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第一章
她還記得,她穿著別著紅色小蝴蝶結的制服,興奮的讓父母親拉著小手、去小學報到的第一日。
她好開心,那時候的她還有個名字,叫作宛靜。筆劃很多,所以在她學會寫自己名字的那日,她很得意的認為自己完成了一件值得被眾人誇獎的大事。那年的她三歲,字寫得歪歪扭扭,還用蠟筆在名字旁邊,塗上小女孩的圖,說是自己。
上小學時,宛靜六歲了,母親替她梳直頭髮,紮上鑲著小水晶的髮圈;穿上漂漂亮亮的百摺短裙,還有全新的書包。
同學們都知道宛靜的家裡是有錢有勢的人,在過生日的時候可以請全班到家裡開生日會慶祝的那種大小姐,但宛靜從來都不是那種被寵壞的小公主,她交了許多喜歡她的朋友,很高興的和大家打成一片。
每個人都喜歡宛靜,宛靜很快的也有了喜歡的人,在小朋友們的打打鬧鬧下,宛靜不知不覺間注意到一個隔壁班的男孩子,只要一看到他,她就會害羞得低下頭來。
他是個小小年紀便長得十分帥氣、又有正義感的富家少爺,許多女孩子都偷偷的暗戀著他,他也成了宛靜心中的夢中情人。就在宛靜的父母邀請他來家裡頭玩的那日,宛靜簡直開心得要睡不著覺。
她聽著母親講給她聽的床邊故事,漂亮的公主嫁給王子……夢裡的公主變成了她自己,而王子則是那個英俊的男孩。
只是這夢作得太短,升年級的那學期,學校做了身高體重的檢查。宛靜不解地望著自己的體檢卡,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沒有長高,也沒有變胖。
隔年的宛靜更加疑惑,甚至感到有些恐慌。
只因為所有的同學都變了,但卻只有她一個人完全沒有改變。
同樣的身高、體重,相同的模樣。母親每學期都給她訂上好幾件的新制服,只是所有制服的尺寸全都一模一樣。
在宛靜身旁的女同學們開始變得豐滿、開始出現少女的輪廓時,宛靜仍然可以將她的一雙小腳,一絲不差的套進入學時所穿的那雙小鞋之中。
聽聞了這個消息,本家的人們很快的出現了。左右護法、醫官,護衛、樞者……他們沉默地陸續來到宛靜的家中,和她的父母竊竊私語起某些她不能聽的事情,之後的幾十年,宛靜被迎入了式族的本家。他們不斷的告訴她,從今而後,終此一生,她都將是式族的族長。
不會長大,無憂無懼,永遠的童身之女。
而同時她也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原本屬於自己的生活,對未來的期待及……一個孩子原本該有的一切。
就連名字都不再屬於她。
從那日被迎入本家之後,所有身邊的人們,都只低著頭,喚她作湘氏。
之後恍恍惚惚的沉溺於身為族長的權威與力量之中,經過數個年頭,彷彿逃避一切那樣,她裝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看不見。直到那張鮮紅色的喜帖寄來時,她才突然醒了過來。
發現自己不再是個六歲的小女孩,雖然只擁有六歲的身體,但心早已是個成熟的女人。
那張喜帖之上,寫的是當年她所暗戀的小男生的名字。男方燙金的名字的另一邊,印的不是宛靜,而是另一個女人的姓名,她從來也不認得的女人名字。
在那瞬間她掉下了眼淚,小手撕碎了喜帖,卻又流著淚、顫抖地將那些血般的豔紅紙片給黏貼回原狀。血紅的卡紙被淚水沾上,褪了色,抹到臉上、手上,她的模樣像是掉進了血盆一般,猶如手中握著的不是紙片,而是某種──死去的屍塊……
某些,她再也握不住的將來。
「宛靜,靜……所以說,妳要將這事提前?」
這間小小的房間裡頭,幾張椅子、茶几零亂的擺放著,雕花窗戶密密的關上,房間裡頭卻是非常的明亮。房裡所有東西看起來都很像古董,什麼鑲貝殼花飾的桌椅、青瓷花瓶,還有古色古香的小茶几,桌上的小盤子上頭擺著熱茶和桂花甜糕。房子裡頭的人們,穿著也不像是現代的人,像是改過的唐裝。
穿著深藍色衣裳的男人腿上頭抱著一個穿淡粉紅色衣服的女娃兒,隨後,這男人開口講話。
開口的這男人,陸羽認得他的模樣,他是陸羽曾在本家見過面的那個陸群青。但陸羽從沒聽過他口裡所說的這個名字,不過因為這是夢境,所以在群青開口之前他就明白了。
宛靜──就是指他們的族長湘氏。
被群青給抱在大腿之上,猶如唐瓷娃娃一般漂亮的小女孩兒,她就是式族的族長湘氏,紮著娃娃一般的包包頭加細辮子,一張臉化上粉嫩的淡妝,看起來卻是悶悶不樂。
群青笑著,似乎想逗她開心,但她卻板著臉不領情,小小的身子只是懶散地斜靠在群青的胸膛之上,還不願轉頭望他一眼,就連話也不回。
「呵,妳別生氣,早些就早些,做什麼氣嘟嘟的,會不漂亮的。」
群青只是繼續逗她,但她還是不笑,倒是那坐在對面的少年開口說起了話。陸羽轉過視線,覺得眼前正開口說話的少年樣子非常的眼熟。
他有著柔順的黑髮、和白得透明的肌膚,以及那讓陸羽覺得彷彿似曾相識的──那雙沒有情感的雙眸。
定神一想,這少年不就是自己曾在路上遇見過,還不小心撞上的那個混血兒嘛?對了對了,白鷲說他是那個嚇壞了小瑕的妖怪……
僅僅只有一面之緣,現在卻在夢裡見到他,陸羽更是覺得荒謬。
「就照妳的意思吧,不過那個白鷲,妳有把握他會聽妳們的話?陸哲月也就罷了,他已經脫離了,就算是老鬼把他放來我這邊的,也無所謂。」
「要不先殺了那老鬼?右護法的職位空著,趁他們一團混亂的時候,我們更方便行事?」
「別殺懸江,他還有用;除此之外,就隨你的意了。」湘氏直直的望向那個少年,冷淡地回話道。
「那好,綻華她就繼續待在我那兒。」
「隨你的意思。」
「另外就是鬼差那邊──」
於是女孩與少年兩人似乎很快就達成某種共識。陸羽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談些什麼,但又為什麼會扯到哲月哥?他絕對沒有聽錯,那名字指的就是哲月。
三人繼續聊了起來,陸羽覺得他們的話題無聊又荒謬,也認定這是場毫無意義的夢,不想再聽下去,卻又離不開這場夢境。陸羽苦惱地將心思放在在周邊的景物上頭,乾脆數起了一旁的書架有幾本書、桌子椅子長什麼樣子……終於在陸羽覺得自己都快要在夢中睡著的時候,他們的會談結束了。
「妳要的人,自己準備好給我,其他的我會記得。」
這是少年在夢境中最後的話語,他拍拍自己的白衣,說完便轉頭離去了。
夢境也到此結束。
一早醒來,陸羽便覺得全身痠痛。做了一個怪里怪氣的夢,整個人精神也好像透支了那般打不起勁來。只好在早上吃完早餐之後,又窩回了被窩補眠。直到快要中午的時候,陸羽才腫著雙眼,痛苦地從棉被裡頭爬出來。
「白鷲……我要喝水。」
陸羽宛如垂死似地和白鷲要起水來。白鷲趕忙跑到廚房去,替陸羽泡了壺熱紅茶放到床邊。不過他似乎是有點熱心過頭,學著陸羽在紅茶裡面加滿了白蘭地,弄得陸羽咕嚕咕嚕地灌下兩、三杯後,感覺頭又更暈了。
昨晚的夢模模糊糊地在腦海裡浮現,陸羽思緒混亂的下了結論──居然會夢到這種人物姓名大會串的怪夢,肯定是因為自己最近想太多了。
話說造成陸羽煩惱的一大主因,大概就是自己的式神白鷲了吧!
就在不久前,白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居然跑去找表哥說想要學咒術。
白鷲會想學咒術也不是沒有原因,往後他與陸羽兩人肯定還會遇到一些大大小小、甚至攸關性命的靈異事件,以他想要保護式主的直覺來說,他急需一些足以保護陸羽的能力──雖然式神的能力都是天生的,但像是右護法的式神懸江就學了一身的好咒術,配合上他自己天生的能力,堪稱是如虎添翼,所以學習咒術這種事情,其重要性並不亞於開發自己的潛力。
就算對咒術天分不佳,練武也是相當不錯的選擇,當然這兩樣陸羽都完全不行。除了家裡的人沒有教──而且他的年紀以修行來說,也嫌太老了點,就算要他現在開始從頭練起,不管是哪一方面,程度應該都會跟不上。
再說,陸羽根本就打從心裡不想學這些鬼東西──他的經濟學和微積分課本,對他來說才是人生的真義;還有他大一時瘋狂念書才選上的雙主修英文學位,害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的雙主修已經因為休學而飛了,就氣得兩眼發直,好像要殺人一樣。
但白鷲就不一樣了,他現在的年紀還輕,而且如果要學咒術的話,是越早開始學越好。最好是能夠一邊開發他本身的潛質,一邊學習適合他使用的咒術。
但十分想學咒術的白鷲,卻因為陸羽的反對而一直無法達成心願,直到前一陣子發生了某些事情,陸羽才終於願意鬆口,同意帶白鷲去本家拜師修行。
只是要去本家修行,並不是他們帶著行李坐車去本家,隔天就可以開始修行這麼簡單。
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如果要修行的話,不僅要有師傅,還得要有人把你領進門才行吶!
要進去本家拜師,要先有推薦人、再找介紹人……像是去大公司應徵一樣,等到師傅看完你的履歷,點頭願意教你之後,還要再辦一堆的手續。更別說要住在那裡,錢也是個問題,本家雖然會給生活費,但奉養師傅的費用──也就是學費,全部都要自行支付。
「都是本家的人,為什麼還要付學費啊?」
這學費比我唸私立大學還貴啊!難道他們道館的地板是LV鋪成的嗎?陸羽氣得額頭上滿是青筋,咄咄逼人地質問起老爸。
老爸則是嘆口氣解釋道:「這是傳統啊,我和你媽以前拜師也是這樣繳學費。不過我們那時候是實習生,都有案子可以接,所以加加減減都還能過生活啦。記得老爸我以前窮到沒錢吃飯的時候,都是去找以前認識的大哥調頭寸呢……」老爸的語氣中帶著滿滿的懷念。
不過老爸你現在是警官吧!這種事情不要自己講出來好嗎!
「唉呦,總之自己獨立也是種磨練啦,修行就是這樣!你就放心的去吧,家裡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和你媽都在呀。」陸羽的爸擺出「可靠」的樣子。
就是你們兩個都在我才更擔心啊!
原本白鷲是去拜託陸羽的表哥姜子甫,希望姜子甫能為他處理有關拜師的事情,姜子甫也的確願意替白鷲寫信去詢問。
姜子甫師承式族之中最強的實力派打手──左護法的門下,見白鷲的人品不錯,也很希望能將白鷲介紹給自己的師傅左護法,讓白鷲當自己的師弟。
只可惜,說要替白鷲詢問的姜子甫,前一陣子卻遭逢重大的「劫難」──他視為妻女的式神,兩朵粉紅色的百合花,因為某些「意外」,隨著飛機被載往歐洲不知名的角落了。
工作做到一半的姜子甫,一聽到自己的妻女被載往遙遠的歐洲,而且根本不知道被運到歐洲的何處,姜子甫當場崩潰!工作一丟便衝去機場買了機票,開始他的尋妻女之旅。這段期間他整個人音訊全無,因此白鷲要拜師的事情,也找不到別人替他處理,加上陸羽又受了傷住院,這件事情就這樣完全擱置了下來。
等到姜子甫再度和陸羽聯絡的時候,已經是陸羽出院後的事情了。完全不敢問表哥究竟跑到哪裡去的陸羽,在出院後的近半個月,才輾轉得知表哥的現況。
那天,是陸羽的堂哥──陸少悠,給陸羽傳來了姜子甫的消息,原來表哥流浪到歐洲後,現在人正在英國!
「來,我替你轉一下視訊,小羽你收到了嗎?」
「咦?」
本來在吃飯的陸羽,突然間接到堂哥的電話,要他去房間開電腦。電腦一打開後,畫面上就跳出了一個視訊視窗。
「開聲音。」堂哥在電話裡著急的說道,不曉得他為什麼這麼急,陸羽也加快了自己的動作。
「好……我弄好了。」
照著堂哥在電話中的指示把畫面和聲音弄好,視窗裡順利的出現了影像,裡面是一個陸羽從來沒見過的男人,稍微帶些淡金色的棕髮、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大約三十歲出頭。陸羽在畫面上看見穿著西裝襯衫的他伸手調過鏡頭,之後微笑著離開了座位。
「少庸,謝了。」
「不謝。」
而在那個男人離開座位之後,出現在鏡頭前面的竟然是已經失聯多時的表哥!陸羽不禁驚呼。只見到表哥的模樣比之前離去之時陰沉許多,簡直就是憔悴萬分……就連黑眼圈都冒了出來,一副就是病入膏肓、隨時會掛掉的模樣。
「咦!表哥!」
「小羽,好久不見。」
「哇啊,你跑到哪裡去了啊?」
「唔……說來話長,我現在在英國少庸他們家裡暫住。我終於找到芙兒和柔兒了,她們都很好,只是沒人好好照顧她們,她們都瘦了……」
「你看起來才瘦了一大圈吧!」
陸羽根本看不出來百合花到底是瘦在哪裡,只見表哥一提起他的愛花就一副悲從中來的表情……不對,他眼裡根本就泛出淚光了,他哭了啊!別這樣就哭了好不好我求求你──這樣我會不想和你講話!
「我……我看到她們受了這麼多苦,我好傷心,我真是個沒用的人……」
「表、表哥你別哭了……用不著哭啊,你快回台灣吧。」
螢幕前的表哥落下兩行自責的清淚,陸羽越來越肯定自己完全無法了解他的世界了!沒辦法從電腦前面逃走的陸羽,只能希望他快點停止有關於百合花的話題。
透過視訊電話,陸羽又問了一些表哥的近況。
原來被意外送上飛機的百合花母女,一路被運送到了遙遠的荷蘭去了,那邊有什麼國際花藝展邀請了嘉義那邊種植蘭花的花藝公司過去參展,工作人員卸貨之後,想說怎麼多了一盆百合花,就隨意的放在紀念品販賣部當擺飾。
表哥打探到的消息只有這樣,因此他火速趕往荷蘭當地要拯救他的百合花,但百合花的旅行沒有在展場上結束──某一位來自於瑞士的觀光客看見這盆百合花,覺得很漂亮便買了回去,一路把百合花給帶回了瑞士。
於是表哥又跟著跑到瑞士去,但等到他到達瑞士的時候,那戶人家已經把百合花送給住在法國的友人了……就這樣,表哥在歐洲整整徘徊了一整個月才和百合花母女在西班牙相會。
原本迫不及待的要帶百合花母女回台灣,沒想到要帶一盆花坐飛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他又不可能讓百合花孤單單的上貨艙托運,因此他聽從本家的建議,來到英國──陸少悠的老家暫住,等待老家那邊把「隱形」用的特殊符咒做好寄去給他。
陸少悠的出生地在英國,現在他的家人們都住在倫敦附近的小鎮裡頭。大哥在從事科技業相關的工作,小弟則是到寄宿學校去唸書。家裡只有他一個人留在台灣,平常和家人們聯繫都是靠網路視訊電話之類的東西。
陸羽曾經聽陸少悠說過他大哥的事情,雖然是些無聊的瑣事,不過陸少悠談起他大哥時的模樣,讓陸羽很肯定──他崇拜他哥崇拜得要命。
剛才在螢幕前出現一下子的襯衫男,表哥叫他少庸……看來他就是陸少悠的大哥囉?雖然自己很小的時候有見過他,但就算記得他小時候長什麼樣子,現在也絕對認不出來了。
不過現在的重點不是堂哥他們一家人,而是表哥究竟什麼時候才要回來啊──
「表哥你沒事就好。」雖然陸羽想講的話是,你還活著我好驚訝──
「那你什麼時候會回來啊,你不是說要幫我們寫推薦信?」
「對呀,真糟糕,我耽誤到你們的大事了。這樣吧,我暫時還回不了台灣,不過我可以請另一個人幫你們寫推薦信,等我回去以後一定會替你們處理好後續的事情的。真的很對不起白鷲吶,我一定會回去和他道歉的。」
「不要這樣子啦,表哥你平安我就放心了。等沒事了就快回來吧,我自己帶白鷲去花蓮,很不熟耶。」
「嗯──這個嘛,我在英國還有點事情要處理,要去見一個人。不過我會盡快回去的,之前的工作都被我臨時推掉,今年的收入可慘了。」
「表哥你別擔心啦,平安回來最重要!那你要找誰幫忙我們啊?是我認識的人嗎?」
「這我還不敢保證是誰耶,先讓我聯絡看看再和你說結果好嗎?」
「好哇,那就拜託你囉!」
「你們講完了沒──我要和我哥講話了!」
之後兩人的對話被陸少悠給打斷,表哥也再度與陸羽失去了聯絡,但表哥承諾的事是一定會做好的,雖然他的人還留在英國說是要見什麼人……不過他承諾的代理介紹人,倒是很快就捎來了訊息。
表哥所請來的代理人,是一位陸羽完全不認識的老男人,看起來莫約是五、六十歲快退休的年紀,穿著一件好像已經洗過幾千遍的老舊西裝,微駝著背,神色不是很光采,但他的眉語之間,滿滿都是那種老練的笑意,那笑意冷得有些讓人寒顫。
所謂皮笑肉不笑,形容起他來,似乎挺貼切的。
見到這個人忽然出現在自己家裡的客廳,陸羽有些嚇到,但他的父母似乎都認得這位老先生。馬上叫陸羽過來打招呼,給長輩認識認識。
灰西裝的男人並沒有在陸羽的家裡待上很久,陸羽只是聽從老爸的話,給這位老先生沏上一壺茶,恭恭敬敬地上前向他問好。這老先生一見陸羽過來,一雙皺紋眼笑得都瞇了起來,直說這茶不錯、挺好喝,人也有禮貌……之類的話,還嚷著說要他們找白鷲過來讓他看看。
又閒聊了幾句之後,老男人便留下一個水果禮盒坐公車回去了。
就和一般的老男人一樣,但聽老爸說,那位老先生可是湘家有名的術師,是位一流的道士。表哥原本請來的代理人不是他,而是這位先生的兒子、他的繼承人,但這位老先生閒得發慌,一聽說有難得的人形式神可以瞧瞧,拎著水果就自己跑了過來湊熱鬧。
看樣子他是看得非常滿意,開了眼界。陸羽的父母給他的回禮更是奇妙,他剪了陸羽的一小撮頭髮,包在手帕裡頭,送給了灰西裝的男人。
打開老先生留下的水果禮盒,裡面除了水蜜桃以外,還放著一封用牛皮紙袋膠起來的信封,封口署名並蓋上印章,收件人是左護法──看來這就是表哥說要交給陸羽的推薦信了。
「太好了──終於拿到了──」
興奮地捧起這封信,陸羽不禁歡呼,這表示他和白鷲終於能夠開始準備去花蓮的旅程!
第一章
她還記得,她穿著別著紅色小蝴蝶結的制服,興奮的讓父母親拉著小手、去小學報到的第一日。
她好開心,那時候的她還有個名字,叫作宛靜。筆劃很多,所以在她學會寫自己名字的那日,她很得意的認為自己完成了一件值得被眾人誇獎的大事。那年的她三歲,字寫得歪歪扭扭,還用蠟筆在名字旁邊,塗上小女孩的圖,說是自己。
上小學時,宛靜六歲了,母親替她梳直頭髮,紮上鑲著小水晶的髮圈;穿上漂漂亮亮的百摺短裙,還有全新的書包。
同學們都知道宛靜的家裡是有錢有勢的人,在過生日的時候可以請全班到家裡開生日會慶祝的那種大小姐,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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