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菲列特利加的那句話:
「民主主義也好,世界變成原子也罷。我只希望他能在我身邊半醒半睡地看書。」
我所夢想的,也只有這麼多。
Wayofdifference
第一章
計程車終於停下來。一路顛得昏昏欲睡的我迷迷糊糊下車,拖著行李,忐忑不安地慢吞吞往公寓走。
前不久房東打電話來通知我房子要出售,簡直青天霹靂。像這樣地點不錯價錢又公道的公寓,恐怕我沒有那麼好的運氣能在短期內再找到第二家。幸好聽說新房東並不介意接納我這個房客,只是公寓要重新稍微裝修一下,只要我不反對他對我那個房間的物品進行適當調整就好。
也不知道現在房子到底裝修得怎麼樣,只希望不要把巨額裝修費加到我的房租上,我只不過是個才工作半年,沒什麼積蓄的普通薪水階級而已。
一個春假在家裡陪著弟弟和媽媽發呆,整個人從頭到腳都遲鈍了一半以上。步履蹣跚走到公寓樓下,突然注意到不遠處的一堆廢棄家具。
沙發,電視,收音機……哇……很齊全的一套嘛。舊是舊了點,就這麼扔了也可惜。
……算了,撿回去也沒地方放。
奇怪怎麼有點眼熟。
邊胡思亂想邊舉步維艱地爬上樓梯。在門口放下行李,掏出鑰匙準備開門,卻發現門是虛掩的。
啊?
面對新房東的關鍵時刻到了!
我咳嗽一下清清嗓子,擺好姿勢,紳士地敲敲門。
沒反應。
「你好,我是這裡以前的房客……我可以進來嗎?……我要進來了哦。」
深色牆紙,看起來似乎很華貴的地毯,客廳正中寬闊的北歐式矮沙發,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掛在那裡的是超薄液晶大螢幕電視,還有……
走、走錯了。
我忙倒著退出來,悄悄帶上門。真是暈頭了,怎麼會走錯樓層。那這裡應該是……
望向牆壁,上方大大一個「四」。
……難道我已經不識字了?
再次推門,惶恐地不讓鞋子弄髒地毯,貼著牆壁站在玄關:「有人在嗎?」
「你回來啦?」瞬間移動到客廳的男人眼熟得很。
我張大嘴,猶如看到一隻哥斯拉。
「你你你你你……」手指顫抖地瞄準他,完全口吃,「怎、怎麼……會是你?」
「我把房子重新裝修過了,你喜不喜歡?」他答非所問,很自豪地挺著胸脯。
我忽然明白過來樓下那堆家具為什麼會那麼眼熟了。
「哇……」轉身連滾帶爬衝下樓,我的電視我的沙發……
太遲了,垃圾車已經神氣活現載著我的全部家當開走了。
我慘叫著追著垃圾車跑了半天,也只能悲痛地看著它漸行漸遠,漸行漸遠……
回到屋子裡我顧不得心疼,一腳踏在地毯上,衝著那個出現得莫名其妙的男人控訴:「你有沒弄錯?那些東西,那些東西……都還可以用啊!」
我已經悲痛得說不出更多譴責的話了。
「太舊了嘛,早就都不能用,又礙眼又礙事。」
它們不會說話也不會動,哪裡會妨礙到你?
「可那是房東留下來的,不能丟出去……」
「我已經把房子買下來了。」
「嗄?」我嘴裡可以豎著放下一個雞蛋。
「公寓我買下來了,重新裝修過,以後我們就一起住在這裡。」
「等……等、等一下!」我擋開他伸來的胳膊直往後躲,「你買它幹什麼?你自己那麼大棟房子還不夠一個人住麼?」
「你不肯搬過去,當然只好我搬過來。」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我們倆是穆罕默德和山的關係麼?
我怨恨地瞪著他。
厚著臉皮站在面前的英俊男人叫陸風,接近一米九的無聊身高,礙眼的寬肩長腿,臭屁的混血面孔,應該也滿有錢的——雖然我不清楚到底多有錢,可那家著名公司上下有多少我這樣的精英在流血流汗為他生產利潤啊——應該是張很搶手的長期飯票。所謂白馬王子,內在差一點的話大概就是他這樣的了。
可惜這麼個討女人喜歡的傢伙卻不喜歡女人。
……不要用那種見到肉骨頭的眼神看我!
我縮了縮頭,認命地放棄爭論,把箱子袋子拖進來,他順手接過兩只箱子,然後打開我臥室的門。
我又是一聲慘叫。
「連、連我的房間也……」不能倖免。
「原來的床太小了,窗簾色調也不好,空調噪音又那麼大,所以乾脆一起換掉。」
半絕望地去拉開那顯然是新的衣櫃。
「我的衣服呢?」聲音幽幽的。
「扔了。」
真乾脆。
「全扔了?」不死心。
「是啊。」理直氣壯的。
我無力跌坐在Kingsize的床上:「你、你還幹了些什麼?一起告訴我。」
「我買了新的給你,都掛在裡面,你看看,要是還缺什麼再叫人送過來……」
我一下子揪住他領子,想到那幾套狠狠心才原價買下來的昂貴西服就想一口咬死他。
這傢伙彎著一百八十八的非人身高,和我對視了半天,不但不心虛,還露出點可以稱之為溫柔的表情,突然湊過來吻住我嘴唇。
「哇……」
他、他腦子裡想的都是些什麼啊!
被壓在床上動彈不得,肺裡的空氣差點全給擠出來。
「放……放手……」我口齒不清,努力搖著頭左躲右閃。他那哪叫接吻,根本就是在吃人。我連舌頭都快被咬下來了。
不要亂摸啦,剛下車身上很髒的……我不要新年一開始就被人強迫性OOXX……
嘴唇總算移開了,我腦子裡一團漿糊地做著深呼吸,趴在身上的人雙手還是緊緊抱著我的腰。
「小辰。」
「嗯?」這男人如果露出溫情的表情,根本沒人能對他凶得起來。
「我想你。」
「知、知道啦。」今天好像一直在結巴。
「以後我們就在一起了。」
他臉上那一絲淡淡的,居然像是在害羞的笑容,我在很久很久以後,都一直清楚記得。
他用的是那麼肯定的語氣。
而我那個時候,也是真的這麼相信。
鬧鐘還沒響,我滿足地歎息著把頭往鬆軟的枕頭裡蹭了蹭,繼續安心地昏睡過去。連續加班一個禮拜以後能睡場長達十個小時的覺真是太幸福了。
而且還夢到漲薪水。
主管笑容滿面地對我說:「你做得很好,所以上面決定,讓你……」
「起床了。」
咦?不對不對,重新夢一遍。
裝獎金的袋子拿在手裡越變越大。
「是你先引誘我的。」
錢會說話嗎?
怎麼這麼重……喘不過氣來,嗚嗚嗚,會窒息死的,我不要錢了……
我拚命揮動雙手想把鋪天蓋地壓過來的鈔票撥開,卻連一根指頭也動不了。
「連睡覺都不老實哦。」
再不醒過來恐怕要活活被鈔票埋掉了。掙扎著睜開一隻眼睛,面前放大著一張可惡的笑臉。
「你在幹什麼。」
我和惡夢搏鬥得氣若游絲,也忘了追究這個昨晚被我趕出房間並自稱已把臥室鑰匙全交給我的傢伙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床上。
「叫你起床,然後一起去公司啊。」
怎麼看都笑得不懷好意。
「是嗎?」那你脫我睡衣幹什麼?
沒等我睡得迷糊的大腦想出答案,他已經用行動來解釋了。
大清早就受到這種衝擊,難以承受的程度是可以想像的,我完全只有悲鳴的份,到最後連慘叫都給堵住了。
為什麼有人大清早就能這麼性致勃勃呢?
等那個把我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東西終於退出去,大灰狼一臉沒吃飽的表情享受飯後甜點一樣咬我脖子的時候,我被強行關機的大腦總算慢慢重啟了。
「你這個強姦魔。」我悲憤交加。
「什麼?」他悠然自得地繼續壓著我。
「滾出去!」我這個月的全勤獎,我新換的床單,我新買的睡衣……「把鑰匙交出來!」
「我真的是來叫你起床的,誰讓你那麼誘人地躺在床上等我,對於一個餓了一禮拜的人來說不偷吃怎麼可能嘛……」
誘人?你說的是穿著熊貓睡衣流口水的我?
全身就像被坦克狠狠碾過一樣痛得不能自已。我手腳發軟地被他抱去浴室:「你就不能下手輕點嗎?」
「一個禮拜沒做了嘛。」
又不是一個禮拜沒吃飯。天天都用到那個地方我一定會早死的。
「那麼辛苦加班還不是為了賺錢。」我躺在溫水裡喃喃抱怨,「這下好了,你害我被扣獎金,影響我升職……」
「這些只要討好我就能辦得到啊。」又亂摸!「要不你可以乾脆辭職,我養你一輩子不成問題……」
「我也是男人。」我有氣無力象徵性地掙扎,「我們是平等的,我要靠自己……唔……」
再親下去恐怕天黑我們都走不出浴室。
按慣例離公司還有點距離我就準備下車,畢竟大搖大擺和他同進同出難免引人注目。雖然他老說我沒必要鬼鬼祟祟的像作賊,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我很認真地扳著指頭念給他聽的「公司內部相處十大守則」差不多也到尾聲了:「*&*&^%^*……都記住了沒有?」
「嗯。」他心不在焉地點著頭,突然又抓住我下巴。
「卡,卡~」被吃掉之前趕緊揮手喊停,「你犯規!」
他悻悻把另一隻手從我腿上拿開:「你就是這麼不可愛。」
「都說過了,進公司以後,不能靠太近,不能牽手,不能單獨說太多話,不能摟我肩膀,不能叫我小辰,不能利用職權把我叫進你辦公室……」
他興趣缺缺:「你直接告訴我能做什麼不就好了。」
「什麼都不能做。」
「……」他一臉痛苦狀,「普通程度的親密根本不會遭到懷疑的好不好?我就算抱抱你人家也只當我們是同學愛,會想那麼多才怪。」
「我們這種人本來就是要低調才安全。」
「吻我一下。」他按住我正試圖打開車門的手,表情比耍賴要嚴肅一點點。
這傢伙,早上明明偷襲成功了,怎麼還是一臉彆扭。
對視了一分鐘,還是得承認他的眼睛聚焦起來比我有威力,只好趁四下無人,迅速摟上他的脖子把嘴唇貼過去。
遲到得離譜,理所當然被主管逮住一頓狂K。我耷拉著腦袋心不在焉聽訓,邊祈禱隱隱作痛的嘴唇千萬不要腫得像香腸。那傢伙居然用咬的,順便在車裡滾得我一身皺巴巴。最近我好像總是這麼一副引人遐思的殘花敗柳姿態來上班。
灰頭土臉回到位子上做事,主管一走,丁丁和硃砂就盯住我猛看,眼神活像四盞鐳射燈。我心虛地抓起資料夾擋住下半張臉:「看什麼,我變美了麼?」
丁丁忽然一臉淫笑:「亦辰,昨晚很激烈嘛。」
「神經,加完班回去倒頭睡到天亮,烈你個鬼。」
「哦,哦,『睡覺』也可以是個很激烈的動詞哦~~」
我正準備把厚重的資料夾拍在他臉上,硃砂陰森森搭話:「偷吃也要會擦嘴,你那印章就差沒蓋在臉上了,還敢狡辯?丁丁,給他上夾棍,看他說不說!」
對著硃砂從化妝包裡取出來的小鏡子一看,我差點暈過去。脖子上刺眼的一塊吻痕,上面還無比清晰地補了圈牙印。
丁丁裝模作樣湊過來:「我看看……嗯,從牙印來看,這個女人牙長得很整齊,沒有齲齒……根據牙齒的大小分析,身高起碼在一米八以上……」
「長成那樣的女人八成是變態什麼的吧。」我負隅頑抗。
「你可別說那是你自己咬的。」
「她漂不漂亮?」
就知道硃砂會這麼問。
我腦子裡浮現出一張端整的混血面孔:「嗯……不錯……」
「身材呢?」
一八八,六塊肌……
「差不多模特兒身材……」我含含糊糊地。
「比起我怎麼樣?」
這叫我怎麼比?
「不知道。」
「什麼叫不知道,你長著眼睛不會看啊。」
只能說三圍都比你大一圈……
「不如你啦。」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吧?
「到底是誰?」吃午飯的時候硃砂還咬著果汁吸管鍥而不捨。
「誰也不是啦。」我被炮轟得毫無招架之力,「你們不是把所有認識的女人全排除了嗎,那就是不認識的……」
他倆興奮了一早上,把公司裡所有和我說過話的女人都懷疑了一遍,連掃地的工友大媽都沒漏過。
「難道是男的?」
我一口茶全噴在丁丁臉上。
「有可能哦。」硃砂邊遞紙巾給男朋友邊打量我,「亦辰,你本來就長著張同性戀會喜歡的面孔嘛。」
「說什麼鬼話!」我掩飾地低頭往嘴裡大口大口塞飯,「我長得又不像女人!」
「要是長得像女人那才吃不開哩。」她擺出專家架勢,「既然叫同性戀,那就是戀同性,首先你得像個男人才會引起他們的興趣……」
「你那麼頭頭是道也沒用,換個Gay來當面跟我這麼說才有說服力吧。」
「我大學裡選修兩性研究的哦。」她很驕傲地昂起頭。
我和丁丁同時挪得離她遠了點。
同性戀會喜歡的面孔?
我站到浴室裡那惡趣味的佔了整面牆的鏡子前苦苦思索這個問題。
除了頭髮和皮膚,其他的都很男人嘛。尖下巴,鼻樑挺直,薄薄的單眼皮,眉毛黑而長,面無表情的時候還是有點酷的說。起碼我也有一七六,長胳膊長腿,發育完全正常,嗯,男人味十足……
「你在幹什麼?」
頭頂上突然冒出來的另一張面孔一下子把我「男人味十足」的信心完全粉碎了。他,他那樣輪廓分明的長相好像……會……比較MAN吧?
「走開。」我自尊心受挫,忿忿推著他。媽的,站在我身後也能照得到鏡子,高我十來公分了不起啊。
「別摸我的頭。」顯示我們身高的落差嗎?
「你好可愛~~」他很陶醉地。
什麼屁話。
「我會不會長得太女氣?」我嚴肅地。
「怎麼會,我一眼就看出來你是男的。」
我舒了口氣,往他胸口一靠。
「不過很討男人喜歡。」
「……-___-」
「所以其實我很早就看上你了。」
「有嗎?」
「初中有一次體育課你扭到腳,就是我送你去保健室的啊。那時候就已經覬覦你很久……」
「……你記錯了吧?明明那時候邊走邊冷嘲熱諷,說只有白癡才走平路都會扭到腳,我被保健醫生整得直叫你還在一邊說風涼話,說我嬌氣得不像男人……」奇怪我怎麼會記這麼清楚,照理說我不是睚眥必報的人嘛。
「那就是我愛的體現啊。」
「……你騙誰啊。」
「我是抱著你去保健室的,用抱的耶,普通人哪裡會動不動把別人抱起來?是你自己神經太大條了好不好?」
「亂講,你處處都在跟我作對,我作圖書委員的時候你每次都來圖書館搗亂,我值日的時候你就一定穿拖鞋來教室,我作班代表講話的時候你總在下面起哄,你還不止一次故意把我的書撞掉到地上,踩壞我的自來水筆,在我課本上亂寫亂畫,在黑板上寫程亦辰是笨蛋……」
「你蠢啊!都說了這是我愛情的體現好不好!」
「……」
我突然想到一點:「……初中?!那時候我才多大?你居然,居然……」
連十一二歲的幼齒他都不放過……這個禽獸。
「居然什麼?本來還有很多機會可以動手,我等到你滿十四歲才把你OOXX,已經很不錯了,要不然你早就……」
我一巴掌拍得他自動消音。
「竟然會被你這種人矇騙了七年,我瞎了眼了……」突然想起來,「可我才活了三個七年都不到……」居然三分之一都落在這個魔爪裡。
「以後你還會活很多個七年,每個七年我們都在一起。」
「在一起幹什麼?」
「吃飯,聊天,散步……怎麼樣都好啦,只要你陪著我,做什麼都行啊。當然,最好還是做愛做的事……」
……你又在摸哪裡?
「怎麼樣,喜歡吧?五十歲之前我天天都可以陪你做,沒問題的,你放心好了。」
……除了這個,你就想不出其他更有意義的事情可以做嗎?
浪漫兩個字你會不會寫啊?
………
可是,我也覺得,能跟這個人在一起,即使是像現在這樣互相靠著,說些無聊的話,一直不停,說上一輩子,也夠幸福了。
事實也證明我這個願望還是過高了,陸風打理那麼大一個公司分身乏術,連回「家」吃我做的飯的機會都不多,焉得有空陪我說廢話。小說裡那些香車寶馬一天到晚除了和愛情搏鬥就沒別的事好做的男主角們多半是像秦朗那樣的某大公司小開,有英明神武的老爸賺錢,他們只負責花就好了。
陸風已經告別了當小開的美好時光,開始自己打天下,寶貴時間自然要用在商場裡廝殺,除了擺弄電腦和做家務以外一無是處的我地位也就相當於一個上班族和管家婆。
一個成功男人身後都有一個偉大的女人,很遺憾陸風背後……躺倒的是做飯做得腰酸背痛的我。
難得陸風晚上沒應酬,我當然不能用自己常拿來解決問題的泡麵對付他,鑒於他對外面各式大餐廳裡的菜色倒足了胃口,特意做了一桌清淡,連螃蟹也是清蒸。
「今天看到一支錶很不錯,你看看喜不喜歡?」
我接過盒子,象徵性瞄一眼:「嗯,好漂亮。」其實想說的是「媽媽啊好貴啊啊啊啊!」,我又不開鐘錶舖,收那麼多名錶幹什麼。拜他所賜最近穿著亞曼尼新款去上班,已經夠刺眼的,再戴支愛彼在手上,我就準備在辦公室開展覽算了。
「喜歡就好,」他倒很高興,「對了,你要不要也買輛車?」
我心疼得噎到:「買什麼車?你換過的舊車給我一輛不就好了?再說我又沒駕照。」
「駕照可以去考嘛,有我指導你很快就能拿得到。改天我們去看看車,我聯繫好了,就看你想要什麼樣的……」
「……再、再說吧。」我對用他的辛苦錢揮霍一向興趣缺缺。有錢人就是這樣,買房買車說起來就跟玩似的,刺激我這樣的薪水階級。
他也看出我的心不在焉了,喝了兩口湯,不再討論名車,來跟我說豪宅:「XX花園的小別墅還不錯,我打算買一棟。」
我大驚失色:「你、你不會已經付錢了吧?」開玩笑,那得多少錢……心臟開始無力收縮……
「還沒有,正在商議,想等你過去看看再作決定,如果你不喜歡,那……」
「那這層公寓怎麼辦?你姐姐留給你的房子怎麼辦?」有沒弄錯,S城寸土寸金,憑我一人之力,恐怕要十年才買得起這樣的公寓……的一個衛生間,他還想怎麼樣?
「留著嘛,反正也不值什麼錢。」
一陣發暈。我都忘了我們倆的收入差異不是十根手指可以數得過來的。
「……不用了,在這裡住得挺好的,離公司也近,我們又不生兒育女,五十多平方也夠了。」
「是……嗎?」陸風皺了皺眉頭。
「還是你住不慣這種小地方?」這樣的公寓委屈了他倒是真的。
「沒有,和你住在一起很開心。」可看起來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大哥,我在替你省錢耶,你該高興才對吧?難道你想娶個散財童子作老婆?
節儉持家是一個小受應有的美德,你看我今天為了買到價廉物美的螃蟹還特意多跑了七站路。
都不知道珍惜,切……
哼,我承認我出身平民,消費觀念和你不是一個階層的行不行?
「怎麼樣?」我看著他努力地敲出蟹肉,沾了醋和薑末送進嘴裡,然後眉開眼笑。
「嗯,還是你的手藝好。」陸風笑咪咪,「比那些所謂大廚強多了。」也不知道幾成是真話,這傢伙好東西吃多了其實胃口極刁,昨天還大罵某某餐廳的法國料理差到不能吃,因為魚子醬不是BELUGA。我倒是願意去吃大廚們的作品,可惜不是女人,不然就可以頂著X夫人的名號光明正大跟他出席大小應酬,把S城全吃一遍。
聽他連聲叫好,正是提要求的好時候,我就往他身邊挪了挪:「陸風,這個週末你忙不忙?」
「在L.A星期五有個國際直銷企業會議,」他喝了口湯,「有什麼事?」
「……沒事。」我索然無味地吃著飯。算上時差,等他回來差不多就是星期天了。
早就知道這傢伙不具備浪漫細胞,但也沒想到他會大條到這種程度。這個禮拜的星期六是二月十四號。
看來記得牢牢的人只有我一個而已。
吃過飯收拾好桌子,像個家庭主婦似地圍著傻透了的圍裙在廚房裡洗碗刷鍋。陸風理所當然地在客廳裡打開筆記型電腦專心致志忙碌起來。
脫掉圍裙擦乾手,站了一會兒,還是把褲子口袋裡那張情人節之夜的宣傳小海報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一個男人雀躍地盼著和另一個男人過情人節,是不是很蠢?
看著陸風緊盯螢幕缺乏表情的側臉,我默不作聲把小盤切好的水果放到他手邊,然後坐到單人沙發上去塞上耳機看電視。
工作時候的他是不能被打擾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已經是標準的這種他主外我主內的生活模式。就算是同性戀,兩個人當中也必定要有一個充當女性的角色,大部分空閒時間都在做飯和打掃衛生當中度過,用他的錢住他的房子,連在床上都永遠是被動,這樣的我要說起來功能地位和一個女人真是沒有多大區別。
可我歸根結底還是一個男人。
女性化的生活方式常常讓我覺得不自在甚至痛苦。在男性的自覺自尊,和對他的愛情裡面要尋找一個平衡點並不容易,我為這個而疲憊不堪,而他就完全沒有類似的苦惱。
真不知是他太豁達呢還是太不體貼。
就像現在,如果我是女孩子,自然可以毫不猶豫地跟他撒嬌抱怨,吵著要一起過從未兩人度過的情人節,順便伸手要禮物,就跟正在看的肥皂劇的女主角一樣,賴在男主角身上嬌滴滴地:「討厭啦,人家要你陪我~~」,工夫好的話騙個大鑽戒也不是難事。
偏偏我跟他一樣,都是男人。朝他撒嬌發癡,嚇死他還比較快。
苦笑繼續著看電視,直到一隻溫熱的手掌撫摩上我的脖頸。
「忙完了?」我摘掉耳機,朝他笑笑。
「還差一點,你累了就先去睡。」
「沒有。」我撐著眼皮大搖其頭。按習慣我都要賢妻良母地等著給他做宵夜,然後放洗澡水。
等他關上電腦,臉上微微的疲勞之色,我就顛顛跑去放好水,試好溫度,再加點有緩解神經緊張功效的香精油,他跨進浴缸閉目養神的時候我還順帶在後面給他按摩肩膀。十足五星級飯店的服務水準。
「幹嘛搞得這麼辛苦。」公司經營情況一直很好,維持下去並不必花什麼心力,要不是他打算吞併這個擊垮那個,哪用得著忙成這樣。
「我要賺錢養家啊。」他幽幽歎了口氣。
「公司要倒閉了嗎?」他搞不好是我從小到大認識的人裡最最最有錢的一個,「現在的資產養你到八十歲都有剩。」
都不知道銀行裡存款幾位數,還在我面前裝窮。
「還不夠啊……」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趁早見好就收啦,省得有命賺沒命花。」
「賣命賺錢還不是因為你……」他小聲咕噥。
「什麼?」你以為我是辣妹維多利亞?
「我要是富甲一方就不怕你會離開我了。」
「什,麼?!」找死啊你,敢說我拜金?!「我、我們在一起和你有沒有錢有什麼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如果我是個窮光蛋,你現在怎麼會跟著我……」
「…………」我噎了半天,「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一直是在愛你的錢了?」
「我沒這麼說,但假如我沒有車,買不起房子,送不了名貴的禮物給你,那……」
「是啊。」我一把推開他站起來,「我就是看中你的千萬身價才委身給你的。貴重的東西的確也收了不少,現在我賺夠了,不想幹了,」不顧他的驚愕轉身就往外走,「你帶著你的名車豪宅還有大把鈔票去隨便再買個比我好上千百倍的男人好了,反正你這麼有錢,要什麼貨色沒有?」
「小辰……」
「不好意思啊陸先生,高攀你了。」
「你胡說什麼……」
老實說我是被陸風戳到痛處。我想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相愛,可總是做不到。
他和高中時代那個比普通學生多一些不合理特權多一些零用錢的陸風完全不一樣了,可我還是以前那個似乎本分得優秀,其實平庸得俗氣的程亦辰。
他那麼高高在上。
連抓都抓不住。
太大的落差常常讓我覺得很害怕。
有時候會想,他要是醜一點傻一點窮一點就好了,就可以放心地愛他,最好他糟糕到沒有其他人會愛上他,那他就是我一個人的,什麼也不用再擔心,可以安心守著他一輩子。
菲列特利加的那句話:
「民主主義也好,世界變成原子也罷。我只希望他能在我身邊半醒半睡地看書。」
我所夢想的,也只有這麼多。
Wayofdifference
第一章
計程車終於停下來。一路顛得昏昏欲睡的我迷迷糊糊下車,拖著行李,忐忑不安地慢吞吞往公寓走。
前不久房東打電話來通知我房子要出售,簡直青天霹靂。像這樣地點不錯價錢又公道的公寓,恐怕我沒有那麼好的運氣能在短期內再找到第二家。幸好聽說新房東並不介意接納我這個房客,只是公寓要重新稍微裝修一下,只要我不反對他對我那個房間的物品進行適當調整就好。
也不知道現在房子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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