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傑森.柯斯坦(Jason Kersten)
柯斯坦為多本傳統雜誌撰稿,如《滾石》和《男性雜誌》(Men's Journal)。另外著有《紐約時報》的矚目好書,《亡者書》(Journal of the Dead: A Story of Friendship and Murder in the New Mexico Desert)。現居紐約。
網站:www. jasonkersten.com
譯者簡介:
張美惠
台大外文系畢,輔大譯研所肄業,專職翻譯。曾獲梁實秋文學獎譯詩組佳作,譯作包括《EQ》、《第六感官──愛的氣味:費洛蒙》、《破壞性情緒管理:達賴喇嘛與西方科學大師的智慧》、《沒有終點的旅程:努蘭自傳》、《Y染色體──男子漢的本質》、《Wealth 3.0──托佛勒 財富革命》、《血、汗與淚水──人類工作的演化》、《為什麼要做愛?》、《大麻?草莓園?色情王國》、《瘋足球,迷棒球》(以上由時報文化出版),以及《國家公園之父》、《這就是男人》、《父母離婚後》、《RV親情新幹線》、《和好再相愛》(以上由張老師文化出版)。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本書描述一個芝加哥貧民窟的孩子如何變成偽鈔製造者,成功仿製美國財政部有史以來最難偽造的紙鈔(一九九六年版百元鈔),以此賺進數百萬美元。精采的人物、驚險的逃脫、讓人無法停止閱讀的流暢文筆,所有讓人愛不釋手的好書所具備的條件一應俱全。」
--波特(Bruce Porter),著有《紐約時報》暢銷書《美國毒梟》(Blow)
作者深入探究偽鈔製造大師的神祕世界,刻畫入微,以小說家的筆觸生動描繪人物。這是一則關於父與子的故事,作者用許多篇幅描寫目無法紀的洗錢過程、如何洗劫毒販以及執迷不悟的物欲,讓人忍不住要一口氣看完。看過這本關於金錢與犯罪的真實故事後,每次看到百元美鈔都會有種異樣的感覺。」
--席勒(Julia Flynn Siler),著有《紐約時報》暢銷書《葡萄酒教父興衰史》(The House of Mondavi)
名人推薦:
「本書描述一個芝加哥貧民窟的孩子如何變成偽鈔製造者,成功仿製美國財政部有史以來最難偽造的紙鈔(一九九六年版百元鈔),以此賺進數百萬美元。精采的人物、驚險的逃脫、讓人無法停止閱讀的流暢文筆,所有讓人愛不釋手的好書所具備的條件一應俱全。」
--波特(Bruce Porter),著有《紐約時報》暢銷書《美國毒梟》(Blow)
作者深入探究偽鈔製造大師的神祕世界,刻畫入微,以小說家的筆觸生動描繪人物。這是一則關於父與子的故事,作者用許多篇幅描寫目無法紀的洗錢過程、如何洗劫毒販以及執迷不悟的物欲,讓...
章節試閱
7. 偽鈔
財政部印出來的第一張紙鈔油墨未乾,市面上已有假鈔在流通了。
——作家貝克(La Fayette Charles Baker),一八六七年
一九九九年四月三十日,距離亞特因搶劫被捕過了三年兩個月又九天,亞特跨出亨茨威爾市(Huntsville)假期移轉監獄(Holiday Unit)的安全門,整個人就像被冰封保存過,身上穿的仍是被捕那天的同一套白色運動衫與牛仔褲。對於未來他還沒有什麼計畫,多數時候他的全副心力都用來對付美國最糟糕的獄政系統。
亞特服刑期間,有機會好好見識德州的獄政體系;當時不僅是美國第二大,也是全世界發展最快速的。經歷了一連串移轉單位如哥尼(Gurney)、莫爾(Moore)、亨茨威爾,最後落腳羅培茲州立監獄(Lopez);無論在地理上或精神上,那都屬於獄政體系的邊陲地帶。監獄位於德州最南端的艾丁堡(Edinburg),距墨西哥邊界僅十二哩,在三百畝的乾枯土地上,一千二百名囚犯彎腰種菜,騎馬的持槍警衛在一旁監視,就像描寫監獄的爛電影裡常見到的臨時演員。夏天的溫度常飆到攝氏三十七、八度,來自墨西哥灣的濕氣把整個地方變成像蒸籠一般,連人都快蒸乾了。監獄雖是新蓋的,卻採取殘暴的斯巴達管理:完全沒有空調,囚犯常要自己煮水喝。囚犯之間常開玩笑說他們已不在美國,「我們在他媽的墨西哥」,甚至編故事說當時的州長布希(George W. Bush)依據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達成協議,將德州的囚犯輸出到美墨邊界的格蘭德河(Rio Grande)以南。
亞特回憶說:「那裡根本是地獄,像是關在攝氏三十七、八度的蒸籠裡,熱到讓人發火。有時候會出現幾十億的蚊子大軍,只好取消放風以免被蚊子活活叮死。即使可以去健身區,還得防範響尾蛇。你正在打鐵,他媽的可能突然有一尾小響尾蛇從你身後竄出來!」人的問題也很嚴重。根據統計,德州的囚犯最可能被強暴以及死在獄中。亞特入獄幾年後,一位聯邦法官﹝名字取得很好,叫威廉•正義(William Justice)﹞指出,德州的獄政系統充斥「病態與惡質的暴力文化」,亞特對此有過親身體驗。
進去不久,一名囚犯要他交出部分食物,兩人交手沒兩下子,那人住進了醫院,亞特則被關進單人房一個月。那是他唯一被攻擊的一次,還有幾次他以氣勢威鎮住其他囚犯——多半是黑人和墨西哥人,這兩種人在德州特別多。在芝加哥出身的亞特,種族的重要性不及幫派,監獄裡這種自動隔離的風氣讓亞特覺得很奇怪。他多半時間都在看書,不太與人往來。由於獄中少有人讀寫能力俱佳,他最後被派任行政工作,這可是被視為肥缺。
獄中那幾年,他生命中唯一的光芒是入獄前,幾乎不太熟識的一個文靜女孩:娜塔莉•席爾瓦(Natalie Silva)。他被捕前也曾和她打情罵俏,入獄後她和另一個男人有段露水姻緣,生下兒子艾利斯(Alex)。亞特自然以為兩人會逐漸淡掉,沒想到剛開始她還去探視他,後來則改為寫信。亞特被判刑後,四個女孩裡只有她保持連絡,這些年來她沒有停止寫信和探視。她陪著他經歷整個獄政體系,不管他轉到哪裡,她都會不辭辛勞開車千百哩,將名字登記在訪客申請表上。
她後來坦承:「我第一次見到亞特就愛上他了,但我當然不會笨到告訴他。當時我很年輕,他正在和我的朋友交往,而且他絕對不是好老公的料。但他和我認識的任何人都不一樣,我最受不了愚蠢的人,亞特除了長得很好看之外,最特別的一點,就是有很好的頭腦。不錯,他會做違法的事,但對我而言這是次要的。」
對亞特和娜塔莉而言,距丹頓鎮五百七十六哩的洛培茲監獄是最終的考驗。如果她一年只探訪一次,亞特也能理解,但她總會在每個月的某個星期五跳上豐田車,開十個小時的車去看他。通常她會先吃Metabolife減肥藥保持清醒,藥效過了便在休息站睡一下。然後在加油站的廁所梳洗和化妝,週六下午出現在洛培茲的探訪室時神清氣爽,彷彿剛步下私人飛機。規定的探視時間是四小時,時間一過,她立刻回去達拉斯的工作崗位,週一早上又回到沃斯堡(Fort Worth)國際機場擔任票務員。亞特出獄時,娜塔莉就在外面等他。她開車載他回她家,和他做愛,其後數週,亞特試著找尋正當工作,娜塔莉總是在一旁鼓勵。「起初他也有心好好做人,每天很早起床,找了一份和以前一樣的建築工作,乖乖去上班。但幾週後他變得沉默而沮喪,開始抱怨工資太低。」
亞特做得半死,時薪僅七美元,且工作時有時無,連要養活芝加哥九歲的兒子都很困難,很快落入憤世嫉俗的心態。亞特說:「我知道每個犯罪的人都會這樣說,但你會覺得整個體制好像希望你再去犯罪。你有前科,便沒有人要雇用你;肯雇用你的人只會付很低的錢,因為他們知道沒有關係。而且多數監獄完全不會教你任何技能,他們都是叫教育程度較高的囚犯教課,不用說,這些人都不是什麼好老師。我知道聽起來像在找藉口,但如果你沒有親身體會,根本不會了解。你會忍不住想到以前做奸犯科時賺了多少錢,一旦有那樣的想法就停不了。然後若碰巧有機會,一下子就走回頭路了。」
亞特出獄幾週後,和娜塔莉到本地的邦諾書店(Barnes & Noble)。亞特對自己的工作感到沮喪,想要買一本李小龍的《截拳道之道》(Tao of Jeet Kune Do)來看,亞特從小就把李小龍當偶像。亞特還沒領薪水,排隊等結帳時,娜塔莉拿出一張全新的百元鈔給他付錢。他沒仔細看就拿給櫃台,但短短幾秒鐘內他的好奇心被燃起,就像埋藏的大砲突然爆炸一樣。
他驚訝地發現百元鈔竟然改版了。
美國的貨幣早在一九九○年就開始改變了,那一年鑄印局開始採行防偽線與微縮印刷(mircoprinting)。除了一元鈔之外,任何面額的美鈔若對著光源細看,都會看到一條由「USA」、面額與美國國旗組成的直線。那是一條一•四毫米寬的聚酯纖維線,嵌在紙鈔裡,必須背光才能看得見。使用影印機製造偽鈔的人,無法克服這個設計,因閃光燈會讓這條線曝光,印出來變成一條奇怪的黑線。若以紫外線照射,那條線會發出美麗的螢光:百元鈔是紅色的、五十元鈔黃色、二十元鈔綠色,等等。第二項改變是微縮印刷——在人像的框框內印上「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美國)字樣,字母寬僅千分之六到七吋,因為太小了,使用多數影印機或掃描器都會變模糊。其後三年,這項設計擴及一元以外的所有紙鈔。
這兩項改變都未影響美鈔自一九九二年以來的面貌,設計的目的是要對抗快速發展的影像複製科技(reprography)。到一九八○年代中,這方面的技術已非常成熟,甚至有愈來愈多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也會玩玩偽鈔製造。每個月都有更先進的彩色影印機、印表機和掃描器進入辦公室,好奇的員工第一件事,就是拿張二十元鈔放在玻璃板上,按開始鍵,看看印出來是什麼效果;或可稱之為製造偽鈔的本能。對絕大多數的人而言,這只是無傷大雅的遊戲,短暫的刺激之後便送進碎紙機。
但到一九八五年,影印機的功能實在太厲害了,財政部責令國家材料顧問局(National Materials Advisory Board)深入研究,設法增進美國貨幣的安全性。後者提出一份報告,建議進行大幅改革,包括採用浮水印、更複雜的印刷圖案、專門防杜彩色影印機的隱形「防偽線」。財政部秉持官僚傳統,將此報告束諸高閣,兩年後委託進行另一項研究,得到幾乎完全一樣的結論。但財政部擔憂外觀太大的改變,會破壞美鈔的獨特性與延續性,從而減損美元本身的價值。他們決定採取折衷立場,忽略第二份報告的大半內容,只採行兩項最溫和的改變。
一九九○年的修正一敗塗地。儘管政府大力宣傳,但很少人知道防偽線的存在,由於百元鈔的平均壽命約為七年半,偽鈔製造者只要繼續印舊鈔即可。人們對微縮印刷也同樣不清楚,除非是眼光非常銳利的人,幾乎所有的人都需要放大鏡才看得見。財政部太執著於保存美元外觀的延續性,在防偽方面的改良受到很大的侷限。亞特在地窖時期根本不去管防偽線,因為他從來沒有看過任何人注意去看,只要微縮印刷的字體大小與間距盡量接近真實,也沒有人會仔細看。「我更擔憂的是驗鈔筆。」
驗鈔筆是在防偽線問世後一年申請專利的,那是一種氈頭筆,附有黃色含碘墨水,碰到多數紙張裡的澱粉結合元素時就會變成深褐色。由於紙鈔不含澱粉,畫上去後還是黃色的,這便成了快速簡易的驗鈔方式。到一九九五年,Dri Mark公司一年可賣出約二百萬枝筆,每枝售價約三美元,宣傳詞說:「可立即驗出美元真偽的筆」。像多數7-Eleven等主要連鎖店,都會用驗鈔筆驗百元鈔。驗鈔筆實在太有效、太流行,到地窖後期,亞特有時就為了避開驗鈔筆,而刻意印二十元與十元鈔。
一九九三年,亦即一九九○版美鈔(Series 1990 Note)開始流通三年後,運用電子顯像(electrophotography)設備製造的偽鈔數量每年增加一倍。掃描器、噴墨印表機、電腦等設備發展神速,甚至開始取代微縮印刷。很多新的偽鈔製造者都是青少年,精通新科技,又愛花錢。他們會印一些二十元鈔,嘗試在CD店或麥當勞使用。特勤局稱他們為「數位偽鈔製造者」(digifeiter),這個稱號聽在優秀的探員耳裡很不是滋味,現在他們得耗費許多心力追逐那些小鬼頭。在特勤局與聯準會(Federal Reserve)的壓力下,財政部決定採取較激烈的手段。他們終於認定美元需要徹底改革,六十六年來頭一遭,美元將改頭換面。
財政部成立新貨幣設計小組,共有十幾位成員,主導者是優秀的鑄印局官員費格森(Thomas Ferguson)。他認為一九九○年的改革太溫和,現在他既可全權主導新貨幣的設計,決定立刻實施美國人從未見識過的安全機制。最後的產品就是亞特在書店第一次看到的一九九六年版百元鈔,由於與先前的美鈔太不相同,財政部乾脆稱之為「新美鈔」(New Note)。
視覺上最明顯的第一項改變是富蘭克林的肖像。鑄印局的雕版工以原本的杜普雷西斯(Duplessis)畫像為本,將它放大了五○%。新的「超大」肖像可呈現更多的細節與線條,也就更難掃描。直接掃描會產生「莫爾條紋」(moire pattern),這種光學效果會讓肖像原本柔和的背景印出來變成奇怪的幾何波浪,就連富蘭克林的衣領都微縮印刷出「United States of America」的字樣。
第二項最明顯的改變是面額符號。就像肖像一樣,鑄印局將之放大,以突顯細微線條,但右下角的符號才是真正太空時代的發明。新版的是亮亮的金屬綠,從一定的角度看去會變黑色。這背後運用的是光學變色油墨(optically variable ink)或稱為「變色」墨,以太空梭窗戶的保護膜為本。
另外還有許多小改變。紙鈔背後過去都是統一的顏色,很容易偽造,現在在獨立廳(Independence Hall)周圍的橢圓部分也採用會產生「莫爾條紋」的細線印刷。另外還有額外的序號、新的聯準會指標、統一的戳記、顯示印版的號碼,不過這些主要是供內部追蹤之用。在所有的改變當中,最有效的其實是一項最古老的印刷技巧。
如果你拿著一元以上的任何美鈔對著燈光細看,就像奇幻小說裡的神奇天書,你會突然看到與肖像平行的朦朧圖像。這叫做浮水印,此印刷技巧是十三世紀的義大利製紙業者發明的。浮水印平時看不出來,但和防偽線不同的是帶有一種神祕色彩,不僅非常難以複製,更會讓人聯想到古代或超自然的力量。浮水印有種引人遐想的神奇魔力,而這正是它最特殊的地方。
新美鈔於一九九六年三月二十五日星期一問世,距離亞特遁入德州獄政體系的奇幻世界不到兩個月。那一天,數百輛武裝卡車從美國三十七個聯準會辦公室出發。卡車裡載著紙鈔,準備滿足美國人每天一千二百五十億美元的需求,這套精密的體系自一九一三年以來幾乎每週進行一次。只有一個名詞足以貼切形容:就是通貨(circulation)。就像血液從心臟流出,大量紙鈔自華盛頓特區與沃斯堡市鑄印局的印刷機製造出來,送到聯準會辦公室,再運送到將近七千六百家商業銀行,最後進入二•八億美國人的口袋。由於缺乏更方便的媒介,絕大多數美國人視美鈔為實現俗世夢想的方法與體現。
財政部透過「認識美元」活動大肆宣導,但民眾對新鈔幾乎一致抱持懷疑態度。突然變大的、偏向一邊的富蘭克林肖像被嘲笑得最厲害,不久便贏得「大頭班」的綽號,事實是大家對新版鈔都沒有好評。報紙不斷出現文章嘲弄新版鈔有多醜陋,羅德戴堡(Fort Lauderdale)的一位證券經紀商向《佛羅里達太陽報》(Florida Sun-Sentinel)表示,新版鈔看起來很像「大富翁的假錢」,舊金山一位平面設計師安傑利(Primo Angeli)批評新版鈔「沒有品味」,向《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 Post)的記者說:「那是我看過最沒有價值感的百元鈔」。《華盛頓郵報》的一篇專欄建議讀者保留舊鈔,因為新美鈔代表「醜幣時代」來臨。有些收銀員根本拒收新鈔,威斯康辛州肯諾夏市的一位居民不得不拿新美鈔到銀行換,因為一家雜貨店和一家加油站都因新美鈔「看起來太可疑」而拒收。(前面說過,第一個向亞特購買偽鈔的毒販就是住在肯諾夏市。)
媒體忽略了一件事,六十六年來第一遭,美國人開始認識貨幣的構造。在酒吧、銀行和餐廳,人們將這奇怪的新美鈔拿高對著燈光細看,和朋友討論有哪些改變。他們固然在嘲弄新的設計,對貨幣的安全性卻也比過去任何一代更了解。
對偽鈔製造者而言,這全都是壞消息。
亞特在獄中讀過一篇討論新貨幣的文章。當時他還相當感興趣,但獄中的生活太無聊,幾乎讓他忘了出去後將會看到新美鈔。真正在書店結帳櫃台前看到時,就像所有的人一樣,他也不禁仔仔細細地研究。兩人在書店的咖啡廳坐下,她從皮包裡找出另一張紙鈔。他以兩手撐開,彷彿拿著外星人的東西在研究。新美鈔的每個特點都讓他很感興趣:人像、變色墨,尤其是浮水印,他立刻認定那是新增的設計中最了不起的一項。光線從書店的窗戶透進來,他將紙鈔高舉向玻璃,驚異於稍微轉變角度,富蘭克林的模糊影像便消失了。他將正面轉了轉,看著面額符號出現珍珠般的顏色變化。就連紙鈔的觸感,以及因人像而增加的數百條隆起線,也不一樣。他心想:「他們花了很多心思改良。」
回家途中亞特很沉默。看到那張紙鈔不僅激發起他的想像力,也撩起以前曾經有過的夢想與挑戰。那張紙鈔彷彿在向他挑釁,就像一把精密的鎖,艱難的挑戰就和背後的報酬一樣誘人。但第一個說出來的人是娜塔莉。
「你看會很難偽造嗎?」她堅稱提出這個問題是好奇多於真的想要嘗試。亞特已有將近五年沒有製造偽鈔,兩人認識後他提起好幾次,她一直想知道是怎麼做的。
亞特說不知道,但當時他想的不是那些新的設計,而是驗鈔筆。「我的想法是,人們既然對那枝該死的筆那麼有信心,其他部分可能連看都不會看。只要能克服驗鈔筆,就等於找到入口,而且進去一半了。」
「我相信你可以。」她興致勃勃地說。看到她這麼有興趣,亞特的心思也流轉起來。
兩人開始討論,回到家,亞特自獲釋以來第一次顯得樂觀有衝勁。他一邊喝啤酒,一邊告訴娜塔莉關於達文西和地窖的事;談他如何從頂尖的師父那裡獲得真傳,曾經享受過一段很不錯的生活,雖則只是很短的時間。他還談到曾被芝加哥最大的犯罪組織奉為上賓,以及看到一張張剛出爐的偽鈔印出來的感覺。娜塔莉再度拿出那張百元鈔,亞特開始探究油墨與化學反應、紙張的密度與構造。
當晚就寢前,娜塔莉已同意借給亞特三千美元,在她的公寓設立暫時的印刷廠。這次將當做實驗室,主要目的不只是印出偽鈔,而是要追求一個聖杯:完美複製一九九六年版新美鈔。
對亞特而言,選擇偽造哪一種面額很簡單,想都不用想。到了一九九九年,新的五十與二十元新鈔也已在流通,但潛在獲利最大的還是百元鈔,這也是其他面額的安全設計原型。只要能破解百元鈔,其他的全都不是問題。他知道沒有多少犯錯的空間,新的百元鈔比任何紙鈔更會被仔細檢視,卻也因此讓潛在報酬更誘人。
亞特知道破解新美鈔需要費時數月,他計畫先印一九九六年之前的舊版二十元與十元鈔,因為很少人會用Dri Mark筆去驗。他準備利用這些小面額紙鈔的收益去更新設備,同時也可以在實驗階段維持生活。他深信沒有人會檢查這麼小的面額,甚至連去印刷廠找高品質的新聞紙都省略了;而只是買了幾疊高品質紙張,印了舊版二十元鈔五萬美元,然後去找洛培茲監獄認識的一個朋友,希望快速成交。這位朋友是個粗壯和善的愛爾蘭小伙子,叫托比(Toby McClellan),但因臉部圓胖,頭髮又是紅的,亞特叫他「加菲貓」。他和亞特一樣剛出獄,手頭缺錢,因此亞特先給他二萬美元偽鈔,說好處理掉便得付錢給亞特。托比果然依約定在一週內把錢處理掉,付錢給亞特,還提議另一筆交易。
托比說:「我知道有一個海洛因毒販對偽鈔有興趣,但他現在缺現金,也不想預先付錢。他希望你先借他一筆,讓他混入真鈔拿去買海洛因,等賺了錢再付給你,或者就付你海洛因。」
亞特覺得可疑,他從來不曾預借偽鈔給陌生人,更何況是海洛因毒販。但他急需現金,便同意和托比的朋友見面。那人叫瑞奇(Ritchie),看起來挺認真的。他說已有達拉斯的墨西哥人說好要賣海洛因給他,這些人都很可靠,以前就合作過了。亞特雖有疑慮,還是同意借他二萬偽鈔,只有一個條件。
亞特說:「買賣當天我和你一起去。我不認識你,但以前也幹過這種事。」瑞奇同意,但他和托比都沒有告訴亞特一件事:幾週前亞特借給托比的偽鈔,就是給了同一批墨西哥人。亞特急著要籌錢研究新美鈔,忘了問托比那個最重要的問題:『錢用到哪裡?』到了買賣現場,亞特立刻感覺不對勁。
「我們將車停進集合住宅,那些墨西哥人可忙碌了。他們拿著對講機,戴耳機,就是那一類的裝備。我們走進屋子,裡面有兩個墨西哥人。一個坐在客廳,一個在廚房。我跟著瑞奇進去,廚房那人立刻瞅我一眼。我看他只要碰到狀況就會發神經,道地混幫派的。」
「這個傢伙是誰?」毒販指著亞特問瑞奇,瑞奇說他沒問題,毒販點點頭,大家便在廚房坐下來談正事。瑞奇說他要一百二十五克,約值七千美元,然後將袋子裡的錢倒在桌上,其中一半是偽鈔。
起初那毒販似乎不疑有他,用對講機叫另一個地點的同夥拿毒品過來。至少亞特是這樣以為,因為他們是用西班牙語對話。等待毒品時,那毒販開始數錢,手指的動作奇慢無比。
毒販說:「上次你來這裡時,給我的錢是假的。我拿去商店,他們用驗鈔筆畫,都變色了。那是怎麼回事?」
亞特的心臟狂跳,從那毒販的眼神看得出他很清楚瑞奇這次又要搞鬼。
「你在開玩笑吧。」瑞奇裝傻。
「不是開玩笑,老兄,」毒販的態度很鎮定。「我自己買了一枝筆,發現一堆假的。」
亞特心知肚明接下來會如何發展。「那毒販看起來很詭異,似乎有備而來。不論對講機那頭是誰,我知道絕不是要送毒品來,而是要把我們包夾在裡面,肯定要讓我們吃子彈。」
我正背對門坐著,這時故意將椅子向後傾,細聽腳步聲。他注意到客廳的那個墨西哥人也盯著門,等到收錢的人來了,唯一的出口一定會被堵住。
門一開,新來的人立刻走進來,亞特從椅子上跳下,用力將來人打到一旁,衝出屋外。他清楚記得芝加哥街頭的規則,將娜塔莉的車停在集合公寓一段距離外的大馬路上,以免被困住。他加速離開,不管瑞奇的死活,事後才知道他沒事,因為他將責任全推給亞特。
這件事帶給他的教訓再清楚不過:「當下我明白了必須提高層級,不能再印那些通不過驗鈔筆的舊鈔,一定要改變。」
亞特對驗鈔筆已做過很多研究,知道驗鈔筆對新聞紙裡的酸性澱粉會有反應,因此只有兩個方法可以克服:利用化學阻斷劑避免發生反應,或是找到新的無酸紙。他決定雙頭並進;一邊研究可阻礙反應的物質,同時由娜塔莉打電話給每一家全國性紙廠,請廠商寄樣本到郵政信箱。
驗鈔筆雖廣受歡迎與信賴,亞特沒想到這麼快就有結果了。他去看過幾家美術與印刷材料店,發現有幾種溶劑可淡化驗鈔筆的效果——幾種膠水、無酸亮光劑,甚至是髮膠都可避免墨水變深褐色。他一度因好奇嘗試用麩醯胺酸膠囊(glutamine gel),那是他用來強身的營養品,發現可讓Dri Mark墨水變成黃褐色。不過這所有的方法都未能製造出真鈔那種讓人放心、明亮的黃色,重要的是也沒有一種會變黑色。
製造偽鈔是一種滿足預期的藝術,這些處理方式可創造出足以取信於人的黃色。使用化學藥劑的唯一缺點是會改變新聞紙的表面,變得好像有粉末或亮亮的,而且效果只能維持數週。亞特雖能減弱驗鈔筆的效力,還是希望娜塔莉能找到適用的紙。
亞特做任何事向來都會把目標訂得很高,一開始他就要娜塔莉打電話給麻州的紙廠克蘭公司(Crane & Co.);自一八七九年以後,財政部都是用他們的紙。克蘭公司使用特殊的配方,製造出全世界最堅固的紙鈔,除了透露麻與棉的比例為三比一,確切配方被列為最高的國家機密。娜塔莉問一位業務員,是否有「近似美鈔神奇觸感與外觀的產品」可提供一般民眾,得到的回答是簡單明瞭的「沒有」。但北美洲還有幾百家紙廠,娜塔莉使用假名要了數十份樣本,然後用驗鈔筆一一試驗。試了幾週全都是黑色,讓她很失望。亞特相信市面上一定有某種現成的紙張,不斷催促她多試幾家,搞得她愈來愈煩躁。「他的態度好像找不到紙是我的錯,是因為我找錯公司或找錯方向。」有一天,亞特又抱怨她的尋找沒有成果,她終於發作了。
「你還要我怎樣試?」她站在廚房,手裡拿著筆。「說不定紙巾可以。」她用力在紙巾上劃一下,「不對,是黑的。衛生紙怎麼樣?等等,這裡有個早餐麥片盒。」她在屋裡跑來跑去,憤怒地看到東西就劃。「啊哈,這裡有一本電話簿,我就是用這一本打給一堆他媽的紙廠。還沒有試過呢。」她惱怒地說,在空白處從上到下劃了一大筆。就在那一刻,兩人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劃上去竟是明亮的黃色。
兩人不可置信地瞪著彼此,然後開始一張一張地劃,以確認是不是化學成份出了問題。每一次都是黃色的,他們才知道破解驗鈔筆的答案原來就在電話簿裡。兩人開心地相擁跳起舞來,娜塔莉在電話最前面找到印刷廠的名稱,打過去問他們到那裡買紙的。得到的答案是Abitibi Consolidated,娜塔莉立刻上網查,得知Abitibi是全球最大的新聞紙廠。總部設在蒙特婁,營業額八十億美元,在八十幾個國家設有工廠、回收中心與辦公室。該公司的規模實在太大,她打到加拿大總部要不同厚度的樣本,對方簡直要笑出來。一位銷售員語氣很跩:「哦,我們不是一張張賣的,我們的買主都有一定的規模,例如市政府。」但娜塔莉問到德州的幾家印刷廠客戶,其中一家就在二十哩外的阿靈頓(Arlington),她火速打過去要樣本。他們就是在這時候踢到第一塊鐵板。
紙張的厚度是以「基重」(basis weight)計算的,意指五百張的重量,每張有一定的樣式與大小。美鈔的厚度約為三十五磅,但電話簿只有二十四磅,薄太多了。他們又找了製造電話簿紙張的其他廠商,但都不夠厚。
兩人很喪氣,但亞特已找到幾種方式克服驗鈔筆,還是可以做下去。他們將Abitibi的樣本擺在一邊,積極進行紙鈔本身的設計。
光學變色油墨(Optically Variable Ink, OVI)是新美鈔最先進的安全設計之一,出現在五元以上的紙鈔右下角的面額符號。如果拿一張紙鈔在面前慢慢轉動,墨色會從黑變成閃爍的黃銅色,再變成金屬綠,視角度而定。這種墨水是有專利的,由加州聖羅莎市(Santa Rosa)的Flex Products公司生產。
亞特以為無法取得這種墨水,心想最多只能做到近似的效果——閃爍的金屬墨,以製造出變色的效果,好掩人耳目即可。會閃爍的墨水很多,但效果都不夠好,於是亞特再次投入鍥而不捨的搜尋。這時亞特已養成習慣,隨時注意周遭的明暗與顏色,在心裡分析各種可能的組合。他希望只要不斷留意,有一天就能在身旁看到那種墨水,或至少看到變色效果近似的材料。
有一天他走在達拉斯一處停車場,看到一輛限量版一九九六年福特野馬Cobra。亞特最愛野馬,不免細看幾眼,但他走近時注意到一樣東西。
那輛車的顏色竟然從紫黑色變成深藍色。
「我來回走動,看著顏色變化,完全忘了是在看車子。我的天,我當時就知道,只要能掌握那種漆,我就可以買一輛Cobra了!那種漆他媽的會變色,就和紙鈔上的面額符號一樣。」
不到一小時他便打給車身維修廠,詢問福特車身漆的全部資料。詢問結果讓他讓大吃一驚,原來那種漆含有一種叫奇色(ChromaFlair)的專利顏料,九六年的Cobra是第一輛突顯此特色的量產汽車,但可訂製的商店已使用很多年了。奇色有五種顏色變化,甚至有噴漆式的,最讓人吃驚的是,顏料製造商就是Flex Products,和提供變色防偽墨水給鑄印局及航太總署窗簾的公司同一家。Flex進一步將此科技行銷到民間,也就是說,一般民眾可合法取得新美鈔最受讚譽的安全設計背後的技術。
亞特這位一般民眾便大剌剌取得了。綠變黑的顏料為鑄印局獨家使用,但亞特輕易買到綠變銀的顏料,創造出幾可亂真的效果。「事實上效果更好,因為它有點閃亮,人們看變色墨就是看有沒有閃亮。」不幸的是,奇色無法在平版印刷機或噴墨印表機使用,因為那是漆,但亞特想到了一個解決方法。他先掃描百元與五元鈔的面額符號,然後用Photoshop修潤後重新編排,變成「1005」。接著他去找世界上最普及的影印店——金科(Kinko’s)。
「我是小生意人,要製作文具的地址圖章」,他告訴金科的店員他喜歡美鈔的字體,因為「那代表成功」。金科能不能將他的1005字樣做成橡皮章呢?
對方告訴他:「沒問題。」美鈔的各種專有元素裡,字體這最明顯的一項元素,恰恰是管制最寬鬆的。像Adobe、蘋果、微軟等公司對其字體都有獨家權利,美鈔的字體雖是最有價值的,卻是公共財產。
兩天後亞特到金科取得圖章,他用X-Acto刀將5割掉,剩下的100浸入汽車漆,印在新聞紙紙上。等漆乾了,他將紙拿到外面就著自然光細看。他將紙張轉來轉去,眼前所見讓人驚異。那漆完美無暇地由綠轉銀,就像某種奇特甲蟲的閃亮皮膚。
驗鈔筆與光學變色油墨的問題既已解決,亞特開始研究新美鈔最大的挑戰:浮水印。自從在書店第一次看到,他就知道複製浮水印將是最重要的一役,而且他並沒有把握會贏。「那浮水印與印刷或墨水無關,那不在我的技術領域,也因此讓我感到不安。我把它擺在一邊,先研究其他部分,但這個問題從頭到尾一直困擾著我,因為我知道終究必須面對,沒有什麼明顯的方法可以避開。」
諷刺的是,浮水印其實是新美鈔裡最不具創意的元素;那是舊大陸的技術,幾乎自十三世紀以來都沒有改變。當時製紙業者使用一種類似鐵絲網的東西叫「水印滾筒」(dandy roll),浮水印就是紙張底層密度較低、可透光的部分。浮水印是紙漿未乾時製作的,等於嵌入紙鈔本身,絕無法透過印刷複製。
偽鈔製造者會用一種方法克服這個難題,就是將新的十元鈔漂白,再印成百元鈔。好處是不僅能使用原紙張,還可保留浮水印和防偽線,一般人只要看到這兩者就安心了,也不管不同面額應該有所不同。新的五元鈔發行後,「漂白法」的成本更低了,但還是要用到大量真鈔。也因此會採用此法的多半是大型犯罪集團,其中很多來自毒品現金交易興盛的南美。亞特沒有資金可以用一大堆十元鈔來漂白,更重要的是,他的買主是行家,漂白後的紙鈔絕無法通過那些人的法眼。亞特希望做出來的紙鈔可以讓那些人看不出來,按照他的說法:「必須能一路通到銀行。」
起初亞特也想過自己製紙。他將一些新聞紙溶解,變成像麥片一樣的紙漿,壓在網子上,用自製的水印滾筒滾過,然後在娜塔莉的烤箱裡烤。做出來確實有浮水印,但太過費事,根本不可能達到他需要的數量與品質。他也試過將現有的紙張樣本浸在水裡或各種軟化的溶劑,再印圖案,但結果都一樣:做出來的紙品質差而容易剝落。試了十幾種方法都沒有結果,亞特已不知道該怎麼辦,幾乎想要放棄。沒想到答案竟然在夢裡顯現。
「我的腦子變成像在睡眠時,也會自己運作的電腦程式,我即使沒有在想著製造偽鈔,腦子自己也會想,永遠在那裡轉。」
娜塔莉記得:「有一天他把我叫起來,他說:『我找到答案了。』好像我應該聽得懂似的。我說:『恭喜你,明天早上再告訴我吧。』」
亞特在夢中看到兩片紙,像三明治的兩片麵包一樣。夾在中間的是一小片畫有富蘭克林肖像的紙,薄到不會改變紙鈔的觸感與外觀,但又厚到可在光線下看得到。隔天早上他和娜塔莉跑出去買最薄的描圖紙,在上面描畫富蘭克林的肖像。這就是三明治中間的肉了,麵包早在三個月前就已被娜塔莉找到了:Abitibi電話簿。電話簿的紙太薄,不適合模擬紙鈔,亞特從沒想到將兩張黏在一起,厚度就和真鈔差不多了。他將描圖紙上的富蘭克林肖像剪下,找出Abitibi樣本,夾在樣本紙裡,拿到光下看。
「我們一看就知道成功了,答案就在眼前。我的背脊一陣涼意,這是我第一次做到這麼難的東西。就連那隨便描畫的肖像看起來都很逼真,簡直讓我感到害怕。這已遠超過達文西教我的範圍,他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這是我做的,完全是我的創新。」
以三明治法克服浮水印的困難還有一個優點,就是同時解決了防偽線的問題:可將兩者偽造後夾在中間,黏合後以市面上就可買到的噴劑固定。想通後他立刻去買噴墨印表機的紅色UV墨水(讓人驚訝的是,這也很容易買到),將他自製的防偽線也印在畫浮水印的描圖紙上。
新美鈔的最後一項安全設計,也就是微縮印刷,反而是最容易克服的。一九八九年,財政部沒有料到圖像複製的技術進步得那麼快,到一九九九年更有噴墨印表機與相關軟體問世,只要落在內行人手中,就足以做出讓人信服的複製品。那個內行人就是娜塔莉;她花了很多天在Photoshop上修飾掃描結果,直到光澤酷似真鈔,除非是受過訓練的人根本看不出來。
即使如此,亞特仍堅持使用平版印刷機印戳記及背景顏色。「我不管科技多進步,有些東西電腦永遠做不到,只有平版印刷可以。如果我認為電腦可以做得更好,當然會用電腦。但我重視的不是容不容易,我這個人比較執著。有趣的是,到了某個程度這已經不再是為了賺錢而已,而是一種藝術,是為了試試看我能不能做到。」
當他們完成新美鈔的原型時,距亞特出獄已四個月。亞特和娜塔莉去買了一個電子秤,他們一心研究紙鈔的外觀,一直沒有考慮重量的問題,這時對成果已相當滿意了,對重量也就不甚在乎。但亞特本是好奇心很強的人,將紙鈔放在秤上,剛剛好一克——與真鈔分毫不差。
7. 偽鈔財政部印出來的第一張紙鈔油墨未乾,市面上已有假鈔在流通了。——作家貝克(La Fayette Charles Baker),一八六七年一九九九年四月三十日,距離亞特因搶劫被捕過了三年兩個月又九天,亞特跨出亨茨威爾市(Huntsville)假期移轉監獄(Holiday Unit)的安全門,整個人就像被冰封保存過,身上穿的仍是被捕那天的同一套白色運動衫與牛仔褲。對於未來他還沒有什麼計畫,多數時候他的全副心力都用來對付美國最糟糕的獄政系統。亞特服刑期間,有機會好好見識德州的獄政體系;當時不僅是美國第二大,也是全世界發展最快速的。經歷了一連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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