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在榜21週、翻譯30多種語言、全球發行近5000萬冊、20多家圖書俱樂部共同推薦、14部影視作品熱烈改編的暢銷作者
哈蘭.科本驚悚小說代表作、Netflix改編同名迷你影集,廣獲好評。
真正傷人的不是祕密,
而是藏不好的祕密……
原來,愛一個人竟能如此不擇手段
我對老爸最鮮明的記憶,就是他在森林揮動鏟子,淚流滿面、怒不可遏地掘土。
我不敢出聲,也沒有跟他提過這事,因為我們都會不斷重回森林,除非找到妹妹……
郡檢察官保羅.克普蘭的心裡有一片幽暗密林,他總是靠切割思緒讓那片林子留在暗處。不論在家中、在工作,他都盡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但是,那片密林卻不時侵擾他,令他深信再美好、靜遠的事,都可能在一瞬間破滅崩毀。
二十年前,保羅的妹妹卡蜜拉在森林裡遇害。那片林子原是一個充滿歡笑聲的夏令營地,但是在卡蜜拉與三名青少年二死二失蹤的案件發生後,林間只剩哭號、啜泣與醞釀謠言傳說的風聲迴盪著。四個家庭都為之心碎,但保羅家破碎得更徹底。痛失愛女的父母關係惡化至冰點,母親離家出走、父親幾近發狂,常常帶著鏟子回到樹林,四處挖掘找尋。甚至父親臨終前,仍不忘囑咐保羅要繼續尋找妹妹。
保羅知道自己有責任,因為案發當晚他本該負責看守,卻沉醉在初戀的浪漫迷濛中。多年來,他無法面對那夜的傷痛與甜蜜,也從沒想過要跟初戀情人露西再見面。但意外的是,露西找上他,帶著一份細細描述那個夏夜森林諸多細節的匿名報告。更駭人的是,警方也找上門,同樣帶來舊事的新線索︰一具最近發現的屍體,很可能是保羅認識的故人──二十年前案件裡的失蹤者。
在此同時,保羅手中的一樁強暴官司──黑人脫衣舞孃遭出身名流的白人青年強暴,也正陷入苦戰中。身分地位種族印象的落差、辯護律師的猛烈砲火、被告親友團的威逼利誘,無一不是保羅的難題,但是就在案件即將有轉機的時候,對方決心挖出保羅黑暗傷痛的過往來瓦解其信心與形象。
懸案、故人、舊友一個個出現、進襲保羅費心維護的平衡,真相即將如掩不住的腐臭翻湧而出。如今他終於明白──
那一夜,我們沒有人能毫髮無傷走出森林
作者簡介:
哈蘭.科本Harlan Coben
1962年生,新澤西州人,畢業於阿默斯特學院(Amherst College)政治學系,就學期間曾與《達文西密碼》的作者丹.布朗參加同一個兄弟會,兩人相互鼓勵啟發,友誼持續至今。
大學畢業後,科本先在家族經營的旅遊公司工作一段時日,才投入全職寫作。1995年出道的他,靠著備受好評「米隆.博利塔」(Myron Bolitar series)系列奪下安東尼獎、愛倫坡獎和夏姆斯獎三項推理大獎,成為迄今唯一獨攬三大獎的作家。近期,科本的非系列作品更是受到讀者與書評人的高度期待,而不出意料的也往往是一出版就空降各大暢銷榜第一名,因此評家也預測他即將成為愛倫坡大師獎的下一位得主。
科本的故事常常由幾個壞消息為開端,但往後卻發展成打開衣櫥看見骷髏頭等級的謎團。科本曾在訪問中表示︰「我喜歡讓故事像是尾隨在人身後,在結尾時從後面猛一拍,讓人恍然大悟、悵惘不已。」驚奇、曲折、機巧的對話、鮮活生猛的人物塑造,已成科本的特徵,他的讀者甘於享受他文字所帶來的緊張、戰慄,並在峰迴路轉間探尋真相。
作者官網www.harlancoben.com
相關著作:《別找到我》《第二聲鈴響》《最親密的陌生人》《原諒》
譯者簡介:
謝佩妏
清華大學外文系畢業,專職譯者。
各界推薦
媒體推薦:
描寫生動、節奏快速的娛樂小說,充滿了離奇的曲折情節是科本一貫的手法。──《華盛頓郵報》
步調緊湊,情節複雜……科本打造精彩故事的才能令人讚嘆。──《南佛羅里達州陽光衛兵報》
陰暗而深沉。──《匹茲堡郵報》
科本相當擅長一開始就讓讀者陷入故事中,他在最新小說中同樣展現了這項才華……對白俐落,劇情急轉直下,從頭到尾毫無冷場。──《坦帕論壇報》
科本把田園式的夏令營變成可怕的惡夢。膽子大的,歡迎入內。──《哥倫比亞電訊報》
又一個令人驚喜、動容的故事,掩卷良久還會在讀者心中縈繞不去。科本的最佳作品之一,讀者必買。──《圖書館期刊
這是一個愛的故事,卻會攪動腎上腺素,以及每十頁讓你心跳重整一番。──《費加洛雜誌》
高超的今昔交錯敘事,編織出驚人的圖畫,呈現出超乎意料的真相。──《美麗佳人》法文版
沉重的情節與懸疑的橋段總是無情地把我們留在密林裡,度過無眠的戰慄夜晚。有科本作品相伴,我們甘心聽踩踏枯枝的神祕腳步聲。──《東法自由報》
科本擅長在故事情節裡另闢蹊徑與設置路障。隨著書頁翻飛,得知結局成了一種執念。──《法國聯合報》
對白精妙,布局超絕,不看到終局難以成眠。──《德國焦點線上》
科本是驚悚之神,他創作出新穎的轉折情節與巧妙的點子,精彩到令人詫異。──《德國圖片報》
科本的小說越來越受歡迎,本書絕對讓他站上推理大師的地位。──《週日獨立報》
故事中大量的驚奇與轉折讓人極為滿意。如此高明的寫作幾近繃緊欲斷的弦。──《英國體育日報》
科本的強項就是不著痕跡的講出一個讓人驚喜、專注、亢奮與充滿酸楚的故事。──《CRIME TIME雜誌》
在第一與第三人稱的敘事中跳動,小說的力道推動讀者往無情的真相邁進。──《SHOTS雜誌》
這個故事裡的一切都不像你一開始所想的那樣,而且保證你一翻開就難以放下。──《愛爾蘭觀察報》
媒體推薦:描寫生動、節奏快速的娛樂小說,充滿了離奇的曲折情節是科本一貫的手法。──《華盛頓郵報》
步調緊湊,情節複雜……科本打造精彩故事的才能令人讚嘆。──《南佛羅里達州陽光衛兵報》
陰暗而深沉。──《匹茲堡郵報》
科本相當擅長一開始就讓讀者陷入故事中,他在最新小說中同樣展現了這項才華……對白俐落,劇情急轉直下,從頭到尾毫無冷場。──《坦帕論壇報》
科本把田園式的夏令營變成可怕的惡夢。膽子大的,歡迎入內。──《哥倫比亞電訊報》
又一個令人驚喜、動容的故事,掩卷良久還會在讀者心中縈繞不去。科本的最...
章節試閱
我坐在小學的體育館裡,看著六歲大的女兒凱拉緊張地走過離地約四吋高的平衡木。然而再一個小時不到,我的眼睛就會注視著一名慘死男子的臉。
不管是誰都不該對這種事感到訝異。
這些年我體認到──而且是一般人想像得到最可怕的方式──生與死、令人屏息的美麗和怵目驚心的醜陋、天真爛漫的畫面和慘絕人寰的場景,往往只有一線之隔,只消一秒就能打破。前一秒,生命如田園牧歌美好寧靜,你身處在小學體育館這樣乾淨明亮的地方,你的小公主正在轉圈圈,聲音一顫一顫,雙眼閉上。你在她臉上看到她母親,看到她母親過去閉眼微笑的模樣,然後你想起那條界線多麼脆弱。
「克普?」
是我的小姨子葛蕾塔。我轉頭對著她。葛蕾塔跟往常一樣擔憂地看著我。我擠臉一笑,裝傻。
「你在想什麼?」她輕聲問。
明知故問。反正我也沒說實話。
「手提式攝影機,」我說。
「啊?」
折疊椅都給家長占走了。我抱著雙臂站在後面。體育館門口貼了一些注意事項,到處都是可愛得叫人不知所措的打氣標語,比方「月球尚有人類腳印,誰說天空就是盡頭」。午餐桌收在一旁,我靠在其中一張上,感覺到金屬的冰涼觸感。我們老了,小學體育館卻永遠如昨,只是好像縮小了。
我指著家長。「攝影機比小孩還多。」
葛蕾塔點點頭。
「還有那些家長,什麼都拍,真的。何必呢?真會有人把帶子從頭看到尾嗎?」
「你不會?」
「我寧可去生小孩。」
她莞爾一笑,然後說:「才怪。」
「對啦,可是我們不都是MTV世代嗎?快速跳接、多角拍攝,但像這樣全程拍攝,把不知情的朋友或親人全都拍進……」
體育館的門打開,那兩個男人一走進門,我就看出他們是條子。就算之前毫無經驗我也看得出來。目前我是艾塞克斯郡的檢察官,暴戾之城紐華克也在這一郡。電視上確實有把一些東西搞對,比方條子的穿著──綠油油的里治塢郊區的爸爸就不會那樣穿。我們來看小孩表演體操,才不會穿西裝打領帶,頂多穿個燈芯絨褲或牛仔褲,T恤外面再加件V領上衣。這兩個傢伙卻穿著不合身的棕色西裝,那顏色讓我想起暴風雨過後被淋得濕答答的木屑。
兩人臉上不帶微笑,把體育館掃視了一圈。這一帶的條子我都認識,但這兩個我從沒見過。這令我不安,總覺得不太對勁。我當然知道自己又沒做什麼,但就是有種「清白無辜卻仍心虛害怕」的感覺在體內躁動。
小姨子葛蕾塔和她丈夫鮑伯有三個孩子。最小的女兒梅蒂森六歲大,跟我的凱拉同班。葛蕾塔和鮑伯幫了我很多忙。自從我太太珍──葛蕾塔的姊姊──走了以後,他們就舉家搬到里治塢。葛蕾塔說他們早就有此打算,但我很懷疑。總之我很感激,也就沒多問。我很難想像沒有他們,我要怎麼辦。
通常爸爸們會跟我一起站在後面,但今天是白天的活動,所以很少爸爸到場。媽媽們都很喜歡我,除了躲在攝影機後頭瞪著我瞧的某位媽媽,因為她聽到我批評攝影機的那番厥詞。媽媽們當然不是喜歡我本人,而是同情我的遭遇。五年前我太太過世之後,我就自己扶養女兒。鎮上也有其他單親家庭,多半是離婚媽媽,不過我就是特別得寵。如果我忘了寫紙條或太晚去接女兒,或把她的午餐忘在櫃臺上,其他媽媽或教職員就會主動伸手幫忙。他們覺得男人這樣糊里糊塗很可愛。換成是單親媽媽,就會被人說是粗心大意,還會受到高姿態媽媽的鄙視。
小朋友繼續翻滾──或跌倒,看你怎麼看。我望著凱拉,她好專心,表現得不錯,不過我懷疑她的動作缺乏協調感是不是遺傳自爸爸。有幾個體操隊的高中女生進去幫忙。這些女生年紀比較大,大概十七八歲。有個女生看見凱拉正在試著翻跟斗,那女孩讓我想起我妹妹。我妹妹卡蜜拉死的時候也差不多那麼大,媒體讓我永遠忘不了這一點。但也許這不是壞事。
卡蜜拉如果還活著,現在也三四十了,至少跟這些媽媽們差不多年紀。這麼想感覺很怪。在我心裡,卡蜜拉永遠是少女,很難想像她現在會在哪裡或應該在哪裡,也許坐在這裡的一張椅子上,臉上帶著陶醉自得、母儀天下、又喜又憂的微笑,舉著攝影機幫兒女留下記錄。不知道她今天會是什麼樣子,不過在我的想像裡,她永遠是那個早夭的少女。
看起來我好像怎麼兜也兜不出死亡。不過我妹妹遇害跟我太太過世這兩件事很不一樣。我妹妹的事使我選擇了現在的工作和生涯跑道,我可以在法庭對抗不公義,實際上也真的那麼做。我努力使這個世界更加安全,把害人的壞蛋關進大牢,讓其他家庭擁有我們家從來沒有的──終結傷痛。
至於我太太的死,我完全無能為力,不知所措,不管現在怎麼做也無法補救。
校長塗了厚厚口紅的嘴唇硬是拉開故作擔憂的微笑,往兩名條子的方向走過去。她跟對方搭了幾句話,但兩條子都不太理她。我留意著他們的眼神。比較高的那個一看就知道是老大,他走到我面前停住腳。一瞬間我們兩人都靜止不動。只見他把頭微微一斜,示意我離開這個滿是笑聲和翻滾的安全避風港。我也微微點頭。
「你要去哪裡?」葛蕾塔問我。
我不想說話太刻薄,可是葛蕾塔就是姊妹中長得比較抱歉的那個。她們姊妹倆像是像,一看就知道是同個媽生的,但放在我的珍臉上剛剛好的五官,放在葛蕾塔臉上就是不好看。我太太是個美人,高挺的鼻子更添女性魅力;葛蕾塔的鼻子也很挺,可看起來就是……大。珍的兩眼距離很寬,看起來很異國,到了葛蕾塔臉上卻好像爬蟲動物。
「不太清楚,」我說。
「公事?」
「應該。」
她把視線轉向那兩個應該是警察的陌生男子,再轉回我身上。「我要帶梅蒂森去吃午餐,要我帶凱拉一起去嗎?」
「當然好,那就太好了。」
「我也可以下課去接她放學。」
我點頭。「那也好。」
葛蕾塔在我臉上親了一下──她很少這樣。我起身往前走。孩童清脆響亮的笑聲此起彼落。我打開門,踏上走廊,兩名警察尾隨在後。學校走廊也都沒變,裡面幾乎有種鬼屋似的回音效果、要靜不靜的奇怪氣氛,還有一種微弱而清楚的味道,既撫慰人心又擾亂人心。
「你就是保羅.克普蘭?」比較高的那個問。
「對。」
他看看個子較矮的同伴。此人胖乎乎,沒脖子,頭型像煤渣磚,皮膚也像煤渣磚一樣粗糙。一班學生從轉角走出來,看上去應該是四年級生,個個都面色紅潤,可能剛從操場運動回來。一行人從我們面前走過去,老師在後面催趕,看到我們勉強擠出笑容。
「也許我們該到外面談,」高警察說。
我聳聳肩,搞不懂他們想幹嘛。清者自清,但根據我的經驗,跟條子有關的事往往不如表面所見。這跟我現在手上聳人聽聞的大案子無關,有的話,他們應該會打電話到我辦公室,然後我會在手機或黑莓機上收到通知。
他們一定是為了別的事,私人的事。
沒錯,我知道自己沒做虧心事。可是從以前到現在我看過各式各樣的嫌犯、各式各樣的反應,說出來你可能會嚇一跳。比方說,警察羈押主嫌犯時,常把人關在偵訊室裡好幾個鐘頭,你以為心裡有鬼的會翻牆逃跑,但大多時候剛好相反。最坐立難安、緊張惶恐的往往是無辜的人,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警方誤以為他們做了什麼事。真正做了壞事的人反而呼呼大睡。
我們走到外面,艷陽炙人。高警察瞇起眼,舉手遮陽。煤渣磚可沒那種閒情逸致。
「我是塔克.約克警探,」高警察說。他拿出警徽,再指指煤渣磚。「這位是唐.迪倫警探。」
迪倫也拿出警徽。兩人對我亮出證件,何必呢,假造證件又不難。「我能幫兩位什麼忙?」我問。
「可以請你告訴我們,昨晚你人在哪裡嗎?」約克問。
聽到這種問題我應該暴跳如雷,馬上提醒他們我是誰、沒有律師在場我不會回答任何問題之類的。但我自己就是律師,而且是個沒話說的好律師,但等到該代表自己的時候,這只會使我顯得更加愚蠢。我也是人,儘管在法律界打滾多年,看到警察找上門還是會想求饒,就是忍不住有那種感覺。
「我在家。」
「有誰可以證實嗎?」
「我女兒。」
約克和迪倫不約而同回頭看學校。「就是在裡頭翻跟斗的小女生?」
「對。」
「還有嗎?」
「應該沒了。到底什麼事?」
從頭到尾都是約克負責說話,他不理我的問題,接著問:「你認識一個叫馬諾洛.聖地牙哥的人嗎?」
「不認識。」
「確定?」
「滿確定的。」
「為什麼只有滿確定?」
「你們知道我是誰?」
「嗯。」約克往拳頭咳了幾聲。「要我們跪地拜見還是親吻你的戒指之類的嗎?」
「不是這個意思。」
「那好,大家有共識。」我不喜歡他的態度,但暫且不管它。「那為什麼問你認不認識馬諾洛.聖地牙哥,你只說『滿確定』?」
「我的意思是說,這名字我沒聽過,我應該不認識他。但也許他是我的被告或負責的案子的某個證人,天知道十年前我是不是在哪個募資會上見過他。」
約克點點頭,鼓勵我繼續胡說八道,但我收住話。
「可以請你跟我們跑一趟嗎?」
「去哪裡?」
「不用太久。」
「不用太久,」我重複說。「聽起來不像一個地方。」
兩警探互看一眼。我努力讓自己顯得沉著鎮定。
「有個名叫馬諾洛.聖地牙哥的人昨晚遇害身亡。」
「在哪?」
「屍體在曼哈頓,華盛頓高地被發現。」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們想你可能幫得上忙。」
「怎麼幫?我說過了,我不認識他。」
「你說──」約克指指他的筆記本,明顯只是做做樣子,我說話時他根本沒動過筆。「你『滿確定』自己不認識他。」
「我確定,可以了吧,我很確定。」
他挺有明星架勢地合上筆記本。「可是聖地牙哥先生認識你。」
「你怎麼知道?」
「我們希望你親眼去看。」
「我希望你直接告訴我。」
「聖地牙哥先生……」約克遲疑片刻,好像正在挑揀下個用詞。「身上有幾樣東西。」
「東西?」
「是。」
「可以講具體一點嗎?」
「指向你的東西,」他說。
「指向我的什麼?」
「嘿,律師先生?」
迪倫──煤渣磚──終於說話了。
「是郡檢察官,」我糾正他。
「反正。」他扭動脖子,指著我的胸口。「你害老子我快吐血了。」
「你說什麼?」
迪倫整個人擋在我面前。「我們看起來像來上該死的說話課的嗎?」
我不認為有必要回答,但對方等著我答腔,我只好說:「不像。」
「那就聽好了:我們發現一具屍體,死者身上的某些東西跟你很有關係,你想來幫忙釐清問題,還是繼續在這裡玩只會讓你顯得可疑得要命的文字遊戲?」
「警探,你到底以為自己在跟誰說話?」
「一個想競選公職、不會希望這件事鬧大上新聞的人。」
「你在威脅我?」
約克插話:「沒有人在威脅誰。」
但迪倫說中了我的痛處。其實我目前的職位只是暫時的,花園州(譯註:紐澤西州的別名)現任市長跟我是好友,當初他任命我擔任代理檢察官,還很認真鼓勵我競選議員,甚至鎖定參議院的位子。說我沒有政治野心是騙人的,這時爆發醜聞,就算是空穴來風都對我很不利。
「我不知道可以幫什麼忙,」我說。
「也許可以,也許不行。」迪倫跟煤渣磚互換角色。「但如果可以,你應該願意幫忙吧?」
「當然,」我說。「我可不希望你又吐血。」
他聽見這句話幾乎揚起嘴角。「那上車吧。」
「我今天下午有個很重要的會。」
「我們會及時送你回來。」
我以為出現在眼前的會是破破爛爛的雪佛蘭Caprice,沒想到是乾乾淨淨的福特。我坐後座,兩個新朋友坐前座,途中沒人說話。華盛頓大橋上車不少,但我們亮起警笛,一路暢行無阻。到了曼哈頓,約克才開口。
「我們覺得馬諾洛.聖地牙哥可能不是本名。」
「嗯哼。」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我們還無法確認死者的身分,屍體是昨天晚上發現的,他駕照上的姓名是馬諾洛.聖地牙哥。我們查過了,看來不是真名;比對過指紋也沒有收穫,所以我們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你們覺得我知道?」
兩人不甩我的問題。
約克突然一改口氣,換上春日般的悠閒口吻。「克普蘭先生,你是個鰥夫?」
「對,」我說。
「一定很辛苦,自己一個人扶養小孩。」
我沒說話。
「我們知道你太太得了癌症,你加入某個組織,很努力尋找治療方法。」
「嗯哼。」
「令人敬佩。」
最好是。
「你一定很不習慣,」約克說。
「什麼不習慣?」
「站在另一邊。通常你都負責問問題,而不是回答問題,感覺應該有點奇怪。」
他看著後照鏡對我笑。
「嘿,約克,」我說。
「怎樣?」
「你有節目單或演出表嗎?」
「什麼?」
「節目單哪,」我說。「這樣我才可以在你演出大家爭搶的好條子角色之前,看一下你之前還演出過什麼大角色。」
約克捧場地輕聲一笑。「我只是說奇怪而已,你以前沒被警察問過話吧?」
這問題是陷阱。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十八歲那年我擔任夏令營指導員期間,有四個隊員──吉爾.裴瑞茲和他女朋友瑪歌.葛林,還有道格.畢林漢和他女朋友卡蜜拉.克普蘭(就是我妹)──有一晚偷跑進森林。
從此消失無蹤。
後來只找到兩具屍體。瑪歌.葛林,十七歲,屍體在離營地不到一百碼的地方尋獲,喉嚨被割斷。道格.畢林漢,同樣十七歲,屍體在半哩遠處尋獲,身上多處刀傷,但死因同樣是被割喉。其他兩人──吉爾.裴瑞茲和我妹卡蜜拉的屍體一直沒找到。
這案子上了頭條。韋恩.史都本兩年後落網,他是營隊裡專門照顧富家子弟的指導員,不過落網之前他還帶過兩個營隊,至少又有四名青少年受害。後來媒體為他取了一個相當露骨的稱號:夏日殺人魔。之後的兩名受害者屍體在印第安那州蒙夕市的某童子軍營地尋獲,另一名受害者參加了維吉尼亞州維也納市的全方位營隊,最後一個參加的是波科諾山區的體育營隊。受害者都是被割喉之後埋在森林裡,有些是斷氣前就埋了進去。沒錯,活埋。警方花了很久時間才找到屍體,像波科諾山的那個孩子就花了六個月才找到。專家大多認為還有屍體埋在森林深處的地底下尚未尋獲。
例如我妹妹。
韋恩從頭到尾都不認罪,儘管在超高戒備的監獄裡蹲了十八年,他仍舊堅稱自己跟最早的四起命案無關。
我不相信他。至今仍有兩具屍體下落不明引起許多猜測和謎團,韋恩因此獲得更多注目,我認為他很樂在其中。不過未知的部分──那一絲希望──還是讓人痛苦不堪。
我愛我妹妹,我們一家都是。一般人以為死亡是最殘酷的一件事,其實不是。過了一陣子,更加折磨人的不是死亡,而是希望。希望像個惡毒的女主人,如果你像我一樣跟她住在一起太久,隨時任人宰割,斧頭幾天、幾個月、幾年來都懸在你頭上,你就會恨不得它落下來砍斷你的頭。外人都以為我母親跑了是因為無法接受我妹妹死去的事實,其實剛好相反。她之所以離開我們,是因為一直無法證實卡蜜拉是死是活。
我希望韋恩.史都本告訴我們他對卡蜜拉做了什麼,不是為了死者入土為安什麼的。能這樣當然很好,但重點不是這個。死亡純粹而確定,像顆大鐵球摧毀一切,它擊中你,將你粉碎,你再慢慢重建。可是什麼都不知道,那種不清不楚的感覺和心裡殘存的一絲希望,只會讓死亡像白蟻或某種細菌一樣,不斷咬齧腐蝕,由內而外將你吞噬。你無法阻止腐蝕的過程,也無法重建,因為心中的疑問會不停折磨你。
至今仍是,我想。
我坐在小學的體育館裡,看著六歲大的女兒凱拉緊張地走過離地約四吋高的平衡木。然而再一個小時不到,我的眼睛就會注視著一名慘死男子的臉。
不管是誰都不該對這種事感到訝異。
這些年我體認到──而且是一般人想像得到最可怕的方式──生與死、令人屏息的美麗和怵目驚心的醜陋、天真爛漫的畫面和慘絕人寰的場景,往往只有一線之隔,只消一秒就能打破。前一秒,生命如田園牧歌美好寧靜,你身處在小學體育館這樣乾淨明亮的地方,你的小公主正在轉圈圈,聲音一顫一顫,雙眼閉上。你在她臉上看到她母親,看到她母親過去閉眼微笑的模樣,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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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 捲土重來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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