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神捕?我呸!
那皇帝老子是吃飽了沒事幹,竟把腦筋動到她的黑寨來了,
還派出人稱天下第一神捕的丁馴,打算將黑寨一網打盡。
哼!她這個黑寨寨主可不是當假的,也不出去打聽打聽,
她專搶那些為富不仁的渾蛋,搶得他們渾身光溜溜,一毛不剩。
哪個富商聽到她的名號,不是嚇得哭著回家找阿娘~
這從京城來的臭屁神捕,能奈她何?
沒想到在喬裝成男子下山的途中,她竟意外被這個神捕救了。
真是天大的恥辱!一個賊居然被官「出手相救」,
這要是傳了出去,她寨主的面子要往哪擺啊!
好在他沒發現她的身分,還小兄弟來、小兄弟去的喊個不停,
完全把她當成是男人,甚至邀她同行?!她是沒意見啦~
反正她這趟下山,就是為了把他引回黑寨,然後……嘿嘿嘿!
不過,他看她的眼神,怎麼有點怪怪的,
常常拍拍她的頭,鼓勵她瘦小沒關係,他會保護她的,
還說他不愛「粉味」,只愛男人味……
嘖嘖嘖,果然是人面獸心,堂堂神捕竟然有斷袖之癖。
她倒是很好奇,他在發現她是女人後,會有什麼反應?
章節試閱
第1章
蒼翠綠林裡青山澗水,地勢高峻與世隔絕。愈往山上走,地勢突陡,隔著一道斷崖,對岸形勢更險,飛瀑彷彿由天而落,氣勢磅薄,濺出一地濕滑,綠苔遍生。
不遠處,一間幽靜小屋裡,同樣濺出水聲,不同於飛瀑的狂妄飛灑,那細弱的水聲宛若輕柔小雨落地。
夕陽餘暉照不進的木屋內室裡,伴隨著淅瀝水聲與氤氳的水氣,木製的澡盆邊緣,正靠著一位閉眼休憩的水靈姑娘。
她的長髮一半落在水裡,隨著她撥水的動作而起伏,另一半則披散在木桶外,滴滴答答的落著水,彷彿黑緞般閃著光。
須臾,她終於起身,一頭黑髮貼在她潔白的身軀上。她傾身攏起一頭黑髮,微微擰乾之後,纖細裸足落了地。
氤氳水氣裡,她潔白的身軀纖細,卻也肌理勻稱,手臂雖然細嫩,但指掌間卻有著長期握劍而產生的厚繭——她是任放憂,一個不為自己而活的姑娘。
「寨主、寨主!大事不好了……」
門外突地傳來驚呼,伴隨著大力敲打木門的聲音,可見來人的心急如焚。
早說過有什麼事,都得等她回到寨內,這個小木屋是她唯一可以放鬆的地方,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都等不了嗎?!
「等!」任放憂俏臉一變,對外頭斥喝,聲音雖然清脆,卻也充滿力道。
「是。」門外敲門的人拳頭一緊,放下手,只敢在門邊候著。
任放憂嘆了口氣,迅速拭乾身上水痕,拿起放在衣物旁的白色長綾,熟練的在胸口上反覆纏繞幾圈,遮掩住原先玲瓏有致的身段,增加整個胸膛的厚度之後,很快的穿上男性外衫,接著伸手往腦後,束起一頭仍濕的長髮。
一連串的動作流暢且自然,像是早已做過千百次,但她仍沒有放鬆,仔細在銅鏡前左右端詳,為的是讓自己不露出半點姑娘家的模樣。
這裡是黑寨,她雖然是黑寨寨主,但,卻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大家都知道她是個姑娘,卻沒人希望見到她姑娘的模樣。
這樣的世道,這裡的情況,容不下一個女人當家。但,她卻仍是他們之中最強的。
她有著最強的劍術、最快的反應,最重要的是,她有個最厲害的靠山,就是前寨主任天——那是她老爹,一個她不知該尊重,還是該唾棄的男人。
他是她的親爹,卻也是逼瘋她親娘,甚至讓她親娘跳崖自殺的男人。
數年裡,他擄了不少女人上山當壓寨夫人,就是想替自己傳宗接代,無奈生的全是沒帶把的姑娘,成年之後,全在寨裡挑了個男人嫁了。
而她之所以不同,是因為她從小就愛練武,悟性強,耐力高,許多成年男子不能受的苦,她全都受了。也因此讓任天另眼相看,專心的栽培她。
她成為接下山寨的不二人選,這也讓她在寨裡,不再有以女裝示人的機會。
她不怨,因為這是她想要的。
「寨主……」門外又傳來催促的聲音,就在此時,任放憂也一把拉開木門,怒眸瞪視著眼前比她還高上一個頭的大漢。
「什麼事讓你像個姑娘一樣雞貓子喊叫?」任放憂粗魯的開口,身在黑寨十多年,她早已習慣不把自己當姑娘看。
「二虎被官兵捉了!」大漢急切開口。「我們派去浙江搶商隊的一行人,在路上遇到官兵,死的死、傷的傷,逃回來的都只剩半條命了!」
任放憂臉色一變。
「邊走邊說。」任放憂急著到大廳了解整個情況,縱身往前飛去,大漢也趕緊提氣直追。不過須臾,兩人便急奔到廳裡,大廳裡已聚集不少人,想知道情況究竟如何。
「怎麼回事?」任放憂在大廳的主位上坐下,雖然個頭小,但英氣十足,頗有氣勢,盯著堂下負傷的手下,臉色凝重。
負傷的人滿臉慘白,想說話卻一時說不出,旁人趕忙替他發聲。
「有個叫『丁馴』的人出現,沒兩下功夫,大夥兒被打得落花流水,死的死、傷的傷,二虎為了護兄弟,留著斷後,就被捉了。」旁人轉達著剛才聽到的消息。
聽完,任放憂的臉色更沉,湛亮的眸光一閃,想起這個在綠林裡鼎鼎大名的人物。
丁馴——人稱天下第一神捕,不隸屬任何單位,專門對付令官府頭大的人物,只要被盯上,再難逃出他的手掌心。而這個難纏的人物,盯上黑寨了嗎?
「二虎人呢?」任放憂擔心著手下的安危。「知道下落了?」
「聽說被丁馴押往杭州,打算交由知府處理。寨主……我們得把他救出來。」大家都是甘苦相隨的好兄弟,他心急地替二虎請命。
「救是一定要救的。」任放憂應允,神態裡有著天生的霸氣,像是早就習慣指揮若定,絲毫沒有因為女兒身而減了半分威嚴。
「誰去救?」一直在大廳一旁的男人突地發聲,高大的身軀往前走了一步。
任放憂將眼光調向程稼——黑寨的二寨主,也是寨裡第一個對她為首表示不同意的人,她看得出他的不滿。
「我會去查明這件事。」任放憂想要弄清楚丁馴遠到江南,究竟所為何來。
發生這事,眾人心神不寧,任放憂略微交代了寨裡的事務,冷眸梭巡一圈,決定即刻啟程。
簡單備好行囊,任放憂離開黑寨,先往杭州方向而去。她得想辦法攔到丁馴,在二虎還沒被送府嚴辦時,將他救出來。
由於時間緊迫,她只能抄小路,走的是羊腸小徑,只為了能縮短一些時日。
在趕了幾天山路後,終於接近官道,她拿出乾糧,打算讓自己喘口氣——
那是什麼聲音?
突地,她停下進食的動作,凝神靜聽,隱約聽到有人正驚聲呼救。
「該死,連頓飯都沒能好好吃。」任放憂將乾糧放下,還不待收拾,就往驚呼聲傳來的方向奔去。
不過是幾個縱身,就見到前方樹林裡,幾個男人正攔住一位驚慌的姑娘,遠看那猥瑣的表情,就知道他們正調戲著毫無反抗能力的無辜少女。
「就跟爺兒回去,我們會好好『照顧』妳的。」其中一個男人一臉邪笑,拉扯著姑娘的手。
「放開我,大爺們請自重……」姑娘試圖揮開他的手,但姑娘家的力道敵不過大男人,眼淚都快給逼出來了。
「如果他們懂得自重,就不會做出這麼丟人的事了。」任放憂縱身而至,在眾人還來不及眨眼時,她已然擋在那位姑娘的面前。
「公、公子……」身後的姑娘臉上有喜有憂,喜的是終於有人伸出援手,憂的是……這公子的身子骨,搞不好比她還來得纖細,身高也只高了她一些……
這樣的「他」,能救得了自己嗎?
「你是吃飽沒事幹?來插手管什麼閒事!」不安好心的男人冷哼一聲,看著任放憂只及他肩膀的身高,沒將她放在眼裡。
任放憂早已習慣別人看扁她的態度,神色更冷,將姑娘護在身後,知道除了自己,沒人救得了她。
「識相的話快走,我不想髒了我這把劍。」任放憂眸中迸射怒光。
「哈哈哈……」男人發出狂笑,聽著她的威脅,並不以為意。「你這小子,奶水都不知喝足了沒,竟敢威脅起本大爺來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活了?」任放憂嘴角一撇,抽出身後長劍,緩緩將劍平舉,直指那男人的胸前。
「你玩真的?別傷了自己啊,瞧你一身細皮嫩肉的,要不是爺兒們沒有斷袖之癖,你看起來倒是標緻極了。」男人冷笑幾聲,仍不將她的警告往心裡去。
任放憂眉眼未動,美眸甚至沒有半分情緒,臉上滿是沉靜,將手中的軟劍舉得更高。百動不如一靜,她正伺機要封了這些人的爛嘴。
幾個男人還以為他們成功嚇唬了她,嘴邊的淫笑更加張揚,其中一人甚至伸手就要觸摸她雖是男兒裝扮,卻比姑娘更加細嫩的面頰。
任放憂唇邊挑起細微的笑。
看來這些人真把她當成手無縛雞之力、只會逞強的笨蛋了。
她始終保持不動,就在那隻手離她的頰不到一尺時,軟劍隨著手腕一轉,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
那男人還沒回過神,指間便突地一痛——
「啊……」打算唐突任放憂的男人,驚愕的發現自己竟在轉眼間被斷了兩指,而他甚至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
看著原本囂張的男人,發出殺豬般的嚎叫,握住斷指在原地慘叫嘶吼,任放憂勾起淺淺的笑痕。
「這把——是削鐵如泥的羅刃劍。平時柔軟似緞,沒有任何殺傷力,但,只要灌入內力,就能成為殺人於無形的利刃。你的手就這麼斷了,也算是便宜你了。」任放憂原本清秀的臉龐,在此時看來竟讓人有些膽寒。
「大家一起上!」男人疼到臉色全白,吆喝著大家聯手攻擊。
幾個男人紛紛拔劍,準備一擁而上,頓時劍光在林間閃耀,看來好不嚇人。
「啊……」任放憂身後的姑娘,下意識發出尖叫聲,迴盪在空曠的林間,而伴隨著她的尖叫,幾道白光直直往任放憂刺來。
任放憂好整以暇,將羅刃劍握得更緊,沒將這些人放在眼裡。
幾道劍光逼近,任放憂正打算出手時,突地她瞇起眸,察覺一股雄厚內力朝她逼近。
才感覺有人疾速接近時,持刀正準備刺殺她的男人們,瞬間在她的眼前被踢飛出去,朝不同的方向撞上大樹,撞得七葷八素,頓時昏頭轉向。
任放憂難得的一愣,只因為來人身手矯健、輕功驚人,才察覺到氣息,他就已然來到面前,甚至在轉瞬間清空她面前的「障礙」。
莫名其妙吃了悶虧,一群男人仍不屈不撓,朝著「憑空」出現的來人,又是一陣揮刀亂砍。
「又來討打?」來人聲音低沉,隱隱還能聽出些微笑意,像是正恥笑這些人的不自量力。
任放憂見著出手相救的人的背影,看出是個身形高壯的男人,有著寬闊的肩,穿著簡單俐落的黑袍,不像是斯文公子,擺明就是個練家子。加上背上的劍鞘,看來年代久遠、頗有歷史,應該是一把好劍。
那人沒有拔劍的意願,不過靠著拳腳功夫,俐落攻擊。那些意圖不軌的人,沒三兩下,手中利刃全被打落地,不住地呼爹喊娘。
知道遇到高手,幾個男人不敢再久留,攙住受了重傷的同夥,隨即腳底抹油,溜了。
「哈哈,知道要走就好,省得皮肉痛。」丁馴看著幾個人一溜煙竄走,沒有追上去的打算。橫豎林外就有駐守的援兵,那幾個人跑不掉的。
他撣了撣手,好整以暇的回身,驚詫地迎上一雙怒眸。
丁馴微微一愣,雖然說是施恩不望報,他不預期在受惠者臉上看到感激涕零的神情,但也沒想到會迎上一雙怒沖沖的眼。
「小兄弟……」丁馴微愣,不光是因眼前少年臉上的憤怒,還因為少年清秀的眉目,細緻得讓人訝異。
「是誰要你多管閒事?」任放憂語氣不善的開口。先是瞪了他一眼之後,手腕一轉,俐落地收起手中軟劍,冷哼一聲,往前走去。
丁馴見多識廣,顯少有事能讓他感到詫異,但眼前少年的反應,的確讓他很意外。
「小兄弟……」丁馴心中有諸多不解,正想要追上去詢問時,身後「真正」被解救的姑娘,溫柔多情、臉色嬌紅的開口了——
「多謝大俠相救。」姑娘福了福身,對於這拔刀……呃,拔拳相助的壯士很有好感。
此話一出,停住的人不只是丁馴,連任放憂都轉過頭了。
「大俠?」任放憂的語氣裡有著疑惑,還有著挑釁。「敢情我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他就是個行俠仗義的『大俠』?」
雖然她書讀得不多,但是這兩個字所代表的含義,她可是清楚得很。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姑娘被這麼一問,臉色更尷尬。
瞧著姑娘的反應,任放憂回過眸,又給了丁馴一個明顯的大白眼——要不是因為他插手,她會被看扁了嗎?這多事的傢伙!
接收到那明顯的殺氣與……唾棄,丁馴又是一愣,接著揚起淡淡的笑。
「小兄弟……」丁馴又開口,還來不及說什麼,冷冷的聲音就傳來。
「誰是你的小兄弟?」任放憂潑了他一桶冷水。「別熱絡得像是我們已經見過面。」
「那你也不必忿恨得像是我們有仇啊。」丁馴追了上去,想弄清楚自己是做了什麼,讓眼前的小兄弟一肚子火。
「我們是有仇。」任放憂停下腳步,怒眸迎上一個爽朗的笑容。她微一怔,掩下那一絲因他而起的紊亂情緒。
「什麼時候?」丁馴好奇的環起手,垂眸看著只比他肩膀高一點的小兄弟,端詳著他好看的眉眼,雖說一身粗布黑衫,但看來頗有幾分英氣。
「現在。」任放憂明亮的眼微瞇,審視著眼前的男人。
他始終帶著笑——很和善、很客氣的那種。
但不知怎地,她就是覺得他笑起來很狂妄。
丁馴攤攤手,一臉無辜。
「我做了什麼?」他的薄唇微動。「我見你被幾個仗勢欺人的傢伙團團圍住,加上他們同時舉劍刺向你,我擔心你會因此而受傷……」
話未畢,突地眼前銀光一閃,握在任放憂手中的羅刃劍,正直指他的喉間。
「好快的身手。」丁馴黑眸裡的興味更濃,真心的誇獎著。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這少年就能從腰間拔劍,再灌氣直至軟劍劍鋒,可見其內力了得。
「現在,我懂你為什麼生氣了。」丁馴微頷首,知道自己多事。「你有能力可以保護自己。」只因他的出手相救,讓這少年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任放憂冷哼一聲,這男人也不至於無知,就是愛多管閒事。
她把劍一收,越過他就要走人。她還得趕路,沒閒功夫跟他折騰。
丁馴見這少年個子小小,脾氣倒是不小,知道自己壞了少年當英雄的機會,心裡有些愧疚,便又追上去。
「小兄弟……」丁馴才開口,理所當然又被瞪了一眼。
「跟你說了別裝熟。」任放憂懷疑這個人是不是聾啦?
「出門在外,大家互相照應,我承認剛才是我不對,只是事出突然,來不及反應,請『大俠』不要見怪。」丁馴拱手,不忘「奉承」一下。
任放憂眸中閃過若有所思,狐疑的瞅了他一眼。
眼前這男人身手好、體格好,甚至連皮相也好,但……他不會對尚在喬裝中的自己,有了「非常」的興趣吧?
一想到這,她隨即出手,直鎖男人喉頭。
丁馴一驚,出於直覺,他身軀往後一縮,避開她犀利的攻擊。只不過,她並不肯放過他,連連出手,招招都是致命的招式。
這,不為取他性命,而是為了雪恥,雪他適才瞧不起她的恥。她要讓他瞧瞧,她任放憂可不是只有三腳貓的功夫而已。
丁馴才退開,誰知凌厲掌風又至,似是狂鷹衝來。他抬手迎戰,雙拳相擊,將掌風往一旁推去,捲起凜凜勁風,丁馴隨即察覺少年的內力不凡,眸中迸發讚賞。
「小兄弟,好身手!」丁馴邊守邊退,雖然少年攻勢俐落,但他不疾不徐,似是遊刃有餘。
他的從容,任放憂看在眼裡,心裡不免有些訝異。
她雖為一介女流,但是她的功夫在黑寨裡,卻是數一數二的,無人能出其右。不過,眼前這男人在迎戰她時,卻顯得十分輕鬆,武功不在她之下。
橫豎自己出手,也只是為了喝阻他繼續再用那種……過於熱情的眼神瞅她,她索性點到為止,倏地收手。
勢若狂鷹飛撲的攻擊態勢,陡然化去所有力道,收手的那一瞬間,不費吹灰之力,極動轉為極靜,徒留地上落葉翻飛。
「嘖嘖嘖,收放自如,能守能攻……小兄弟,真是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啊。」丁馴勾起薄唇,嘖嘖有聲,眸中不掩對她的讚賞。
對於他人的稱讚,任放憂早已習慣,只當他是沒話找話聊,冷哼一聲,頗不以為然,再度轉身要離開。
「欸,小兄弟,天下之大,我們有緣相遇,不留個姓名嗎?」丁馴追上她的腳步,不再唐突的攔住她的路,只是跟在她的身邊。
任放憂瞪他一眼,覺得他真是夠煩,她一句話不說,提氣就往前衝。可丁馴也不是省油的燈,不過才落後她一尺,隨即就跟上她的腳步。
任放憂黛眉一皺,再次因為他能輕易跟上她而驚詫,她的輕功極佳,而他竟然跟得臉不紅氣不喘,還不停在她的耳邊嘮叨著——
「小兄弟,你武功好,內力高,是個好人才……」丁馴的腳步落在樹枝上,輕易地跟上她。
「別來煩我。」任放憂的反應,是再提氣,加速往前衝。
「小兄弟,說真的,你真的不留步,咱們談談吧?」丁馴雖然臉不紅氣不喘,但這樣說話總是說不清。
「少囉嗦。」任放憂開始感到不耐煩了。
「小兄弟……」丁馴還要再開口,任放憂終於受夠了。
「你煩不煩?!」她驀地收勢,急奔的腳步在樹梢上停了下來,幾乎在同一瞬間,丁馴也在另一端的樹梢上停住了。
「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不煩你了。」丁馴好整以暇,態度輕鬆,像是這麼攔人去路、誤人正事的事,他時常幹一樣。
「那就快說!」任放憂清脆的聲音裡,帶著憤怒的語調,在森林小徑裡傳開。一雙黑眸氣得冒火,不曾遇過這麼難纏的傢伙。
丁馴瞧她一眼,雖然眼前是個少年,但那白皙的臉頰與纖細的五官,卻有幾分格格不入的詭異感。
只不過,這不是他現在該注意的事,他還有正事得跟少年談談。
「近來,江南盜匪作亂,又是偷、又是搶,朝廷正因此而焦頭爛額,急需像小兄弟這般矯健的身手,來替朝廷做事,替百姓謀安定的生活……」丁馴徐徐道出窮追不捨的理由。
一開始他會出手,是以為少年需要援助,後來追上少年,是因為覺得自己多管閒事,讓少年在姑娘面前沒有展露威風的機會,想表示歉意。但現在,完全是因為他私心愛才,想替朝廷留下一位有本事、有能力的幫手。
他的一席話,終於引起了任放憂的注意,纖白的小臉上出現除了怒氣之外的情緒,是疑惑,再加上一絲絲不解,甚至還帶著懷疑。
「你……是官府的人?」她微微挑起眉,大眼在眼前這一身黑袍的男人身上轉了轉。
他未著官衣,一身簡便輕裝,笑容爽朗,態度自信,跟她印象中那畏首畏尾、老讓底下人擋在前頭的官家人物有些不一樣。
「也是,也不是。」丁馴環手,賣起關子來。
「說清楚。」任放憂不改其在寨子裡呼風喚雨的態度,氣焰高得很。
「好。」丁馴黑眸一閃,對她的態度並不以為意,眼前少年是鮮少敢這麼跟他說話的人。「在下丁馴,是皇家派出的人,特到江南剿匪,打算把黑寨給翻了。」
聞言,任放憂的眼前一黑,小臉愈繃愈緊,早已閃著怒火的眸子,幾乎就要噴出火來,纖細的眉目裡,迅速堆起層層陰霾。
「你、是、丁、馴?」
第2章
為了確認他的身分,任放憂幾乎是咬著牙問出口的!
丁馴。
這個愛管閒事,又吵又煩又囉嗦的傢伙,竟然就是丁馴。
一想起那奔回黑寨求援、渾身是血的兄弟,她就一陣怒火中燒,恨不得馬上出手,把眼前這個男人給勒死。
他竟然還說要翻了黑寨!
只是,心念才動,她隨即想起二虎還在他的手中,在縝密考量之後,只能硬生生的吞下那股怒氣。
冷靜。
這個時候,她必須冷靜。
「我就是丁馴,你聽過我?」丁馴好奇的挑眉。
任放憂冷哼一聲,聲音在壓抑之後變得溫和,卻隱含危險與不滿。
「『天下第一神捕』的名聲響亮,早已傳遍江南,每個被『天下第一神捕』盯上的盜匪頭子,還沒有誰能逍遙法外。關於你的種種事蹟,早已如雷貫耳了。」她紅唇上挑起極細微的笑,亮眸裡閃爍著異樣的銳利光芒。
丁馴的濃眉隨著她誇獎的一字一句逐漸挑高,雙眉間揉進不解。心裡想著,他究竟是哪裡得罪這小兄弟了?!
聽聽這少年,雖然字字句句都是褒賞,但他卻能明顯聽出少年語氣中的嘲諷,甚至還帶著怒氣。
「不知小兄弟這番話,是不認同官府的作為?」他懶洋洋的環住手臂,注視著少年臉上的神情。
任放憂迎向他的眸,要不是適才已見識過他的功夫,怎麼也不會相信,看來這般輕鬆無害的他,竟是擒下二虎一行人的丁馴。
「聽說,你在路上已經破了黑寨的人馬?」任放憂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想確定二虎一行人有沒有事。
「只是適巧遇到有人搶劫,一併收拾罷了。」丁馴說得雲淡風輕,沒有讓少年知道,他早在到江南之前,就派人潛在江南當眼線,一知曉可能被黑寨列為目標的商旅後,便密切注意,果然讓他一舉擒下在黑寨中舉足輕重的趙二虎。
任放憂氣得牙癢癢的,大眼瞇得更緊了,為的不是別的,只是不想讓他看清她眸中,幾近要殺人的情緒。
任放憂反諷道:「丁捕頭好大的本事。就不知道丁捕頭打算怎麼處置這些黑寨的人?」
「小兄弟對黑寨也有興趣?」丁馴發現,只要一說到黑寨,這少年的話就多了起來,連疾行的腳步都停了。
任放憂聳了聳肩,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試圖掩下自己過於彰顯的在乎。
「在江南地區,黑寨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誰知道丁捕頭一到,就擒下重要人物。我當然會好奇,丁捕頭打算怎麼懲處這些人,我想知道你打算怎麼『翻』了黑寨。」她壓抑胸腔中沸騰的情緒,不讓自己打草驚蛇。
「有興趣,那就跟著我。」丁馴不忘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邀得人才。「黑寨勢力龐大,單憑一人之力很難達成,但如果多了小兄弟幫忙,一定如虎添翼。」
「丁捕頭倒是高估我了。」任放憂哼了一聲,諷刺地說。
只是,話音才落,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提供了一個不錯的主意——如果她留在他的身邊,她不但能知道他接下來的計畫,還能成功營救出二虎。
「小兄弟,你身手了得,如果肯留下……」不肯放棄的丁馴,還想繼續遊說。
「好。」任放憂態度一轉,決定留下來當「內奸」。
「一定會……呃?什麼?你答應了?這真是太好了。」丁馴愣了一下,突然發現他達成任務了。「那我總不能小兄弟小兄弟的叫你,該怎麼稱呼?」
任放憂微愣,但是很快反應過來。
「叫我任憂吧。」她情急之下也想不出什麼名字,索性就拿掉本名中間那字。
「任憂?」丁馴望著她。「這倒是一個……不尋常的名字。」
任放憂傲然的揚起下巴,頭一甩,不再理他,繼續往前走去。
「任憂,你等等我,咱們不是往那個方向走……」丁馴伸手打算攬住他的肩。
只不過,他的手才上少年的肩,少年便一個迴身,很快避開他的手。
「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的!」任放憂沒好氣的開口。
「好,不要動手動腳。」丁馴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倒沒想到少年的反應會這麼大。
他有禮的彎身,做了邀請的動作——
「任兄弟,這邊請吧。」
任放憂覷他一眼,下巴一揚,很驕傲的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跟著丁馴往前走,任放憂詫異的發現,他走進的地方不是官家大院,而是一般的鄉野客棧,不但沒有見到二虎,也沒見到擒下二虎的那些官兵。
「客官您回來啦。」小二熟稔的迎上,找了張乾淨的桌子讓兩人坐下。「您的房間已經整理好了。」
「再幫我準備間房,再來些好酒好菜。」丁馴撩袍坐下,對小二吩咐著。
「好的,馬上辦。」小二俐落的轉身準備去。
聽著兩人對話,知道丁馴並不住在官家,任放憂發現自己失算了,她把身後羅刃劍往桌上一放,語氣因為沒有見到二虎而不滿。
「我還以為跟著你,能吃好的、穿好的。」她不明白,他怎麼會窩在這間小客棧裡。
丁馴聞言,不怒反笑,飛揚跋扈的眉因為大笑而添了幾分狂妄。
「不知道任兄弟的嘴這麼挑,下次為兄一定改進。」丁馴做人豪氣,已私心將這人才當成兄弟看待。
「這不是嘴挑的問題。」任放憂怒道,將理由說得正當。「我留下來,是想為官府立功,是想破黑寨,會會那黑寨的頭子。你不帶我去見識見識,竟然窩在這種小地方?!」
「哈哈……」丁馴很高興能見到少年這麼快就進入狀況。「別急,那幫人正被官兵們押往杭州,我們得留在這裡探探風聲,看看黑寨的人是否有動靜。」
任放憂身軀一緊,目光一寒,知道眼前的男人,不是可以小覷的角色。
他初次出擊就大勝,卻沒有因此而鬆懈防備,反而親力親為,屈身在這小客棧裡,打聽他們黑寨的動靜。
沒有察覺她臉色的異樣,他替她倒了杯酒,繼續說著——
「這杯酒,為兄敬你。適才出手是我不對,不過我不後悔,也就是因為我的唐突,才能結識兄弟你,以後有什麼事儘管說,為兄一定挺你。」丁馴做人大氣,難得遇到像少年這般好身手的年輕人,頗有惜才愛才之心。
任放憂正欲說什麼,卻見鄰桌的兩個大漢,正跟小二吵起來。
「不過是幾兩銀子,需要這麼攔著不給走嗎?」大漢往桌上用力一拍,力氣之大,讓木桌隨即裂了條縫,驚得小二臉色一白,渾身發抖,卻又迫於掌櫃的嚴厲目光,不得不硬撐著把話說完。
「大爺,我們做的是小生意,您在這裡也欠下……呃,我的意思是說,您已經幾次忘了帶銀兩出門,這樣小店無法維持,您就行個好,先付了這些吧。」小二聲音發顫。
「好,你有本事就來拿!」大漢一吼,臉色大變。
小二見兩位大漢掄起大刀,嚇得當場就要跪下——
說時遲那時快,大漢刀子才要劈下,「噹」地一聲,空中銀光一閃,那大刀就這麼硬生生的被擋在半空中。
「是誰不要命了?!」大漢一愣,沒想到自己的刀竟會被擋下。
「是你。」任放憂冷冷回答,銳眸裡冷光一閃。
她將手腕一轉,掌間的羅刃劍一翻,往上滑向大漢虎口,兩刃相磨,發出刺耳的尖銳聲,火星四處飛濺,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任放憂注入內力,劍尖一抖,「匡」地一聲,大漢手裡的大刀,竟倏地斷成兩截,眾人發出一陣驚呼。
「生了張嘴吃大魚大肉,卻沒長了手付帳?」任放憂怒眸微瞇,羅刃劍直指大漢喉間。
「大、大、大俠……」大漢沒見過出手這麼俐落的人,不過才一招,他還沒回過神,護身用的大刀竟然就斷了,他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現在,有錢給了嗎?」任放憂不管他怎麼稱呼,她要的就是還人一個公道。
「有有有……」大漢從懷裡掏出幾文錢,往桌上一丟。「給了、給了,大俠饒命啊。」
「不夠。」任放憂瞅了桌上銀兩一眼,冷哼一聲。「打壞人家的桌子,不用賠償嗎?」
「要,當然要。」大漢哪敢說不,又掏了銀子往桌上擺。
任放憂這次終於滿意,冷睞大漢一眼,語調冰冷且決絕。
「下次再讓我遇上你吃霸王餐,我就拔光你的牙。」倏地,劍一收,羅刃劍離開了大漢的喉間。只見後者腿一軟,由另一人攙著,火速逃出大門。
「幹得好!」客棧裡頓時響起如雷掌聲,真是大快人心。
任放憂臉上沒有特殊表情,像是沒聽見那些讚嘆,也沒看見眾人眼中的欽慕,昂首走回木桌,像個男人般的撩袍一坐,這時才見到丁馴臉上那興味的表情。
任放憂一愣。
這人為啥對著她直笑?還盯著她直瞧,像是她鼻頭上長疔似的。
「任兄弟說我愛管閒事,我倒覺得你管的閒事,不會比我少。」丁馴有趣的說道。
「哼。」任放憂直接乾了她碗裡的酒,不以為意的白了他一眼。「何謂閒事,多此一舉叫閒事,我這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丁馴哈哈大笑,知道少年還在記恨著他「多此一舉」的行動。
「我只是覺得,這些事官府的人自會處理,無須多生事端。」丁馴不是為自己找藉口,而是在他生長的家中,從小就是灌輸他這些觀念。
他的話,再度換來任放憂的冷哼。
「做小生意的人,總希望能息事寧人,卻讓有些人因此得寸進尺。若事事都要鬧上官府,只怕會被官府的人掛上標籤,連生意都做不成了……」任放憂在江湖打滾這麼久,早已看遍人生百態。「總歸一句,惡馬惡人騎,他不照規矩來,我就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是是,你的脾氣真不好,這樣就出手了。」他不是沒有注意到鄰桌的騷動,但他想掌櫃的會處理好這些事。
「我倒覺得你的脾氣好過頭了。」任放憂完全不認同他的做法。「這叫姑息養奸,叫放縱。」
「哇!」丁馴臉上的表情又更豐富了些。
初識時,少年對他態度不馴,那時,他認為那是當然的,只因少年不知他的身分。
只是,在知道自己真實身分之後,少年竟還如此坦然,仗義直言,只差沒指著他的鼻頭罵他了。
這一點,讓丁馴又驚又喜,對少年又多了幾分欣賞。
這少年,嫩歸嫩,年紀小歸小,卻是條真正的漢子。有本事、有正義感,該做當做,絕不退縮。
不像他,從小生長在官家,他知道自己肩上扛的不只是一個人,而是一家子的名譽,有時雖路見不平,但家人告訴他,官府的人會處理。
為官的人,出不得錯的。
一步錯,就會被人捉住把柄,將來會死無葬身之地。
而眼前的少年,讓他眼睛一亮,心頭也一亮,頓時質疑起自己的價值觀。
「好!」丁馴再次舉杯,真心的欣賞起少年。「為兄真是受益良多,我交定你這個朋友了!」
在外奔走多年,頂著天下第一神捕的稱號,他幾乎沒什麼朋友,唯一個性合得來的,就是專門保護皇上安全的貼身侍衛向槐。
只是這些年來,兩人職務不同,向槐專司保護皇上,而他則在外剿匪,兩人是淡如水的朋友。
而這少年,倒是真真正正觸動他的心,讓他記憶深刻。
迎上那一雙熱切的眼,任放憂的心猛地一跳,呼吸一窒。
那是一雙充滿力量的眸,光是散發出來的熱力,就能讓人心跳失速。
從小在寨子裡長大,她看過不少男人的眼,卻不曾見過這樣的一雙眸,讓她頭一次失去言語的能力。
「你……」任放憂清了清喉嚨,不知怎地,喉嚨突地啞了。
打她從懂事起,她就知道留在寨子裡,長大之後的「唯二」出路,不是嫁給王二熊,就是嫁給李四狗。要打破這樣的命運,她就得讓自己不像個姑娘。
她不能像個姑娘!要不然,就會像幾個姐姐的命運一樣,在寨子裡度過一生,受男人的擺布過日子。
她要像個男人的原因,不是討厭在寨子裡生活,而是,她想做自己的主人。
而她,也說到做到。
練武,她操得比別人勤;蹲馬步,她蹲得比別人久;吃飯,她也努力吃得比別人多,讓自己處處不像個姑娘,讓身旁的男人,也不敢把她當個娘兒們看。
久而久之,那些輕視她的眸光逐漸消失,看著她的眼神裡,開始出現敬意,敬她是個吃得了苦、吞得了累的「漢子」。在她接下黑寨時,雖有反對的聲浪,卻也有不少支持她的聲音。
從那時起,她知道,自己更不能是個姑娘。她的打扮像男人,穿著也像男人,就連心緒也像個男人。
而他,這個叫丁馴的男人,竟然莫名勾起她內心裡,被埋得很深很深,那喚作女性本能的……東西。
「好兄弟,我們來乾一杯吧!為兄的手都痠了。」丁馴催促道,微詫的發現,眼前少年的耳垂,竟隱隱浮上淡粉,連臉頰都染上誘人的顏色,讓少年充滿英氣的臉龐,湧現一股說不出的柔美。
丁馴的黑眸一黯,因為心頭突然湧上的怪異情緒,眉頭微微皺緊。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兩個人都沒察覺對方的異樣,注意力全在自己心緒不該有的浮動上。
兩人同時舉杯,一飲而盡,為的是「壓壓驚」,穩定心情。
「再來!」丁馴見少年把酒乾了,又替少年與自己倒了一杯。
這次,兩人不再遲疑,舉杯又見底。
瞬間,這動作重複數次,一壺酒已經見底,喚小二再送來一壺好酒的動作間,酒精慢慢在發酵,而他們兩個的心也逐漸定了。
剛剛的想法,大概,只是一時的錯覺。他們實在不需要太大驚小怪。
「丁兄……」任放憂找到自己的聲音,也在酒意醺然下,她稍稍軟下了姿態。「接下來的日子,就要讓您照顧了。」
眼下這情形,雖然暫時見不到二虎,卻也是不得已中的下下之策,她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見丁馴似是對自己很欣賞,她要好好利用這個機會,摸清他的所有計畫才是。
「講這什麼話,有你這小兄弟幫忙,抵得上不少人手。」丁馴欣喜於少年態度的改變,露出愉快的笑容。
他們好酒一壺接著一壺,狂飲直到深夜。
入城大道上烈日炎炎,黃沙道上的塵土,因風微微揚起。
這是通往鎮花城的主要道路,前往此地的原因,是因為丁馴收到線報,在幾日後,鎮花城裡會有米商進駐,到時會有大筆銀兩在小鎮內進出。縱使路途不算近,但黑寨的人應該不會放過這次機會,他也不該放過再次跟黑寨交手的機會。
只是,原本無趣的計畫,因為有人陪伴,顯得有趣多了。
馬蹄聲從遠處急速傳來,順著風,還能聽見一陣陣笑聲在林間迴盪。
「任兄弟,沒想到你功夫了得,連馬上功夫也讓人嘖嘖稱奇。」丁馴真覺得自己找到個寶,不但能騎能飛,還能射能打。
「丁大哥客氣了,你的身手也不遑多讓。」任放憂緩下策馬的動作,亮眸裡出現真心的讚賞。
一路上,兩人一邊趕路,一邊較量,也讓她見識到丁馴近乎「武癡」的狂熱。
一般人練武,多半是想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再者,是為了自衛。而她,則是為了不讓寨內的人看輕她。但鮮少人是為了練武而練武,而丁馴就屬於這一種。
他練武,純粹就是因為喜歡功夫,無論何時何地,他都不忘與她切磋功夫,甚至,在馬上就拔劍跟她比起來。
基於私心,她也想試試他的能耐。所以一路上,他所提出的比試點子,她都奉陪,也因此知道他的武功修為不能小覷。
黑寨裡,她雖為一介女流,卻沒有人的武功在她之上,但丁馴不愧為天下第一神捕,在騎術上、劍術上、射術上,都與她不相上下。甚至,她懷疑他保留部分實力,他的武功修為,極有可能在她之上。
起初,她以為他賞識自己的態度是矯情,直到她確定他的武功在自己之上時,她也真心的浮現敬佩之意,說話的態度也客氣了幾分。
算是英雄惜英雄吧!於公,她該視他為仇敵,但於私,她卻不得不敬佩他是個高手。
「任兄弟,每跟你比試一次,為兄的就想讚嘆一次,以你這般修為,用不了多久,就能打遍天下無敵手了。」丁馴與她並肩而騎,高興的說著。
「只怕我連丁大哥都打不過,哪來的打遍天下無敵手。」任放憂的心情因為策馬狂馳而愉快,衝著丁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丁馴看著少年因日曬而顯得通紅的臉,束起的髮被風吹得有些凌亂,在英氣之外,又多了幾分陰柔嬌美。而對著他笑的那張小臉,竟比他見過的任何女子還來得美麗誘人,他沒來由的喉頭一緊,趕忙轉開頭去。
「任兄弟真是客氣了,在我認識的人裡,除了專司保護皇上的貼身侍衛之外,我還沒見過身手能比得上你的。」丁馴清了清喉嚨,黑眸直視,不敢再看著那雙會讓他心跳失速的大眼。
「是嗎?」任放憂不置可否,壓抑臉上的喜悅。
不少人誇過她的功夫了得,但是他的誇獎,卻讓她真心覺得愉快。
只是,她雖然收斂了笑意,眼底眉間卻仍透露出喜悅,微揚的嘴角勾起誘人的弧度,輕風拂起她散在頰邊的髮,讓她的笑容看來更加迷人了。
雖已告誡自己,該直視前方,不該輕易被少年影響,但丁馴的眼角餘光,卻仍舊沒有忽略屬於她的美麗。
該死……他在心裡咒罵幾聲。
自己是怎麼了?竟然為了一個少年心思浮動?!
莫非真是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禁慾太久,連思緒都產生錯亂,連心跳都會因為少年的笑容而失速。
他端正心神,拿起掛在腰邊的水袋,朝少年丟了去。
任放憂動作俐落的接住,仰頭往嘴裡一倒,補充這一路上流失的水分。
「有沒有人說你像個姑娘?」丁馴突地丟出一句話。
「噗!」任放憂才倒入口中,還沒嚥入喉裡的水,因為驚嚇而噴了出來,不偏不倚的噴了丁馴一臉。
「呃?」丁馴知道這話唐突。實際上,他也是聽到自己的聲音之後,才知道自己問了這麼唐突的問題。
大概是這個疑問埋藏在心底許多天了,一個不小心,這話就這麼冒出來了。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少年的答案竟然這麼直接——就是噴了他一臉的水。
「咳、咳咳、咳……」任放憂一口氣沒順過來,嗆咳了起來。
「欸欸欸……為兄失言了。」丁馴見少年突地猛咳起來,心裡好生歉疚,伸手抹去一臉的水,策馬來到少年身邊,先是伸手握住少年的韁繩,另一隻手則再自然不過的在她的背後輕拍,為少年順順氣。
陌生而親暱的動作,順著他落下的掌心,暖暖的傳遞著溫度,更加烘紅了任放憂的頰,她的耳垂染上了不自然的粉紅。
「別、別……別拍。」任放憂不自在的想要推開他的手,避開兩人如此親暱的接觸。
「先別說話,順了氣再說。」但丁馴只當少年是臉皮薄,並不理會他的推拒,反倒靠得更近,拍撫著少年的背。
任放憂從小在寨子裡長大,見過的男人不少,近身肉搏的機會也不在少數,但卻不曾有人用這般溫柔的態度對她,教她頓時有些慌亂,心浮氣躁起來,感官格外敏銳。
覷著少年不知是因為嗆咳,還是什麼因素而乍紅的臉,丁馴再一次感受那莫名的心動,呼吸更顯急促。
察覺自己的失態,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實在沒有必要對一個少年,做出這般照顧的動作,倒真像是把少年當成了姑娘……
一直以來,雖然還沒真正對誰動過心,但他知道自己喜歡的是姑娘。
只是,一遇到這少年之後,他的心思總會莫名浮動,心跳也總會詭異的加速,連他都自覺思緒太過奇怪,再也不確定自己喜歡的究竟是不是姑娘家了……
「別再那樣說話了!」任放憂壓低嗓音,衝著丁馴就是一聲大吼。
只是,她的聲勢十足,氣勢很夠,但是一張小臉和耳垂,還是無法自抑的呈現誘人的粉紅色,讓丁馴又是一愣,一雙眼幾乎要看直了,心中煩亂又添幾分。
他對自己心口翻攪的情緒更加不解,眉頭又蹙得更緊,卻仍是轉不開眼。
而任放憂迎著那一雙直瞧著自己的黑眸,她的神經緊繃著。
她緊張,好緊張。
只是,她不明白她緊張的原因,是怕被他認出真實的身分,還是另一種不明所以的曖昧情思。
那雙熾熱的眸,莫名撩動了她的心,教她連心跳都慌了……
「我是堂堂男子漢,雖然你貴為天下第一神捕,但那並不表示你可以這般侮辱我。」任放憂努力用怒氣掩飾心口那說不出的感覺。
「好好好……」丁馴知道自己失言。「開玩笑,只是開玩笑。」
他一向思緒縝密,卻不知怎地,總是在少年面前說出奇怪的話。但,雖然他口裡說著道歉,但心裡卻不是真的後悔說出他像女子。
真是該死……
明明是個男人,但這少年怎麼看起來那麼……漂亮,勾得自己又是一陣心猿意馬的不自在。
他沒有斷袖之癖嗎?
頓時間,丁馴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第1章
蒼翠綠林裡青山澗水,地勢高峻與世隔絕。愈往山上走,地勢突陡,隔著一道斷崖,對岸形勢更險,飛瀑彷彿由天而落,氣勢磅薄,濺出一地濕滑,綠苔遍生。
不遠處,一間幽靜小屋裡,同樣濺出水聲,不同於飛瀑的狂妄飛灑,那細弱的水聲宛若輕柔小雨落地。
夕陽餘暉照不進的木屋內室裡,伴隨著淅瀝水聲與氤氳的水氣,木製的澡盆邊緣,正靠著一位閉眼休憩的水靈姑娘。
她的長髮一半落在水裡,隨著她撥水的動作而起伏,另一半則披散在木桶外,滴滴答答的落著水,彷彿黑緞般閃著光。
須臾,她終於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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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松果屋.誠果屋出版日期:2010-06-18ISBN/ISSN:9789862321911 語言:繁體中文For input str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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