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影響了我們生活裡的每個部分,從最尋常到最不尋常的信念,所有的信念都能為神祕的生命賦予意義,塑造我們的獨特個性,並協助我們達成幸福的人生。但最重要的是,信念也給了我們無限的鼓勵、希望和指引,讓我們得以看透深藏在我們內心裡的每個光明和晦暗角落。簡而言之,我們的信念具有各種促進生存的功能:
‧信念能夠協助我們以有意義的架構來認識世界。
‧信念能夠賦予我們有關自己的印象。
‧信念能夠幫助我們以特定的方式來行動。
‧信念能夠輔助我們達成目標。
‧信念能夠協助我們調節大腦裡的情緒中樞。
‧信念能夠幫助我們與他人互動。
‧信念能夠指導我們從事道德或學習活動。
‧信念能夠輔助我們治療身心疾病。
信念也可被用來貶抑他人、替不道德的行為脫罪,或讓我們殘酷成性。我們極少在信念成形之後,仍然願意挑戰其真實性。即使反證如山時,也是如此。我們習於忽略彼此相似之處,反而專注於彼此有別,並慣於駁斥或輕蔑信念有異於己的人們。
本書提出一個有關大腦運作的理論模型,以便協助我們瞭解信念和世界的本質。幫助你我瞭解大腦的知覺歷程如何形成我們的信念,以及人際關係、社會、教育,和靈性追尋等對信念的塑造力。藉著信念,透過宗教、科學,或有如兒童一般的想像力和好奇心,與經驗的超越層面融為一體。信念將能夠為我們帶來無窮的靈感和希望,而這兩者正是治癒各種人生難題的仙丹妙藥。
作者簡介:
Andrew Newberg, M.D.(安德魯‧紐柏格)
賓州大學放射線學與精神病學副教授,宗教研究兼任助理教授,也是賓州大學心靈與心智研究中心主任。紐柏格經常在全球的科學與宗教會議上發表研究與學說。曾著有《超覺玄祕體驗》》(Why God Won’t Go Away)。
Mark Waldman(馬克‧華德曼 )
賓州大學心靈與心智研究中心副主任、臨床醫學家,以及九本書的作者。曾創辦《超個人評論》(Transpersonal Review)學刊。
譯者簡介:
饒偉立
國立中正大學哲學研究所哲學碩士、紐約市立大學研究院 (GSUC, City University of New York)哲學研究所哲學博士候選人。曾任紐約市立大學雷曼學院(Lehman College)哲學系兼任講師。譯有《笛卡兒,拜拜!》(天下文化,與李國偉教授合譯),合作編譯《劍橋哲學辭典》中文版(果實出版)、《住在大腦裡的八個騙子》(大塊文化)。
章節試閱
信念的力量
萊特先生並不奢望能夠活過今晚。他渾身長滿了腫瘤、肝脾腫大、肺部積水,而且得依賴氧氣面罩才能繼續苟延殘喘。但當萊特先生聽說他的醫生正在進行一種名為「克瑞拜贊」(Krebiozen)的癌症新藥的臨床實驗時,他請求他的醫生以這種被新聞媒體譽為奇蹟的藥物來治療他。雖然有違研究程序,但克羅菲(Bruno Klopfer)醫生仍然決定在回家度週末前,為萊特先生注射一劑克瑞拜贊,雖然他並不期待能夠再度見到萊特先生。但當克羅菲醫生在星期一早上回到醫院時,他卻發現萊特先生不但還活著,而他的腫瘤更是足足縮小了一半;這即使是輻射治療也辦不到。
「老天!難道我們終於找到了治療癌症的仙丹?」克羅菲醫生暗忖。很不幸的是,進一步的檢驗顯示,除了萊特先生之外,其他研究對象的病情並無好轉的跡象。這是罕見的自發性復原(spontaneous remission),或是另有其他機制發生作用?克羅菲醫生繼續為萊特先生注射克瑞拜贊。十天後,萊特先生身上的癌症症狀近乎全數消散,終於可以出院回家安養。
兩個月後,美國食品暨藥物管理局宣布,克瑞拜贊的臨床實驗顯示,這種藥物毫無實際療效。萊特先生在得知這項消息後隨即病倒。他體內的腫瘤復發,並因此再度入院治療。這一次,克羅菲醫生深信,原先治癒了萊特先生的是萊特先生對克瑞拜贊的療效的「信念」。為了驗證這個假設,克羅菲醫生決定對萊特先生隱瞞真相,並告訴萊特先生另有一種「更精煉有效的新產品」,保證能得到更好的療效。萊特先生同意嘗試這種新藥;他以為這種新藥是以之前治癒了他體內腫瘤的克瑞拜贊為基礎發展出來的。事實上,克羅菲醫生替萊特先生注射的只是生理食鹽水而已。
萊特先生的病情再一次大幅好轉。他體內的腫瘤消失無蹤,一切回歸正常,直到報紙報導了美國醫學協會的一份報告為止;這則報導的標題是,「全國性實驗顯示克瑞拜贊無力對抗癌症」。
萊特先生在讀到這則報導後再次病倒,並於兩天後在醫院辭世。克羅菲醫生在一篇發表於《投射技術》(Journal of Projective Techniques)的論文裡指出,當萊特先生的樂觀信念逐漸褪去後,他對癌症的抵抗力也隨之煙消雲散。
每年都有數以千計的神奇痊癒病例出現。雖然這種「奇蹟」經常被歸功於信仰和信念的力量,但大多數科學家對這類主張仍然抱持著懷疑的態度。在醫學文獻裡,自發性復原並不常見,而與癌症有關的自發性復原更是罕見。雖然某個可靠的研究顯示,每三千個病例裡,即有一個自發性復原病例。但根據一般統計,每六萬到十萬個病例裡,才有一例自發性復原病例。同時,大多數腫瘤學家相信,導致自發性復原的並非奇蹟,而是某些未知的生物機制。 時下流行的假設也較傾向於以細胞、免疫、荷爾蒙,以及遺傳機制等,而非心理機制來解釋自發性復原。 但萊特先生這個病例極為獨特,而且也是少數幾個經過大學研究計畫記錄下來的病例之一。長久以來,專家認為萊特先生之所以能夠自發復原,全都得歸功於心靈對身體的影響力,而這指的正是心靈對信念的生物機制所具有的效力。
科學家已進行過數以百計的身心實驗,包括了有關安慰劑效應,以及冥思和祈禱的研究。不過,只有少數科學家試圖解釋信念的生物機制。我們已擁有大量且完備的統計數據,能夠指出我們所擁有的信念的種類。但是,我們仍未完全理解信念的運用方式,以及信念之所以有用的原因,而大多數有關信念的研究結論也都仍在爭議之中。
很幸運的是,有關大腦如何製造記憶、思想、行為,以及情緒的新近發現,為我們提供了檢視信念運用方式的嶄新架構。在本書裡,我將提出一個有關大腦運作的理論模型,以便協助我們了解信念和世界的本質。本書也將幫助我們了解大腦的知覺歷程如何形成我們的信念,以及人際關係、社會、教育,和靈性追尋等對信念的塑造力。這些知識能讓我們辨別毀滅性和建設性信念之間的差異;這種能力對妥善處理個人、人際,以及社會問題實屬關鍵。
信念影響了我們生活裡的每個部分。信念指導我們祈禱或投票、信任或迴避某人,並形塑個人行為和道德觀點。然而,我們極少在信念成形之後,仍然願意挑戰其真實性;即使反證如山時,也是如此。因此,我們慣於駁斥或輕蔑信念有異於己的人們。不僅如此,我們亦反射式地拒他人於我群之外。即使他人所抱持的信念與我們所接受的信念頗為相似,我們仍會覺得他們與我們截然不同。舉例來說,基督教、尤太教,和伊斯蘭教都信仰同一位上帝 。然而,某個民意調查指出,近三分之一的美國人認為,這三個宗教信仰不同的神祇。 仔細研究各種宗教之後,我們便會發現絕大多數人的道德觀大同小異。即使如此,我們仍然習於忽略彼此相似之處,反而專注於彼此有別之點。不過,無知只是導致這種傾向的次要因素。更重要的因素在於,我們的大腦本能地拒絕不符合我們既有經驗和知識的訊息。簡單地說,積習難改,信念亦如是。
本書也與引導我們追尋意義和真理的生物機制有關。假如我們能夠了解大腦的神經心理機制,那麼我們將可藉著與信念有異於己的人們互動,增長並改善我們的信念。我也希望我們能夠藉著建立更可靠的信念處理程序,以便在追尋意義和真理的道路上,展現出更為悲天憫人的態度。
人們經常對有關人類信念的研究感到不安。這是因為大多數人並不知道,我們擁有的許多信念,其實都奠基在各種不完備的假設上。那麼,信念為何具有如此強大的力量,能讓人逃離病魔的掌握或墜入死神的手中?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哲學家、神學家,以及政治家許久,而我也花費了我大部分的醫學生涯在這個問題上。對我而言,我心中有關世界和上帝的種種困惑,是我之所以為這個問題深深吸引的真正原因。
信念、夢境,以及客觀世界
青少年時期的我經常對人們為何深信某些事物感到不解。在我的朋友裡,有人相信上帝,也有人不相信上帝,但卻沒人能夠提出足以改變他人信念的論證。而當我們談到有關演化或宇宙起源,以及諸如籃球和女孩子等更吸引人的話題時,往往也會出現同樣困窘的場面。我們的大多數想法(除了與女孩子有關的想法之外)從未改變。事實在我們的爭論裡根本無關緊要;假如事實無法支持我們的想法,那麼它就不是事實。即使如此,我仍然從未確定自己應不應該相信某事,因為每個論點似乎都有其道理。我知道在圖書館的某處,總是收藏著某些早被遺忘的研究資料,可被用來支持各種離譜的主張。
高中畢業時,我認為自己永遠都無法得知真理。我甚至懷疑這個世界是否真實;這正是青少年的典型傾向。也許,萬物的存在只不過是一場夢。大學時我在無意間讀到下列這首頌讚某位生於耶穌三百年前的中國聖人的詩句: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由此可見,我不是唯一質疑客觀世界真實性的人。當我發現許多物理學家也認為我們無法得知宇宙的真正本質時,我逐漸對人們如何能夠相信自己的信念感到困惑。人們為何相信?而這股推動人們相信的動力又是什麼?
最後,我發現假如我想了解人們為何相信他們所相信的事物,那麼我便須研究人們身上實際從事相信的部分;這個部分就是人們的心智。眼耳鼻舌身意,無一不需大腦的處理。經過多年的研究之後,我逐漸看清存在於客觀世界和主觀意識之間的鴻溝,並開始了解這道鴻溝如何粉碎了我們一窺客觀世界真相的希望。但是,除了相信我們的神經知覺之外,我們別無選擇。
我們天生傾向於相信,因為別無他途。正因為我們不能跳出自己的身體之外,所以我們才必須藉由創造各種主觀假設來了解客觀世界。我們追隨的靈性信念,和我們擁有的靈性經驗,也同樣受到大腦神經迴路及其限制的影響。上帝或其它神祕事物也許存在,但我們仍然只能透過大腦來體驗這些事物。
在我的前一本書《超覺玄秘體驗》(Why God Won’t Go Away,2002,譯註:中文版由時報出版社於二零零三年出版)裡,我藉由研究冥思和祈禱時的大腦活動,探討人們對上帝和其他宗教或靈性信念的了解。我和已故同事達齊立(Eugene d’Aquili)共同進行的研究顯示,人類心智的神經架構,讓人類天生較易擁有且較易接受宗教或靈性經驗。 但人類似乎也都擁有建構各種道德、宗教,以及科學信念,以便解釋客觀世界運作方式的欲望。因此,信念是人類大腦的基本構成要素。在我們的演化歷程裡,信念使得我們的祖先能夠在這個無法理解且危機四伏的世界裡安身立命。我們的祖先所創造的假設也許不夠精確,但他們對這些假設的信念卻舒緩了他們的恐懼感,並為他們提供了促進團體凝聚力的價值觀。
偏見、懷疑,以及懷疑主義
我們易於相信他人擁有錯誤的價值觀,而這種傾向在世界各地導致了數個世紀的仇恨對立。早期基督教傳教士經常將原住民的巫術儀式視為崇拜魔鬼的活動,並相信唯有懲罰和教化才能拯救這些原住民的靈魂。法國方濟會神父特維(André Thevet,1502-1590)於一五五七年至巴西傳教時,曾在他的日記裡寫道:
「我對在這塊有法治的土地上的人們,為何容許老女巫在他們手臂塗抹草藥,並在他們的脖子懸掛符咒,以便治療高燒和其他疾病感到極為不解。這種舉止根本就是偶像崇拜,必須施予嚴重的懲罰。」
假如這些傳教士走進今日滿是異國草藥的健康食品專賣店時,他們會有何反應?單是在街上遇到這麼多新教徒,無疑就會讓他們渴望重啟宗教審判。
從神經科學的觀點來說,這種偏見在大腦裡根深蒂固,因為大腦傾向拒絕任何不符合其既有觀點的傾向。不過,我們每個人都擁有干擾有害信念和形成全新觀念的能力。這些全新的觀念能夠改變掌管思考和信念的神經迴路。信念本身也許停滯不變,但它們並非必然如此。我們可以改變自己的信念。這一點在兒童的心智運作上再為明顯不過,因為兒童的心智不時致力於發展和維持穩定的世界觀。不僅如此,兒童和成人的信念系統也會不斷受到他人信念的影響。
成人大腦與孩童大腦的另一個相似之處在於,成人也習於假設他人所言為真,尤其當他人所言之事切合其既有想法和欲望時更是如此。廣告業者就經常利用我們的這種神經傾向。在各種消費者保護團體和法律規範的制衡之下,原本不公平的廣告行為已經獲得改善。即使如此,「當個聰明消費者」之語仍然不絕於耳。雜誌封面和滿版廣告提出各項保證,包括立即美白、完美性愛,以及五步驟親密溝通等。而我們竟然相信這些廣告,卻經常忽略顯而易見的欺瞞手法。最近我在某本科普雜誌上讀到一則廣告,宣稱消費者者使用某種產品時,「只需四分鐘」即可獲得完整的有氧運動效果。這根本不可能,至少從心血管健康的觀點來說的確如此。既然如此,這則廣告為何未受取締?箇中原委在於這則廣告藉著大玩文字遊戲,逃避相關規範的限制。嚴格地說,「有氧運動」指的僅是任何能將氧氣提供給人體的活動;而任何活動,即使只是床上翻滾,都可將氧氣輸送至相關的肌肉裡。這則廣告描述的活動對健康並無多大幫助,但它卻誤導人們認為可以藉這這種活動,獲得有如進行激烈運動二十分鐘的效果。不只如此,這則廣告甚至利用了人們喜愛事半功倍的心理傾向。
食品業者也使用類似的手法宣傳產品。舉例來說,許多食物的包裝上可見「純天然」字樣。對食品暨藥物管理局而言,這只意味著這些食物不含金屬、塑膠,或其他人工合成物質。「天然」並不等同於「健康」或「有機」。但正如所有廣告業者皆知,這種似是而非的偽科學術語,往往就是大幅提高產品銷售量的最佳方法。
我們天生擁有相信他人所言的傾向,而我們當然更沒時間懷疑自己接收的每一則訊息。試想我們得花上多少時間,才有可能將一本雜誌裡的所有報導查核完畢。既然如此,我們應該怎麼辦?
我們可以訓練自己更為小心謹慎,並培養懷疑但開放的態度。我並非建議大家笑法悲觀主義者。很不幸地,許多人誤將懷疑主義等同於悲觀、懷疑,和不予置信。哲學上的懷疑論可以追溯至柏拉圖。柏拉圖創建了第一所「學院」(Academics)。他主張我們無法精確認識世界的真相;他也認為我們不能得知上帝的本質。因此,所謂的「懷疑主義者」指的其實只是那些仔細檢視自己的信念是否為真的人而已。懷疑主義者對各種意見抱持開放的心態,而且願意傾聽不同的論證。在日常生活裡,我們都需要一點健康的懷疑、寬容,以及信任,尤其當我們的信念攸關他人福祉時更是如此。這些態度在醫藥和科學研究裡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而它們在道德、社會、政治和宗教討論裡的地位也不容質疑。毫不懷疑的信任和寬容會令我們陷入困境,但失去信任和寬容的懷疑卻將使我們放棄賴以為生的信念。每一種態度都各有優劣。舉例來說,美國天文學家薩根(Carl Sagan,1934-1996)即曾指出,懷疑主義具有撼動現況的作用:
「懷疑主義挑戰既存體制。假如我們教育所有人,包括,比如說,高中生,養成懷疑思辨的習慣,那麼人們也許就不會只將其懷疑主義,侷限在幽浮、阿斯匹靈廣告,或三萬五千歲的通靈者等議題上。或許,人們將會開始提出有關經濟、社會、政治或宗教的敏感議題。也許,人們將會挑戰有權勢者的想法。如此一來,我們的未來將會變成何種模樣?」
雖然薩根語帶反諷,但懷疑主義的確可能遭到濫用。它可讓我們拒斥看來怪異的新觀念,也能夠引發犬儒主義,導致我們不時懷疑他人觀點的真誠度和真實性。而正如所有精神病學家和心血管疾病學家皆知,這種心態能夠觸發憤怒、痛苦、敵意,以及憂鬱等情緒。長期而言,這些情緒引起的荷爾蒙和神經變化,會對生理健康造成嚴重傷害。
那麼,我們如何能夠得知我們應該信任哪些人或相信哪些事物?我們又如何能夠在面對牴觸個人經驗或信仰的主張時保持開放的態度?科學證據顯示宇宙的歷史已有數十億年之久,而人類和黑猩猩乃由同一個祖先演化而來,但人們面對這些證據的態度則從懷疑和嘲諷至寬容和接納皆有。由此可見,挑戰早己流行千百年的假設並非易事。
科學、醫學,以及信仰
我認為在醫學研究裡,我們應該對新療法抱持健康的懷疑主義,因為這些研究攸關眾人的健康和生命。在我決定試用某項新療法之前,我必須見到充分的支持證據和資料。然而,這種懷疑主義也能讓我對新療法保持開放的態度,並在最後接納證實有效的新療法,以便促進病人的健康。不過,假如我把這種臨床上的懷疑主義運用在所有的事物上,那麼我將時刻處於懷疑的狀態裡,而我的日常生活也會變得極為不便。舉例來說,在親密關係當中,我們總有必須停止懷疑的時候,並相信我們的伴侶值得信賴。換句話說,我們必須對自己和環繞自己身旁的人們,尤其是我們所愛的人,保有充沛的信心。
同樣地,萊特先生必須對他的醫生保有信心,而克羅菲醫生也必須對他的病人所擁有的信念抱有信心。這種信心超越任何理由、理性,以及懷疑,而且具有療效,但它並非魔術。事實上,我們甚至可在老鼠和其他動物身上觀察到安慰劑效應。 安慰劑效應的存在和可量測性,讓我們得以追蹤信念的神經生理機制。建構信念的主要機制包括了知覺、評估、注意力、情緒、動機、制約,以及預期。而在人類身上,語言也是建構信念的重要機制之一。恐懼、焦慮,以及懷疑則會引起反安慰劑效應,引發干擾身體復原歷程的悲觀信念。我們在萊特先生身上,見識到樂觀和悲觀信念的強大力量。在缺乏任何證據或證明的情況下,萊特先生超越了理性,深信他將會擊敗病魔,而這個盼望似乎扭轉了他的病情,讓他的大腦發出能夠刺激免疫系統的生化信號。而當萊特先生得知他接受的藥物並無實際療效時,低落的情緒和深信死神終將來臨的信念,則抑制了他的免疫反應,同時釋出大量的壓力荷爾蒙。目前我們對於刺激免疫反應的生化機制所知不多,但某些壓力荷爾蒙的作用方式則已在我們的知識範圍之內。
其他因素也可能在萊特先生這個病例裡扮演著重要的角色。舉例來說,相關研究發現,對老鼠注射無害物質(例如,水),能夠抑制其體內腫瘤(這是某種習得免疫抑制反應)。不過,相關證據也指出,這些老鼠對後來產生的腫瘤的抵抗力較為薄弱。 這意味著樂觀信念也許可以延宕死神降臨的日子。對我而言,這是個驚人的發現。假如未來的研究顯示,同樣的效應也會在人類身上發生,那麼這也就是說我們終將得知如何藉由控制自己的心智來延長和提升生命的質量。
同時,我也深信我們愈為了解信念的生物機制,我們便愈容易在盲目的信任和斷然的拒斥之間尋得平衡。但即使如此,我們仍得面對人類無法跳出大腦之外來認識世界的難題。所以,對於在幻想和真實之間並無清楚的界線此一弔詭事實,我們只能予以虛心接受。
所有的生物都擁有信念嗎?
其它生物是否也與人類一樣擁有信念?這一點必須以其大腦結構為根據來判斷。最近的研究發現,靈長類和其他動物的確擁有與其周遭環境相關的粗略信念。舉例來說,許多原本排斥人類的野生動物在經過訓練之後,能夠對人類產生信賴感。這顯示出牠們具有形成全新假設的能力。舉例來說,狗就會呆坐在門前好幾個鐘頭等待主人回來。事實上,大多數狗對主人都保有樂觀且堅定的信念。我的狗甚至知道我每天回家的時間,並在我打電話回家告知我已在回家途中時,隨著電話鈴聲吠叫,但在其它時候則不會有此舉動。從生物學的觀點來說,這種現象說明了信念對於維持信心的重要性。
即使是單細胞生物的行為也可受到制約和改變。舉例來說,當變形蟲被施予輕微的電擊之後,牠們將會在探索環境時顯得較為猶豫,因為牠們已經不再假設客觀世界是安全的。換句話說,原本充滿信心的變形蟲變成了懷疑主義者。當電擊持續不停時,牠們即可能退縮不前,直到死去為止。假如這聽來有點不可思議,那麼再讓我們看看被生物學家暱稱為社會變形蟲的盤基網柄菌(Dictyostelium discoideum)。這種微小的生物似乎也有道德行為,因為牠們可以從事各種欺騙和利他的活動。不論如何,我們能夠找到充分的證據,證明細胞和基因的確能夠既獨立又共同作出影響其未來生存的決定,那麼我們便可以肯定地說所有的生物都擁有信念。
石頭是否也擁有信念?石頭當然不具備神經系統或細胞。不過,宇宙最小的粒子是否可能擁有某種形式的意志、意識,或信念?而宇宙本身是否可能就是某種形式的生命?大多數量子物理學家並不如此認為。 但某些聲譽卓著的物理學家則相信,意識和物理世界二者不可切割,而有機和無機事物之間則存在著深奧的聯結。舉例來說,蓋婭假說(Gaia hypothesis)即主張地球的每個環境系統,都能藉由自我調控來保持其內外平衡。某個數學理論甚至能以兩種雛菊之間的互動,來解釋全球氣溫的變化模式。
有趣的是,在許多原住民文化的神話和信仰哩,經常可見無生命事物也擁有某種意識的想法。由於相信萬物(例如,石頭、樹木,以及天空等)皆有意識,原住民往往感受到自己與神秘不可知的客觀世界緊密相關。北美洲蘇族後裔伊士曼(Charles Alexander Eastman,1858-1939)醫生,曾於一九一一年描述美洲原住民文化長期遭受摧殘的艱難處境時寫道:
「我們相信靈性充滿天地萬物。我們認為所有的生物都擁有靈魂,雖然牠們的靈魂並不必然具有自我意識。樹木、瀑布,以及灰熊等,都是天地之力的實際體現,所以也都是我們尊崇敬畏的對象。印地安人……尚未透過科學方法來描繪廣大無垠的自然,或傳達自然的奧妙。他那有限的因果知識,讓他在萬物裡得見奇蹟;在種子和蛋裡看見生命的奇蹟;在閃電和深海裡看見死亡的奇蹟!」
直到目前為止,科學仍然無法證實意識是否能存在於大腦之外。但相關證據指出,這種信念能在大腦裡製造出平靜安詳的感受。我們愈能體認到我們與這個世界實為一體,我們便愈能對他人保有同情心。而從神經科學的觀點來說,這種同情共感的態度在人類的道德發展過程裡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簡而言之,我們的信念具有各種促進生存的功能:
信念能夠協助我們以有意義的架構來認識世界。
信念能夠賦予我們有關自己的印象。
信念能夠幫助我們以特定的方式來行動。
信念能夠輔助我們達成目標。
信念能夠協助我們調節大腦裡的情緒中樞。
信念能夠幫助我們與他人互動。
信念能夠指導我們從事道德或學習活動。
信念能夠輔助我們治療身心疾病。
信念也可被用來貶抑他人、替不道德的行為脫罪,或讓我們殘酷成性。但我們也可藉著信念,透過宗教、科學,或有如兒童一般的想像力和好奇心,與經驗的超越層面融為一體。更重要的是,信念能夠為我們帶來無窮的靈感和希望,而這兩者正是治癒各種人生難題的仙丹妙藥。
信念的力量萊特先生並不奢望能夠活過今晚。他渾身長滿了腫瘤、肝脾腫大、肺部積水,而且得依賴氧氣面罩才能繼續苟延殘喘。但當萊特先生聽說他的醫生正在進行一種名為「克瑞拜贊」(Krebiozen)的癌症新藥的臨床實驗時,他請求他的醫生以這種被新聞媒體譽為奇蹟的藥物來治療他。雖然有違研究程序,但克羅菲(Bruno Klopfer)醫生仍然決定在回家度週末前,為萊特先生注射一劑克瑞拜贊,雖然他並不期待能夠再度見到萊特先生。但當克羅菲醫生在星期一早上回到醫院時,他卻發現萊特先生不但還活著,而他的腫瘤更是足足縮小了一半;這即使是輻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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