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捨不得結束,逼近600頁的史詩級鉅作!
《筷:怪談競演奇物語》〈珊瑚之骨〉
臺灣作家都市奇幻
青年永無盡頭的使命、
少女無以回報的情感、
女子跨越禁忌的詛咒。
在這座慘遭天災蹂躪、充滿怪奇事件的都市中,
受到感染而獲得「王」之力的異能者,
如何迎戰可以反映出人性欲念的恐怖力量?|推理懸疑x耽美浪漫x詭譎怪談x戀心執著,讓你無法停止翻頁的震撼物語
|愛恨、謊言與背叛,以青少年失蹤案為始,交織出心碎心醉的魔幻故事
|睽違兩年長篇新作!鬼才作家打造魔幻臺北,寫下全新世代的都市奇幻
|臺灣新銳插畫家SUI初次操刀,以故事關鍵元素「標本室」為題繪出華麗書封
月亮熊 小說家
冬陽 推理評論家
哈捏口推特翻譯
星子 作家
張亦絢 小說家
陳夏民 出版人
陳栢青 作家
路那 推理評論家
盧建彰 廣告導演
鸚鵡洲 插畫家
──齊聲推薦(以姓名筆畫排列)
我想寫一個亂步式陰暗病態浪漫的推理謎團,
加上少年漫畫式熱血中二的超能力故事。
──薛西斯
【故事簡介】
第一次天災,地震與海嘯重塑了我們故鄉;
第二次天災, 101大樓轟然坍塌,信義區全面封鎖;
十年過去,災變再臨,他們可以阻止這場災難嗎?
難用現有知識解釋的「新型天災」四處席捲。臺北市,失業少女鍾灰的住處被毀,被迫到畫家父親家中生活。她從父親學生應時飛那邊得知,最近發生多起不思議的青少年失蹤案,目擊者聲稱受害者全化作一陣白霧消失不見。八卦小報甚至用童話「哈梅林的吹笛手」稱呼,隱喻少年少女被吹笛手帶進霧中,無影無蹤。
時飛告訴鍾灰,自己查出吹笛手的身分。鍾灰當日回家卻目睹父親將學生推下公寓,可是屍體瞬間不翼而飛。她驚慌失措、父親陷入瘋狂,兩人被警方留置下來。面對茫茫未來,鍾灰無助地想:父親難道是失蹤案的凶手?但屍體為何不見蹤跡?這時,一身黑衣的蒼白女子突然現身,宣布接手案子。她隸屬對應「天災」的特殊部門,事件根源來自叫做「K.I.N.G.」的能量,是引發天災的源頭。
鍾灰應邀協助他們尋找凶手不是父親的可能性,與一名稱為「雷神」的冷淡青年搭檔。然而,這股能量瀕臨失控,奪走無數人命的災難即將再現、而以為是無辜者的父親身上藏著惡魔般的真相。鍾灰習以為常的日常被徹底粉碎,和天災根源緊密相連的命運之輪正瘋狂轉動起來⋯⋯
玩弄善惡的「人性」和不知善惡的「自然之力」。我們真正的敵人,究竟是誰?
【推薦回響】
具備所有優秀推理小說的必備要素,文筆生動且不失俏皮,佈局從容,
火候得當,可說令人對臺灣推理的未來,信心倍增。
──張亦絢
【編輯致讀者的話】
這個不可思議的故事就懸在日常和異界的夾縫之間,翻轉了我們生活和熟悉的土地,帶來獨特又令人著迷的體驗。初讀時以為只是發生古怪失蹤案的現實日常,卻撞上突如其來的異常事端;以為全是不容易理解的異常,卻又醒覺裡頭有普世情感和善惡辯證。角色乍看與我們靠得很近,細看卻發現以為這些相連只是小小錯覺,其實各自全都是一個完整獨特而全不相似的孤獨宇宙,而這些人都在故事中奇蹟交會,產生羈絆,震撼我們的心靈,像奔跑了一萬光年的星光,終於撞到我們面前。
他們都有難被人理解也不尋求理解的執著和痛苦,抱著執著和信念,拚命和巨大力量對抗,想獲得出口和救贖,最終是否得到了解脫可以讓心靈寧靜下來的答案?就交給各位讀者來見證,一個發生在臺北土地上、獨一無二,結合了幻想和推理的魔幻故事。
作者簡介:
薛西斯 Xerses
臺灣作家,創作類型跨推理、武俠、奇科幻,二〇一三年以《托生蓮》獲角川輕小說大賞銅賞出道,次年武俠小說《不死鳥》獲獎,一五年以推理小說《H.A》入圍島田莊司推理小說獎,本作獲評論家詹宏志及版權經紀人譚光磊正面評價,日本評論家玉田誠更稱是「肩負推理小說歷史進程的傑作」。近年著有結合線上虛擬實境的懸疑小說「魔女的槍尖」系列、多位作家合著怪談小說《筷:怪談競演奇物語》,並和臺灣漫畫家鸚鵡洲搭檔,在《CCC創作集》上連載《不可知論偵探》。
擅以人物及謎團為軸心,寫出縝密懸疑的作品。故事多從我們生活熟悉的元素入手,挖掘出人性困境後輔以想像力羅織的設定,令人想起閱讀虛構文學時最樸實的追求--希望讀到一個有趣的故事。本作集結作家出道創作特色,在既有現實世界觀中置入特殊設定,群像劇書寫出臺灣都市怪談及大型災難,是帶有怪奇懸疑和超能力動作場面的娛樂作品,亦是有快節奏和豐富角色的都市奇幻小說。
相關著作:《K.I.N.G.:天災對策室(作家親簽扉頁版)》《筷:怪談競演奇物語》
繪者簡介:
SUI
喜歡月亮,喜歡種花種草,喜歡飄雨的夜晚。
章節試閱
父親那一代的人講起「天災」,首先想到的一定是鋪天蓋地的大水。一九七二年八月六日深夜,一陣山搖地動,無數人從睡夢中驚醒,以為發生前所未見的大地震--或許那也是一種形式的地震沒有錯,只是規模差太多。那是只能用「天崩地裂」來形容的恐怖,淡水河沿岸發生劇烈斷層錯動,從北投至萬華沿岸一帶、向東延伸至大安、信義,土地沉陷超過五公尺,中山以東則如崛起的山脈一般,地面產生異常抬升。伴隨地形劇變而來的,是呼嘯而來的大浪,海水從淡水河灌入臺北盆地,淹沒這片產生畸形落差的土地。不計因地層錯動倒塌崩毀的建築,當時凡低於三層樓的建築幾乎全部滅頂,四十萬戶房屋受強烈損害,死傷超過三萬人以上。
但這噩夢一夜只是開端,此後全球各地類似異象紛紛湧現,「克氏能量」這個新詞正式走進人類生活。沒人知道引起毀滅性災難的力量從哪裡來,又能讓它往哪裡去?當它穩定時頂多引起一些無傷大雅的怪談。但若失去控制,就會爆發各種形式的災難--地震、海嘯、暴風、大雪、爆炸、蒸發……按專家的說法「只要是你能想像到的任何能量釋放形式」--人類沒有能力給一個甚至不知全貌的怪物命名,日後於是統稱為「天災」。
這場天災對全台都造成打擊,只是其中沒有比台北盆地更慘的,台北市西部幾個行政區幾乎全滅,市民清楚自己家園已永遠成為淡水河一部分,紛紛向地勢更高之處退守。
不過,被淹沒在水中的都市,倒也未就此遭到遺棄,仍持續進行可能的修復。在初步救災工作完成後,一系列被稱為「空中願景」的都市重建計劃展開了。除在水下進行耐高壓與腐蝕的加固工程外,更在高樓間架起無數座空橋,將都市完全垂直化,變成一座真正的水上之城。
這些橋樑取代道路,成為空橋都市主要的移動方式。兩棟大樓間平均每五層樓就有一座空橋連接,也設置專供車輛通行的轉接層。為免密集橋梁遮蔽日光,橋面採用經特殊強化的鋼骨玻璃,讓太陽至少能照進都市底層。
此後五十年來,天災沒有一日停歇--但只發生在空橋都市內,按國家的說法,這是因為克氏能量大部分都集中在此處。而且,天災的激烈程度已大幅降低,恐怖的地殼劇變不再發生,偶爾仍有水患、爆炸,以及被陸地人稱做怪談的種種異象。不過,隨著對「克氏能量」更多研究與理解,人類發展出一定程度的預知技術,漸漸學會與暴虐的自然和平共存。
但到了鍾灰這一代人,一旦提起天災,首先會想到的不再是洪水,而是大爆炸--那就是後來稱做「大災變」、一口氣將空中願景先鋒地信義特區夷平、這五十年來最慘烈的一場天災。
大災變發生的時候,鍾灰還是國中生。
她還記得那天放學沒多久,她想過去信義特區找母親。她可以在小會議室裡寫作業--母親公司規模很小,員工不多,彼此都很親近,常有人帶小孩來辦公室就近照看。
鍾灰的父母在她上小學那一年離婚,兩人沒爭執太久就談妥,因為母親決絕到近乎冷酷。她是個一下定決心就充滿魄力的女人,離婚手續一完成就帶她搬出去,也立刻把她的姓氏改過來。
不過,母親沒有可以依靠的娘家,因此鍾灰從小下課後就沒人照管。大多時候鍾灰會留在學校,大一點就待在補習班,或者去母親工作的地方等她下班。她不喜歡待在學校或補習班,雖然去辦公室要和那些叔叔阿姨打招呼,總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和媽媽在一起更開心。
她打電話過去,母親跟她說今天應該可以早一點走,等她下班後,兩人一起去附近的餐廳吃大餐吧!於是鍾灰立刻出發前往最近的空橋都市--前往信義特區,搭空橋都市內的懸軌電車更方便。空橋都市內有自己的交通系統,比從陸地側過去要快得多。
但那一天電車難得延遲了。不知出了什麼事,下一班車竟然要等上半小時。鍾灰在轉乘站內一面盯著牆上時鐘,一面漫不經心地回想今天學到的東西。光速和音速,她喜歡算數,所以在心裡默算著光與聲的差距……忽然眼前一切景色,轟然一聲--
她還能記起那一刻雙眼的刺痛。
東方那座如蠟燭般高聳的大樓,像垮倒的骨牌一樣坍陷。
空中美麗的透明鋼骨都市,在一瞬間變得如棉花一樣,輕飄飄地、彷彿失去所有重力般地、沉入了海底。
大災變過去十年,信義區從最繁榮的空橋都市變成了一座廢墟,至今死者屍體都找不全,她連媽媽的遺骨也沒能見上一面。那一天電車延遲,對鍾灰來說非常幸運。鍾灰很清楚這一點,但在夜半獨自醒來,想起自己身邊已經一個人也沒有時,她也會忍不住產生這樣的念頭--
要是那天能搭上前一班車就好了,現在就不必這樣一個人孤零零了。
鍾灰只有十四歲,舉目無親,只好又搬回去跟父親住。父母離婚後她就沒再見過父親。兩人話不投機,平日很少交談,父親只是在盡他的社會義務,供給她食物和居所。為了脫離這令人窒息的囚籠,她拚命考上離家遠的學校,之後靠著學貸和半工半讀,一次都沒有再回來過。
鍾灰先是被刺眼的陽光吵醒,才聽見手機鬧鈴聲。
好久沒有直接看過太陽了--與陸地側的都市不同,住在空橋都市裡很難被陽光直射。鍾灰從地上爬起來,背部硬得像一條漿過的襯衫。她昨晚搬進自己的舊房間睡,屋裡堆滿紙箱與雜物,近十年山積的灰塵非常嚇人,費了她九牛二虎之力才騰出一塊小空間,至少可以縮著身子睡覺。
頭像宿醉後一樣痛,太早起了。昨晚聽應時飛說了那些,她忍不住上網看失蹤案的消息到半夜。
最初為事件冠上「哈梅林的吹笛手」之名的,是一家叫《《棋盤郵報》》的網路社群媒體。他們主要提供各種空橋都市的訊息,鍾灰發現自己其實也有訂閱。《棋盤郵報》上有幾十個專欄,既有普通生活情報、天災觀測消息,也有目標讀者為陸地人的空橋怪談介紹。
哈梅林的吹笛手頗受這家媒體青睞,寫成一系列追蹤報導。事件最早從六月中開始發生,目前疑似與此案相關的失蹤者已高達十四人。失蹤者都是年輕學生,空橋人和陸地人都有。因為人是在空橋都市裡消失,這個案子目前歸災區警察管轄,但至今似乎沒有取得任何進展。報導的執筆者顯然痛恨災區警察,每隔兩三篇就嚴加撻伐他們的無能與行事不透明。
雖然看到凌晨兩三點才睡著,隔天鍾灰卻還是在六點準時醒來。平常這時候差不多就要更衣化妝、準備出門上班。不過現在已經沒必要了,失業的巨大空虛感此時才迎面襲來。
畢業以後,鍾灰就一直在空橋都市萬華、大同一帶的百貨工作。
大同區是空橋都市內少數幾個大型商圈--會住在空橋都市的人通常經濟狀況不太好,大部分人都是白天來空橋工作,晚上就過橋回陸地的家。所以空橋都市裡的休閒娛樂產業大多小而粗糙,最高檔豪華的百貨公司都在陸地那側。
從前唯一能跟陸地一拚的特例是信義計畫區--最早開始以空中都市概念重建、被指定為「重建計畫展示區」的就是信義區,那裡適應空中都市計畫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重新凝聚活力,建立為繁華精緻的商業區。
然而,「大災變」將信義特區徹底摧毀了。
於是,大部分商圈只能灰頭土臉、稀稀落落地又回到了西邊。中正、大同區不像信義是指定特區,分到的錢少,大樓都很寒酸,當地商家似乎也對改建興致缺缺,大型百貨只有少數幾家。
而鍾灰就在這裡工作,並和同事分租舊大樓改裝的密集公寓。她住的那一區叫「舊後驛」,以前好像是百貨原料的批發地,雖然已經淹沒五十年,還是經常聞到一股濃濃的塑膠味。據說第一次天災發生的時候,那一帶水面上漂滿各種保麗龍和瓶瓶罐罐,甚至還有人攀住一大塊泡棉墊而得救。
但密集公寓不但房租貴、居住環境差,萬一遇到天災又跑不掉,只能財產打包多少算多少,因此鍾灰一直想搬出去。就在今年初,她終於攢出一筆錢來買堤岸公寓。堤岸公寓說得好聽,其實大家都叫這樣的小屋「消波塊」--正如其名,這是漂浮在水面上的單元結構住屋,只有最基本的生活機能,勉強能讓人屈身睡上一覺。
雖然只有膠囊大小的空間,至少是個棲身之所,漂浮在水面上,隨時可以依天災預警靈活逃命,機動性很強,即使水位持續上升也能應付,就像現代的遊牧民族。
儘管只能籌出頭期款,鍾灰認為這就是未來趨勢,跟長期繳的租金比起來,她小算盤打了又打,怎麼算都穩賺不賠。事實上,她認識不少人睡自用車,如果不是沒駕照,她可能也會這樣做,早早從那爛公寓裡搬出去。
只是千算萬算,她怎麼也沒算到的竟然是天災--那可是她狠心投資消波塊的最大理由啊!這次雖然發布預報,鍾灰也事前就將消坡塊移到他處,但天災規模跟範圍都比預報說得更大,明明好多年沒出過這種烏龍!
於是鍾灰的小算盤嘩的一聲碎了,她才剛付了頭期款的投資血本無歸,保險金和國家紓困補償絕對不夠,更不用說為了避免所謂的「天災詐騙」,保險光審核就要等上三個月。想到這裡,鍾灰眼前一片暗無天日,如果有選擇,當然沒有人想住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可是陸地都市的房租非常昂貴,她也只能負擔起這樣的住處啊!
最後她終於決定和尊嚴妥協--回來投靠住在陸地都市的父親。
鍾灰躡手躡腳地前往二樓的浴室盥洗,一切動作都放得很輕,唯恐吵醒父親。搬回這裡,雖然名義上是自己家,卻有在外人家作客的不自在感,反而沒有她住不到半年的小消波塊愉快。
就在水流的嘩嘩聲中,樓下忽然傳來轉動鑰匙的聲音。鍾灰豎起耳朵,立刻關掉水龍頭。是父親出門嗎?他是一個一板一眼的人,一直都沒有學會不用鑰匙就開門的方法。
鍾灰跑出浴室,往樓下瞄了一眼。父親的室內鞋放在大門口,皮鞋和傘也不在,看來確實出門了。但是,這個時間不會太早了嗎?他出門要做什麼?何況夏天六點前天就全亮了,外面馬上會變得又亮又熱。
伴隨一陣咿軋聲響,大門開了,鍾灰這才驚覺不是有人出門,而是有人進門,從她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見,踏進家門的是一雙磨損老舊的骯髒軍靴--
那絕不是父親的鞋子。
對方左右顧盼一番後,迅速將門帶上。鍾灰倒抽一口涼氣,立刻將身體縮到樓梯後,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進門的男人一動也不動,專注凝視牆上的畫。第一次看到父親畫作的人,經常會為畫中的空曠蒼茫而震懾,看來小偷也不例外。
男人很快回神,在一樓四處走動查看,但他似乎不認為這堆垃圾裡有值錢財物,轉往二樓進發。鍾灰忙轉身躲進父親臥室,鎖上房門。她記得父親房內有一支電話子機,但屋裡一片昏暗,現在不可能開燈。鍾灰瞇著眼四處查看,沒有找到電話。
父親不在房內,果然不知為什麼一早出門了。鍾灰四處尋找能幫她脫身或自保的東西,沒想到父親的房間遠超預想的整潔,甚至可說到空曠的程度--考慮到一樓的慘況,父親即使睡在垃圾堆裡,她也不會太意外。
或許他平日幾乎住進畫室了,這臥室比他本人更不食人間煙火,只有床被勉強看得出有使用過的痕跡,其他一應物事都充滿強烈無機質感。以前媽媽還在的時候,這裡不是這樣的。
這樣一想,鍾灰忽然發現是哪裡讓她覺得屋子空了--牆上的結婚紀念照消失了。
大災變後鍾灰搬回家裡住過一段時間,她記得那時還在,這十年間拿掉的嗎?但離婚那麼多年都沒拿掉,這些年裡發生什麼事,讓那個把一樓堆成廢墟的父親,突然下定決心扔掉結婚紀念照?
再仔細看看四周,發現不只結婚紀念照,連母親的梳妝台也扔掉了,房間因此空出一個怪異的角落。先前父親明明就當普通書桌用的,再怎麼樣也不必整個丟掉吧?鍾灰莫名一陣火起,父親是不是把跟母親有關的東西全都扔了?雖然不記得當初母親留下什麼,但屋裡空成這樣,大概什麼也不剩了。
五歲那一年,為了慶祝她的生日,一向不喜歡出門的父親,勉為其難帶全家去空橋都市玩。他們去了空橋都市歷史博物館,博物館在水下建了隧道,沿途可以看見空橋都市水下的地基與遺跡,三人還在水底隧道拍了合照。照片一直放在父母臥室,鍾灰好喜歡那張照片,搬家以後她問母親照片在哪裡。母親說,她沒有拿走,留在家裡了。
於是鍾灰大吵大鬧,鬧著鬧著,母親也哭了。那是他們離婚後她第一次看見母親掉淚,母親哭著說,留給你爸爸當紀念啊,我們走得那麼乾淨,什麼也沒留給他,他有一天一定會後悔的。所以至少那張照片留給他吧,讓他到那個時候,還有點東西可以懷念。
但什麼也沒有了,就連那張照片也不見了。
就在這時傳來門把轉動的聲音,鍾灰嚇得魂飛魄散,這才想起自己是來躲小偷的。對方顯然沒有放棄的打算,激烈搖動門把一陣後,鍾灰聽見有東西插進鎖孔裡,上下撬動的聲音。
鍾灰恨自己考慮不周,完全忘了對方就是靠這個吃飯的,必須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才行--她打開父親衣櫃,架上寥寥幾件清一色的衣物,她想也不想就鑽進去。
「嗚呃--」衣櫃角落不知塞了什麼,鍾灰往裡爬時大腿被撞了一下,她伸手摸索,似乎是一口方型的盒子,剛才扎到她的就是盒子尖角。盒子表面摸起來光滑冰冷,可能是金屬材質。
櫃門從空隙透入微弱的光,鍾灰瞇細眼睛,很快就適應黑暗。那東西猛看像一口小小保險箱,蓋上卻有一面透明觀景窗--真要說,更像一口比較深的標本箱,可是她沒有見過用金屬做的標本箱。
這時門外傳來喀一聲,鍾灰肩頭一震,對方已經順利撬開門了,軍靴沉沉的腳步聲在屋內踱來踱去,鍾灰從內側緊緊拉住門把,祈禱對方千萬不要打開衣櫃。她聽見那人在屋內四處翻動,父親房裡空蕩蕩的,他遲早都要查到這裡,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她發現櫃門內側竟掛了一柄拐杖。
拐杖?父親的腳受傷了嗎?但他看起來不像有異狀,不過現在沒時間多想了,鍾灰如撈住救生圈般握緊拐杖,心想,既然跑不掉,那就橫下來一拼好了。
幾乎就在同時,男人小心翼翼拉開了櫃門,他隱約看見鍾灰的身影,不由得發出「咦」的一聲,他探頭進來的瞬間,鍾灰狠狠將拐杖往他腦門一砸--
雖然使盡全身力量,但她沒能給出致命一擊,男人的反應很快,一察覺有東西朝他掃來,立刻彎身閃避。不過,拐杖還是打中他了,男人發出一聲哀號,同時馬上抓住拐杖。鍾灰扔開拐杖,像條兔子一樣從男人左側空隙鑽了出去,但男人立刻往後一抓,猛拖住她的手臂。
「放開我!」鍾灰放聲尖叫,拚命想甩開他,塗得五彩繽紛的尖銳指甲,狠狠掐進男人皮膚裡。男人悶哼一聲,鬆手將她推開。
一陣天懸地轉,鍾灰腦袋撞上牆邊的桌子,她忍住疼痛,迅速從地上爬起來,頭也不回地奪門而出。但男人還是快了一步,他再一次朝鍾灰伸出手,可是鍾灰這一次學聰明,衝向門邊時她順手抓了離自己最近的東西--一口馬克杯。她想也不想就將馬克杯往男人頭上砸去,匡啷一聲,那真是下了死勁,馬克杯碎成幾十塊飛出去,杯裡竟然還裝了一種黏稠不知名的深色液體,發出濃厚的油耗臭味。
男人的額頭被敲破一個洞,流出汩汩鮮血,液體鋪頭蓋臉而下,鍾灰分不清哪些是血哪些是黏液,它們夾纏著滴進男人眼睛裡。鍾灰本能地連退幾步,男人一面伸手猛擦眼睛,一面哀號道:「眼睛、我的眼睛好痛啊!妳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妳是小偷嗎?」
「你才是小偷呢!」
鍾灰朝他齜牙咧嘴,一時心裡卻有些沒底。這不像是小偷該有的反應,他是誰?難道是父親朋友嗎?
「我不是小偷……等等,我們別吵了,能先給我一點水嗎……拜託?我的眼睛真的好痛。」
鍾灰緊抓門框,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雖然可能只是失手一時嚇壞,但男人那樣子實在不像窮凶惡極之徒。生死存亡的危機感漸漸消褪,鍾灰緊繃的肌肉鬆弛下來。
「我保證!我真的不是壞人,我是有理由才跑進來的!」
「什麼理由?」
「先給我一點水吧,拜託。」
鍾灰猶豫片刻,她不知道父親杯子裡裝了什麼鬼東西,如果是顏料甚至一些化學藥劑,男人可能真的會瞎掉。反正他看來暫時也沒辦法做什麼,鍾灰跑進浴室裝杯水給他,男人如獲大赦,拚命用水沖洗眼睛。
「謝謝、謝謝,得救了。」
鍾灰撿起地上拐杖握緊,仍不敢放鬆警戒。
「你說你不是小偷,那你是什麼人?」
「我才想問這個問題呢!妳又是誰?」
「我是這裡正正當當的住戶!」鍾灰大叫:「你闖進別人家裡到底做什麼?」
「好好好,別生氣。我是來找一樣很重要的東西……不過,從法律的角度來看,說我是小偷也沒錯吧。」
「找什麼?」
「不好說,搞不好會牽涉一起重大犯罪。」男人一面嘆氣,一面緊張兮兮地左顧右盼,大概也害怕父親隨時回來:「總之,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我們換一處好嗎?我保證會好好跟妳解釋的。」
鍾灰不知該不該相信他,但又對他說的話很在意。
「你先出去,去門外等我。」鍾灰警戒地說:「我等等就下去。」
男人從善如流地離開,鍾灰將弄亂的房間復原,又上三樓拿了手機和防身道具。原以為男人可能乘機跑掉,事實上那樣鍾灰反而還鬆口氣,但他很老實地在門口等候。
「先在附近找個簡餐店什麼的坐下來吧!」男人一手摀著紅腫的眼睛,有氣無力地說。
父親那一代的人講起「天災」,首先想到的一定是鋪天蓋地的大水。一九七二年八月六日深夜,一陣山搖地動,無數人從睡夢中驚醒,以為發生前所未見的大地震--或許那也是一種形式的地震沒有錯,只是規模差太多。那是只能用「天崩地裂」來形容的恐怖,淡水河沿岸發生劇烈斷層錯動,從北投至萬華沿岸一帶、向東延伸至大安、信義,土地沉陷超過五公尺,中山以東則如崛起的山脈一般,地面產生異常抬升。伴隨地形劇變而來的,是呼嘯而來的大浪,海水從淡水河灌入臺北盆地,淹沒這片產生畸形落差的土地。不計因地層錯動倒塌崩毀的建築,當時凡低於...
目錄
序章 王Σ
第一章 哈梅林的吹笛手
第二章 預言家
第三章 幽靈蛹
第四章 屠夫與獵犬
第五章 仁君
第六章 雷神
終章 王δ
後記
序章 王Σ
第一章 哈梅林的吹笛手
第二章 預言家
第三章 幽靈蛹
第四章 屠夫與獵犬
第五章 仁君
第六章 雷神
終章 王δ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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