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窗隨筆》一九五八年三月在香港出版,包括文藝篇、醫藥篇各一卷,醫藥藝文,無不備載,雖屬小品,而論述批評,往往有驚人獨到之處,發前人所未言,言凡人之所不敢言,文辭絢麗,尤其餘事。而吳子深則自己說:「將前後所見宋元明清書畫名家,作畫方法,文房故事,與先哲醫理方藥,應診經驗,隨筆記錄,命之曰:《客窗隨筆》。」然原書出版至今已六十餘年,久已絕版,連香港都一書難覓。今除重新排版打字外,又增補作者後來續寫的文章,包括《西北夢痕錄》,還有〈在越南順化漢學院講詞〉、《回春醫話》、《星命叢譚》等等,增補內容幾達三分之一,不可謂不多矣。
作者簡介:
吳子深(1893~1972)原名華源,江蘇蘇州人,曾赴日本考察美術。其以巨資創建蘇州美術專科學校於滄浪亭畔,自任校董及教授。山水師董源、董其昌,筆墨清秀。竹石師文同,偃仰疏密、合乎法度,書宗米芾。吳子深與吳待秋、吳湖帆、吳觀岱有「江南四吳」之稱,與馮超然等有「三吳一馮」之稱。1966年應張大千之請赴台北,任教於台灣藝術學院國畫系,並於1972年病逝台北。
章節試閱
收藏書畫
董文敏論收藏書畫,好事家與賞鑒家不同,好事家徒聞虛名,不辨筆墨,收藏家則得一名跡,必詳辨筆墨氣韻,又多閲誌錄,考訂源流,或擅詞翰,或自能作畫,如明季嘉禾項氏,清代平湖高氏,偶然涉筆,雖非行家,而精采奕奕,不讓古人,粵省筠清堂吳氏,嶽雪樓孔氏,皆胸羅卷軸,考訂周詳,清末江南藏家,陶齋尙書後,當推吾蘇過雲樓顧氏,自艮庵觀察至先師鶴逸先生,已歷百年,吳興龐萊臣京卿,後來居上,兩家所藏宋元明清各家真而且精者,幾至千餘,北宋以上,不免錯襍,然近世已無其匹矣。
收藏家每有秘笈秘玩印章,緣歷代朝貴,每以古人名蹟為苞苴,士人家得有佳跡,諱莫如深,懼如《清明上河圖》之賈禍也。清人入之中華,掃除明代弊政,不許中貴離宮,以防侵擾人民,高宗酷嗜書畫,一黃子久《富春山卷》,亦斥二千金購易,不蹈明代強徵惡習,倘彼時藉帝王之威,強迫入宮,人民懼於招禍,難保不有焚埋毀滅之事,吾人數百年後,猶得快睹先哲墨妙,及古代金石,未始非清代帝王之廓然大度,與珍護之功,今歐美各國,亦競相購覓,惟版帖尙鮮問津。安知他日不與磁器古畫並重耶。
歷代收藏家,好集唐宋元明零星冊頁,謂之千金冊,蓋代價不啻千金也,而唐五代畫冊,類多上方下圓之團扇,且無款記,即有名印,亦在石隙樹根,不易尋覓,販鬻商加添古人姓名,以求增重身價,故鑒辨古畫,最為難事。宋元以來,作者皆自題姓名,鑒辨較易。古人絹紙並重,雅不歧視,自米元章有絹八百年神去之說,遂紙重於絹。然唐五代畫跡,絹本較多,豈得因此而廢,矧我輩讀畫,要玩古人格律神味,與骨董家營商貿利不同,片鱗殘甲,亦足珍貴。
賞音不易
昔東坡守兩浙時,於雞棲豕牢間,見古木叢篁,放筆圖寫,大遭村婦漫罵,故有句云:「平生好書復好畫,書涴牆壁常遭罵。」又如趙撝叔金石書畫,名滿大江南北。其初蒞維揚,持一京中貴人荐函,及其得意作品十餘件,往謁某鹽商,以為必可見重,詎主人漠然視之,祇擇其一二幀,酬以十金。明日再往,則昨日之主人所選取之物,正懸在門房內,探聽之,知主人棄諸字簏,看門人好事拾之也。新羅山人華秋岳,詩書畫三絕,居京中半載,無人賞購,因不能償逆旅房租,以畫為抵,某日天雨,旅館傭人,檢取雨具裹紙,即其畫也,乃歎息出都。此三公皆藝苑前哲,至今寸縑尺素,珍如拱壁,榮辱之間,幾如天壤,丈夫乖遇有時,豈獨繪事而已。
墨竹
畫譜載墨竹始於五代郭崇韜夫人李氏,於紙窗月影用墨填寫,別具風致,後人遂相倣效,然唐王摩詰已有開元石刻,成都大慈寺亦有張立墨竹畫壁,孫位,張立,董羽皆晚唐人,崇韜夫人亦擅此技,遂誤以其始創也。
宋元人寫竹,皆沉著雄厚,至明初九龍山人夏太常,專師李息齋,蕭竦簡淡,別具法門,七八年前得見息齋墨君長卷,神似石室,蒼莽沉鬱,非積學深功者不能也。又見一立軸,作老木兩本,叢篠擁之,葉皆焦墨,略不露隙,而神韻飛動,所謂沉鬱中見蕭疏,分披中有條理者,趙文敏竹石之妙,與公殊法,然亦雅重公,其題此幀云:「李侯寫竹有清氣,滿紙墨光浮翠筠,蕭郎已遠丹邱死,欲寫此君惟此人」。
宋人云:「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吾人居十丈紅塵中,小庭植修竹兩三竿,風枝露葉,自有翛然出塵之致。昔中峯僧答趙承旨書云:「尊夫人寫墨竹一枝,懸諸方丈,此君心地清凉,助我說法」。吾等碌碌終日,塵氛滿眼,滌硯伸紙,寫墨竹一二枝,附以拳石細草,生機滿目,塵垢自滌,昔人謂「畫家多壽」,良非無因。
畫譜謂寫竹,須先「成竹在胸」,余意初學,固宜如此,習之已久,不妨任意揮洒,有妙合自然之樂。若拘定規範,不免為法所拘。倪雲林自題寫竹云:「聊寫胸中逸氣耳!不辨其似與否也」。此最合寫竹意趣,孟端仲昭,猶苦拘牽。
無錫王孟端,自號九龍山人,雅擅書翰,薦為中書舍人,墨竹兼息齋、丹丘之長,又得同里前輩倪雲林熏染,所寫山水,神韻超絕,余家舊藏一軸,渴筆寫古木一叢,間以疏竹,小屋兩楹,隔岸岡巒起伏,蘆荻沙渚,隱約湖波煙翠間,蓋取材都在荊溪、笠澤間也。其贈黃叔洪山水立軸,筆墨精謹,似在徐功文、陸天游之間,上有耐軒居士王達七言長律一首,詩曰:
萬古山川一鑑開,層層曲曲見樓台,
雲隨曉月風前墮,鷗逐春波溪裡來,
兩岸落花人蕩槳,半燈殘雨客啣盃,
寰區何處有斯地,物外四時無點埃,
豈但右軍多筆法,要知黃石是仙才,
奔灘觸浪飛頳鯉,絕筆凝嵐護翠苔,
玉室金堂疑太嶽,紫芝瑤草憶蓬萊,
相看六月不知暑,一榻清風真快哉。
此畫曾見三幀,除故都一幀,筆酣墨厚真跡外,餘二幀,雖規律具在,尚嫌呆薄,疑清初人摹本也。墨竹見有數本,以《梁溪竹爐》、《山房風晴》兩卷為最。
寫墨竹不用坡石苔草,亭亭一竿,干雲拂霄,若無筆塚研臼之功,不能狀其妙也,要在疏密合宜,向背得勢,明李日華論柯丹丘畫竹,謂「成竹在胸」,故行枝佈葉,合於自然,譬如國色,不藉鉛黛紈綺,洗淨面與天下婦人鬥美,此地位未易到也。余家舊藏顧定之墨竹一竿,備具此妙,暇日輒為倣寫,然非紙墨兼善,不敢從事。六七年前,偶得舊金箋一卷,長約四尺,寬亦二尺餘,寫雨竹兩枝,一氣呵成,較為得意,其他十幀之中,祇檢五六,稍有不如意,寧即毀棄,不敢濫竽以自誇也。
元僧覺隱禪師曰:「吾嘗以喜氣寫蘭,怒氣寫竹,蓋葉勢飄舉,花吐蕊舒,得喜氣之神。竹枝縱橫,如刀矛錯出,有飾怒之象,非因喜而寫蘭,遇怒而寫竹也」。試玩宋元大家真跡,無不堆墨如漆,用筆如錐,紛披錯雜,條理井然,豈率意揮洒,任性剔捺,便能倚晴涵雨,與造化爭勝,吾家仲圭竹譜有言;「寫榦如作篆書,踢枝如寫草書,解得斯旨,雪堂石室,不難至矣」
仲姬竹石,頡頏松雪,二十年前,於南潯龐虛齋先生家,得見《三竹圖》(案:現藏北京故宮)卷,高一尺,廣倍之,松雪翁寫墨竹一枝,自書「秀出叢林,某月某日為中峯禪師寫」。次為仲姬風篁,題為淑瓊侄女寫,最後仲穆斜枝疏葉,著墨不多,仍是水精宮家法,鄉先賢周公瑕所集也。按公瑕諱天球,書學文衡山,兼善墨蘭及篆隸,見《明史‧文苑傳》,虛齋先生年高望重,見余所寫山林竹石,頗承稱譽,輒以吳興《三竹圖》,假余臨摹,置諸案頭,摩挲半載,自覺稍有所獲,又賺得天球《墨蘭卷》,日事臨傲,奈秉性魯鈍,未能深入堂奧為愧。
北宋黃山谷,嘗論竹有三百餘種,疏密高偃各有不同,不僅竿枝節三者之異也。風晴雨月,各擅勝場,每見元代趙文敏所寫墨君,弱幹細枝,濃墨闊葉,初疑為文敏隨筆,及見吾蘇滄浪亭之竹,濃葉細枝,與文敏所寫極肖,益信大家作品,皆有所本。
余作畫懶於洗硏,而蘭竹則宿墨斷不能用,恐膠滯筆尖,不能揮洒自如,此間少佳紙,承友人贈余若干番,客邸無俚,隨意寫竹樹坡石,水章墨韻,頗得逸趣,文待詔云夏月作書可以逭暑忘倦,溽暑逼人,涉筆便寫,連成兩紙,不計工拙,風雨驟至,煩熱頓消,客中得此,亦足欣慰,曾得句云;「萬卷圖書一草盧,柴門不見駐高車,四山晴雨任渠變,惟有吾心總晏如」。
東坡於月下寫竹,文與可一見大為欽服,蓋所得全乎天矣。與可雖妙,猶存跡象,東坡師其意,不泥共跡,遂成出藍。學古人貴善能變,若步趨不失,世間何必有此,北宋迄今未逾千載,兩家真跡,除元和顧氏有東坡風竹一枝,故宮藏與可偃竹外,不可復見,吾輩取法,祇能從息齋、丹丘叩問消息,不能逕向石室、玉局乞慈燈也。
近代畫家,所寫山水花鳥人物,尙不失前代規模;惟墨竹、墨蘭,幾如廣陵散矣。豈近人才智不及古人;細究其故,作者功力,或不如古人深邃,而工具則相差太甚,緣山水人物,倘有敗筆,尙可掩飾,惟蘭竹則一落筆,便不能更改,章法尤難佈置,要在有疏有密,千頭萬緒,不稍錯雜,共知蕭疏為難,未解茂密之更非易也。
蘭竹筆法,同意殊形,坡石則非有相當工力,不能見意,至於護根草,尤視苔石為難,宋元以來,惟顧定之所寫墨君,獨立一竿,不藉掩映,分枝剔葉,疏密自合,非致力數十年不能到也。彼時自有真知,若在今日,難邀人賞!吾輩寫畫,在舒胸懷,米顛倪迀,自有千古,五百年後,豈無賞音。
元高房山、趙吳興皆以墨竹著稱,黃子久、王叔明、倪雲林、吳仲圭,除子久外,各擅勝場,曾見叔明一軸,渴墨寫喬柯拳石,不加渲染,用解索皴法,頗覺洒脫,四圍以淡墨布叢竹,疏密自然,題為《鐵網珊瑚》,又見雲林墨竹短卷,一枝數葉,渴潤兼施,風神之妙,不可思議,故宮方厓僧《竹石》一軸,或可彷彿,九龍山人王孟端雖屢倣效,猶嫌薄弱無韻,況餘子耶。
收藏書畫
董文敏論收藏書畫,好事家與賞鑒家不同,好事家徒聞虛名,不辨筆墨,收藏家則得一名跡,必詳辨筆墨氣韻,又多閲誌錄,考訂源流,或擅詞翰,或自能作畫,如明季嘉禾項氏,清代平湖高氏,偶然涉筆,雖非行家,而精采奕奕,不讓古人,粵省筠清堂吳氏,嶽雪樓孔氏,皆胸羅卷軸,考訂周詳,清末江南藏家,陶齋尙書後,當推吾蘇過雲樓顧氏,自艮庵觀察至先師鶴逸先生,已歷百年,吳興龐萊臣京卿,後來居上,兩家所藏宋元明清各家真而且精者,幾至千餘,北宋以上,不免錯襍,然近世已無其匹矣。
收藏家每有秘笈秘玩印章,緣歷代朝貴,每以...
作者序
著名畫家兼中醫聖手的吳子深
蔡登山
他在三○、四○年代與吳湖帆、吳待秋、馮超然同被譽為海上「三吳一馮」的畫家,他就是吳子深。而這四人中,吳湖帆和馮超然的藝術成就最高,吳待秋、吳子深略遜一些,但都稱得上是名家。一九四九年之後,吳湖帆、吳待秋、馮超然三人均留滬濱,唯有吳子深南下香港。
吳子深(1893~1972),名原,字華源,一字子深,後以字行,號漁村,別署桃塢居士。他出生於蘇州桃花塢一個富裕家庭中。家族為皖南望族,在清咸豐時期從安徽遷居蘇州,家祖因經營酒業和漆業而致富。當年蘇州有「貴吳」和「富吳」兩家,「貴吳」指的是曾官拜廣東、湖南巡撫的吳大澂;「富吳」則是吳子深家族。「富吳」生有二子,長子名硯農,次子名伊耕,硯農從商經營家業,伊耕求取功名,兩人合作之下欲讓家族既榮且富。硯農娶妻南京曹氏生有六子一女,子深排第二。伊耕娶妻蘇州曹氏,生一子,但不幸早殤,因此吳子深便過繼給伊耕,以傳香火。
一八九九年,吳子深六歲時,家人便為他尋師啟蒙,找到了他的表兄包天笑,包氏文學底子深厚,又長於詩詞。在吳家人的請求下,他便至吳府教授吳子深四書五經、唐詩宋詞等。吳子深亦聰穎,在十五、六歲時已能隨口吟詩,所作五言、七言詩句,其質清新,頗得親友讚賞。吳子深的文學素養雖好,卻未往科考之路前進。自小,家人便覺得男人需有一技之長,才不致坐吃山空;又聽他的嗣母說:「不為良相,必為良醫。」讓他決定向舅舅曹滄洲習醫。曹滄洲是清末民初的大名醫,擅長中醫內科,醫德又好,曾入宮為慈禧及光緒皇帝治病。吳子深在十七歲時跟隨舅父習醫,四年過去,盡得舅父所學,尤其傷寒一科,本為曹滄洲絕技,秘不示人,因見外甥刻苦好學,虛心善問,所以破格傳授,諄諄教導。在盡得曹滄洲真傳後,吳子深又精益求精,於一九一四年前往上海向表弟曹庸甫學習,曹庸甫是曹滄洲之子,年少有為,吳子深在他身邊作助手,學習實務經驗,加以筆記,又有系統地研讀醫書如漢代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明代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以及清代葉天士、徐靈胎等醫學大師的經典,讓自己的醫術更加精進。一九一七年吳子深染肺疾,大咯血咳嗆不已,晚間寒熱來往,盜汗虧損之極,自意必不起,後服友人徐竹笙所製油浸白菓轉危為安,從此悉心研習醫理,終成一代儒醫。
學醫有成的吳子深,回到蘇州原打算稍事休息,便開設診所。但在家中的期間,發現家裡充滿著藝文氣息。在生父吳硯農在將事業交棒給大哥壽祉後,他重拾對書畫的興趣。他年少時也曾中過秀才,只是因為需接手家業,才未往致仕之路前進,但家中藏有不少書畫真蹟及宋版圖書。現在硯農賦閒,於是透過遠親、書畫名家顧麟士(鶴逸)的介紹,請來了當時曾在京城為成親王作畫的名家周喬年,至吳府教畫。周喬年畫山水,人物俱佳,尤善畫馬,所作《八駿圖》曾使成親王讚嘆不已。吳子深因緣際會下,看到了老書家劉臨川(照)寫得一手飄逸清新的行楷和渾厚老健的隸書,讓他想起自己年少時也曾臨過柳公權、顏真卿字帖,又想起舅舅開藥單時所寫蒼秀沉雄的行書,因此產生了學習書法的興趣,於是將家中收藏的字畫一一取出。其中對董其昌那圓勁蒼秀的行書尤家偏愛,特別掛在房中,時時觀賞,用心臨摹。
不久,吳子深的興趣由書法轉至繪畫,他最初習畫,由李醉石、周喬年兩位親授。又親睹顧鶴逸過雲樓的名家真跡,這些藏品從不輕易示人,吳子深得以盡窺名品,頓使他大開眼界,得益匪淺。暗暗下了決心,要在書畫藝術上狠下功夫,取得成果。一九二○年,吳子深畫了一幅《竹石圖》參加顏文梁和楊左匋所發起組織的第二屆「蘇州美術畫賽會」。一九二三年吳子深移居上海,當時名畫家如任伯年、張子祥、蒲作英、吳昌碩輩也群集海上鬻畫,生涯鼎盛,名利雙收。吳子深也活躍於海上畫壇。
一九二七年,吳子深與六弟吳似蘭斥巨資在蘇州「滄浪亭」創設蘇州美專校舍,在當時北平藝專、上海美專、杭州藝專、蘇州美專四大美專中,蘇州美專校舍最為美輪美煥。他更陸續捐出十二萬銀元及家藏善本七千餘冊、書畫名蹟廿餘件,使得校內資源更加完備。畢業於蘇州美專周士心說:「校舍是羅馬式建築,在古老的蘇州,觀感一新,氣象不凡,設有中西畫系,並附設實用藝術,各系並有研究生學位,以備畢業同學繼續深造。」一九二八年二月,蘇州美專改組校董會,聘請張仲仁、許博明、葉楚傖、朱貢三、金松岑、汪典存、龔耕禹、徐慎之、王佩諍、趙眠雲、章君疇、朱梁任、陶小沚、吳子深為校董,並由校董會推舉吳子深為校董會主席,顏文樑為校長。
一九三三年,吳子深獲水利專家李儀祉來函,謂今涇渠開鑿完成,沃野千里,可得灌溉,希望東南工農家前去投資,種植棉麥,公私蒙利。他乃邀請紗廠巨子顧隸三先生同往,取名「華源農工調查團」,擬在西北創辦示範農場,但卻為楊虎臣所拒,當時正值西北大旱,他捐四十萬元興辦救濟院,收孤兒濟災民。一九三七年,抗戰爆發,吳子深離蘇去滬,在哈同路(現銅仁路)開「吳子深醫室」行醫,初時生意一般,以後病人增多,在海上小有名聲。一年後,為擴大醫務,特地租下威海衛路祥麟里三層樓洋房一座,名聲大振,有時還門庭若市的。當時吳子深享譽畫壇,在醫界也聲譽卓著。吳子深與吳待秋、吳湖帆、吳觀岱有「江南四吳」之稱,與馮超然等有「三吳一馮」之稱。吳子深懂中醫,掛牌替人治病;他也研究命理,興致好的時候主動為人算命。在當時名家輩出的上海,吳子深能有一席之地實在不容易。
吳子深至滬兩年後,他又逐步放棄醫學而專注於書畫,這期間他創作出不少佳作,如一九四二年的《竹石圖》、一九四三年的《梅竹雙清》,先後被龐萊臣、張大千稱為「逸品」,是「難得之作」。一九四四年畫青綠山水四屏條,把春夏秋冬四時景色的特點充分地反映出來,每幅畫上都有題詩。這四幅畫吳子深是很珍惜的,除了在開展覽會上標出「非賣品」僅供觀賞外,一直保存在上海家中。一九四五年,抗戰勝利,吳子深興奮萬狀,一夜未寢,畫《春笋圖》,並書「勝利」兩字,以志喜慶。同年夏天,吳子深在中國畫苑舉辦個人書畫展,反應極好。一九四七年五月又在無錫舉行畫展,觀者如雲。同年七月在蘇州展出。當時,他的作品就被人們搶購一空,如此地受歡迎,這樣的畫展勢必會驚動國內一些專業機構的關注,就在同年他受到國內許多機構的邀請,為學生們教授國畫,在傳授教學的生涯中,培養出許多傑出人才,為我國文化藝術留下很重的一筆。一九四八年,吳子深被聘為上海文化運動委員會主辦的美術獎評選委員,委員共二十人,均為海上書畫名流。
一九五○年三月吳子深自上海過廣州轉來香港,先住在九龍尖沙咀彌敦道上的星光酒店,住了不足一月就搬到北角皇家公寓,並在公寓中設立中醫診所,診病之餘,逐日寫醫藥心得,在《天文臺》雙日刊發表,因此遠近人士,知者漸多,診務日漸繁忙,然在空暇之餘,仍不忘繪事,診所牆壁上掛滿山水墨竹。其後又在九龍佛濟堂設立診所,上午則到灣仔保康年藥局應診,來回奔波,有時只在過海小輪上吃一塊巧克力糖就算午餐,生活過得極其簡單。周士心說到吳子深在香港的畫展,他說:「就記憶所及有一九五○、五一、五三年十二月均在思豪酒店,一九五五年十二月在聖約翰教堂,一九五七年十二月去東南亞各地開了五次畫展,一九六一年三月在聖約翰教堂;一九六四年七月在大會堂,此後在臺灣大約開過五次以上。每次成績都不差,但是因為負擔重,所有收入不能維持多久,有一次畫展結束,看他將所得分配給家人和親戚,他對我說:『士心,我這隻破船,啊喲,背後拖了勿勿少少的小船。』可見他心情的沉重。」
吳子深的女兒吳浣蕙秀外慧中,善英語,精繪事,山水蘭竹很有乃父之風,有一時期父女相偕到南洋開畫展。浣蕙小時拜入張大千門下,成為其弟子,後被張大千收為義女。張大千旅港期間,吳子深有時帶了畫去見張大千,請他補畫人物,吳子深的原話是「今天又來請親家種個人」。因為張大千是他女兒的乾爹,所以,他稱張大千為親家。吳子深曾經對人說過:「吳湖帆也不能人物,其山水中間有人物,則是朱梅邨代筆。」朱梅邨是吳湖帆的外甥,也是一位天才畫家,他幫舅舅「代筆」是有可能的,但未必是因為吳湖帆「不能人物」也。但後來張大千遠遊南美,於是吳子深克服困難,山水中的人物,亦是出於自己之手。
五○年代,吳子深滯留在新加坡,不僅畫畫也行醫。一九五八年五月在新加坡中華美術研究會主辦下,舉行過吳子深吳浣蕙父女畫展。吳子深還曾應越南政府之聘在順化大學講學,在越南期間,他還為吳廷琰總統治過病。一九六三年十一月二日,吳廷琰在政變中被殺身亡。政變後,吳子深返回香港,因驚恐過度,吳子深返港後大病一場。不過,他在越南行醫、開畫展掙了不少的錢。
一九六四年,吳子深應張大千之請從香港到台灣。張充和《曲人鴻爪》一書記有〈吳子深〉一則說一九六六年元旦,張充和在台北開曲會,也好崑曲的吳子深聞風也趕來,並在《曲人鴻爪》冊頁裡作了兩幅畫《墨竹》和《溪山圖》。張充和特別欣賞那幅《墨竹》,也非常喜歡畫上的題詩:「勁節英雄志,孤高烈士心。四時渾共一,霜雪不能侵。」同年,吳子深為陳誠治癒痼疾,經陳誠推薦,執教台灣藝術學院(當年的國立藝專)擔任國畫系教授。一九七一年八月在台北市中山堂舉行一生中最後一次畫展。同年並以五屏巨幅〈雲山無盡圖〉,獲中山學術文化基金會美術獎。這一年,張大千曾託張目寒轉達,希望與吳子深各畫冊頁十二幅,然後互相交換各半收藏,可惜吳子深作畫謹嚴,進度極慢,至過世時猶未完成半數,未能達成大千心願,成此藝林佳話。對於張大千和吳子深,書畫家陳定山曾有如此評論:「大千的畫,太白之詩也;子深的畫,杜甫之詩也。大千的布局,又如李廣行軍,不拘陣法,而自然剋敵,百戰百勝;子深的布局則刁斗嚴明,旌旗對列,如程不識之軍。程、李為漢武並時名將,而今之知李廣者多,於程不識也。」
吳子深一九七二年五月廿四日病逝於台北宏恩醫院,以七九高齡盍然長逝,一代大師,貧富兩忘,筆墨相伴。其有關藝術醫藥的著述,有根據《天文臺》報發表的文章,另加自行整輯,一九五八年三月由上海印書館出版的《客窗隨筆》,包括文藝篇、醫藥篇各一卷。《蘭竹譜》一卷,內有蘭竹樹石圖片四十幅。又《時診小論》一卷。及晚年在臺灣出版有中、英、法、日四國文字新版《吳子深畫譜》一卷,尚有甚多詩文論畫論醫手稿,積存書齋,尚未成書。
在山水畫方面,吳子深以古人為師。學畫者必須要從古人開始,練就一身深厚的繪畫功力,中國畫的學習要從臨摹開始,但是對於臨本的選擇是很重要的一件事,選擇得好,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選擇得不好,影響學習者的積極性,而且還浪費時間,所以應當是取法乎上。吳子深無疑是取法乎上的,他一開始就師南宗的董源,往近的是取得董其昌的繪畫,這兩個人都是南宗山水的大名家,這也使得他的筆墨清秀,竹石師文同,偃仰疏密,合乎法度。
除了山水,吳子深畫的蘭、竹也非常有名。葉公超評論道:「子深畫蘭,遠師趙子固,不落卑近之體;寫竹凝重有骨,錚錚然戛枝勁葉,如聞紙上之聲。元人以後蓋亦無所取法,而生平致力山水最深,今閱此冊,清奇鬱勃,格遠易高,董其昌論畫云:『朝起看雲氣變化,可收入筆端,吾當行洞庭湖,推蓬曠望,儼然米家戲墨』子深於此,可謂能嗣其奧秘者矣。」易君左在〈吳子深畫竹〉文中說:「近來在香港看畫竹子的人,只有兩位:一是陳芷町兄,一位是吳子深兄,芷町最妙的是醉竹,就是他在喝醉了的時候所寫的竹,滿紙充滿竹韻酒香,芷町最近送林靄民兄的一幅,可擬東坡。子深的眼界本來不凡,畫蘭竹更是自負。有人對文徵明的畫竹表示讚美的,吳子深說:文雖專師趙吳興,然寫竹則僅窺門牆而已。他在寫竹的歷史上下了一番苦功夫,把歷史上寫竹名家的精華,像他替病人看脈的那樣精密地處理,而他又是一位詩人,所以他的畫竹自然與人不同,有時獨創了許多空靈的意境和神妙的筆觸。」
吳子深認為「文人畫法與繪事家,雖同是以筆墨敷物像形,而懷抱各殊,作品亦不相同。蓋自顧虎頭王摩詰,宋之董巨二米三趙,及元代之高趙黃王倪吳。明之文沈。清初之四王惲吳,皆胸羅卷軸,德學兼備,偶然涉筆,雲峯煙樹,全是天真。所謂藉筆墨以攄發性情者,不可以跡象求也。……至於繪事家,則專以形象取勝,稍遜游行自在之樂,當非吾輩所尙。」吳子深的書畫養成,雖是以古為尚,但卻不拘泥於古法而時時參以己意,也就是說,吳子深重視以古法為根基,要後學習書學畫必須從古人入手,習之久後,心得自成,然後「自然忘放」,因此他說:「予意初學,固宜如此,習之已久,不妨任意揮灑,若拘定規範,不免為法所拘。」吳子深晚期在台的好友李漁叔說:「子深之畫,墨蘭承宋元遺法,用筆凝練,功力至深。墨竹出入王孟端、夏仲昭之間,識者謂子深畫竹為三百年來一人,殆篤論也。山水樹石得筆於董香光,上追黃鶴山樵以窺趙承旨,精心獨運,明潔簡妙,鬱為奇致,蕩為古馨,久而一片神行,悉泯筆墨痕跡。」可說至評。
吳子深的《客窗隨筆》出版於一九五八年三月,包括文藝篇、醫藥篇各一卷,易君左在序言說:「其書名《客窗隨筆》,醫藥藝文,無不備載,雖屬小品,而論述批評,往往有驚人獨到之處,發前人所未言,言凡人之所不敢言,文辭絢麗,尤其餘事,初集急於應世,頗多舛誤,今則重加整理,益以晚近所作,分訂兩冊,有十五萬言之多,手此一篇,對身心脩益,文章陶冶,裨助實多,故余樂為鄭重推薦。」而吳子深則自己說:「將前後所見宋元明清書畫名家,作畫方法,文房故事,與先哲醫理方藥,應診經驗,隨筆記錄,命之曰:《客窗隨筆》。」
但該書出版後,他又陸續寫,此次蒙香港中文大學劉沁樂同學的相助,將沒來得及收錄的文章,一一從香港《天文臺》的舊報紙掃描,發給我。更重要的是發現他的《西北夢痕錄》,編者陳孝威說:「茲篇為其舊作,歷敘往西北之行腳。舉凡風土、人情、政治、社會、以至於詩詞文藝、工農狀態,莫不鞭闢入裡,有極詳盡之描摹。當作遊記觀可也,當作史事觀亦可也,當作文藝觀,更無不可也。」除此之外還有〈在越南順化漢學院講詞〉、《回春醫話》、《星命叢譚》等等,增補內容幾達三分之一,不可謂不多矣。
著名畫家兼中醫聖手的吳子深
蔡登山
他在三○、四○年代與吳湖帆、吳待秋、馮超然同被譽為海上「三吳一馮」的畫家,他就是吳子深。而這四人中,吳湖帆和馮超然的藝術成就最高,吳待秋、吳子深略遜一些,但都稱得上是名家。一九四九年之後,吳湖帆、吳待秋、馮超然三人均留滬濱,唯有吳子深南下香港。
吳子深(1893~1972),名原,字華源,一字子深,後以字行,號漁村,別署桃塢居士。他出生於蘇州桃花塢一個富裕家庭中。家族為皖南望族,在清咸豐時期從安徽遷居蘇州,家祖因經營酒業和漆業而致富。當年蘇州有「貴吳」和「富吳」兩家...
目錄
目次
導讀 著名畫家兼中醫聖手的吳子深13
《客窗隨筆》序22
《客窗隨筆》易序24
《客窗隨筆》自序26
客窗隨筆 上編 文藝類
收藏書畫35
賞音不易36
墨竹37
墨蘭41
墨梅44
墨菊45
馬遠山水46
楊氏藏畫46
五代無名氏《揭缽圖》47
李希古《晉文公復國圖》48
李希古《採薇圖》49
項胥樵畫兩則51
董文敏畫冊52
王石谷早中年妙蹟52
黃鶴山樵《青卞圖》53
仇實甫山水人物53
文衡山書卷楊龍友山水卷55
王叔明《惠麓小隱》、《太白觀泉》兩圖56
宣和御筆真跡57
唐六如《松岡圖》卷57
《墨井草堂》卷58
惲東園山水花卉合冊58
蕭尺木59
鄭超宗山水坿記黎美周張二喬60
再記董文敏畫冊61
梅道人山水卷62
文衡山《江南春》《關山霽雪》及《墨蘭》卷63
錢舜舉《金碧山居圖》65
黃子久真蹟66
倪雲林畫69
石濤八大畫派70
石濤細筆山水人物71
吾蘇文獻小記71
再記吾蘇文獻72
任渭長《姚梅伯詩意冊》73
劉彥沖德藝兼傳74
沈三白翰墨75
學畫有益身心76
學畫要旨78
文人畫與繪事家不同79
學書概要79
宋賢書卷82
元明清書法風尚82
傅青主八法83
史道鄰書84
蘇東坡董思白捉刀人85
清代書家86
裝潢書畫巧87
徐俊卿先生修補古人翰墨三百年來一人88
溫幼菊先生山水89
晚清吳中畫家90
刻竹92
刻石94
紀文達不愧文達95
舊紙96
佳墨97
筆98
硯材100
再記紙筆墨硯102
竹杖103
繡聖沈壽女士106
熊秉三軼事109
陸羽曾駐廣州110
陳定山示詩112
譚氏佳釀113
客窗隨筆─詩文存
傅青主傳125
葉天士軼事126
許叔微傳127
論創造劃時代畫派129
客窗隨筆─楹聯類
七言132
五言135
客窗隨筆 下編 醫藥類
北宋以前醫書139
學醫要虛懷博識140
金代醫科141
扁鵲倉公141
傳世古方142
赤水玄珠143
醫理143
六氣為病乘虛而入144
小便清冽之寒熱145
傷寒與溫邪不同146
寒熱病147
近時所稱發炎148
黃疸寒熱149
盛夏外感149
腸熱150
汗出而熱不解151
暑溫152
寒熱虛實153
脾腎兩虛之寒熱154
王孟英155
潛齋醫案156
治病要審情察理157
學醫宜熟諳傷寒金匱158
肝胃氣痛159
頤養160
消渴及肺腎病161
喘咳162
藥貴專不貴多163
幼科五則164
續幼科六則166
心肝作用171
婦科經帶病172
產後175
平肝凉肝不宜太過176
熱入血室177
癌178
續論癌症179
灸法可癒帶下180
溫經湯180
墮胎危險181
停經與產後182
乳核183
產後病不易脫根184
外科要辨虛實185
針法五則186
六神丸190
紫河車191
陳清阿膠192
國藥店售價不同193
學職新舊似異實同194
氣血195
傷寒時疫196
痲症196
人參十二則197
人參萊菔子亦有並用201
油浸銀杏癒肺病202
學術派別203
葉香巖急智203
潘偉如遭遇204
食蟹中毒204
醫家須明五行205
風濕206
病症同而治法不同207
疫病運會207
寒病誤用涼藥208
外實內虛治法209
頭痛治法209
口生白糜不易救治210
川椒殺蟲特效211
益元膏癒我衰弱213
血壓高方214
醫者意也214
思慮耗精215
古人成方無妨加減216
濕燠地多中風病217
先哲視病亦不能無失217
養癰貽患218
補氣即所以生血219
陽症熱厥220
觀舌為辨症之要221
治血症不宜專用寒涼222
黃疸222
瘰癧223
失營症與癌症大同小異225
腰膽積石226
虛症流火227
近代儀器不能證驗之病228
肌膚風瘰229
痰飲哮喘230
破笛丸療治音啞231
方藥要看地域233
勿違病人素性233
奇疾偶遇235
薏仁米236
痙病治法237
脈象239
病家要有決斷242
特效藥243
流行性感冒244
論六氣246
醫德258
醫林改錯259
醫家應自勉260
《客窗隨筆》(新增)
在順化漢學院講詞(一)儒學精神263
在順化漢學院講詞(二)衛靈公篇264
在順化漢學院講詞(三)265
在順化漢學院講詞(四)266
在順化漢學院講詞(五)267
在順化漢學院講詞(六)269
在順化漢學院講詞(七)270
在順化漢學院講詞(八)271
紙上談兵275
論針灸281
星命叢談(一)284
自求多福289
中醫瑣談292
星命叢譚296
回春醫話
醫論312
對中醫學院創辦管見313
代擬聘請書320
論哮喘321
覆曼谷許耀聲先生323
西北夢痕錄
經豫歷陝325
西行抵洛328
龍門禮佛328
潼關險要330
西安風物331
市內一瞥334
盛會歡迎335
魚龍鴨鳳337
三多三少339
西安宦況340
古廟祀賢342
涇渠水利343
回亂起因348
涇渠之行351
草堂論古352
目次
導讀 著名畫家兼中醫聖手的吳子深13
《客窗隨筆》序22
《客窗隨筆》易序24
《客窗隨筆》自序26
客窗隨筆 上編 文藝類
收藏書畫35
賞音不易36
墨竹37
墨蘭41
墨梅44
墨菊45
馬遠山水46
楊氏藏畫46
五代無名氏《揭缽圖》47
李希古《晉文公復國圖》48
李希古《採薇圖》49
項胥樵畫兩則51
董文敏畫冊52
王石谷早中年妙蹟52
黃鶴山樵《青卞圖》53
仇實甫山水人物53
文衡山書卷楊龍友山水卷55
王叔明《惠麓小隱》、《太白觀泉》兩圖56
宣和御筆真跡57
唐六如《松岡圖》卷57
《墨井草堂》卷58
惲東園山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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