐住臉頰，安靜地打量屋內其餘十九名學生。
湖藍色的西裝式制服被同學們穿出了各種不同風格──
有襯衫扣子扣滿，衣服燙得一絲不苟的嚴謹派；有只穿襯衫，把西裝外套當披風掛在肩上的狂放中二派；有外套敞開，內套Ｔ恤的休閒派；還有搭配不同可愛裝飾品的時尚派……
透過迥異的穿著打扮，同班成員的個性初步暴露在了同樣在審視周遭的學生眼中。
在座的每個學生看上去都很與眾不同。
但他們卻有一個非常一致的特徵，那就是──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