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作為一種精神修行

奧理略將自己的哲學嚴格地限定在幾個部分：第一、他不探討物理學知識，他對這方面沒有興趣；第二、他在卷一裏說得很清楚，他不學邏輯，或者說他學了但是沒有特別專注。他最關注的是先前所說斯多噶派三大哲學裏面的最後那一塊―－倫理學，就是關於生命該如何渡過、人應該如何處世的問題思考。

上文提到閱讀這本書的困難之處，這裏必須注意幾點。這本書是一部格言集，而且非常反覆。後人喜歡它的原因很多，包括文字相當美、相當簡潔，但是這並不是奧理略所著重、或是我們覺得有意義的部分。那麼，最重要的部分是什麼？就是他的寫作方法。這本書裏常常用第二人稱「你」，這個「你」是誰？奧理略絕沒有想到這本札記會出版才會用「你」，這個「你」絕對不是讀者。也就是說，這本書不是寫給給我們讀者看的，他是寫給他自己的。這本書可以說成是日記，但也不完全是。我們必須問：「日記應該怎麼寫？」日記就是以比較隨性的方式記錄每天的事情，像是隨時想到的東西、做學問的筆記等等。但是在《沉思錄》裏，可以發現奧理略非常講究用字，甚至是有推理的。換句話說，要是把《沉思錄》當成書來閱讀，它會顯得不夠完整；把它當日記來看的話，又太完美了。

更重要的一點是，奧理略的母語是拉丁文，但他卻選擇用希臘文來寫這本書──為什麼要用一種外語來寫日記？首先我們必須了解，當時羅馬帝國的學術語言是希臘文，他使用希臘文的想法，其實是要跟自己製造距離，他恰恰不希望自己像一般人寫日記的樣子，非常直接地湧現一些東西並且舖陳於紙上。相對地，他要的是跟自己保持一段距離，透過寫作與自己製作一個內在的張力，所以他使用第二人稱，就是自己在跟自己對話。當自己在跟自己對話的時候，你就會會跟自己分開了。他就是要像這樣把自己與自己分開。這是因為在這樣的寫作過程、分離的過程裏，其實是一種修練。簡單地說，《沉思錄》用中文來說其實是一種修行工具，用英文來講則叫做 “spiritual exercises”。一位法國偉大的學者哈道特（Pierre Hadot）寫過一本在我看來是對《沉思錄》最好、也最重要的解讀，他提出《沉思錄》是一本”spiritual exercises”，中文就是「修行」的意思。那麼，什麼是「把寫作當成一種修行？」，或者「寫作如何可能修行？」

上文提過這《沉思錄》要做的是倫理學的探討，然而對於倫理學的探討中，他並沒有發展新創見，沒有出現創新的想法。正如上述解釋哲學家在古代的意義：那些按照哲學指定的方式去為人的人就叫哲學家，他不一定是寫過什麼了不起的論述的人。以前反對凱撒大帝的其中一人叫卡圖（Marcus Porcius Cato Uticensis，或稱Cato the Younger，用以與其祖父區別），同樣也被認為是斯多噶派的哲學家，但他寫過什麼東西嗎？沒有，不是因為失傳，是他根本就沒寫過東西。為何還會有人說卡徒是了不起的哲學家呢？那是由於他為人處事的方法。同樣地，就算是寫過一些新的理論，當時的人也不要求你得創新。哲學為何要創新？最多就是對從前思想的詮釋而已。因此，奧理略的這本書並沒有什麼新見，所重覆的是斯多噶派其他哲學家以前曾提及過的事情。

《沉思錄》重要的地方在哪裏？他總結了別人教育他的東西後，把它化為一組規律，然後每天重覆地在書寫這些規律，把這些規律應用到自己的生活處境之中，簡單的說有三大教條。

寫作：作為一種精神修行

奧理略將自己的哲學嚴格地限定在幾個部分：第一、他不探討物理學知識，他對這方面沒有興趣；第二、他在卷一裏說得很清楚，他不學邏輯，或者說他學了但是沒有特別專注。他最關注的是先前所說斯多噶派三大哲學裏面的最後那一塊―－倫理學，就是關於生命該如何渡過、人應該如何處世的問題思考。

上文提到閱讀這本書的困難之處，這裏必須注意幾點。這本書是一部格言集，而且非常反覆。後人喜歡它的原因很多，包括文字相當美、相當簡潔，但是這並不是奧理略所著重、或是我們覺得有意義的部分。那麼，最重要的部分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