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在牛排上的黑胡椒醬,撒在卡布奇諾咖啡上的肉桂粉,乃至於咖哩中的豆蔻、薑黃與辣椒,今日被大量利用在東、西方料理中的香料與辛香料,大都原產自亞洲。
西方人對於香辛料的喜愛,由來已久;歐洲中古世紀,部分香辛料的高貴程度,幾乎直比黃金。而商人與航海家對香辛料的熱切追求,即使「走遍千里也要去尋找」,甚至因此改變了世界的面貌。
本書對於各種香辛料的產地、栽培、用途,有豐富而細膩的敘述,引領我們認識傳說中的「香料之島」。
作者簡介:
路西昂.居由(Lucien Guyot)
法國巴黎葛里儂國家高等農業學校(L’École Nationale Supérieure Agronomique de Paris-Grignon)教授,同時為法國農業學院(L’Académie d’Agriculture de France)及科學院(Académie des Sciences)院士。
譯者簡介:
劉燈
著有《背著電腦,去歐洲流浪》,譯有《咖哩香腸之誕生》、《盲人星球》、《20歲的環遊世界》等書。
章節試閱
導讀
神仙國度的殖民悲情
陳念萱
香料的各種神奇功能,舉凡幫助消化、調解腸胃、促進循環乃至催情作用,都比不上其在食物中賦予的味覺歡愉。古印度美女認為辛香料是維持性感美貌的來源,地中海沿岸的男人認為辛香料是壯陽的聖品,而中古世紀的歐洲人,則把香料當成了金融遊戲的先鋒,捲入了政治、權力與航海科技的鬥爭,成為盛產香料的印尼群島與印度長達好幾世紀被殖民的禍端;至於只產辣椒與香草的美洲新大陸,也無端端地遭到池魚之殃,被尋找香料的二流航海家荼毒。
號稱神仙國度的香料群島,竟然被貪婪又窮困的中古歐洲人染指奴役,殖民傷痕至今猶存,「神仙」的定義似乎也客主易位了。
伊斯坦堡最大、最古老的香料市場,何故為「埃及香料市場」?埃及市場幾乎是中東人買賣香料的代名詞,這是土耳其人的市集傳統,人人視之為理所當然。當地人表示埃及人是買賣香料的鼻祖,埃及更是香料市場集散的發源地,雖然埃及本身並不生產香料(土耳其人盯著我說這話時,真想挖地洞,原來我們對歷史地理的無知,竟連土耳其的「市井小民」都能輕易掀開來瞧見)。
埃及法老早在西元前二千年就已通過海洋取得東方的神秘食材,至今仍擁有規模龐大的香料集散市場。他們稱呼生產香料的地方是「神仙國度」,而生產胡椒、丁香、生薑、肉桂、豆蔻、大小茴香、番紅花等辛香料以及天然染料的東南亞無數群島與半島,是否就是漢唐瞭望的西方樂土?《漢書》記載的絲路貿易與埃及古籍中記載的東方商務,取材似乎同源,那麼,中土的蓬萊仙島不就是埃及人的神仙國度?
英國最昂貴的武夷山小種紅茶叫做「Lapsang Souchong」,這似乎證明了《馬可波羅遊記》中所提到西藏地區的辛香料也曾經是絲路重要商品的說法。我意外地發現,倫敦的英國茶商不知道「Lapsang Souchong」其實是藏語,「Lap」是手,「sang」是完美,「sou」是製作,「chong」是完成,顯然西藏人稱這種精緻的中國南方紅茶為「完美之手製作而成」。這茶從武夷山經過西藏到達了英國,成為英國人生活中的幸福指標,同時標示了這條絲路的未來史:殖民之路。歐洲人一路往東開發財源,先是貿易,後繼的十字軍東征以傳教之名行掠奪之實,跟東方人仰望「西方」的神聖角度大不同。
亞里斯多德如此論述柏拉圖小說中充滿香料黃金的亞特蘭提斯王國:「造就亞特蘭提斯的人,也毀了亞特蘭提斯。」誠哉斯言!看看亞洲仍活在被殖民情結的遺害中,就知道懷璧其罪損失的不僅僅是價值連城的璧,更是民族存在的尊嚴,早就忘了自己是大自然恩賜奇珍異寶的擁有者,始終活在被奴役的卑微陰影裡。往日的富裕繁榮,解救了中古歐洲的貧困,卻讓自己步入困境,交換了更長久的貧困,讓歐洲人致富的神仙國度「香料群島」至今安在?
威尼斯商人馬可波羅激起了歐洲人的渴望與尋找香料國度的慾念,而熱納亞人哥倫布則延續著這好奇與慾望的軌跡,發現了美洲,擴大了殖民領域,並擴張了歐洲人掠奪與侵佔的慾望。
這本書中鉅細靡遺地說明了古代海陸商務各種路徑的記錄與發展,甚至當時的政治版圖與交通科技,也直接影響了阿拉伯人取代埃及人,繼而熱納亞與威尼斯人取代阿拉伯人,後又被葡萄牙人攔截商機,再由荷蘭人接手等等的商務貿易過程,間接地證明中國人早在此之前便已將香料群島據為己有。東、西方的首度相遇,竟然就在這些盛產香料的群島上展開拉鋸戰,而摩鹿加的原文正是:生產優良細緻食材的地方。「神仙」成為被東、西兩方獵捕的精品。
好個食慾交接的世界文化史,由腸胃激發的慾望,竟然可以召喚遠渡重洋的無數大小戰爭,讓世界各自存在的神秘面紗逐步掀開,也造成地球版塊重組的嶄新面貌,東、西方人種的距離漸漸拉近,神仙國度不再遙不可及,甚至可以任意踐踏。
在二○○五年一支十一分鐘的紐西蘭短片「香料地圖Fleeting Beauty」中,印度女子用香料在裸體的英國男友身上畫地圖,述說了所有香料走過的貿易路徑,以及印度被英國殖民二百年的辛酸源頭,只因為西班牙人把賣給英國人的胡椒漲價兩先令……最後一個畫面,是英國男人背上的香料被自己的雙手抹到了陽具上,空氣中飄揚的性感,立時變成命根子紮實的辛辣接觸,意象鮮明而煽情,筆觸尖銳卻動人。
「像胡椒一樣貴」的法文「cher comme poivre」,顯示胡椒在歐洲的金融歷史地位遠遠大於黃金,可直接取代貨幣交易,並列為官方課稅的重要貨品。法文中的「付現」(payer en esp?ces),即是從「用辛香料支付」(payer en ?pices)演變而來,顯見其金融地位的意義非凡。而印尼香料群島盛產的丁香,則常被阿拉伯人放在賭桌上當作籌碼。世界總產量極少的豆蔻「Nutmeg」,在半世紀前仍與黃金等值。「是誰先開始要吃這些該死的東西?」古香料作家不免要問,但那些個歐洲皇室紛紛壟斷香料市場並用香料獻祭的歷史紀錄,不就昭然若揭了。本書中詳列的各種香料名稱字源,也直接展示了香料遊走的路線,漢文、梵文、古波斯文、希伯來文、希臘文、拉丁文乃至西班牙、法文與英文,真真是香料打開了世界地圖的全貌,讓彼此找到了彼此;戰爭是貪婪的禍端,卻也是開啟東西文化交流的肇始。
西元前二千七百年的神農氏本草學便已記載肉桂的用途。不論是中國或是錫蘭產的肉桂,儘管香氣、作用異同,但都價值不斐。古香料故事作家普林說:「肉桂就跟歡樂事物以及女人一樣,索價都很高。」因為價值昂貴,也就跟美麗性感的女人一樣成了禍水。
看這本《香辛料的歷史》,很難不掀起亞洲人的新仇舊恨,都是香料惹的禍,就像是傾國傾城之貌,非得要亡國才能證明其人之美?不過,若非香料引起的貪念,恐怕科技也不會突飛猛進,讓世界忽然縮短了距離,那麼,對現代科技而言,香料還是個不可不膜拜的大功臣!難怪古代的帝皇后妃要用香料來獻祭,那顯然是神仙般的物品呢!其神秘特質,不僅僅讓腸胃通體舒暢,似乎也讓「魂靈兒飛上了天」,是通往天人合一秘徑的媒介。
第一部 辛香料的歷史
I「辛香料」一詞的由來
法文「辛香料」(?pice,早期寫作「espice」)一詞,最早出現在十二世紀(約一一五○年)一本名為《查理曼之旅》(Le voyage de Charlemagne)的書中。這個詞在該時期法文裡的另一種拼法為「espece」:
諸多可食辛香料
增色盤飧之美味
(出自《玫瑰傳奇》〔Roman de la Rose〕一書)
浴畢,
婦人即送上美酒,
連同辛香料
(杜.康吉〔Du Cange〕)
生薑、胡椒、肉桂和種種其他辛香料
(阿列布朗〔Alebrant〕)
不久人們帶來酒和辛香料,而後國王便回房歇息
(弗華薩爾〔Froissart〕)
古代許多使用拉丁方言寫作的人(例如醫生安畢里庫斯〔Empiricus〕、園藝家帕拉迪烏斯〔Palladius〕等),在使用拉丁文的「species」一詞時,已經賦予其「香料」和「藥品」的意義;不過,法文的「?pice」,其根本意義是「特別的物種」,也就是來自異國之「(具刺激味覺作用的)食材」,或是「具有醫療效果的藥品」。我們可以在當時的藥房裡發現辛香料的蹤跡,而義大利人至今仍稱呼藥劑師為「speziale」(字面意義為香料師或特別物種的專家)。這個詞彙,在羅曼語系(法文、西班牙文、義大利文等)中,很快就被用來指涉幾種特定食材,專門稱呼來自異國的物種,其味道怡人、濃烈,甚至是辛辣的,能夠突顯食物的風味,並讓餐點更開胃、更易於消化。至此,「?pice」一詞和「aromate」(香料)有了差別,後者比較著重於氣味上的芬芳,而不是口感上的味道;同時,該詞也和「condiment」(調味料)有所不同,後者是指味道平凡的調味劑。如此一來,胡椒、辣椒屬於辛香料,香草、番紅花屬於香料,芥末、醃黃瓜屬於調味料。本書所謂的「辛香料」,即為以上所述的意義,這個字義一方面略受其語源和原始意義的框限,一方面也和討論食物或商業上慣用的語彙一致。
除此之外,在許多文獻當中,部分原產於外國的原料,也和「辛香料」一詞有關係,這和十八世紀的百科全書編纂者所賦予的意義是一致的;出版於一七五五年的《百科全書》(Encyclop?die)定義「辛香料」一詞如下:「泛指所有東方藥品和芳香劑,諸如丁香、胡椒、薑等等。」
十八世紀的時候,法文的「?picer」★(辛香料「?pice」的動詞形)漸漸開始有「販賣辛香料」或者「從事辛香料買賣」等意義,之後又有「用辛香料調味」(此一現代詞義的歷史似乎並不久遠),然後有「?picier」(香料商、什貨商)跟「?picerie」(香料店、什貨店)二詞。這兩個詞彙,一個最初的意思是販賣辛香料(以胡椒、肉桂、丁香、豆寇為主)、各種食材以及異國藥材的人,另一個則是從事此一交易的場所;不過十八世紀之後,所涵蓋的食材範圍擴大,開始包括(除了辛香料以外)糖、鹽、咖啡、乳品、油、醋等等。
★法文的「?pice」在英文中寫作「spice」,德文為「Spezerei」,西班牙文則做「especie」或「especia」(另有「ultramarinos」一詞),義大利文則是「spezie」。
II古代的辛香料
西方人使用辛香料的習慣,是傳自於東方,幾乎所有的辛香料都原產自該地;不過我們無法肯定地說,歐洲人究竟是在哪一段時期開始認識並且利用亞洲的辛香料。
在西元前九世紀的荷馬時代,當時已知的世界範圍還很狹窄,因此我們無法對東方貨品一詞做出準確的說法;傳說中的東方國度,從人們駛進黑海便開始起算。
西元前五世紀,偉大的史學家及旅行家希羅多德(H?rodote)的記事告訴我們,這段時期人們的地理見識已增廣許多;希羅多德則正確地指出裡海(la mer Caspienne)以及遼闊的波斯帝國,證實了他至少聽說過印度的存在。根據希羅多德的說法,東方世界與希臘的接觸過程相當熱絡,而所記載的各種流通植物中,「kinnam?mon」顯然就是指肉桂樹。我們可以在後來許多希臘文人及詩人的作品裡發現「kinnam?mon」及「kinnamom」這兩個詞,有人認為是源自一種在印度稱為「darchini」、馬來文稱為「kaimanis」的樹,而在其語言中指的都是肉桂。除此之外,希臘文的《舊約聖經》(約西元前五百年)也是使用「kinnamon」一詞來指稱肉桂。
在希羅多德的作品中,還提到了一種稱作「kasia」(或「kassia」)的東方植物,這種植物提供的不是我們今天所知、來自印度的真正肉桂,而是一種源自中國的「假肉桂」;應如何區別這兩種肉桂,同樣寫在該時期所成的舊約聖經中,以及成於西元初年的希臘和拉丁文的動植物相關記載中。
繼肉桂之後,胡椒也進入了古希臘人的生活中。希臘生物學家席歐發拉斯特(Th?ophraste)在成於西元前四世紀的《植物史》(Histoire des plantes)中,使用「peperi」(希臘文屬格寫作peperios或pepere?s)一詞描述來自東方的胡椒。現代人認為,希臘文的「peperi」是由梵文中代表胡椒的詞(pippali),經過了數次變化而來(根據語言學家福律奇克﹝Fl?ckiger﹞與韓伯利﹝Hanbury﹞的說法,梵文的l會變成r,是波斯人造成的變化,因為古波斯語中沒有l這個子音)。★(註1)
★在同一時期的同一批文獻中,首次出現了希臘文「malabathron」(於迪歐斯科利德〔Dioscoride〕的作品)及拉丁文「malabathrum」(於普林〔Pline〕的作品)等詞彙,意指一種東方植物的葉子(至於指的是印度種還是中國種,則因作者而異),可用來製作辛香料,也可以用來製作治療被野生動物咬傷的藥材(「th?riaque」一詞是從希臘文「th?riake」而來,「th?r」指的是「野生動物」,而「th?riaque」指的是相當複雜的麻醉類藥品,可用來緩解諸如被蛇咬出的傷口,一般認為這是希臘人米斯里達德〔Mithridate〕的發明)。雖然也許稍做保留會比較好,但有人認為「malabathrum」和肉桂,可能是指「Laurus malabathrum」此一物種(一種在馬拉巴〔Malabar〕或爪哇島,能用來做肉桂的肉桂樹),例如吉布爾(Guibourt)便持此一看法;另外克勞福(Crawfurd)認為它是一種安息香樹(benzoin),(註2)也有其他人認為是檳榔。(註3)
III古代的辛香料貿易路線
西方和東方的貿易關係,是相當晚近才建立起來的,且過程充滿困難;那麼,在基督教紀元前幾世紀,或是在基督教紀元之初,這些新奇的辛香料,是循什麼樣的途徑,從遙遠而神秘的東方傳到希臘?我們可以想像,這些途徑應該包括了多條陸路及海路路線,但無法準確指出其起源及正確路徑,也無法準確指出這兩種路線是交替或是同時出現的。
1、陸路。一開始,走著名的「絲路」,應該是相當合邏輯的。這條路線早自遙遠的時代就存在,其功能維持了數個世紀之久,路線起自當時為秦朝的中國,也就是絲綢與數種安息香科植物的發源地,經過「歐辛橋」(Pont-Euxin,當時希臘人為黑海所取的名字),然後到達地中海沿岸;中國商人將商品運至中亞,希臘官員則赴中亞與中國商人交易。
但是除了基督教紀元前幾世紀之外,沒有資料可以為歐陸及中亞之間的貿易往來,提供可信的佐證;不過土耳其斯坦(Turkestan)的地理位置,倒是為歐、亞兩個世界之間的規律貿易往來,提供了絕佳的場所。★
★地中海與伊朗、中國之間,被險峻的大山所隔絕,而該條路是開在其中的最佳路線。絲路是兩個文明間最直接的通道,上下很少超出北緯四十度的範圍,這是唯一一條符合現實條件的路線,後來更是躲避北方蠻族侵擾的路線……絲路從伊朗國境末端幾個大城市啟程……最後來到中國的古都,這是一條漫長的道路:逾五千公里長,其中有一大部分位於險惡的山區,寂寞、乾燥……這條道路其實沒有我們所說的這麼重要。絲路並不是因為人們的利用而出名,反而是被一種傳說中的光環所籠罩。雖然絲路在航海技術發達前有其功能,促成了兩個世界的往來,但未能打破中國的獨大地位。(引述自格萊那〔F. Grenard〕)
塔里木盆地(位於新疆)的人,脫離了大草原的游牧生活,建立起以駱駝商隊和綠洲為基礎的都市及商業生活型態,在富足的東方文明(中國)與西方(印度、伊朗、地中海文明)間扮演溝通的角色……這個地方有如在大地上前行的螞蟻所留下的蜿蜒足跡般脆弱,卻也讓中國和印歐文明間維持了最基本的商賈往來.……這就是絲路,也是朝聖之路,商人和朝聖者走在這條路上,亞歷山大的後代以及自阿富汗出發的佛教僧人也在隊伍之中……(引述自馬爾特-布倫〔Malte-Brun〕)
長久以來,中國遙望著西亞以及印度文明,僅與兩者間維持涓涓細流般的往來。那往來是由長長的駱駝商隊促成的,他們從帕米爾高原穿過東土耳其斯坦的綠洲,來到了中國的甘肅。(引述自格魯塞〔R. Grousset〕)
絲路的記載見於托勒密(Ptol?m?e)時代的文獻中(亞歷山大圖書館的地理文獻,將之稱為「la S?rique」或「Serica」)。托勒密是希臘的地理學家,其著作成於西元二世紀。他在《地理學》(G?ographie)一書中提到前輩??提爾的馬林(Marin de Tyr)這位一世紀末的羅馬地理學家的說法,一位名叫提提亞諾斯(Maes Titianos)的馬其頓商人,於一世紀時,便由其交易商的來處辨認出絲路的大致路線和站點。這條路線是從安提阿(Antioche),也就是羅馬時代的敘利亞首都出發,經過幼發拉底平原來到耶拉波里斯(Hi?rapolis),進入安息王國(Parthia,位於波斯北邊),再經過哈馬丹(Hamadan)、德黑蘭、梅爾夫(Merv)、巴爾克(Balk),然後抵達帕米爾;於是歐洲及西亞的商旅,已不像在此之前的兩世紀間,於黑海、發斯(Phase)、裡海或奧克蘇斯河(Oxus)進行了。
托勒密於文獻中提到,在「高美岱山群」(monts des Komedai)山腳下的帕米爾山谷裡,有一座石塔(希臘文稱「lithinos purgos」),黎凡特人(Levant)的駱駝商隊與「絲綢國」的駱駝商隊就在這一帶進行交易。根據部分學者(如亞岡〔Hackin〕及埃爾曼〔Herrmann〕等)的研究,這座石塔應位在已過了亞萊(Al?i)的路上,距離奧克蘇斯河(阿慕.達里亞〔Amou Daria〕)所在的喀什噶爾(Kachgar)峽谷的盆地口不遠。
2、海路。──在中國的駱駝商隊借道絲路的同一時期,海上運輸將印度的豐饒物產帶到了阿拉伯各港口。
航向印度的海上航路,早在上古時期就已經為人所知。西元前二千年左右,埃及法老王曾派出許多船隻,通過紅海,進入印度洋;這類型的艦隊,是因應先前與神秘的東方國度早已建立的商業往來關係而興起。神秘的東方國度,是指俄斐(Ophir)和邦特(Pount),埃及人從這些地方進口他們喜愛的食材。尼羅河谷的古代紙草文獻,常提及一處「神仙國度」,那裡生長著各種辛香料,且早在遠古時期,就已有駱駝商隊和紅海船隊將之引進。埃及第十八王朝的第三任國王圖特摩西斯一世(Thoutmosis I)的女兒??埃及皇后哈謝普蘇(Hatshepsout),是圖特摩西斯二世的妻子,後者在西元前一五二○~前一五○五年間統治埃及,而皇后曾派遣五艘船隻前往邦特國。在為皇后所蓋的女王神殿(Deir-el-Bahari)中,有碑文記載這趟航行始末,並列出了船隊在遠行後所帶回的各種辛香料、焚香、珍貴木材及其他的珍稀貨品。
印度的物產在所羅門王時期抵達了耶路薩冷,並因此讓腓尼基人所屬的提爾(Tyr)及西頓(Sidon)兩城市富有了數個世紀。在普林(Pline)的《自然史》(Histoire naturelle)一書中,提及與東方進行商旅交易的漫長而複雜的路程:經印度洋來到貝倫尼斯港(B?r?nice),然後到達阿拉伯灣,之後靠駱駝走陸路直抵尼羅河畔的科普托斯(Coptos),最後坐船走河道來到亞歷山大城??這座城市不僅擁有富裕的大庫房,同時也是世界知名的學術中心。印度的辛香料及焚香同樣傳到了美索不達米亞及敘利亞,最初是以船隻從印度斯坦(hindoustan)的帕塔拉夫港(Patalav)運到阿拉伯位於波斯灣的哲拉港(Gerrha),再用駱駝商隊穿越廣大的阿拉伯沙漠將貨品運達。★
★自西元紀元開始,印度漸漸對外擴張……遠洋舢版船至多可載運七百人,且與紅海及地中海的各港口有貿易往來……印度的航海家駛離恆河,目的在尋找供西方買賣的金子、辛香料、芳香木材及松脂等物品。(引述自學者黎丹桂〔L? Th?nh Kh?i〕)
伴隨商業活動成長而來的,是地理知識的擴增;《紅海之旅》(P?riple de la mer Erythr?e)一書便成於此一時期(約西元前九十年),同一時期還有提爾海員的各種航行記錄。西元一七○年左右,托勒密在著作中提到了一處名為「黃金半島」(Cherson?se d’or)的地方(疑為今日的中南半島和馬來西亞),以及名為雅巴迪烏(Iabadiou)的地方(今日的爪哇);爪哇的記載也見於梵文的《拉馬亞納》(R?m?yana)文獻中(當時稱作「Y?vadv?pa」,意指「有成千島嶼的地方」),又可見於大約成於西元一三二年的《漢書》中(譯按:《漢書》成書年代應為西元八二年,比作者所言還早五十年)。
在東南亞一帶,印尼群島與亞洲大陸間的商業往來,也是始於遠古時代。
大約在西元紀元初始,印尼與亞洲大陸間的關係開始變得緊密。西元前一一一年,漢武帝一路出征至雲山口(與峴港同一海拔,其山背一路從河內延伸至西貢),並將紅河三角洲納入中國的勢力範圍,並延續了千年之久。在這時期,中南半島東側(越南東京與安南)受到中國的影響,西側(柬埔寨、暹邏、緬甸)則受到印度的影響;此外,在商業往來上,與中國和印度兩大人類文明圈有了緊密連結。在此同時,漢朝的勢力範圍一路擴張到中國南部,並在此一區域打開了通往東南亞的海上路線(在婆羅洲、爪哇及蘇門答臘,皆可發現漢朝於西元前一世紀製作的陶器)。進入西元一世紀後,中國與印尼的貨物往來便日趨頻繁。
西元四世紀,中國史學家在描述安南(今日的越南)的海岸平原時,皆稱這是一個盛產金礦、龜甲及貝殼的地方,可用以做為貨幣使用,另外也盛產辛香料及香精。西元六○七年,中國派遣了一隊商船航行於南海上。唐朝在西元六一八年確立了國境內的和平安定後,便希望恢復一度受阻的商業往來,而在中亞一帶進行擴張,重開絲路;在此時期,南方港口多半是以辛香料交易為大宗。
古絲路的駱駝商隊,穿越廣闊的草原和綠洲,為西方人及地中海地區帶來了珍稀貴重的物品;自此之後,又帶來了新的辛香料:都蘭(Tourane)的肉桂、馬拉巴(Malabar)的胡椒、摩鹿加(Moluques)的丁香等等。中亞大陸在中國及印度之間所建立的商業關係,促進了這些物品的交流:「西元一世紀後,從印度東北及阿富汗出發的佛教僧侶,大批來到絲路上的綠洲傳教,足跡遍布各地,從和闐(Khotan)到密遠(Miran),從喀什噶爾到吐魯番(Tourfan)」。(引述自格魯塞)
導讀神仙國度的殖民悲情陳念萱 香料的各種神奇功能,舉凡幫助消化、調解腸胃、促進循環乃至催情作用,都比不上其在食物中賦予的味覺歡愉。古印度美女認為辛香料是維持性感美貌的來源,地中海沿岸的男人認為辛香料是壯陽的聖品,而中古世紀的歐洲人,則把香料當成了金融遊戲的先鋒,捲入了政治、權力與航海科技的鬥爭,成為盛產香料的印尼群島與印度長達好幾世紀被殖民的禍端;至於只產辣椒與香草的美洲新大陸,也無端端地遭到池魚之殃,被尋找香料的二流航海家荼毒。 號稱神仙國度的香料群島,竟然被貪婪又窮困的中古歐洲人染指奴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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