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和老鼠終於踏上了拯救沙布之路,但那卻是一條陰暗、彌漫著惡臭、四面八方不斷傳出痛苦呻吟聲的地獄之路!被抓來的西區居民,像垃圾一樣被丟進地底下的刑場,唯有撐得住的人才有活命的機會。紫苑無法相信出現在自己眼前地獄般的景象,竟是發生在NO.6!然而一旁卻響起了老鼠殘酷的話語,「這不是地獄,這是現實,是你所生存的世界裡的現實!」
而就在紫苑和老鼠冒險前進之際,其他人也沒閒著。身在NO.6內部的火藍開始思考如何用自己的力量來保護紫苑和其他幼小的生命;而人在西區的借狗人與力河,則在各懷鬼胎的心思下,展開布局幫助紫苑和老鼠深入監獄的內部……
作者簡介:
淺野敦子あさのあつこ
出生於日本岡山縣。1997年以《野球少年》獲得第35屆野間兒童文藝賞,並榮獲『日本厚生省中央兒童福祉審議會』推薦為優良讀物。2005年再以《野球少年》全六集,獲得第54屆小學館兒童出版文化賞,並於2007年被改編拍成電影。而《未來都市NO.6》系列在日本同樣叫好叫座,其他知名作品還有《超能少女》系列等。
繪者簡介
SIBYL
1986年生,台北人。
目前在職中,本體為遊戲UI勞工,興趣為同人誌、插畫和漫畫小說的外星人一枚。
眼鏡和西裝大好!!
《未來都市NO.6》是第一本插畫工作,喜歡描繪建築物和營造光線氣氛。
欣賞的畫家是:石川史和三輪士郎。
座右銘:「肝如果不好,人生是黑白的。」
譯者簡介:
珂辰
六年級生,主修日文,曾留學日本十餘年。嚮往想像力無限的翻譯人,於是投入與時間賽跑、與學習為友的世界。
章節試閱
黑暗化成銳利的針刺過來。刺進視網膜、耳膜、皮膚。
紫苑深深地將空氣,不,是將黑暗吸進胸腔深處,藉由這樣的舉動,壓抑痛的感覺及身體的顫抖。他不想害怕,不想發出恐懼的吶喊聲,更不想讓身旁的老鼠聽到。
怎麼能讓他聽到自己的哀嚎呢?
不能讓他看到自己如此難堪的模樣。連這個時候,自己的體內還有如此激烈、發疼的自尊心。
為此,紫苑又吞了一口口水。
嗤!
老鼠在耳朵旁竊笑。在同時,放在腰上的手更加用力地握緊身體。
你的逞強實在太可笑了。
彷彿聽見他這麼說。然而,實際在耳邊響起的卻是:
「要掉下去了。」
完全排除感情的平坦聲音。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變成冰冷的風,包裹住紫苑全身。疼痛、害怕、自尊心,全都被吹走,紫苑在一瞬間全被掏空。彷彿蟬蛻一樣,只剩下空殼,成為一個空洞。有時候聽到老鼠的聲音,會有這樣的感覺。紫苑並不排斥,甚至覺得清涼,全身被掏空的清涼。
正打算吸第三口氣時,腳底的地板消失了。它發出沉重的聲音,從中間開了。彷彿絞刑台,差別只在脖子沒被繩子勒住、沒有聽見頸椎骨折斷的聲音,以及身體並沒有被吊在半空中而已。
掉下去。筆直地往下掉。應該是那樣,然而,卻無法掌握現在的狀況。分不清究竟是掉落、是飄浮,還是往上升。無法區別掉落、飄浮與上升的差別,感覺被四周的漆黑吞噬。
一陣衝擊。身體強烈撞擊。無法呼吸。掉落的地方有些微彈力,沒有讓肉體扭傷、骨頭破碎的硬度,有一種緩和衝擊的柔軟。
掉在什麼上面……
沒有時間確認。身體被用力拉過去。
「滾!」
紫苑被老鼠推著滾了出去。什麼也沒想,甚至沒有感到恐懼,就這麼滾了出去。肩膀撞到堅硬的東西,傳來一陣麻痺的疼痛,大概是撞到了牆壁。撐著地板的手心感覺搖晃,這震動彷彿一種詭異的呻吟。
「站起來,貼著牆壁。」
紫苑站起來,將身體貼在類似水泥的粗糙牆壁上。意志、思考、感覺都麻痺了一半,光是遵照老鼠的指示動作,紫苑已經費盡全力。老鼠的整個人疊了上來,他的身體比平常燙,然而從紫苑背後傳來的心跳,卻絲毫沒有混亂。老鼠壓得很用力,讓紫苑不自覺發出聲音。
「好痛苦。」
然而,幾近呢喃的那個聲音,被背後激烈的聲音抹滅,甚至沒有清楚傳到自己的耳朵裡。
「老鼠。」
他微微扭動著。
「這是……」
他從未聽過這種聲響、這種聲音。
什麼?這是什麼聲音?
嘆息?呻吟?吶喊?
從地面湧上來的嗎?從頭頂傳下來的嗎?扭曲、交纏的重低音從四面八方湧進,綁住紫苑。混雜著尖聲悲鳴,那個聲音沙啞、中斷、短暫消失,然後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寧靜造訪。接著又湧上、降落的東西……
這不是人世間的聲音、聲響。
「老鼠!」
紫苑受不了,扭動身體。壓在身上的力量減弱了,老鼠的體溫瞬間抽離。紫苑的頭髮被抓住,轉了過來,背被壓在牆壁上,頭髮被粗魯地拉扯著。
他的下巴上揚,暴露在外的耳朵裡,傳來像老鼠硬塞進來似的低沉聲音。
「你想看就看、想聽就聽,但是……」
放開頭髮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紫苑的脖子,沿著紅色帶狀痕跡。
「這一輩子你都會被惡夢纏身。你自己先想清楚!」
呵呵。如同吐氣一般的笑聲,流進紫苑體內。是冷笑,也許是嘲笑。老鼠可以自由地操控多種笑聲。如果是平常的話,他應該會真的生氣吧?會出現那樣的笑,應該是逼急了吧……
對於嘲笑自己、看不起自己、輕蔑自己的人,要從心底發出憤怒。這不是別人,正是老鼠教的。
不光是憤怒,哭、笑、畏懼、抗拒、尋求、愛人等,所有的感性都要練得敏銳。這也是從他身上學來的。
不要讓感性遲鈍、不要讓感性萎縮。要對褻瀆你的眾人,露出獠牙。
這的確是他教的。然而,現在他沒有氣紫苑的餘力,情感漸漸從他身上剝離。
「老鼠,這是……什麼?」
「現實。」
老鼠的聲音裡已經不再有絲毫的笑意。
「想看的話,就看到最後吧。想聽的話,就絕對不要摀住耳朵。」
看到最後……看眼前的情景嗎?
紫苑張著嘴喘息著。
眼前一片黑暗,黑暗底下有人蠕動著……應該是在蠕動。黑暗也有濃淡,習慣黑暗的眼睛,捕捉住濃的部分。是重疊在一起的人類肉塊,被塞進電梯裡的人群,被丟到地面,重疊在一起,蠕動著。
尖叫聲傳來。一個黑影跌了下來。拚命抓住電梯某個地方的人,筋疲力盡了。分不清是男是女,如同野獸咆哮的聲音,迴盪在被塗滿漆黑的空間裡。
啪!
人的肉體與肉體撞在一起。那個聲音並沒有震動鼓膜,而是震動了全身的皮膚。
紫苑試圖回想,試圖回想跟自己一起被塞進電梯裡的每一個人的樣子。
有男人、有女人、有一頭斑白亂髮的老婆婆、有褐色皮膚的年輕女孩、有眼睛凹陷的瘦弱商人、有臉色蒼白、殘存下來的「善後者」……
沒有抱著襁褓嬰兒的母親嗎?沒有被母親懷抱著的嬰兒嗎?有,確實有。
包裹在骯髒的白布裡,在母親胸前哭鬧的小嬰兒,就在這團肉塊的某處……臭味蜂擁而至。彷彿過去幾乎快要麻痺、封閉起來的感覺,一口氣向外界開放。
冒出汗來了。牙齒無法咬合,發出喀喀的顫抖聲音。血腥的、汙穢物的臭味、體臭,比組合屋裡彌漫的,還要濃上好幾倍的濃度,襲向鼻腔。傳來人被壓扁的聲音。人因為人的重量,而被壓扁。第一次聽到這種聲音,卻明白那是人被壓扁的聲音。
「地獄。」
紫苑嘟囔著。
「是現實。」
嘟囔聲傳了回來。
「這不是地獄,這是你生存世界的現實,紫苑。」
反胃。紫苑靠著牆壁,用手摀住嘴巴。緊緊咬住的牙齒之間,漏出胃液。汗水滴進眼裡,緊閉的眼簾裡,浮現在NO.6度過的每一天。
「克洛諾斯」的住宅區綻放各式各樣的薔薇;掛著晚霞的天空;淡藍色的教室牆壁;揮手的沙布;下城的早晨;家中飄著的麵包香;火藍的背影;少女的腳步聲;「早安,哥哥」、「早安,莉莉」;三坊笨手笨腳的圓圓身體;一坊沒抓好,不小心弄爛的淑女帽,上面有桃色的花環。「啊!這下糟了,一坊。」山勢大叫的聲音;跟沙布一起去過的咖啡廳的咖啡香味;風吹拂過的樹枝,啊啊,綠意是如此鮮明。
我想要回去。
非常渴望。
想要回去NO.6。
想要回到牆壁的內側。想要回到穩定、富足、寧靜的世界,即使那是充滿虛幻之地,也想要活在美麗的虛構中。
紫苑更用力咬緊牙關,喝下嘴裡的胃液。他用手撐著牆壁,緩慢地抬起臉,那張被汗水弄得濕淋淋的臉龐。
「老鼠……」
雙腳用力,努力保持著搖搖欲墜的身體的平衡,因為一旦跪下,就再也站不起來。就算喘息困難,也要奮力站著。老鼠絕對不會伸出援手,不會幫助我。如果在這裡蹲下了,如果在這裡發狂了,如果不能用自己的腳站著,那麼一切就在這裡結束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
雖然沙啞,但還是發出聲音來了。似乎聽到吸入簡短氣息的聲音。
「能動嗎?」
「我會動。」
不動就只有死路一條。我不能死。我不是找死,才來這裡。我在這裡是為了拯救、為了活下去。千萬別忘了。我要在這個現實裡活下去。
眼裡浮現的NO.6的片段出現龜裂,全都粉碎了。伴隨著想要逃回去的念頭,一起粉碎、消失了。
紫苑帶著會被撥掉的覺悟,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堅硬的手腕,用力握緊。
老鼠。
我並不是要向你求救,我只是想告訴你。
我沒問題,可以動,我不會就這樣蹲著無法前進。
老鼠沒有撥掉紫苑的手,他冰冷乾燥的手腕只是輕輕扭動而已。紫苑沒有說出口的想法,得到了回答。
「好。」
幾乎在同時,老鼠的背後有橘色的燈光閃爍。紫苑瞪大了眼睛,小小的、如同豆子一樣的光線,讓他的心顫抖,突然很想哭。老鼠抓住紫苑的手腕。
「沿著那個光線走,點燈時間約一分半。」
等間距排列的電燈泡,裝設在牆壁上。那是相當細微、真的是很微弱的燈光,稀釋黑暗的效果幾乎是零吧……但這確實是一道光,這裡終於有了黑暗以外的東西。
「走了。」
老鼠轉身開始跑。打算追隨的腳步滑了一跤。腳邊積了一攤血跡。
「該死!」
不自覺低吼。雖然心裡滿是不知道是恐懼還是驚訝的感情,發出聲音,波濤洶湧著,然而,最深處又點起了一把火。是憤怒。憤怒之火如同螺旋狀漩渦,極速攀升。
這就是現實!現實!現實!
「可惡!」
不可原諒。我絕對無法原諒這樣的現實。
前進,彷彿踩著血跡前進。為了不讓背影被黑暗吞噬,拚命追隨。
我要活下去,我要活著破壞這個現實。
憤怒變成了熱量,在紫苑體內流竄,連指尖都充滿力量。老鼠回頭。太暗了,看不到他的表情。他輕輕轉身,放慢步伐。連這個時候,他的動作都很優雅。
電燈泡閃爍。變成僅能讓一個人勉強通過的走道,兩旁是光禿禿的水泥牆。
「沿著牆壁前進。」
「老鼠,這個通往哪裡?」
「刑場。」
「什麼?」
「你的前面、後面,都同樣是刑場。只是行刑的時間早或晚而已。」
後面傳來馬達聲,是吱吱作響的舊式馬達。
「老鼠,等等。電梯又動了。」
「別停下腳步。」
老鼠咋舌。
「往前走,不准停。」
「可是,電梯……」
紫苑雙唇顫抖,冷汗沿著背脊流下。老鼠以毫無抑揚頓挫的口吻說:
「當然啊,他們打算把抓來的人,全都丟進地下。」
「又有人會掉下來嗎?」
「是被丟下來。就跟絞刑台的原理一樣,腳下的踏板一開,就掉進地獄裡。如果當場能折斷頸椎骨,也許能死得輕鬆點。」
「要告訴他們這條通道才行。」
「告訴誰?」
「大家啊。還有一些人可以動,要快點通知他們,讓他們逃到這裡來。」
「那會怎樣?你想想看吧。」
「呃……」
「的確還有些傢伙可以動,而且不少。若是那些傢伙全衝進這條狹窄的通道,會怎樣?」
「會……」
拚命想逃的人會衝進這裡,爭先恐後地衝進這條僅能讓一個人勉強通過的通道。
會怎樣?
一個人摔倒,會有好幾個人跌倒在摔倒的人身上。這樣只會讓通道上充斥著新的悲鳴聲與呻吟聲而已。
「沒錯,你終於明白了嗎?你看看後面。」
紫苑仍舊扶著牆壁,回頭看。
有幾道影子匍匐著往這邊靠近。
「只有發現這條通道,能夠逃進來的人,才能得救,可以前進到下一關。」
「這些光線是為了……」
還沒說完,電燈泡就消失了。再度被關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然後,有聲音。空氣震動,黑暗微晃。
那台電梯究竟塞了多少人?十人?十五人?二十人……更多嗎?不過,那種舊式貨運電梯,也許只能在博物館裡看到……有刺耳的雜音,驅動用的皮帶大概也磨損得很嚴重吧……啊,下城好像有一台那樣的電梯。是在哪裡呢?有刺耳的雜音……
被甩了一個耳光,疼痛甚至滲透到嘴裡。空轉的思考與知覺回到正常,同時也等於意識被拉回如同地獄的現實。
「紫苑。」
「啊……嗯。」
「沒有下一次了。」
下一次我就會把你留在這裡。我可不是好人,會拉著發呆的你走。是你自己說可以動,那麼就用你自己的腳逃命。
紫苑用手背擦去從下巴滴落的汗水。
「跟著我,別離開我。」
老鼠再度轉身。四周如此黑暗,然而老鼠的背影卻牢牢印在紫苑的眼眸裡。
我才不會離開你。
紫苑壓著發熱、疼痛的臉頰。
誰要離開你!我會緊黏著你,直到天涯海角。
牢牢盯著這個背影,就算用爬的也要跟上。現在的腦海中,只有這個念頭。NO.6的事、母親的事、沙布的事、寄生蜂的事,現在沒空去想。這次自己拍打自己的臉頰,再一次親身體驗到,痛是活著的證明。臉頰的疼痛,傳達出「你可以活著走下去」的訊息……
似乎只有通道的入口附近才有燈光。通道比較起來算是筆直,也有一定的路寬。一直不停地走著這個行為,似乎讓思考迴路慢慢啟動了。
這條通道……是人工建造的。
想到這個,紫苑輕聲笑了出來。雖然沒想到自己還笑得出來,不過嘴角稍微歪曲了。那是對自己的苦笑。
紫苑試著揚起嘴角,心想這也難怪了。這裡是監獄,收容NO.6認定是罪犯的建造物。不管是通道、牆壁,當然全都是人工建造的嘛……紫苑剛剛在黑暗中看到的光景,也是一樣。那不是自然災害造成的地獄景象,那是人類故意造成的現實,不是嗎?這裡全都是由人工造成的東西。
這是你生存世界的現實。
老鼠的這句話不斷地在腦海的一角重播著。
這是我生存世界的現實。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麼是誰?為了什麼目的造成的呢?
試著回想市長的面容。常常可以在街上的各個地方,看到帶著敦厚笑容的照片。電視上也常看到。雖然母親火藍丟下一句:「我討厭他的耳朵,很沒品。」但在NO.6裡,沒有任何人批評現任市長,支持率將近百分之百。
那個人……是那個人嗎?可是,光憑一個人,就能造成這樣的慘狀嗎?這淒慘的現實,NO.6的居民沒有一個人知道。為什麼不知道呢?為什麼……腦筋如同舊式電梯一樣,吱吱作響,發出不舒服的聲音。然而,還是要繼續思考下去。
為什麼誰也不知道呢?
「因為沒人試圖了解。」
老鼠仍舊背對著,這麼說。他的腳步暫停,轉動上半身,回頭看紫苑。大概是眼睛已經習慣黑暗了,抑或是老鼠的身影撥開了黑暗,紫苑清楚捕捉到老鼠的表情。
「老鼠,為什麼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紫苑坦率地表達出內心的驚訝。因為太驚訝,差點忘了自己在想的事情。老鼠聳聳肩。
「我之前也講過,不是嗎?你很容易懂……有些部分。雖然完全不懂的部分比較多。」
聲調變了,帶著淡淡的溫柔。好美的聲音。究竟是怎樣的美呢?紫苑說不上來。雖然難以言喻,但卻能感受到靜靜滲透進來的舒適感覺。彷彿躺在輕柔的草堆上睡覺的舒適,甚至彷彿窺探到清澈的藍天。
「累了嗎?」
「不,我還能走。」
「肚子呢?」
「啊?」
「我問你肚子餓不餓?」
「呃……嗯,不餓。」
上一回好好吃東西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試圖回想,卻想不起來。但是,並不覺得餓,絲毫沒有想要進食的欲望,更別說剛經歷過那樣的經驗,要是我還說餓肚子的話,那就太過分了。
「完全不餓。」
「但是,你的能量用完了吧?」
「不……」
手伸長了過來。老鼠的指尖輕輕觸摸紫苑的胸膛。只是一個安靜、緩慢的動作而已,然而,身體卻傾斜。
咦?
蹣跚,跌坐在地上。膝蓋無法用力。
「你看,連站著都很勉強。你至少要好好掌握自己的狀態!」
手臂被抓住,身體被拉了起來。胸口一陣疼痛,心跳好快、呼吸困難。汗又滲了出來。
「壓力很大吧?注意別讓心臟停止跳動了。我想大概沒有醫生如此慈悲,肯來這裡出診。」
「醫生都該抓去餵狗!一點用處也沒有。」
「啥,你說什麼?」
「你找不到方法可以治療心病。你說,能從記憶中摘去牢牢紮根的悲傷,並將腦海中深刻的痛苦都擦拭乾淨嗎?」
老鼠動了動,傳來深深的嘆息。
「別唸了,你那樣照本宣科地唸,糟蹋了馬克白的台詞。」
「就是我不適合當演員的意思嗎?」
「完全沒有天分。莎士比亞劇,你連跑龍套都沒辦法。你放棄吧,紫苑。」
「真可惜,不過我會從善如流。」
「好孩子。」
笑了。並不是醜陋地歪歪嘴巴。感覺自己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在同時,也感覺到頭上一片空曠。
被老鼠的聲音吸引,紫苑笑了,抬頭望著天空。
睡在草原上,看到的最漂亮的藍天。現在頭頂上的天空,是一片黑暗。這個世界,混雜著殘虐與虛構,千真萬確。但是,絕不是只有那些。不論在這個世界上,抑或是人的心裡,一定存在著如同天空的藍,一樣美麗的東西吧?
老鼠的聲音滲透到體內,變成泉水,滋潤了紫苑。真不可思議的聲音,使人心神蕩漾,死而復生。「再一小段就能稍作休息。」
老鼠閃了一下。越過他的肩膀,可以看到淡淡的光線。並不像電燈泡一樣閃爍,雖然不是很亮,但也不像隨時會熄滅。
「那裡是?」
「休息地啊,不過只是暫時的。」
「休息……能休息嗎?」
覺得好像要永遠走下去的感覺。如果不一直走的話,就無法逃脫的感覺。
真的,可以休息嗎?
吐了一口氣。雖然想用跑的,但是腳沒有力氣,光走就很勉強了。
即將走到盡頭,紫苑屏息。眼前的環境截然不同。
那是一個有白色牆壁與地板,相當寬敞的房間。天花板上裝設的人工照明,讓彷彿鑲設的漆黑,變成如同夕陽時分的昏暗。雖然朦朧,但是視力還是能捕捉到東西。
通道正面出現一道帶著灰色的門。沒有家具、沒有窗戶,聞不到血腥味,也聽不見呻吟聲,什麼都沒有的白色房間。在房間的角落,蹲著幾個人影。似乎是最早被塞進電梯的那一批人當中,劫後餘生,逃到這裡來的人……
黑暗化成銳利的針刺過來。刺進視網膜、耳膜、皮膚。紫苑深深地將空氣,不,是將黑暗吸進胸腔深處,藉由這樣的舉動,壓抑痛的感覺及身體的顫抖。他不想害怕,不想發出恐懼的吶喊聲,更不想讓身旁的老鼠聽到。怎麼能讓他聽到自己的哀嚎呢?不能讓他看到自己如此難堪的模樣。連這個時候,自己的體內還有如此激烈、發疼的自尊心。為此,紫苑又吞了一口口水。嗤!老鼠在耳朵旁竊笑。在同時,放在腰上的手更加用力地握緊身體。你的逞強實在太可笑了。彷彿聽見他這麼說。然而,實際在耳邊響起的卻是:「要掉下去了。」完全排除感情的平坦聲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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