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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破滅,正是開始。
光之大陸——阿卡瀾特,在聖光的銀月中呈現出一片朦朧的乳白色。
一年之中,只有短短的三個夜晚,阿卡瀾特是完全被聖之銀月所支配的,這段時間,被光之大陸的原住民稱為「真實之白夜」。
無邊的白色如一層輕紗覆蓋住整個聖都,皎潔純淨的月光照耀下,建築物連灰暗的影子都沒有。
他在月光下沈睡,冰泉中的水靜靜地漫過他的臉龐,柔和地從他清秀的下顎淹過去,低垂的眼睫和挺直的鼻子都浸在水中,寧靜地,沒有顫動和呼吸。
豐潤如雲的銀髮如花瓣般散了開來,一縷縷舒展著、飄浮著,像給鏡子似的水面帶來了銀色波濤。
他沈睡在水中,自五百年前那一場大戰以來,一直如此。
「你可真狠心吶,下了那樣的封印,讓我恨了你幾百年。」修長的手指輕易突破冰泉的結界,探入水中,捲起幾縷銀白色的髮絲,在水下悠然畫著圈。
柔柔細細的髮絲隨著說話之人伏低身子垂了下來,不同於銀白的燦爛金色,映著他的頭髮,就像陽光追逐著月色。
低沈的聲音再度迴蕩在空曠的神殿中:「等我好不容易回到這裡,你卻一個人去了我找不到的地方……」
水下挑逗著髮絲的手指忽然轉而握住他蒼白的頸項,「你怎麼不活著等我來殺你?你知道那些恭順的臣民怎麼緬懷你麼?他們把你的身體封凍在冰泉的結界中,供後代子孫瞻仰膜拜,活像個丟人現眼的小丑……」
拔高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繼而轉為一種輕鬆不屑的語氣:「算了,反正你也看不到。如果你還能感覺,不知你現在會有什麼表情?呵呵……這就是你犧牲了一切換來的和平,這就是你一心想要建立的均衡世界?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
寧靜的泉水在剎那間噴起幾十米高的水柱,沖上了神殿的天頂,轉眼又化為淋漓的冰雨灑下來。
「我會讓你後悔的,後悔你當年所作的一切,親愛的哥哥……」喃喃地,那人說。
隨著,雨幕中傳出愈來愈高亢的咒文……
「星火繚繞在暗夜的天際,用永恒之光,褪去死靈的法衣,從甜美的沈眠中回返,聽取我的訴求——光之終極‧召喚魔法陣!」
以冰泉為中心,整個神殿的地表忽然浮現圓形的魔法陣,彷彿刻在地上的咒文開始發亮,漸漸彙集了銀月的聖光,向泉的中點投射過去。
白熾的亮光耀得眼睛都睜不開來,一股激烈的魔法旋風圍繞著冰泉中心迅速擴散,把泉水都排開了。
白光過後,神殿中空無一人,乾枯的泉眼呈現出一個深幽的洞,結界被徹底摧毀,而原先沈眠在泉水中的人也消失了……
於此同時,暗之大陸的深處,隨著一聲輕響,淡紫色的水晶球表面延伸開無數細小的裂痕,很快在下一瞬間爆裂成一地碎片。
「他回來了,那個人……再次回到了這個世界……」
第一章 魔都蒼鷲
暗之大陸——修達爾
高處。
勁風吹起了青年束在頸後的墨色長髮,頎長高挑的身姿在暗之雙月的光輝下被拉出瘦長的影子。
青年面前是一大片荒涼的平原,連夜趕路的人類如同一群匍匐而行的螞蟻,在荒草萋萋的大地上畫出蜿蜒曲折的軌跡。長長的遷徙隊伍後面,跟著一群饑餓的下級魔獸,它們發出粗重的喘息,貪婪的眼瞳在黑夜裡閃著綠光。
青年久久凝望著,筆直的身軀在夜風中站成一個蒼涼的背影。平靜淡然的面容上,一對深邃的眸子卻投映著似有若無的情愫,像悲傷、像憐憫、像愧疚……
*******
大道旁,幾十輛黑色獨角獸拉的車子整齊排開,周圍穿梭著黑翼長角的獸魔族人。
「傑瑞大人,剛捕獲的新貨到了,請大人過目。」一個小嘍囉匆匆忙忙跑過來。
戴著單邊眼鏡,清雋冷冽的年輕人從厚厚一堆單據中抬起頭來,漠然道:「把他們拉到後面空地,等候檢查。」
下顎一抬,示意手下把獵物安排好,傑瑞瞄了一眼手中清單,揚聲叫道:「下一個。」
悉悉簌簌,路邊的灌木叢裡忽然一陣亂響,隔了一會,又傳出幾聲嘶打聲。
「哎喲……」
「臭小子,老實點。」
匡啷……匡啷……
傑瑞稍稍皺起了好看的眉頭,旁邊伺候著的手下見了,已經開始心驚肉跳。
「下一個——」命令明顯拉長,喊的人有些不耐煩了。
終於,兩個狼狽的獸魔族人手腳並用,抓著另一個同樣狼狽的少年出現了。少年還在用力掙扎,四肢亂動,舌頭也動個不停:「媽的,你們這些該死的禽獸,竟敢抓老子,我靠!狩獵季前不准抓人,你們懂不懂?還不放開我?我叉你¥%◎^&*O^$@$^*……」
傑瑞眼一抬,立刻用魔法讓少年自動消音。
少年頓時憋紅了臉,口大張著,卻發現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有咬牙切齒,對著面前身穿黑色軍服的青年乾瞪眼。
傑瑞仔細端詳著少年的容貌,發現這個脾氣暴躁,出口成「髒」的少年居然長了一張精靈般漂亮的臉,金色的頭髮燦爛而豐潤,除去那對冰綠色眸子中流露出的「凶光」,容姿可稱得上是本次獵物中的上等。
傑瑞低頭在清單的第一欄寫下初步評定A-。表示容姿這一欄一共有三個等級,由A、B、C來劃分,A級為最上等,C級為最差。看來,傑瑞對這個人類少年的容貌還是相當滿意的。
清單的第二欄表示音色,傑瑞毫不猶豫在上面寫了個C,在用語和聲音方面還欠缺適當的調教,旁邊小字如是註解著。
然後是……
傑瑞用筆桿敲了敲少年的腦袋,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少年一口氣憋了很久,一張口就狠狠咬住了他的筆桿,死也不鬆口,引來身邊獸魔嘍囉們一陣譁然。
傑瑞使勁把筆從那銅牙鐵齒中抽出來,發現純銀的筆桿居然有了缺口,驚歎之餘在評定表的最後一欄寫下:性格暴躁、剛烈,極適合喜歡親自調教寵物的買家。
「帶下去,準備裝車。」做完了這一切,傑瑞看也不看少年一眼,又高聲叫起來:「下一個。」
經過了剛才暴走少年的那一幕,這次的獵物安靜得讓傑瑞詫異。剛下了命令,馬上就有人把一個青年帶到他面前。
黑髮,黑眸,年齡大約二十四、五歲,一臉安靜平和的青年看來像一個魔法師。
傑瑞上下打量了他兩眼,在第一欄填下B,青年的容貌看來只能算中等,而且人類這個年紀,如果沒有其他優點,可能就賣不到好價錢了。
傑瑞想著,隨口問:「你叫什麼名字?」
「伊卡,伊卡‧蘭帝斯。」
有那麼一霎,傑瑞發現自己聽不到周圍的喧鬧聲了,他怔了一下,停下手中的記錄。
「會唱歌嗎?」傑瑞忽然問。
青年似乎有些困惑,然後苦笑著說:「我只會唱咒文。」沒理由要求俘虜才藝過人吧。
沒錯,這個聲音……如同天籟般的音色……
傑瑞再次確信自己剛才不是錯覺,他的聲音,完美得接近傳說中精靈最鍾愛的音色。雖然外表不起眼,不過單憑這個聲音,已足以吸引不少買家。
傑瑞發現自己在無意識中輕咬著筆桿,想到方才那上面還留有暴走少年的牙印,忙吐了出來。
「帶下去,裝車。」
青年的評定表第二欄寫了A+,旁注:幻美的音色足以激起任何人的征服慾望,云云。
傑瑞頓了頓,又在最後一欄加上一句:獵物的真實價值還有待專家進一步評估。
仔細慎重向來是傑瑞最大的優點,雖然擁有過人的眼光,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樣才能保證穩賺不賠。
身為大陸頭號名商人的他,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另一邊,伊卡被帶上了一輛馬車。
「喂,聽說你是魔法師?」一個張揚的聲音在他進來後立刻大聲嚷著。
抬頭,伊卡發現和自己同一輛車的是剛才那個暴走少年。
微微一笑:「是的,很高興見到你,我是伊卡‧蘭帝斯。」
「喂,我們都要被賣掉了,你還一臉清閒的自我介紹?」自稱叫蘭加的少年誇張地跳起來,「我是很高興見到一個魔法師,如果不是在這見鬼的車裡就好了。」狠狠捶了車門一下,少年洩氣地坐下。
「對了,蘭加知道他們要把我們運到那裡去嗎?」
「蒼鷲城,大陸最大的商業都市。」蘭加盤起腿,「所有捕獲的獵物都會運到那裡拍賣。」
「蒼鷲城……」伊卡的眼神忽然深沈起來,是那個沾染上千萬人類鮮血的魔都嗎?曾經,人類和魔族在那裡展開慘烈的廝殺。而現在,昔日的要塞卻變成販賣人類的集中地……
*********
經過一個月的長途跋涉,黃昏時分,傑瑞一行到達了蒼鷲城。
高聳巍峨的城牆如同一座巨峰直插雲天,伊卡從車子的小窗往外看,只能看見一塊塊巨石砌成的牆腳。
城牆在落日餘輝中呈現出血一般的暗紅,天邊的雲彩彷彿著了火似的燃燒著,映得蒼鷲城如同浴火之都。
伊卡靜靜地望著,望著這個傳說中阻擋過百萬魔兵的要塞,這個大陸戰爭中最著名的都城。
究竟要用多少人類和魔族的鮮血,才能把這面牆染得這麼紅呢?究竟牆腳下要掩埋了多少具骸骨,才能築起這個號稱暗之大陸最堅固的城池?
然而,即便擁有最強的結界、最優秀的士兵、最鋒利的寶劍,他還是敗了。不落的黃金獅子旗在牆頭被撕得粉碎,化為一個消逝的傳說。
之後,便是屠城三月。捂起耳朵還能聽見淒厲絕望的哀嚎,閉上眼睛還能看見那片無邊無際的血紅。城外,人類的血填滿了整條護城河,城內,屍體疊著屍體,敵人的馬蹄甚至找不到落腳點。
千魂夜慟……
「伊卡,回魂啦。」
蘭加的聲音把他從沈思中扯了回來。
「自從進入蒼鷲城你就一直在發呆,是不是擔心自己要被賣掉了?」蘭加到現在還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我不擔心,只是第一次看到這麼雄偉的都城,感歎罷了。」伊卡淡淡笑了,「這裡其實還留有很多當年人類的建築,你看——」
伊卡指著左邊一幢尖頂圓拱雕花的建築物。
蒼鷲城裡隨處可見兩種大陸文化衝擊遺留的結果。飄逸輕靈的人類建築和沈穩恢弘的魔族建築在一個城市中同時存在,明亮的黃金色調和沈暗的深黑色調交織著,形成了蒼鷲城獨特的異族色彩。
「是哦,我記得在冰藍城裡,那些貴族住的屋子就是這個樣子的。」蘭加張大了嘴,驚歎地說。
「畢竟,人類曾經佔領了這裡一百多年。就算後來城被魔族奪回來了,有些建築還是保留了下來。」伊卡的聲音漸漸低沈:「看著看著,就讓人覺得很懷念……」
「咦,牆上那個圓圓的是什麼?」蘭加忽然指著一幢建築正面門頂的浮雕。
「那個是狂王的軍徽。」一抹不易察覺的沈痛如落葉般掠過那對墨黑的眼瞳,稍停了片刻,蘭加聽到伊卡用他特有的清亮音色喃喃說:「一隻驕傲的黃金獅子。」
黃金色的軍徽在歲月的侵蝕下已經殘破不堪,但仍隱隱約約看得見昔日燦爛的色澤……
一朝功成萬骨枯,一朝功成萬骨枯啊……
嗒嗒嗒嗒……清脆的馬蹄聲敲碎了蒼鷲人的祥和。
幾十輛黑色獨角獸拉的車子行走在蒼鷲市中心,青銅的馬鞍和頭甲保護下,黑色魔獸頭上的長角鋒利如劍,沈穩地撕開了繁華都市喧鬧的空氣,熙熙攘攘的人群自動在其震懾下讓開一條大道。
走在車子前頭的青年,一身墨黑軍服,領口和胸前用金線刺著魔都貴族特有的蒼鷲圖案。青年一頭暗金色的頭髮整齊地梳到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蒼白的尖耳,魔族人特有的線形瞳孔,襯得那冰藍色的眼眸,冷冽而銳利。
嚴謹至刻板的著裝,嚴苟至冷酷的性格,卻絲毫無損他的高貴風範。這個人無論什麼時候走在蒼鷲城內,都能引來無數崇拜的目光。
傑瑞‧羅斯坦‧蒼,對外身份是蒼鷲城軍事參謀長,其實專職是獵物販賣,作為大陸頭號商人,軍銜和身份只是他掩人耳目的手段。軍官和商人,說白了就跟兵與賊沒兩樣。雖然披著軍官的外衣做這種工作等同於監守自盜,卻無形中為他免除了不少風險。
將全部貨物安排在戒備森嚴的地下宮殿,派駐了大批的侍衛看守,傑瑞吩咐部下加緊巡查,便直奔元帥府。
秋末冬初的蒼鷲城,四季如春。溫潤潮濕的氣候異常適宜植物生長,在元帥府內,甚至還能看見春天的鷺鷥花和夏季的紫菱草。白石築就的高大迴廊,紫色和白色的小花從柱頂披灑而下,在風中楚楚動人。藤蔓類植物的嫩葉柔枝自下而上纏繞住整根柱子,為那光滑潔白的石面繪上翡翠的圖騰。
冬薔薇在庭院裡吐著芬芳,淡淡的香氣如氤氳似的彌漫開來,黃昏的迴廊在柔柔的餘輝裡彷彿沾染了幾許玫瑰色,遠處,叮叮咚咚的流水聲,是噴泉奏響歡快的音符。
一身純白色曳地長裙的女子從迴廊那頭款款走來,暗金色的頭髮如波浪般鬆鬆擁蹙著她美麗的臉龐,白色金線鵝毛小扇在胸前輕輕撲打著,然後她站住了,微笑地凝視著從迴廊另一頭走來的青年。
一身深墨色蒼鷲軍服的青年停在她面前,斯文有禮地執起她的手,在白皙的手背印下一吻:「歡迎回來,親愛的姐姐。」
「好久不見,傑瑞。」
兩人露出同樣高貴優雅的笑容。
羅斯坦家族的優點在這對姐弟身上表露無遺,優雅、蒼白,精明、強幹,統治著曾被稱為最堅固要塞,現在是大陸第一商業都市的蒼鷲城,芙蕾亞的手腕一點都不遜色於自己的弟弟,甚至在政治外交上,她比喜愛經商的弟弟更勝一籌。
「今年的貨怎麼樣?」芙蕾亞撲打著手中小扇,淡淡問。
「全都評估完畢,安頓下來了。」傑瑞頓了頓,似乎要補充什麼,但又按耐了下來。
「有消息稱,龍王和吸血王會來。」芙蕾亞輕輕丟下一顆重磅炸彈。
傑瑞一震:「往常他們都是派了幾個小嘍囉過來,甚至有幾年還對邀請不理不睬,今年是……」
「聽說新龍王年少氣盛,也許想出來遊歷遊歷吧。」芙蕾亞不置可否,「不過,三大種族的帖子我都發出去了,就看今年來的是些什麼人了。」
「對了,傑瑞你手頭有沒有上等的貨?」
「有幾個高級精靈,不過讓人不太滿意。」傑瑞皺起眉頭。「而且,還要給陛下留一份……」
「把陛下的那一份減半,有意外的客人要來,當然要給他們意外的驚喜,你說是嗎,傑瑞?」芙蕾亞用扇子掩著紅唇,嫣然一笑,「凱來了,這件事就交由你去辦吧。」
「好的,姐姐。」
玫瑰色的餘輝中,高大英挺的元帥大人快步上前,把白衣金髮的美人擁在懷裡。可惜,他永遠猜不透心愛的妻子,款款笑容背後藏著多少敏慧心機。
開始有買家進駐了嗎?今年的大陸拍賣會,又會是怎樣的風起雲湧呢?
傑瑞唇際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他喜歡這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自從經營擁有鉅額利潤的獵物買賣生意以來,他就一直陶醉於這種有如賭博般的快感。
不過,遊戲的規則永遠掌握在他手裡,所以,無論買賣雙方如何,他必定是最後的贏家。
楔子
破滅,正是開始。
光之大陸——阿卡瀾特,在聖光的銀月中呈現出一片朦朧的乳白色。
一年之中,只有短短的三個夜晚,阿卡瀾特是完全被聖之銀月所支配的,這段時間,被光之大陸的原住民稱為「真實之白夜」。
無邊的白色如一層輕紗覆蓋住整個聖都,皎潔純淨的月光照耀下,建築物連灰暗的影子都沒有。
他在月光下沈睡,冰泉中的水靜靜地漫過他的臉龐,柔和地從他清秀的下顎淹過去,低垂的眼睫和挺直的鼻子都浸在水中,寧靜地,沒有顫動和呼吸。
豐潤如雲的銀髮如花瓣般散了開來,一縷縷舒展著、飄浮著,像給鏡子似的水面帶來了銀色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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