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元客棧』的外表是家普通飯館,然而在暗地裡,做的卻是只要奉上了銀兩,你所想要卻無能得到的東西自會有人替你手到擒來的勾當。而實際進行「偷東西」這任務的,卻是那四個氣質、面貌皆屬不凡的男子。
青龍接下了竊出鍾家繡坊祖傳的織譜的任務,以下人之姿混進了鍾家繡坊。鍾家的「女兒」鐘靈,擁有「繡花能生香,繡鳥能聽聲,繡虎能奔跑,繡人能傳神」美譽,在北京城內聲名大噪。
只是「她」平靜的面容之下,壓抑著許多不欲人知的真相,難道這一輩子就以這面目、這身份見人?難道這一輩子就甘願照著別人的期望而活下去?難道永遠也無法為自己而活嗎?
如果……「她」能鼓起勇氣,奮力掙脫這一切——
如果、如果他知道他愛上的人其實不是女子……
有情人終成眷屬,誰不樂見,只是深刻的愛情必須經得起磨鍊,必須經得起考驗,方能開花又結果……
章節試閱
第一章
『銀元客棧』,乍聽之下,直讓人有種掌櫃的必是手不離算盤,嘴不離錢,心不離銀票的勢力兼小眼睛又小度量的討人厭掌櫃,想是見著了腦滿肥腸、腰纏萬貫的某某員外時,立即像隻涎著口水的哈巴狗搖頭又擺尾,跟前又跟後地揣著算盤精打細算。
若是見著了上門前來望施捨一口飯,餵那小如針頭的五臟府的乞丐時,必是衝進後室,出來時,手揚著掃帚,兇神惡煞地大聲嚷嚷:「滾開!臭乞丐!這兒可沒好心讓你討飯吃的人!」
駐足於前,第一次上門的客倌總是會攝於『銀元客棧』如此響亮卻又貼切的名字,心中浮現的便是之前的念頭,當下,不知是該進去還是不該進去,可,鼻子嗅進了那傳至百里之外還能引得人飢腸轆轆的香味兒,旋即咬著牙,豁進去了。
一進門,笑臉迎人的店小二忙不疊地送上一壺酒,細心地幫你注入酒杯。一入喉,甘美醇香的香氣立即在口腔內擴散,久久不散。
不多時,像是跑江湖的耍雜戲人的店小二,雙手上捧著四盤菜,一看,怎麼黑糊糊、黏稠稠的一片?要不就看不出盤子上盛著究竟是何種食物!
總之,看那外觀,讓人舉至一半的筷子硬生生地收回來,忍著作嘔的倒胃感就要站起身,但,一抬頭,毫無防備地望見站在桌櫃後的掌櫃,說是晚娘的面孔也不為過,惡狠狠地瞪著你。
大驚失色之餘,只有在心底淌著血,悲歎自己好死不死竟尋上間黑店,伸出巍顫顫的手,筷子夾住那一小撮不知為何物的東西,慢如老牛拖車似地送進嘴巴,抱著必會瀉肚子的決心,咬了兩三下。
轉眼間,垮下的臉變成不可置信,接著變成驚喜的臉,再來就是眼眶微紅的感動樣,而筷子如掌櫃拇指與食指間撥動神速的算盤珠子,不停地在嘴巴與盤子間來來回回,心底想著,這世上竟有如此美味的東西!
盤底朝天,酒足飯飽,順便打個響嗝,站起身,來到櫃檯付帳。
「三兩。」宏亮的嗓子喚醒了還兀自在回憶那殘留在舌尖上的美味,遲遲未醒過來的腦子。
揉了揉眼睛,睜大了眼睛,以為自己看花了!怎麼方才一副吃人面孔的掌櫃,下一秒卻變成佛堂上供著的彌勒佛,笑得一雙小眼睛變成了一條線!
他懷疑掌櫃的是否有其他面貌相似的兄弟,要不,怎能變臉變得那麼快?
「三兩。」以為自個兒的嗓門不夠大,客倌沒聽個仔細,掌櫃的又再喊了一次。
才三兩而已?他還以為至少要五兩以上!不不不,憑這可媲美禦膳房的美味佳餚,即便要他掏出十兩,他也是給得心甘情願。
見掌櫃的笑得和善,怯生生地問了個心底的疑問。「敢問掌櫃,你這東西是如何做得這麼好吃?」眼底閃著好奇的光芒。
「這——所謂天機不可洩露,獨門配方自是從不讓外人知道的。」掌櫃笑得神秘,笑得……奸詐?
「客倌吃得滿意,咱們見了自然歡喜。」磨擦雙手,眼珠子盯著那白花花的銀兩。
「是了、是了,這三兩真是吃得開懷呀。」笑顏逐開,將銀兩放上櫃檯,心滿意足地正要踏出客棧門。
誰料,一名衣衫襤褸的乞丐兒擋住了路,本想好心地幫掌櫃轟出門外,有人卻快上一步地走上前。「來,這是剛出爐的小餡餅,雖然不多,但好歹餓著肚子,拿去分給你的一些兄弟吧。」
飄溢著麵粉及肉餡香味的小餡餅將小籃子裝得滿滿的,掌櫃的毫不心疼地全遞給了乞丐兒,笑瞇瞇地看著一臉歡喜的乞丐兒。
看來,這『銀元客棧』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麼一回事,東西好吃不說,價格又便宜,掌櫃的又是個廣施善緣的大好人,只可惜……這地方偏遠了些,上門的客倌不多,像他這麼有勇氣進去的人更是不多。
真是可惜了!
「客倌慢走呀。」送走了人,掌櫃轉頭向店小二吩咐。「我進去一下,這兒你就先看著。」
沒客人上門,店小二無聊地啃著花生,一隻腳抖著抖著,手上的毛巾甩來甩去。
「掌櫃的在嗎?」一聽就是那種慣用頤指氣使的口氣說話的人。
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態度,店小二唯唯諾諾地招呼眼前最近在北京城內新竄起的暴發戶——姚員外,靠著木材的買賣大發利市,這姚員外恁地貪心,竟動起了開織坊的念頭,想與頗負盛名的鍾家鏽莊一較高下。
這木材與織繡本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兩樣東西,這姚員外還真是不怕死,天真的以為這買賣木材的道理和繡坊是相同的,沒聽人說過,隔行如隔山。
想來,這姚員外定是沒聽過這句話。
不僅被人批評這織法歪七扭八,絲線沒兩三下就翻落,構色又不成體統,買了之後又退貨的人比比皆是,這繡坊開了一個月,就已虧損了十萬兩,不得不調用木材行的銀庫,勉強撐了下去。
可這姚員外死要面子,硬是不承認自家的繡坊虧錢,還誇下海口地說,有一天,要讓鍾家繡莊俯首稱臣,讓旁人刮目相看。
「姚員外,您要——」講沒幾句,就讓人不客氣地打斷。
呿!真沒禮貌,要不看你有錢,我哪還要看你臉色嗎?店小二在心底咒罵著,表面仍裝得和顏悅色。
「不用廢話,我找掌櫃的。掌櫃人呢?」神色不耐煩探頭。
「您稍等一會,我進去裡頭叫。」店小二轉過身,這肩上的毛巾正好甩上了姚員外的臉,登時灰了半邊臉。
「唉呀,小的真是該死,竟讓姚員外這張富貴臉沾上了不潔的東西,姚員外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小的是怎麼比也比不上,讓小的幫您擦乾淨。」店小二邊說,手拿著毛巾往這姚員外的臉擦來抹去。
原本吹鬍子怒瞪著眼的姚員外,被店小二一番吹噓的話捧得心花怒放,整個人如身處雲端般的飄飄欲仙,當下就非常好心地不計較店小二的失禮舉動。
「啊,掌櫃的出來了。」語畢,店小二連忙退了下去,躲到一旁佯裝整理東西,實則豎起耳根子,偷聽他們說話。
掌櫃的在看了一眼姚員外後,臉上倏地浮現怪異的表情,像是想笑卻又不敢笑得太明顯的怪樣子,嘴角還嚴重抽搐著,很是痛苦的神情。
奇怪了?這掌櫃的發什麼毛病?直盯著他不說,還露出奇怪的表情,好似……他的臉上有什麼怪東西。管他的,反正這掌櫃的看來本就是怪人一個,還是先說正經事要緊。
姚員外從懷中掏出了一包東西,咚的一聲放在櫃檯上。「掌櫃的,天字第一號。」
哦!生意上門了。意識到情況特別的掌櫃,終於斂起了要笑不笑的唇,一本正經起來。
在手心掂了掂重量,沈甸甸的,都快把他的手折斷了,看來是筆大生意。「姚員外,您想在『銀元客棧』找到什麼東西?」
「鍾家繡坊祖傳的織譜。」
掌櫃的歪著頭想了半晌,才又說道:「一個月,一個月後姚員外挑個時間來『銀元客棧』,就能找到您想要的東西。」
「我姚員外別的不多,就是這晃眼的銀兩特多。」言下之意,就是這價碼還可以再提高。
「做人不可太貪心,更不可急在一時,等姚員外東西拿到手了再來商量商量也不遲。」細心行事的掌櫃不疾不徐地回道。
「好,我一個月後再來,那時,希望能找到那東西。」
「我掌櫃的辦事,姚員外可放一百個心,要是沒辦妥,這包就原封不動地還給您,外加五萬兩。」這可是他有生以來做過最大的保證了,尤其要他將到手的銀兩歸還物主,簡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再說,偷東西這門功夫,樓上隨便哪個傢夥不是箇中高手的,他們若要偷東西,絕沒一樣能逃得過他們的手掌心。是以,他才敢說大話,才敢不怕死地捨命賠老本。
點了點頭,表示這項交易開始,姚員外得意地笑著離開,『銀元客棧』又剩下掌櫃和店小二。
「老爹,這姚員外找你做什麼?」私底下,店小二是這麼喚掌櫃的。
方才,兩人交頭接耳地說著悄悄話,聽得一兩句,卻像是中元猜燈謎一樣的毫無頭緒,不知他們在打著什麼啞謎。
「小孩子多事!趕快把東西收一收,今日就做到這裡。」一把將算盤敲上賊頭賊腦的店小二,小心翼翼地將抱著那包沈重的包裹。
「咦?才剛過晌午,那我的薪餉怎麼算?」提高八度,店小二連忙提出攸關自個兒權益的問題。
「放心,今日照算,保證一個子兒也跑不掉的。」嘖,真是的,這小子頭腦不甚精明,就是對銀兩特別計較,這麼小就一副窮酸樣,長大了還得了?
聞言,店小二立即對方才的事沒了興趣,只想著等會要去哪消磨這多出來的時間,嗯……街角的奕棋館、東巷的麻將樓……還是城中的翠芳閣,溫暖滿懷抱,豈不樂哉!愉快地吹著口哨,白毛巾敷衍了事地從桌子的一頭拖到另一頭,旋即一拋,不偏不倚地落在櫃檯旁懸掛著一列毛巾的架子上。
「老爹,我走嘍。」踏著輕快的腳步,尋樂去也。
懷中揣著方才姚員外拿來的包袱,掌櫃將門關起來,落上門閂,轉身走進內室,拾階而上,到了二樓,停在唯一的木門前,推門而入。
「生意上門來了。」話一落,從四方竄出四道身影,轉眼間,四個人端坐在桌子旁,一個也沒少。
「又是哪個不滿足的人?」語帶譏諷的低沈嗓子從南邊的方位傳出。
「吶,就是那個錢多到嚇人的姚員外,目的是鍾家繡坊的祖傳織譜,時間是一個月,按照老規矩,六四分帳,你們自個兒協調看要派誰出馬吧,事成之後,才能拿到銀子。」毫不停頓地說完,掌櫃的便轉身離去,順手將木門掩上。
原來這『銀元客棧』的外表是家普通飯館,然,在暗地裡,卻是幹著替人偷東西這種不入流的事來著。而姚員外突然冒出「天字第一號」這毫不相干的奇怪話,正是暗號。
只要奉上了銀兩,說出想要的東西,定出了期限,你所想要卻無能得到的東西自會有人替你手到擒來。
而照方才他們之間的談話,這掌櫃的想來只是個中間人,實際進行「偷東西」這任務的,卻是那四個氣質、面貌皆屬不凡的男子。
簡陋的房裡,四個男子各據木桌的一方對峙著。
「好個貪得無厭的姚員外,竟動起歪念頭想要染指鍾家不外傳的織譜,想要用在自家開的繡坊上。」
說話之人是坐在北方,身穿白色長袍,手執落款白居易之「憶江南」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搧著,眼帶桃花,唇含迷人的笑意,帶點女人家的脂粉味,卻又恰好到不會惹人生厭,風流倜儻,溫文儒雅。
「這掌櫃的幹什麼接下這姚員外的任務?」如寺廟的鐘聲般宏亮的大嗓門,來自一臉粗獷,膚色黝黑,眼珠兒又黑又大,眉毛又黑又濃,像極了從畫中跳出的降魔大師鍾馗。
「見錢眼開,沒瞧見掌櫃的那雙小眼睛全睜得老大,閃得比街尾那盲眼婆婆的白眼珠子還亮,把那銀子當親生兒子似地寶貝,現下,想必是開心地數著他那愈來愈多的銀子了。」低沈富有磁的嗓子名副其實地長在完全陽剛味的男子身上,五官如一筆一劃用力雕刻出來似的,有菱有角,目光炯炯,鼻樑挺直,雙唇卻吐出嘲諷的話來。
「真是的,掌櫃的已經夠讓人討厭了,尤其這點更惹人厭惡。」白衣男子皺了皺眉頭,不表贊同地搖著頭。
「如何,你們有誰要自願去的?」落在南方的剛毅男子開口詢問,卻換來一陣沈默。
看來這姚員外留了個臭名,竟沒人想幫一向狗眼看人低的他偷東西。
因為,那等於是自貶身份,竟為了屈屈銀子而甘願替那種比人渣還不如的敗類工作。別以為幹偷子的人就沒有偷子的尊嚴,品德敗壞之人他們可是不願屈尊降格。
「掌櫃的都已經接下了,咱們自然也必須摒除成見,將它視為任務。」一臉公事公辦,毫不妥協,炯炯的目光在三人間搜尋著,仍是無人回應。
嘆了口氣,男子決定一個一個來。「白虎,為什麼不去?」
第一個被點到名的白衣男子收起了扇子,神色莊重的說道:「人說,辜負女人家的青春最是要不得的,其罪孽可比拋妻棄子、紅杏出牆、強盜擄人、誤人子弟、不孝順父母……」啦哩啦喳列舉了一大堆,還是不知男子究竟要說什麼。
「重點是?」
「翠芳閣的絲絲姑娘正等著我,要我這眾多女子垂涎的美男子慰藉慰藉她寂寞的心靈,還說我要是沒去,從此不讓我踏入翠芳閣一步,瞧,這事多嚴重!」白衣男子義正嚴辭,沒有一絲慚愧的神色。
「哼,是慰勞她那一身滿是狐狸騷味的身體吧。」粗野男子不屑地嗤哼。
「呦,有人吃不到葡萄,偏要說那藤上的葡萄酸,這種女人家的小心眼可是使不得。」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
頓時,在兩人的目光間擊出了一道閃電,肅殺的氣氛隨之瀰漫。
趕在兩人一觸即發之前,剛毅男子轉過頭問道:「玄武,你呢?你又是什麼原因?」
「咦?我?」霍地箭頭轉向自己,粗獷男子頓了頓,一時反應不過來,半晌,黝黑的臉浮上了一抹幾不可見的微紅,艾艾地說道:「我家妹子最近要臨產了,我要回老家幫忙幫忙。」
聞言,名喚白虎的白衣男子又忍不住是一陣譏笑。「唉呀,一粒米養百樣人,我還沒見過有誰這麼變態,竟喜歡自個兒妹妹,想起來就令人感到噁心,你最好離我遠點,免得把你那髒東西沾染到我完美無缺的身子。」眉毛一撩,表情嫌惡地瞪著他。
「你這株爛桃花!誰像你『人盡可妻』,整天流連青樓,尋歡縱慾,耽於淫樂,小心哪一天得了花柳病,我絕不會替你掉一滴眼淚,完全不值得。」眼珠子瞪得老大,幾乎就要掉出來了,看了有點嚇人……不,是很嚇人!
「誰說的!一馬不配兩鞍,我現在可是只專情於絲絲姑娘一個人。」理直氣壯地頂撞回去。
他身子壯,可不代表他怕他;他嗓門大,更不代表他說不贏他!
「現在?誰不知道你濫情,口裡說著愛絲絲姑娘,心底想的是另一個,命根子念的卻又是另外一個騷姑娘。專情?天底下卻可笑的一件事,莫過於從你嘴巴聽到專情這兩個字,當真是世風日下,道德淪喪。」邊說,還邊從鼻子發出不屑的哼聲。
「你這粗俗的野男人!瞧我左右逢源,女人自動投懷送抱,所以眼紅了,心底老大不爽快,難怪說出來的每個字聞起來滿是酸勁味。」白虎手一甩,啪,故做瀟瀟地搧著。
「我眼紅?對你這娘娘腔的男人眼紅?」拍案站起,魁梧的身材壓迫感十足,冷冷地睨著白虎。
冷不防,一個細小的黑點驀地掃向白虎囂張的門面,直攻他那張尖牙利嘴。
肩膀微微一側,手腕靈活的轉個弧,身手俐落地用扇柄擋下那小黑點,手腕再一挑,暗施力道,將東西還給原主。
只見身穿黑衣的玄武身形一閃,黑點直直地釘在背後的牆上,仔細一瞧,原來是個對弈用的黑棋子。
「你好樣的!我這可是香山居士——白居易生前用過的扇子,無價之寶。」白虎心疼地察看扇子有無破損,見扇子完好無缺,鬆了一口氣,旋即,寒著一張俊臉,惡狠狠地瞪了玄武一眼。
「沒人叫你用扇子擋呀。」聳聳肩,玄武涼涼地回他一句。
「你——」白虎恨恨地斜睇著他。
兩人一言不和,大有就地用「蠻力」解決的架勢,見狀,剛毅男子忙不疊地拉開兩人。「你們兩個怎麼每次見面都像小孩子似地爭吵不休,就不能各退一步,讓咱們有片刻安寧嗎?」
「不行,天生就不對盤,再怎麼說也無用,除非叫他不要出現在我眼前。」白虎指著玄武的鼻子,神色倨傲地命令。
「你最好滾出我的視線,別再讓我瞧見。」玄武大聲吼了回去。
「夠了!」一道極具威嚴的低沈嗓子倏地揚起。「咱們可不是來看你們吵鬧的,你們兩個給我安靜地坐好。」眉宇間掠過一絲怒氣,剛毅男子神色難看地拉長了臉。
這兩個人,真不知是哪裡看對方不順眼,許是打自娘胎開始,兩人就已水火不容,非要在口舌之上爭輸贏,說沒幾句話火藥味就來了,用「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句話來形容他們兩人是再貼切不過了,搞得他一個頭兩個大,心底著實火了!
「再讓老子我聽見你們爭一句話,日後就不准你再給我上翠芳閣,你也不准回鄉探望你妹子,若聽懂老子說的話,就給老子點頭。」黑眸迸射出殺人的目光,咻地直掃白虎與玄武。
這回,朱雀是真的生氣了。一向是八風吹不動,猶如老僧入定,個性在他們之間最沈穩、理智、內斂,認為任何事用說的即可,不必動刀動武,更不應意氣用事地互相辱罵。是以,很難得會看到他生氣發怒的模樣,更難得會從他口中聽到罵人的髒話。
而當朱雀毫不自覺地說出「老子」這兩個字時,表示他已經氣到犯了平時他最忌諱的原則,情況已是非常的危險。
白虎與玄武攝於朱雀的威勢之下,懦懦地點了點頭,同時,將嘴巴閉得如蛤蜊一樣緊。
「青龍,你呢?」稍稍讓自己冷卻下來,朱雀轉頭問了至今仍未開口的年輕男子。
被問的男子是落在東方的位置上,穿著一襲青衫,袖口及下襬滾著似蟒又似龍的圖紋,狂肆的黑髮鑲著一張俊逸出塵的臉龐,濯濯的黑眸如湖水般深邃,教人摸不著邊際,一身狂放不羈的氣息教人難以將目光移開半分。
「大哥忘了我還在休假嗎?」青龍閒閒地咬著不知從哪來的小草,笑笑地回道。
「休假?你已經休息了一個把月,若是再這麼懶散下去,這骨頭可是會愈來愈硬,你還這麼年輕,對身體不好,適時的活動有助於你的身子,趁這機會,可以讓你活絡活絡筋骨,不是很好嗎?」有感於任務恐會落到自己頭上來的白虎,先發制人。
「三哥太替小弟著想了,要活絡筋骨可不只這一項,譬如——」青龍刻意頓了頓,朝白虎露出一抹別具深意的笑。「小弟我可以上翠芳閣找絲絲姑娘,好生親熱親熱一番,這不也算是一種嗎?」
這傢夥擺明瞭是故意的!
誰不知他自詡貌勝潘安,在女人堆中無所不利,沒一個逃得過他的一雙桃花眼,而翠芳閣的第一豔妓絲絲姑娘更視他為入幕嘉賓,從來都只留他一人過夜,要是……要是讓那傢夥去了,絲絲肯定會讓他勾了魂去,那他的面子要往哪裡擺?
先說明,他這可不是貶低自個兒的能力哦,而是那小子一旦認真起來,旁人是憾動不了半分,他們這些兄長可是徹底領教過了。
別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似什麼都不在意,殊不知有一次,某位富商要他們去偷縣令府裡的一棵白珊瑚,而那次任務正好由那小子執行,沒料到,那富商為了討好縣令,竟密告縣令,那小子一去,等於是自投羅網。
幸賴那小子反應靈敏,在尚未踏入縣令府裡之前,就已瞧見不尋常的火光圍繞了整個縣令府,當下是掉頭就離開。
那小子個性雖狂妄不羈了點,長相也討人厭了點,但,平日不惹他,倒也沒什麼害處,只是,他這一生最痛恨旁人騙他,這富商可能是活膩了,覺得人生沒啥樂趣了,竟要命地踩到那小子的忌諱,討死也怨不了他人,一切都是那富商咎由自取。
不知那小子耍了何種把戲,讓那富商嚇得連夜舉家遷移至風景好、民風善良又淳樸的好江南,還奉上了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銀子,可以連著好幾個月吃喝嫖賭了。
說起來呢,那小子有一點最順他的眼——就是大方,該說他有錢到沒處花,還是該說他對銀子一向沒興趣,總之,託那富商供奉的銀子,他可是跟著那小子過上了一段舒服的日子。
「你不是討厭那種衣衫半敞,一身只用單薄輕紗遮體,全身抹著比隔壁王老媽子的裹腳布還臭的香味,臉上塗著跟牆壁一樣厚的脂粉,嘴唇畫得像是要將人吞下去的可怕,一雙手白的像鬼似的,說話隨時都要沒氣的女人嗎?」白虎說得極快,像是早在心底默念幾百次了。
不過……他好像忘了一點,他現在喜歡的絲絲姑娘跟他說的那種女人好似相差不怎麼遠嘛!
「可,三哥不也常勸我要多多與女子交往,我這不是聽話了。」笑得無辜,青龍深邃的眼底正閃著一絲促狹。
是沒錯,那也不用急在這時,等我對絲絲姑娘膩了再說呀!白虎在心底直犯著嘀咕。
「哈。」玄武幸災樂禍地看著白虎發窘的蠢模樣。
「沒人要去,那怎生是好?」朱雀煩惱地自言自語,連他自個兒也抽不出空,他已經答應鳳池要帶他去天雲谷遊玩,說什麼也不能再讓他等下去。
乾脆拒絕算了!但,心思倏地一轉,掌櫃的都已經收下人家的銀子,要他吐出來,除非天塌下來,太陽打西邊出來才有可能。
「看來這裡就屬小弟我最有空閒了,既然如此,這趟的任務就由小弟來執行了。」青龍霍地站起身,一臉莫測高深地宣佈。
「反正我也休息的夠久了,手腳再不動就要如三哥說的,小弟我就來見識見識這名聞天下的鍾家繡坊究竟是生何模樣,就當做去遊樂吧。」吐掉口中快嚼爛的小草,慵懶的神情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饒富興味地勾著唇角。
「大哥,轉告掌櫃的,鍾家織譜一個月之後定會奉上。」朗著聲,就見青衫微微一晃,下襬上的圖紋在眼前閃過,青龍已不見人影。
一個月?朱雀了然於胸地揚著笑,這裡頭,雖說青龍年紀最輕,卻不代表他辦事不牢,相反的,他對青龍最放心。
青龍給人的感覺有點玩世不恭、隨心所欲,說難聽點是吊兒郎當,彷若辦起事來心不在焉的樣子,其實不然。照他看來,老二玄武性子有些駑頓,倒不是說他笨,而是有時讓人佔了便宜還不知,加上辦起事來不夠細心,稍嫌粗枝大葉了點。
三弟白虎最大的缺點就是容易意氣用事,個性不夠沈穩,經不起別人一兩句的挑釁,常讓自己陷於後悔誇下海口的困境中。
而青龍在他散漫的神情之下,猶如潛藏海底的蛟龍,讓人毫無所察,實則你的一舉一動皆落入他的眼底。精銳的目光犀利地像要將人看透,而掩飾在灑脫、漫不經心的外表之下的,是有著無比的敏銳的心思。
青龍很聰明,甚至可以說是很狡滑,總是擺出那種生畜無害的模樣,讓人失了戒心,對他失去防備,等進一步對他掏心置腹,不自覺地說出一些祕密,然後青龍就可以從其中得到他想要的消息,再不知不覺中將東西偷走,事後,卻沒有人會想要去懷疑他。
只是這鍾家的織譜對他來說應是輕而易舉之事,根本不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想是他又要順勢在鍾家混吃混喝,耍弄耍弄人家了吧。
真是的,朱雀忍不住無奈地輕笑出聲,青龍就只有玩心特重這點像小孩子,不過,他知道分寸該如何拿捏,是以,還不致於讓他這個大哥操心。
一個月後,就等著他回來了。
第一章
『銀元客棧』,乍聽之下,直讓人有種掌櫃的必是手不離算盤,嘴不離錢,心不離銀票的勢力兼小眼睛又小度量的討人厭掌櫃,想是見著了腦滿肥腸、腰纏萬貫的某某員外時,立即像隻涎著口水的哈巴狗搖頭又擺尾,跟前又跟後地揣著算盤精打細算。
若是見著了上門前來望施捨一口飯,餵那小如針頭的五臟府的乞丐時,必是衝進後室,出來時,手揚著掃帚,兇神惡煞地大聲嚷嚷:「滾開!臭乞丐!這兒可沒好心讓你討飯吃的人!」
駐足於前,第一次上門的客倌總是會攝於『銀元客棧』如此響亮卻又貼切的名字,心中浮現的便是之前的念頭,當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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