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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節選 】幻象與紫色的精靈──讀《輓歌與紀念》 * 韓作榮

就中國新詩而言，百年的新詩史真正能留下來的長詩並不多，那也大抵是少數民族的史詩、幾部長篇敍事詩與抒情長詩。新時期以來，雖有許多部長詩問世，但成功的並不多，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值得一提的，亦少之又少。當然，我說這些，並非想將這部長詩與經典並列，將其推到一個無人能夠企及的高度。可以另一個角度著眼，這是一部與我們熟知的長詩完全不同的另一種作品，是中國長詩帶有「革命性」的作品。其能否留傳下來需要時間的檢驗，但其絕無僅有的創造方式與寫作方式，無疑具有「這一個」的重要性，而非所有似曾相識的其他方式的寫作。《輓歌與紀念》是長詩的一種全新的嘗試，是夢境裏種種幻象的營造，對社會、人生本質的揭示，繁複中有單純，蒼茫中含質實，欲望中的墮落，情愛中的真純，以及死亡中的再生，錯落有致，在逃離、掙扎的個人命運和遭際中，折射了一個時代的本質和特徵。

以往的長詩，基本上是一種置身詩外的旁觀式的描述與寫作，或者是一種含有明確主題與情感傾向、意識形態式的抒寫與說明。閻志的這種高度個人化的，或者說高度心靈化的自傳性寫作，確有長詩的開創性。一個逃離鄉村、漂泊於城市的農家子，他的遭遇、奮鬥、成敗得失、九死一生，蘊含著這個變革時代與社會轉型期的典型性；而其注重情感、洞悟、感覺與心靈史的寫作，其精神化的透視，既切近了對人生與社會的透徹理解，也迫近了詩的真諦。

長詩除了序詩和結語，共十二部。「十二」這個數字，既是晝夜之分，也是歲月的無窮盡的往復循環，亦是人年齡的計數方法，作者選這個數字構成長詩，或許有其深意。然而，長詩的十二部各由題目相同的兩章“夢遊”和「紫蝴蝶」組成，也許，簡單地說，整部長詩只是寫了一個夢遊者的經歷及其精神的歸宿。

「夢遊」是一種病態的體現，是自己無知覺的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驅使的行為方式。「夢遊」對整部詩由始至終的貫穿，呈現的該是理性和信念的喪失，被說不清、看不見的欲望和邪惡裹攜的身不由己的現實生存狀態，是大腦受到傷害之後的表現，是「無腦的臉」和「空心人」，是整個時代的病症。自然，「夢遊」是病態，是行為也是世態，是隱喻也是象徵。作為詩章的題旨，既是抽象的卻也是具象的概括。而「紫蜻蜓」則是理想化的、美好的事物與靈魂的象徵，紫色的精靈有時並不確定，是愛，是指引，是拯救，有時甚至是無奈與變異。不過，紫蜻蜓由篇首飛至篇尾，也預示著一種美好的召喚與警示，抑或懷念與回歸，總在極致中抵達，忽隱忽現。

就長詩這一詩體而言，《輓歌與紀念》是形式感頗強的作品。因為文學體裁本身就是不同的形式構成。其一以貫之的夢境與紫蜻蜓的反覆出現，這具有潛在含義的形式的整體性，是與詩之個性、現實性與社會性的同一。自然，形式不是空洞的外殼，形式在表達現實與歷史的記憶時，是與內容渾然一體的化合，形式就是內容的延伸。從社會、文化的角度看待這部長詩，當經濟主宰著社會生活，一切都成為被交易的商品，被放逐的精神與人的生存環境，純真的愛情都遭遇破敗和死亡，以及人「在出賣、欺騙、荒淫中成長」、人與城市都病入骨髓的瘋狂之時，或許，人只能返回存在的本源去找回生存的意義了。從這個角度講，正如巴赫金所言──「體裁的真正詩學只可能是體裁社會學」。

當然，詩畢竟是詩，詩最終都以語言方式確定下來。詩是語言的藝術。這部長詩以夢遊與紫蜻蜓構成全篇，但其中「蛇」、「螞蟻」、「石頭」、「山林」亦是不斷出現的核心意象，而「流浪」、「逃離」、「回歸」，則是其生存方式，生活方式的真實寫照。在螞蟻一樣聚合、生存的鄉間，岩石一樣古老沉重的鄉間，有如亞當、夏娃經歷蛇的引誘而偷食禁果，在欲望、邪惡、含著致命毒素的追尋與恐懼裏，經歷了一場肉體也是精神的放逐。這是本我喪生的冷漠且殘酷的現實與夢境之間所創造出的語言的另一個世界。童年的追思、青春期的騷動、十八歲戴上魔鬼面孔的出走，初戀對愛情的絕望，用生存方式死亡的抵達極致的真情，用死亡方式存在的癡愛，以及黴爛、墮落、瘋狂、人的異化、靈魂的蛻變、城市的地域之燈，一切美好與美的喪失，悲哀的結局，沼澤中的陷落與掙扎，以及夢裏縈回的蔥郁的山林、溫暖，鄉村、大自然對人的拯救，舊我死去時新我的再生……這一切，都在詩人真切、痛楚的感受中開啟了靈智，漂泊動盪的經歷，夢遊般的幻覺，對存在神秘的探尋，經歷窺視、洞察，揭示活生生的高強度的經驗，展示出社會與人生的深層圖像，在藝術的幻境創造中，詩人在語言中尋找到了通往靈魂出口的通道。

因此，我想說，這是一部以自己的方式寫就的具有開創性的長詩，為長詩這一詩體拓展出可供後來者思考的別開生面的領域。在藝術本質上，它不是描摹實在的什麼，而是創造出無形的什麼。長詩，同樣可以寫得精闢且富有意味。

【 節選 】幻象與紫色的精靈──讀《輓歌與紀念》 * 韓作榮

就中國新詩而言，百年的新詩史真正能留下來的長詩並不多，那也大抵是少數民族的史詩、幾部長篇敍事詩與抒情長詩。新時期以來，雖有許多部長詩問世，但成功的並不多，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值得一提的，亦少之又少。當然，我說這些，並非想將這部長詩與經典並列，將其推到一個無人能夠企及的高度。可以另一個角度著眼，這是一部與我們熟知的長詩完全不同的另一種作品，是中國長詩帶有「革命性」的作品。其能否留傳下來需要時間的檢驗，但其絕無僅有的創造方式與寫作方式，...

序詩 009
第一部：淚水的完結
夢遊（一） 016
紫蜻蜓（一） 026
第二部：成長的個人與群體
夢遊（二） 030
紫蜻蜓（二） 042
第三部：無法原諒的愛情
夢遊（三） 044
紫蜻蜓（三） 052
第四部：安魂曲
夢遊（四） 054
紫蜻蜓（四） 063
第五部：不可收拾的海水
夢遊（五） 066
紫蜻蜓（五） 076
第六部：父親
夢遊（六） 078
紫蜻蜓（六） 085
第七部：陷落的城池
夢遊（七） 088
紫蜻蜓（七） 103
第八部：交易
夢遊（八） 106
紫蜻蜓（八） 116
第九部：宿命的港口
夢遊（九） 118
紫蜻蜓（九） 128
第十部：掙扎
夢遊（十）132
紫蜻蜓（十）140
第十一部：歲月
夢遊（十一） 142
紫蜻蜓（十一） 152
第十二部：臨終的風暴
夢遊（十二） 154
紫蜻蜓（十二） 165
結語：開始 167
後記：以自己的名義 177
【解讀】
守望是在山林之上 謝 冕 184
幻象與紫色的精靈 韓作榮 189
作為個人心靈史、時代寓言的抒情長詩 譚五昌 195
以我寫世、以夢寫實 鄒建軍 204
當代中國的生態寓言 鄒建軍 213

序詩 009
第一部：淚水的完結
夢遊（一） 016
紫蜻蜓（一） 026
第二部：成長的個人與群體
夢遊（二） 030
紫蜻蜓（二） 042
第三部：無法原諒的愛情
夢遊（三） 044
紫蜻蜓（三） 052
第四部：安魂曲
夢遊（四） 054
紫蜻蜓（四） 063
第五部：不可收拾的海水
夢遊（五） 066
紫蜻蜓（五） 076
第六部：父親
夢遊（六） 078
紫蜻蜓（六） 085
第七部：陷落的城池
夢遊（七） 088
紫蜻蜓（七） 103
第八部：交易
夢遊（八） 106
紫蜻蜓（八） 116
第九部：宿命的港口
夢遊（九） 118
紫蜻蜓（九） 128
第十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