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踏上通往人行道的階梯,雙腳就像陷入了泥沼。
又來了。須田知美如此感覺到。一陣耳鳴。她看了看前方,太陽已經下山了。國道上車水馬龍的橘色汽車尾燈顯得特別賞心悅目。行人專用號誌燈閃爍著,陽光反射在對面大樓的櫥窗和汽車的金屬部分上,各種光亮吞噬了所有的時間。所有聲音都從耳邊消失。身體輕飄飄的,就像從小孩手上鬆脫的汽球一樣,有種踩不到地的感覺。風景在眼前晃動。正在過斑馬線的人群彷彿朝自己的臉上壓了過來。她很清楚,那是因為自己的身體正在傾斜。然而,她完全沒有感覺。身體好像飄在空中,慢慢地,飄向宇宙……
知美感受到一陣衝擊,她倒吸了一口氣。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肩膀。突然,身體恢復了知覺。她正站在大樓的出口,剛才她的身體失去了重心,差點就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妳還好吧?』男人沙啞的聲音問道,『來,趕快站起來。』
一張禿頭老伯的臉出現在眼前。老伯只有耳邊還剩下幾根白髮。雖然看起來老態龍鍾,但腕力倒還挺大的。這是知美恢復意識時,所想到的第一件事。知美慌忙站了起來。身體還在搖晃,但她看了看自己的雙腳。學校規定的黑色鞋子,正踩在土黃色的瓷磚樓梯上。透過鞋底,可以感受到地面的堅硬。她抬起頭,看到老伯正用擔心的眼神看著自己。四周慢慢動了起來。行人專用號誌燈的音樂聲(譯註:日本的行人專用號誌燈附有音樂,方便視障者過馬路)、汽車的引擎聲和喇叭聲,以及鼎沸的人聲,街道的喧囂又在耳邊響起。
老伯厲聲說道:『妳這麼瘦,萬一跌倒了,小心骨頭會摔斷。』
『對不起。』知美鞠躬道歉。
『要小心點,』老伯的聲音溫柔起來,『我可不想看到有人在我們的大樓受傷。』
知美抬起頭,老伯瞇著眼睛,輕輕點著頭。知美正在猶豫,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老伯已經轉身離開,走進知美剛才走出的大樓裡面。他沒有走向電梯,而是走進右側的一道門中。他是這幢大樓的管理員。
知美嘆了口氣,看著自己映照在玄關玻璃上的身影。制服的領子都亂了。她整了整衣服,抬頭看著大樓。三樓的窗戶上,寫著幾個大字──倉石精神科。
才剛結束診療,怎麼舊病馬上就復發了?要不要回頭再請醫生檢查一下?不,倉石醫生說過,如果只是輕微的頭暈,不需要太在意。他一定會像平時一樣叮嚀:如果經常頭暈,吃點藥就好了。遇到這種情況,應該要早點回家。
她發現書包掉在地上,於是撿起書包,慢慢走下樓梯。
學校的鈴聲隨風飄進耳裡。那是附近小學的鈴聲。已經下午五點了。國道旁的人行道上,擠滿了匆忙趕回家的人潮。從左向右,湧向車站的方向。每個人都低著頭拉起外套的領子,快步從她面前走過。知美感到一絲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加入其中。她不喜歡快節奏。但現在必須趕快回家。知美踏出腳步,試圖配合周圍人群的步調,但仍然無法趕上。於是,她就走在人行道的角落,以免擋了別人的路。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接著,腳底開始變得鬆軟。剛開始時,感覺像是踩在棉被上。漸漸地,好像走在泥沼中。
不行。知美停下了腳步。只要自己著急或是慌張,就會產生這樣的感覺。知美跑了起來。她逆著人潮,按原路跑了回去。人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視線像利刃般刺痛了她。知美再也無法忍受,便跑進了小巷子。
這條大樓之間的小巷十分昏暗。生鏽的腳踏車和舊型電視機被隨意丟棄在兩旁,到處散亂著半透明的垃圾袋。一隻黑貓抬頭看了她一眼,飛也似地逃走了。
她在小巷中奔跑著,覺得腳底下漸漸變得鬆軟。又是那種感觸。知美停下腳步,回頭張望著。小巷內空無一人。她喘著粗氣,靠在牆上。必須調整一下呼吸。倉石醫生說,呼吸紊亂時,要努力深呼吸。她拚命吸氣,卻喘不過氣來。她聞到一陣惡臭,是廚餘的臭味。
冷風吹進小巷,帶來一陣寒意。知美張開眼睛,用指尖輕輕撥了撥被吹亂的劉海,覺得稍微舒服了點。
這時,有個東西出現在她的視野的角落。她猛地抬起了頭。
幾步之外,站著一個女人。女人一身白衣,白色的襯衫配白色的長裙。黑色的頭髮隨風飄起。她的臉好白,細長的眼睛凝視著知美。
女人一動也不動,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站在那裡,只是一味凝視著她,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風更大了。女人的長髮遮住了她的臉,但女人沒有用手去撥頭髮。當風停止時,女人的視線仍然停留在知美的臉上,嘴角的笑容也沒有消失。
知美也回瞪著女人。女人好像溶化在充滿寂靜的小巷中,一動也不動。眼前的情景,彷彿是張照片。知美下了決心,要離開這條小巷子。她要走過女人的身旁,回到充滿夕陽的大路上,回到充滿活力的人潮中。
知美跨出腳步。值得慶幸的是,腳底可以感受到水泥地的堅硬。知美內心充滿自信,她朝女人走去。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女人面對著她,用與知美相同的速度後退著。知美走了三步,女人也倒退了三步。
知美渾身冒起雞皮疙瘩,她停下腳步。女人也停下腳步。而她後退時,也絲毫沒有不安的樣子。女人依然沒有眨眼,依然掛著淡淡的笑容看著知美。
雖然剛才走了好幾步,但與女人之間的距離卻沒有改變。知美覺得膽戰心驚,情不自禁地退後幾步。這時,女人向她走來。知美退了幾步,女人就前進了幾步。知美停下腳步,女人也停了下來。
知美再也無法忍受了。她無法忍受女人的視線,也無法忍受她歪斜的嘴角。
『別玩了!』知美大叫起來,『走開啦!』
這時,女人用力睜開了眼睛。然後,嘴巴也張開了,冷不防地發出尖銳的笑聲。一陣笑聲後,女人說出了奇妙的話。
『我──是──友好的──外星人。』
時間好像靜止了。面對眼前超乎想像的狀況,知美嚇得全身無法動彈。
女人的眼睛和嘴巴都張得很大,繼續發出高亢的機械式聲音。『我!是友好的!外星人!聖母(Fatima)第七星雲!米娜克斯(minax)座的!安德里亞德斯星!』
接著,就是一陣尖銳的笑聲,彷彿要穿破耳朵的鼓膜。
一陣強風吹來。廣告傳單和舊報紙在小巷內飛舞。呼嘯而過的風聲中,迴盪著女人的笑聲。
『不要,』知美情不自禁地叫了起來,『不要!』
知美轉身跑了起來。她感覺到女人的笑聲在身後緊追不捨。她用盡全力狂奔著。她覺得自己快要吐了,但仍然拚命跑著。她想要逃離這裡,她想去有人的地方,任何地方都好。
她被絆倒了,身體向前撲倒在地。膝蓋一陣劇痛。腳下躺著一尊假人模特兒,那死人般的眼睛正看著知美。知美爬了起來,逃離了假人模特兒。笑聲又從身後傳來,她跳了起來,再度拔腿就跑。前方出現了亮光。是橘色的光。馬上就可以回到大馬路上了。
她終於逃出了小巷。
她走在小巷中,不時和走向車站的人擦肩而過。視野漸漸暗了起來。大馬路上的汽車聲也漸漸遙遠。戶外的路燈十分昏暗,顯得好無助。她抬頭仰望天空,月亮被快速變幻的雲層遮住了,好像前方洶湧波濤中載浮載沉的燈塔。每每讓小巷出現明暗的落差。她感到極度不安。走在小巷中,雖然警官可能找不到自己,但那個奇怪的女人或許會再度現身。
是不是走錯方向了?巷子越來越窄,四周都是老舊的房舍。前方無路可走了。正確地說,前方只有木造公寓的圍牆,和民房之間的狹小防火巷。然而,這裡已經遠離了大馬路的喧囂,顯得特別寧靜。她想要回頭。正當她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時,背後傳來腳踏車的聲音。她一回頭,看到腳踏車的車燈漸漸向她靠近。車燈另一端有個黑色的影子。
前面已經沒有路了,腳踏車竟然還朝這個方向騎過來。知美萬分恐懼地鑽進民房之間的防火巷。她跑了起來。雜草已經長到膝蓋的高度。蜘蛛網黏在她的臉上,但她仍然沒有停下腳步。她死命的跑。終於看到前方有車輛往來。
她走出防火巷。出人意料的是,眼前是條大馬路。她一下就認出了這個地方。這是和國道平行的舊路。她沒搞錯方向。倉石精神科就在附近。
沒有看到警車。她等車流變少後,過了馬路。穿過一條小路,立刻走到國道上。
她感到一陣失望。對面大樓的三樓,倉石精神科的窗戶沒有燈光。大樓裡每一層的電燈都關了,沒有任何人留下來。她的膝蓋打著哆嗦。她差點癱坐在地上。她用手抓著護欄,好不容易才站穩腳跟。
沒有人。已經沒有人可以拯救自己。她奔向公用電話。她拿起聽筒,想把十圓硬幣投進去。她的手拚命顫抖,但她仍然努力把硬幣塞了進去,撥了家裡的電話。她聽到電話接通的鈴聲,母親總是很久才接電話,差不多要響七、八次才會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電話才響了幾聲,就有人來接了。她聽到母親的聲音,『喂,這裡是須田家。』
『媽媽?我是知美。對不起,這麼晚還沒回家。我現在人在目黑,我遇到麻煩了。』
『啊?』母親的聲音冷漠到了極點,『請問是哪一位?』
知美覺得自己快暈過去了。她用力抓著公用電話。可以感受到的觸覺,一切都是真實的。然而,如今自己聽到的,卻不是真實的。
『是我,』知美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我是知美,知美啊。』
『怎麼回事?』母親的聲音說:『喂,請問妳要找哪一位?』
她說不出話來。聽筒從手上滑落下來。知美聽到自己的呻吟。當再度恢復平靜時,她繼續往小巷裡走去。剛才,書包就是掉在這條巷子裡。一定要找到書包,那是唯一可以證明自己是自己的證據。
巷子裡伸手不見五指。她被腳下的垃圾袋絆倒了,身體失去平衡,跌倒在地。手上沾滿了廚餘。她沒有站起來,在巷子裡爬行,把手碰到的東西都抓了起來。書包應該在這裡。一定在這裡。
一陣風吹來。她渾身一驚,直起身體。回頭一看,巷子裡空無一人。
書包可能被那個女人拿走了。當她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時,原本就十分微弱的希望之光也迅速地消失了。但知美仍然努力不懈地尋找著,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她渾身沾滿了廚餘的臭味,手上和腳上都沾滿了黏黏的液體,膝蓋也磨破了。但知美仍然在小巷裡繼續爬行。
一陣腳步聲。
知美驚恐地抬起了臉。黑夜中,似乎有些動靜。然而,她什麼都看不見。
風拂過她的臉龐。月光灑在地面上。
知美倒吸了一口氣。的確有人站在那裡,而且,和她只有咫尺之距。
那個人穿著黑色大衣。好像是個男人。他的個子不算高,削瘦的身材像剪影般浮現在夜色中。黑影朝知美走了過來,在她面前停下腳步。
男人突然蹲了下來。知美聽到自己發出像是慘叫般的聲音。然而,男人看著知美,輕聲地說:『不要擔心。』
真不可思議。知美覺得內心的恐懼漸漸淡化,好像眼前的迷霧突然散開一樣。月光下,她可以清楚看到男人的臉。男人還不到三十歲,白淨的臉龐,雙頰削瘦,顯得很神經質。然而,他的表情卻十分柔和。他的鼻子十分挺拔,緊抿著雙唇,用一雙細長的眼睛注視著知美。略微彎曲的頭髮幾乎遮住了他的左眼。
『妳還好吧?』男人問道,向她伸出手。
知美立刻想要逃離他的手。她很清楚,對方沒有敵意。然而,目前所有的一切都很異常,她不想看到任何人。
『我沒事,』知美的聲音中帶著顫抖,『請你別管我。』
男人微笑著,用溫柔的語氣說:『一個女孩子蹲在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沒事?』
『但是,我現在……不太正常。』
『沒這回事。』男人毫不猶豫地回答。他的語氣很平靜,卻很堅定,『妳完全沒有不正常。』
『怎麼可能……但是,所有的事都很奇怪。而且,我本來就在看精神科醫生……』
男人搖了搖頭,『看精神科,就和感冒沒什麼兩樣。妳很清楚,自己根本沒有異常。所以,別擔心。妳完全沒有不正常,是周圍的一切有問題。』
身體漸漸恢復了體溫,已經停止了顫抖。知美回望著男人。難道,這個男人能了解自己的痛苦嗎?雖然才遇到這個人沒多久,但知美漸漸感到安心,彷彿身處溫暖的房間。知美懷疑,與這個人的相遇,才是自己杜撰出的幻影。
『這件事,妳也不用擔心,』男人的臉上依然掛著笑容,『我不是幻影,我確確實實就在這裡。』
知美驚訝萬分。這個人的確可以看透我的心思,他完全知道我在想什麼。
『真可憐,突然遇到這種事,妳一定感到很不安吧。』男人抓著知美的肩膀,輕輕地將她扶了起來。男人的臉突然靠近,知美這才發現,他有著一張女人般的俊俏臉龐。雖然身處這樣的狀況,知美還是忍不住臉紅起來。
男人脫下大衣,披在知美身上。知美頓時覺得好像蓋了毛毯般溫暖。男人穿著黑色上衣、黑色襯衫,繫著藍色領帶。一看就知道這些衣服都很昂貴,但男人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長褲被弄髒。
『我叫嵯峨敏也。妳叫須田知美,對不對?』看到知美一臉茫然,嵯峨趕緊說,『我不是算命師,但我可以從妳的表情了解妳在想什麼。至於妳的名字,我是看到這個才知道的。』
知美這才發現,嵯峨的手上拿著書包。『這是妳的書包吧?』嵯峨一邊說著,一邊把書包遞給她。知美接了過來。
知美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看來,一切都是真的。
嵯峨說:『學生手冊和錢包都還在,但手機好像已經不通了。所以,即使打電話問家裡和學校,應該也沒有意義了。如今,妳已經被孤立了。』
知美感到愕然,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擠出幾個字,『為什麼?』
『現在沒有時間把詳細情況告訴妳,我只能說,妳被捲入了不測的事態中。』嵯峨從懷裡掏出一把鑰匙。『妳從這條巷子往回走一百公尺左右,左側有一幢歐式公寓,一樓是腳踏車店。妳知道那裡嗎?』
知美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經常路過那裡。於是,她點了點頭。
『很好。這是那幢歐式公寓二○四號房的鑰匙。我在東京都內租了好幾間房間,這只是其中一間。房間裡可以淋浴,有洗衣機和烘乾機,冰箱裡也有食物和飲料。那裡有床,妳今天晚上就在那裡休息吧。我晚一點也會過去。但妳不能拉開窗簾。天亮以後,也不能外出,要一直等在那裡。』
『等?等什麼?等到什麼時候?』
嵯峨的臉上掠過一絲困惑,『我也不知道,或許過一陣子,危險會消失。這時,妳父母或許會來找妳。』
『我……沒有爸爸。』
『那,就是妳母親……』
『但是,我媽……也說不認識我。』
『是嗎?那也沒辦法。目前這種狀況……總之,只要妳在那間房間裡,就絕對安全。萬一妳被捕,』嵯峨從懷裡拿出筆記簿和原子筆,迅速寫了幾個字後,撕了下來,塞在知美手中。『妳只要說,我只和這個人談。不管其他人問妳什麼,妳什麼都別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為,即使妳說了實話,那些人也會利用妳去看精神科這件事,主張不採信妳的證詞。世人也會囫圇吞棗地相信他們的話。所以,妳需要有一個能夠排除偏見的人來幫妳。』
『……倉石醫生應該會相信我……』
『不行!』嵯峨提高了嗓門。
知美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地縮成一團。
『……對不起。但妳最好不要來這附近。』
『為什麼?』
『我希望妳了解,現在,妳不能相信任何人。除了紙上寫的這個人以外,誰都不能依靠。雖然這有點難,但這是為妳著想。』
『那為什麼你……』
嵯峨搖了搖頭,『我不能和妳在一起,我不能讓妳捲入更大的混亂。妳相信我,按我說的去做。我絕對不會害妳的。了解嗎?』
知美雖然猶豫了一下,但立刻點了點頭。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相不相信眼前的男人。但現在只能按他說的去做。
轟鳴聲越來越近。是直昇機的聲音。嵯峨抬頭看了天空一眼,說:『好了,妳趕快走吧。』
知美站了起來,她把書包抱在胸前,跑了起來。在即將到達國道前,她回頭看了一下。
嵯峨已經消失了。月光下的小巷內,只有報紙和廣告單隨風飄舞。
轟鳴聲穿越頭頂。知美抬頭一看,發現亮著探照燈的直昇機在上空盤旋。是警方的直昇機嗎?他們在找我嗎?
風更冷了。知美拉了拉大衣的領子。她覺得,自己再度面臨孤獨。
不,有人可以幫助自己。剛才,他這麼說。至少,目前她願意這麼相信。
她打開握緊的手,攤開被揉成一團的紙。嵯峨潦草地寫下一個名字:岬美由紀。
才踏上通往人行道的階梯,雙腳就像陷入了泥沼。又來了。須田知美如此感覺到。一陣耳鳴。她看了看前方,太陽已經下山了。國道上車水馬龍的橘色汽車尾燈顯得特別賞心悅目。行人專用號誌燈閃爍著,陽光反射在對面大樓的櫥窗和汽車的金屬部分上,各種光亮吞噬了所有的時間。所有聲音都從耳邊消失。身體輕飄飄的,就像從小孩手上鬆脫的汽球一樣,有種踩不到地的感覺。風景在眼前晃動。正在過斑馬線的人群彷彿朝自己的臉上壓了過來。她很清楚,那是因為自己的身體正在傾斜。然而,她完全沒有感覺。身體好像飄在空中,慢慢地,飄向宇宙……知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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