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五世紀末的歐洲,黑暗時代已然來到尾聲。一位年輕的神學僧尼古拉,身為虔誠的聖道明會士,卻對異端持有獨特見解,渴望尋找調和、接納異教的方法,而踏上尋找古老抄本《赫梅爾文獻》的旅程──
這是平野啓一郎首部小說《日蝕》的故事背景。
九○年代的日本,泡沫經濟達到顛峰,隨後崩潰,進入「失落的三十年」,不僅天災導致都市滿目瘡痍,恐怖攻擊事件更造成民眾恐慌,日本社會瀰漫著絕望地的末世氛圍。
處在這樣的環境,日本年輕人如何自處?原本法學專業的平野啓一郎自學宗教史,關注到中世紀的信仰與思想,發現異端審判、煉金術與神祕主義,這三種分別試圖淨化現實、為現實賦予價值、超越現實的生命觀,在九○年代末的日本,給予一種探討人與現實世界關係的方法。這些元素自然而然地在少年平野心中融合,《日蝕》這部傑作就此誕生。
作者簡介:
平野啓一郎
一九七五年,生於日本愛知縣蒲郡市,長於北九州市,畢業於京都大學法學部。一九九九年大學在學中於文學雜誌《新潮》投稿《日蝕》,榮獲第一二○屆芥川賞,之後陸續發表許多作品。
除《日蝕》外,著有小說《葬送》、《滴落時鐘的漣漪》、《決壞》、《只有形式的愛》、《請填滿空白》、《透明的迷宮》、《日間演奏會散場時》等,論述文集《分人——我,究竟是什麼?》。
各界推薦
得獎紀錄:
1999年 第120屆芥川龍之介獎
2009年 平成20年度藝術選獎文部科學大臣新人獎
2009年 第19屆法國文化村雙叟文學獎
2014年 獲頒法國藝術文化勳章
2017年 第2屆渡邊淳一文學獎
2018年 第70屆讀賣文學獎
2023年 第22屆小林秀雄獎
得獎紀錄:1999年 第120屆芥川龍之介獎
2009年 平成20年度藝術選獎文部科學大臣新人獎
2009年 第19屆法國文化村雙叟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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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 第2屆渡邊淳一文學獎
2018年 第70屆讀賣文學獎
2023年 第22屆小林秀雄獎
章節試閱
以下是一份我個人的回憶,也可稱為告白。在告白之始,作為一個基督徒,我以神之聖名立誓,所言皆屬真實,絕無謊言。立誓在此有兩個意義需要闡明。一是對讀者所立的誓言。人們對這本十分怪異的書,不免有所懷疑。我體諒這一點。因為,即便如何善意來讀這本書,書中所敘說的事畢竟是一些令人難以置信的東西。倘若耗費言詞勉強取信他人,只會更加深人們的懷疑。因此,我只備註一言:我以神之聖名立誓,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真實。立誓的另一個意義關乎我自身。我愈寫這本書,愈難忍耐自身所作的實驗,以至於想要謊騙敘說這一切。諸多念頭仍在心底隱隱作亂,幾乎使我想要中途擱筆,而這和說了謊言並無二致。為了防範這些事態,我以誓言執筆,以戒慎自己。
阿門,這無上的誓言,並請求主赦免我這拙劣的語言……。——
西元一千四百八十二年的初夏,我從巴黎出發,經過漫長的旅程,一個人徒步走到了里昂。在開始述說這段回憶之前,我想我得先簡短說明一下之前的經緯。
當時,設籍於巴黎大學,攻讀神學的我,在僅有的藏書之中,有一冊古老的手抄本。不過,說是抄本,其實既無一本書該有的體裁,也沒有封面,頁數四散似有脫落,甚至書的前半部都已經被撕下,因此,稱之為手抄本的一部分,也許還要來得適切一些。內容似乎是由拉丁語翻譯過來的異端哲學著作,但因連書名頁都已丟落,所以書名無從查考。
我是怎麼拿到這本書的,如今已經想不起來了。有可能是朋友旅遊外地帶回,而後讓渡給我;或是,借了之後忘記歸還的。我當時的交遊範圍並不複雜,所以真要查明這書的來由也不是做不到,但這事情本身畢竟不是那麼重要,略過無妨。
我對這殘缺不明的手抄本很感興趣。放在桌案反覆賞讀之餘,起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念頭。
不久,我先查清楚了書名,是一千四百七十一年威尼斯出版,費奇諾(Marsilio Ficino)的《赫梅爾文獻》。為調查這書名,我頗費了一番工夫。因為這本書在今日雖然廣為人知,但在當時的巴黎,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因此,不管我費多少心思,總是無法找到這本書的原版,學術相關資源都已試過,但依舊徒勞。
有一位同儕,聽說我在找這本書,建議我到里昂去。根據他的說法,巴黎不可能找到這本書,但是,在與地中海諸國貿易往來頻繁的里昂,也許有可能找得到那種文獻。他認為,越過阿爾卑斯山到威尼斯,對我而言有些困難,但若只到里昂,還不至於那般辛苦。
當時我無法衡量這個忠告的可信度,但今日回想,這說法毋寧是可疑的。因為聖弗里安‧謝皮耶(Symphorien Champier)把費奇諾的思想傳到里昂去,離當時還有一段相當久的時間。
不過,當時的我,無從判斷這席話的真偽;因為我既無充分的知識,也沒有足夠的時間。於是,儘管心中仍有幾許疑念,我還是聽從了同儕的建議,決定拿到學位之後,便隻身離開巴黎。
——這便是我去里昂的主要契機。我認為這些敘述仍不夠充分。以下將再補記一些其他的事態。上面的敘述,只不過說明了我踏上旅途的原因。
……前面我提到那種文獻。這指的是常見於地中海沿岸城市、百餘年前寫成的異端哲學著作。費奇諾的《赫梅爾文獻》即是其中最著名也最重要的一本書。我之所以決定去里昂,如前所述,確是為了找尋《赫梅爾文獻》。不過,今天回想起來,還有另一個可能的理由是,當時的我期待著在當地能蒐集到幾本那種文獻吧。
古代的異端哲學,一直是我關切的主題。那種關切,大膽而言,是一種和十三世紀以來聖多瑪斯所念茲在茲某種迫切的危機感相同的意識,或許可以稱之為憂慮。就像聖多瑪斯以我們的神學克服了亞里斯多德的哲學,我深切希望,能將異端哲學,以主之聖名界定其秩序與位置。我的憂慮,不只是簡單的柏拉圖正統性與後來亞里斯多德學派的相容問題,而是擔心一股即使在前述《赫梅爾文獻》中也未能言及,充滿脅迫力量的巨大海嘯,將吞沒所有有形無形的幻術與哲學,使我們的允諾無從實現。我擔心的即是這種無秩序的氾濫。河水奔流,固然孕育我們以豐潤漁獲,然而,水流一旦外溢,也必然要腐壞我們路上的麥糧。異端思想,正是這樣的一種東西。我們千萬要即時地、迅速地、防範異端思想氾濫導致信仰而瀕臨危機,防止其洪水翻沒我們秩序的根本。因此,對我而言,把神學與哲學予以結合,把已經泛有舊色澤的理想,賦予新的意義,且加以實現,我相信這是我在這現世的唯一使命。
……到了今日,回顧當時,心頭難免幾許苦澀。因為那樣意氣沸騰的我,在巴黎的同儕之間,是何等地受到冷落。
原因之一是他們總是樂觀的。對於我談論的異端哲學的威脅,他們大多數認為我過於杞人憂天。
也有人嘲諷我:
「這麼說,你應該要去當異端審問官才是,幹嘛大費周章來當什麼道明會士呢。」
這些不合致的勸告,當然不是我所希望的。
我無意否定異端審判制度。然而,當異端審問制度日漸失敗,我們應該尋找另一種足以阻止異端哲學氾濫的力量吧?事實上,當時充斥著不少沾惹金錢關係的女巫裁判,也有一些未經審慎考慮便將裁判權委交俗權。當然,我並非指所有現象都已變得如此。不過,即便我們能夠依照正常的步驟與運作,將異教徒逮捕而後處以火刑,但若放任那些引人步向異端的思想繼續存在,問題依舊不能完全解決。
我的想法,並非要排斥異端神學,而是要將他們納入吾之神學之中,使其安置從屬於吾之神學;從上面的行文,可以讀出這一點。事實上,異端哲學思想,在某部分來說具有真實性,但限於其無知愚昧,總不免陷入誤謬。因此,吾人應逐一審校其教義,就其誤謬之處予以駁斥論辯。
我之所以這樣主張,是因為我認為要完全放逐一種思想畢竟是不可能的。將具有哲學正當性的思想強加放逐,其正當性之基礎終究會再次復甦。屆時,就連其中謬誤的部分也將混同正當事物重新復活。因此,我們在徹底切斷那些錯誤質素的同時,也必須使他們的哲學完整地屈服於我們的教義之下。即使心理感到排斥,也不能任其荒置在我們的教義之外。有謂,即使是有毒的水,也能釀成葡萄酒——我相信這是可能的。因為《聖經》的教誨,的確存在一股巨大深遠的力量,足以使水成酒。
可是,有人對我這樣的說法不以為然,如此反駁道:
「那應該是你的傲慢吧。《聖經》的教誨的確像你說的無比深遠。比起《聖經》來,無知的異端哲學,是何等誤謬的東西呀。可是,為了反駁那些誤謬,關於這巨大的世界,你總得說出點什麼看法吧?而你不過是一個渺小的被造物,怎麼足以認識神創造的這個完整的秩序,又如何能去敘述它呢?更別說透過它而認識到神……」
同意這類說法的人想必不只一二。我之前特別引了通用的葡萄酒比喻,就是因為那樣說的人,必然會引用波那文都(Bonaventura)的這個名句。
然而,我並不認為這代表著一種虔誠。甚至那只會讓我瞧不起他們。看他們微咧著蒼白枯萎的薄唇冷笑,明明在乎身旁二三個同伴的動靜,卻又裝出輕視對方的神態,這種種故作姿態的作為,讓我打從心底感到輕蔑。——不過,根本原因說來,我之所以覺得他們的話語之中充滿猥瑣和怠惰,還是因為我們彼此主張有所差別所致。
當時我所處的位置,很難三言兩語交代清楚。表面上看起來雖然只是一趟為時半年的小小旅行,但以我當時的情況,學位已經拿到,教授職位也已確定,而我卻要擱下這一切去旅行,這使事態顯得有點兒不尋常。如此率性的決定,本就不太可能被接受,所以即使旅行申請得到認可,也無法保證我回來之後還能順利保有籍位。
我就讀大學的十五世紀下半,普遍論爭已經差不多結束,唯名論席捲了學識界。巴黎大學當然也不例外。即使在我所屬的聖道明修會之中,也有許多同伴信奉唯名論。這情形多少使我感到失望。因為我之所以來念巴黎大學,又成為道明修會的會士,全是源於我對聖多瑪斯的尊敬。我對阿威羅伊(Averroes)主義及其衍生充滿詭辯意味的雙重真理說心存芥蒂,雖說有李弗布努(Lefbvre)這個例外人物,但大體而言,他們對亞里斯多德學派過度不信任,另一方面,出於偏袒奧坎(Willian Ockham)主義信徒的立場,他們認為亞里斯多德學派是一種該被破除的舊思想象徵,此外,對於聖多瑪斯所建構的神學體系(Summa),他們也有相近看法。
當然,我雖然被視為一個與年齡不相符、過時且怪異的多瑪斯主義者,但也不至於到完全被孤立的地步。在當時的巴黎大學,雖屬少數,但總還是會有一些人,受《衛護博學聖多瑪斯‧亞奎那》作者加普雷奧路斯(John Capreolus)影響,致力於多瑪斯主義的再興。在與他們交往的過程中,我經常假想自己若能早生個半個世紀,將了無遺憾。加普雷奧路斯是西元一千一百四十四年四月六日去世的,此外,這幾年寫出一些傑出的多瑪斯註解書的樞機主教卡耶他(Cajetan)則是一千四百六十九年二月十日出生,如此推算,在我旅行的那一年,卡耶他不過是個年僅十三歲的少年……對照這些時間,看來我投注於多瑪斯研究的那些年月,也許只能稱得上這兩座偉峻山勢間的一條微細溪涓罷了。
——話雖如此,作為一個多瑪斯主義者,我依然無法感到滿足。雖然我對聖多瑪斯神學常懷敬畏之心,但另一方面又常因為貪婪求知慾的驅使,總妄想進一步理解這世界,我常想,為了要試驗自己對神的理解程度,也許,我還是得跨越這道藩籬不可。因此,我與他人思惟之差異,與其說我偏執,毋寧是我的思惟經常處於一種曖昧不明的狀態。比如說,我一直無法包容奧坎的主張,卻始終對史各都(Scotus)的研究,無論其部分或整體,感到分外親近。此外,在克服異端哲學這個課題上,我也的確深受尼各拉‧古撒努斯(Nicolas Cusanus)影響。
在我踏上旅途之前,有人批評我未能善盡一個多瑪斯主義者應負的責任。因為他們認為我一旦踏上旅途不一定會再回來,而將我的旅行視為對研究的一種逃避。這類想法,就和其他人把我的旅行想成英雄決斷行徑一般,畢竟無關事情的重點。真正理由神將會知曉。談到聖多瑪斯,今日我主要的思想都由《神學大全》學習而來,所受影響毋庸多論,然而倘若冷靜加以回想,當時的我,與其關注其學說本身,毋寧是對他們顯赫的業績懷抱一種樸素的憧憬之心。……這樣說或許有點自嘲意味,不過,無論如何,當時的我思想尚未成熟,對那個我而言,親身探索研究古代的異端哲學,不僅是想將人們從異端思想拯救出來,也應該是建構新神學的重要契機。我相信,如同亞里斯多德哲學的事例,只要能將內容加以正確解釋,就能將不可知的異端哲學引領至通往神的道路。——
以下是一份我個人的回憶,也可稱為告白。在告白之始,作為一個基督徒,我以神之聖名立誓,所言皆屬真實,絕無謊言。立誓在此有兩個意義需要闡明。一是對讀者所立的誓言。人們對這本十分怪異的書,不免有所懷疑。我體諒這一點。因為,即便如何善意來讀這本書,書中所敘說的事畢竟是一些令人難以置信的東西。倘若耗費言詞勉強取信他人,只會更加深人們的懷疑。因此,我只備註一言:我以神之聖名立誓,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真實。立誓的另一個意義關乎我自身。我愈寫這本書,愈難忍耐自身所作的實驗,以至於想要謊騙敘說這一切。諸多念頭仍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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