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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侵蝕
陰暗的房舍裡,略為發黃的牆壁上,有著點點暗紅污漬。大廳裡燈光昏暗,老舊壁爐裡木柴燒得劈啪作響,火燄在壁爐裡跳動著,不時伸出鮮紅的舌頭貪婪地舔拭屋裡沉鬱凝滯的空氣。
一張紅色沙發背對壁爐擺放著,一個女人蹲在沙發前面,正笑著和坐在沙發上的人對話:「別擔心,一切都不會有問題的。」她的話聲愉悅輕鬆,但若仔細看,會發現一團奇怪的黑影籠罩在她的臉旁邊,使得她臉部的色階比其他部位都暗了一階。這團黑影正不規則地在她臉部周圍變換著形狀,女人的表情微微動了一動,柔聲對坐在沙發上的人說:「過去的就都讓它過去吧!只要我知道今後你的心是怎樣就好……」女人從口袋裡掏出一顆拳頭大小的東西,愛憐地捧在手上,用臉輕輕磨蹭著,那東西彷彿是活生生的,還抽動了幾下,上面沾滿黑紅色的黏液,弄得女人的手上、臉上也都是一片污漬。
女人捧起那東西,呵呵笑道:「你的心,永遠都只會是我的了。」
她手上握著的,是一顆還冒著熱氣,正突突跳動的──人類的心臟。
而她一直所談話的對象,坐在沙發上那個「人」,此時正張著一張嘴,雙眼翻白地坐著,胸前有個好大的黑窟窿,嘴角一堆混著白沫的血泡,身上、臉上有著無數條刀痕,鮮血正順著他坐的沙發邊緣,一滴一滴地在地上積成一灘紅色血池。
從那男人臉上猙獰的表情看來,恐怕是先受了「凌遲」之刑才被挖出心臟,滿屋子血腥氣味。而女人沾滿鮮血的臉在閃動的火光映照下更顯淒怖。
她撿起擱置在地上的鋒利刀子,銀白的刀刃雖沾了血汙,卻不掩其鋒芒,並將手上的心臟對準刀刃,刷地一下便割下一片來,女人將那片心臟放進嘴裡,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咀嚼著。
「吃了你的心,你的心就再也跑不走了,跑不走了……」
女人邊用吟唱的聲音喃喃道,邊將心臟一口口都塞入了嘴裡,直到一滴不剩。
她像是完成一件大事一樣,滿意地點點頭,籠罩在她臉上的黑霧似乎又變深了,只見她拿著刀子走向大廳另一邊,一個被綑綁的年輕人,臉旁有一大灘嘔吐物,正滿臉驚恐地匍匐爬著,想要逃離這地獄般的屋子,但女人攔在他面前不讓他走。
「別急,這場戲還沒結束。」她歪著頭笑道,高高揚起手裡的利刃。
手起刀落,鮮血如噴泉般湧出,噴灑在天花板和牆壁、家具上,此時此地已成為十足的人間煉獄。
鮮紅的屋子裡,從屋角冒出一縷縷青煙、一團團黑氣,整幢房子彷彿都在搖動,明明屋裡一切動靜都沒了,卻不知從哪裡傳來淒厲的哭聲和呵呵嘻嘻的笑聲,伴隨各種不同顏色的詭異煙霧,正瘋狂地在屋內流竄著,坐在椅上的、躺在地上的屍體,沒有一個能逃得過這些邪氣的侵襲。
大量邪氣在屋內互相碰撞,明明是無形體之物,竟撼得整間房子劇震,尖利的噪音和陰冷的笑聲,迴盪在屋內。
擴散……擴散……
第一章 斷落記憶
這天,黑漆漆的像是墨汁染上了整片天空,有個妙齡女子一個人走在鄉間小路上,她清麗的臉上,充滿迷惘和疑惑,但她怎麼也想不起來,為什麼會在這樣的一個深夜,出現在這樣一個荒涼的地點。
本來寧靜美麗的田野,在入夜以後,沒有一點燈火,連噪鳴的蟬聲聽起來都格外淒厲可怖,一聲聲都彷彿在摧人心魄,而她此時的心情,卻是疑惑大於恐懼。
當一個人無所知時,自然也無所懼。
她不但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現時的她,除了記得自己的名字叫呂明秋之外,其他所有記憶都是一片渾沌,她完全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在這之前做過什麼,就好像她一生出來,就直接長大成人,像是《駭客任務》中一樣,把資訊直接灌進腦袋,該有的知識都有,但是對於其他的事情就完全不復記憶。
在深夜的路上,她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茫茫然不知該往何去,慢慢地,心中升起的疑慮愈來愈多,她完全不明白現在的狀況,到了這個時候,她就算再無知,也開始感到驚慌失措,下一步到底該怎麼走?難道要永遠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嗎?心中的疑懼讓她開始加緊腳步,希望能碰到一個人,一個什麼都好,只要能讓她弄清楚,到底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四野寂然黑暗,夜風吹得有些微寒,這深暗的夜色,沉沉地壓在她身上,四周連一點微微的熒光都沒有,靜得像是默片,明秋站在空曠的野地上,黑暗與恐懼一點一滴地侵蝕她僅存的勇氣。
巨大的恐懼讓她不顧一切,在田野間拔足狂奔起來,突然,她看見遠處似乎有一點小小的燈火,明秋又燃起了希望,朝著燈火亮處衝過去,只要能擺脫這片黑暗,不管前方有什麼危險她都不在乎。
眼看就要到燈火處,隱隱約約看到似乎是一間小房子,她心中大喜,正想向前,忽然身後傳來一陣女子的聲音:「不能進去。」
明秋回頭一看,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女,面容清秀,但臉色沉鬱蒼白,不像她該有的青春年齡。她懷中抱著一隻小狗,正不住撫摸著牠,然而眼睛卻定定地盯著明秋看,看得明秋全身發麻。那少女見她沒有反應,繼續說道:「這裡不是妳該來的地方。」明秋急忙道:「那我該去哪裡?我到底為什麼會在這裡?」
少女卻把頭撇過去,冷冷地說;「妳該去哪裡與我何干?」明秋眼見和她也是說不通,一急之下,便往屋子的門推去,少女竟然一個箭步擋在她前面,目露兇光地說:「既然妳選擇死,我就成全妳。」有那麼一瞬間,明秋覺得少女的眼睛變成了綠色,透出一種駭人的力量,讓她一度停下腳步,但人是有趨光性的,與其在漆黑的荒郊野外,面對著一個妖異的少女,她寧可進到有燈光,有人煙的地方去。她和少女,就這麼對峙了好一會兒,她覺得自己的喉嚨發乾,於是試著移動腳步,少女竟然笑了,那是一種微微的冷笑,笑得她心中發寒,忽然吱呀一聲。
門開了。
但門裡什麼都沒有,沒有溫暖燈火、更沒有任何一個人在裡面。
說得更詳細一點,不是門裡沒有東西,是這片野地裡根本什麼都沒有,她的手懸在空中,指尖彷彿還留著冰冷門把的觸感,但她的手中空空如也。眼前的房子就像海市蜃樓一樣消失無蹤。
驟然而來的希望和打擊讓明秋呆立原地,好一會兒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再猛然回頭,身後的少女也像眼前的房子一樣如煙霧消散,和少女剛才那一場對峙好像沒發生過,只是她那陰冷的話聲好似還在空中迴盪,真實和虛假的界線倏地將明秋的心重重地撕扯著。
「為什麼?」明秋喃喃問道,自然是得不到答案,忽然腳下一滑,她的腳,陷入了泥土十幾公分,她驚叫了一聲,想把腳拔出來,卻覺得腳下好像被東西給牽制住,一下子竟拔不起來,她掙扎中不慎跌倒,重心撲向前面,才狼狽地將腳從泥地裡抽出,但見到有一隻手連著她的腳一起被抽離泥土。
她深吸一口氣,驚魂未定地重看一眼,發現那隻手就像剛才的房子一樣,像是從未出現在這片泥濘地裡。
眼花?一切都是幻覺?明秋緊繃的神經已經快被這些怪異的事情逼瘋了!深夜裡不知道自己是誰到處遊蕩著,而這荒郊野外卻不斷發生些詭異的事,教她更是難以忍受,她強行忍住害怕想哭的感覺,爬起來繼續走,只希望能找到離開這裡的方法。
或許她原本的個性倔強,她邊按住眼角不讓眼淚流下來,邊想辦法找著出路,陌生的廣闊山野,她提起酸痛的腿一步步向前,忽然又是一絲光線出現在不遠處。
明秋揉了揉眼睛,深怕又是眼花或幻覺,腳下卻不由自主地往光線方向走去,越走越近,一幢外表看來黑漆漆陰冷無比,但窗戶裡卻透出隱隱燈火的房子就這麼有點突兀地矗立在野地中央。
明秋心裡起了警覺心,因為這幢房子的外觀和她剛才幻覺中所見如出一轍,只是這回門口沒站著一個臉色陰沉的少女,有了先前的經驗,她這回不敢貿然伸手推門,反而站在門口猶豫起來。
她還沒下定決心,忽然一聲尖銳的哭號聲劃破夜空,明秋心中一緊,驚恐回頭,但黑暗的曠野仍是沒變,只是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實在太過可怖,讓她不禁全身發寒,正想要出手敲門,卻聽見後面有種野獸似的大聲喘氣聲,以及像是卡在喉嚨裡的咕嗚聲。
令她驚慌的是,那聲音離她越來越近,像是已經逼近身後了,她回頭看什麼也沒有,但那聲音卻像是有頭猛獸朝著她衝來,她再也無法考慮,立刻伸手轉了門把,門竟是鎖的!明秋一邊驚恐回望,一邊用力敲門。
「有沒有人?拜託你開門!拜託!」明秋尖叫,那野獸的聲音已經離她不遠,她有種不祥的預感,再不趕快進到屋裡,一定會遇到更恐怖的事情!
又是一聲淒厲尖叫,這次的聲音離明秋只有幾步之遠,尖銳得差點讓明秋的耳膜都震裂,「求求你快開門!」明秋不顧一切地大喊道,拍門的手更急了,門忽然往裡猛然拉開!
突然透出的大量光線讓她眼睛暫時無法適應,但也突然充滿了一陣舒適感,這種感覺流遍她全身。門口站的是一個年輕男子,他面帶詫異地瞪著明秋,開口道:「第七個!今晚是怎麼回事?」
明秋根本來不及細想,只記得門外有個僅有聲音卻看不見形體的怪東西正在靠近這間房子,她立刻繞過一臉錯愕的男子,衝進屋裡,然後碰一聲把門重重關上。
這怪異的舉動讓男子嚇了一跳,明秋背靠著門喘氣,驚魂未定,因為實在沒辦法立刻從驚慌中把心定下來,也因此隔了好一陣子,她才壓抑狂跳的心,看清自己慌亂中奔進來的是怎樣的環境。
這間房子看起來像是一間小小的民宿,雖然不算頂新頂豪華,內部倒十分雅緻整潔,木製樓梯連上二樓,一樓則是有著舒適沙發椅的大廳,大廳裡還有一個像是中古歐洲城堡裡的壁爐,裡面正劈劈啪啪地燒著木柴。
屋內陳設十分簡單,當明秋的眼睛掃過大廳時,才注意到大廳裡的沙發上竟坐了好幾個人。
除了她之外,大廳裡有好幾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年輕男女。他們臉上都有著疑懼、冷漠等各種不同表情,尤其是剛才明秋衝進屋裡時,一副被追殺的樣子大概也讓他們對她這個人充滿了不信任的感覺,明秋覺得有道冷冷的目光正在凝視著她,讓她不太舒服。
剛才替她開門的年輕男子此時走了過來,說道:「小姐,妳先別緊張,看妳這樣子多半是在這裡迷路了吧?坐下來先喝杯熱茶。」
他拉了張獨立的椅子示意明秋坐下,並端杯熱茶給她,她才抖著手接過茶,卻遲遲沒喝下。男子年約二十多歲,相貌平庸,看起來倒還斯文乾淨,看他的態度應該是這屋子的主人。
果然他看明秋似乎情緒平靜了點後,才開始笑道,希望能緩和一下大家的情緒:「今天也不知道吹什麼風,我家的旅店好久沒有這麼好的生意,一晚上來了七個人,還好我前幾天去採購了一大堆食物,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麼招待你們呢!」
明秋看了他一眼,澀澀地說:「我能不能請問,這裡到底是哪裡?」她看見客廳中坐的一個嬌小短髮女子掩口發出一聲微微的低呼。年輕男子也露出驚訝的神色,忙說道:「怎麼今天來的每一個人都問這個問題?你們難道旅行都是漫無目的地亂晃一通嗎?還是妳也像他們一樣,都……」明秋追問:「都什麼?」
座中的一個男人,抬起頭來,他的臉色看起來十分陰鬱,但人長得倒是挺有性格,應該是頗能吸引女孩子的憂鬱小生。他聽見明秋的話,只陰沉地說了一句「失去記憶。」
氣氛一時之間變得相當詭異,原本客廳中抬著頭的,說著話的,現在都停下動作,一同打量著明秋,她被注視得相當不自在,剛才那種喉嚨發乾的感覺又重回身上,但還來不及開口,剛才發出輕呼的女子忽然間開始抽泣,一邊歇斯底里地大聲說:「夠了夠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當我一有知覺,我就走在外面的路上,只記得我叫小艾,其他什麼都不知道,然後莫名其妙來到這裡,你們不知道我在外面看到了什麼,你們全都不知道!」她的情緒化使得屋內好不容易輕鬆一點的氣氛又變得極為緊繃,明秋感覺到每個人都有意無意地挪了一下身體,減少跟旁人的接觸。
小艾身邊一個化著濃妝,堪稱得上漂亮的紅衣女子露出不耐神色,尖刻地說:「現在只有妳一個人失去記憶嗎?我們全都一樣,我們七個,當然--如果剛進來那位小姐也跟我們一樣的話。」她的眼神像箭一樣立刻刺到明秋身上,明秋打了個冷顫,這個女人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友善的角色。
明秋連忙接口:「我的確跟你們一樣,但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我們都會失去記憶,又會在這裡巧遇?我們根本不認識對方啊!」
那個陰沉半天沒說話的男人突然冷冷插嘴道:「既然我們都失去記憶,妳又怎麼知道我們不認識?」
此言一出,客廳裡又陷入一陣沉默,只有小艾還在低聲抽泣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一個看起來瘦瘦的斯文男孩像上課發言一樣舉起手,大家把眼光都投到他身上,他是個十分陽光帥氣的男孩子,戴副眼鏡,整個人看起來聰明乾淨,令人第一眼就對他產生了好感。
斯文男孩見大家都看向他這邊,才打破沉默,謹慎地說:「現在我們應該找出,怎麼回復記憶的方法,而不是把時間花在鬥嘴上面。據我的推斷,我猜想會不會是這附近有一些類似瘴氣的成分,而我們剛好走到這一帶,這種毒氣讓我們的大腦暫時失去作用,才會產生這種混亂的情形呢?」另一個略為矮胖的男生插口說:「那老闆呢?老闆長年住在這裡,如果真有你說的那種毒氣,老闆應該也腦筋混亂了才對啊!」
這時正忙出忙進張羅一切的年輕老闆剛好經過他們身旁,連忙咧嘴一笑說:「是啊!如果這邊真的有瘴氣,我的生意還能做嗎?我早就搬走啦!」紅衣女人一臉不耐,揮揮手說:「好了!剛才不是說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鬥嘴上嗎?我倒是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紅衣女子直視著剛才的斯文男孩,他對她露出感激的一笑,接著說:「至於老闆的問題我也有想過,或許因為他的體質特殊,或是經年累月下來,他已經習慣了,所以這些物質不會對他的腦部造成影響。」明秋聽出了話中的意思,連忙說:「那你認為,我們如果在這邊待久一點,記憶會自然恢復嗎?」斯文男孩皺皺眉,說:「我不排除有這個可能。」
一直坐在一旁沒有說話的女孩開口了,明秋這才注意到她,她長得十分漂亮,如果臉色不那麼蒼白的話,她簡直像是畫裡的天仙一樣,但這份蒼白也無損她的美貌,只是為她多添了一些幽怨的氣息。
明秋很快就發現,自己不是在座唯一這麼想的人,因為那個矮胖和斯文的男生,眼光常有意無意地向她身上飄,這個蒼白冷漠︵冷漠是明秋的感覺而已︶的女子說了一句話:「這麼說來,我們現在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在這邊等到記憶恢復就好了嗎?」斯文男生緊張地看她一眼,說道:「我想是吧!」他聽見身邊矮胖男生不屑地嗤了一聲,忍不住又皺眉,還好蒼白女子沒有再追問下去。
紅衣女看見氣氛又僵住,便說道:「既然要等,閒著也是閒著,不如來互相認識一下吧!」她露出今晚首度的微笑「我叫麗瑜,很抱歉只能告訴你們我的名字,因為其他的我都不記得了。」
麗瑜看向明秋,明秋忙說:「我叫明秋。」她心裡暗暗鬆口氣,看來麗瑜並沒有像第一印象那樣尖酸刻薄。而情緒一直最激動的小艾此時也停止哭泣,不過肩膀還微微顫抖著,她顫聲說:「叫我小艾就行了,我們真的只要等下去就會恢復?我不要一直待在這裡。」她將頭埋入膝蓋中,頹喪地抓著頭髮。
提出唯一有點建設性意見的斯文男生無奈地看看四周,說道:「當然我們都希望如此,我叫俊熙。」
而矮胖的男生雖然因為不太認同俊熙的話而一臉不屑,不過也配合地說:「希望事情像你說的那樣簡單,我叫偉志。」
最後,那個看起來最陰沉的男人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廢話。」
麗瑜果然是個經不起激的人,立刻回嗆,不客氣地說:「大家坐在一條船上,你不配合是你的事,不要拖我們下水,你不說名字,那麼以後我們就叫你廢話先生好了。」
已經嚇得快說不出話來的小艾呻吟了一聲,叫道:「立恩,拜託別這樣。」大家全都停止動作,悚然望向小艾,小艾也意識到自己說出什麼,驚訝地捂住自己的嘴,嚇得說不出話來。
「所以,你們是認識的了?」麗瑜的眉毛挑了起來,小艾把臉埋進手裡,哀聲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剛才為什麼會這樣叫他。」大家又一齊望向陰沉男,問道:「那麼你真的叫立恩嗎?」陰沉男冷酷地牽動嘴角,一副這邊所有人都很蠢的樣子,冷冷地道:「如果我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我剛剛就會告訴你們了。」
其餘人又是一陣騷動,明秋覺得這個男人也太可憐了,同樣失去記憶,至少她還知道自己是誰,可是他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她不禁對他產生了一種憐憫感。他哼了一聲,繼續說:「反正有現成名字,不用白不用,你們就叫我立恩好了。」
現在只剩下蒼白美女還沒自我介紹,她淡淡地說:「我叫幽雪,幽暗的幽,洗雪沉冤的雪。」
明秋後來才發現,幽雪介紹名字的方式和一般人有多大不一樣,如果是她的話,大可用「空谷幽蘭」和「雪膚花貌」來介紹自己的名字,而不是用這種鬼氣森森的字眼來嚇人。
序章 侵蝕陰暗的房舍裡,略為發黃的牆壁上,有著點點暗紅污漬。大廳裡燈光昏暗,老舊壁爐裡木柴燒得劈啪作響,火燄在壁爐裡跳動著,不時伸出鮮紅的舌頭貪婪地舔拭屋裡沉鬱凝滯的空氣。一張紅色沙發背對壁爐擺放著,一個女人蹲在沙發前面,正笑著和坐在沙發上的人對話:「別擔心,一切都不會有問題的。」她的話聲愉悅輕鬆,但若仔細看,會發現一團奇怪的黑影籠罩在她的臉旁邊,使得她臉部的色階比其他部位都暗了一階。這團黑影正不規則地在她臉部周圍變換著形狀,女人的表情微微動了一動,柔聲對坐在沙發上的人說:「過去的就都讓它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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