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高速公路上

　　「都是妳啦！幫我排這什麼行程？！一下是台中發表會，一下又要馬上趕回台北拍封面，妳當我是神力女超人啊？」

　　金芭比——人稱金大牌，廣告界當紅名模。此刻，她癱坐在車內，不停向身邊的助理抱怨。

　　「金大牌，不好意思啦！這些行程是飛哥排的，我只是個小助理，您就別為難我了。」備受責難的助理，苦著臉伺候著這位大牌。要不是為了養家餬口，誰願意來受氣？

　　「哼！一天到晚把飛哥掛在嘴邊，妳以為我不敢跟他翻臉？小心哪天把我惹毛了，我給他來個失蹤記，看看是誰厲害！」

　　大牌嘛！不偶爾任性一下，彰顯不出她的重要性。

　　「金大牌，您別讓我為難，我會被開除的！況且，飛哥可是對您厚愛有加，這兩天在中部，飛哥打了十幾通電話來關心您呢！」

　　「哼！他哪是關心我？他是關心我這棵搖錢樹。」嘴裡雖斥著，但芭比的嘴角還是得意地揚了起來。

　　其實，她多在乎呀！

　　雖然關於她的、曇花一現的緋聞戀情始終不斷，但她最想征服的，還有那名無視於她美麗的男人——她的經紀人，飛衡遠。

　　她不明白，所有男人都覬覦著她，都盼望有朝一日能得她眷顧，但為什麼唯獨他，只願意在公事上對她付出關懷？

　　她希望有那麼一天，他也臣服在她腳下！

　　此時，一輛紅色跑車從她們車邊呼嘯而過——

　　「去他的！什麼鬼東西？」芭比瞪眼惡啐，並大喝命令。「那台車真能跑！超過它！」

　　「超過它？！」小助理聞言一驚。「那人開得很快耶！我不敢。」小助理怯懦的回答，手握方向盤，眉心揪緊。

　　「那又怎樣？我們的車有少它一個輪子嗎？追它！叫妳超，妳就超，妳要是不敢，我明天就叫飛哥開除妳。」芭比繃著臉、頤指氣使地命令。

　　「我……好……好吧！」小助理只得硬著頭皮，重重踩下油門。

　　筆直的高速公路上，只見兩台飛馳的車輛競逐疾奔，賽車般的速度，讓人不禁為他們捏把冷汗。

　　抓狂一般的芭比，感受到無比刺激，她熱血沸騰，不停激勵小助理。「對！再快一點！只要超過他，我叫飛哥給妳加薪！」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小助理心一橫，捉緊方向盤，在車陣中瘋狂穿梭。此時的她，周圍的車輛或路況彷彿都看不清了，兩隻眼睛裡只有鈔票的符號——加薪、加薪、加薪！

　　吱——駭人的刺耳煞車聲響起！

　　狀況太突然！只見她們的車輛在疾速中，擦撞路旁的護欄，發出巨大的碰撞聲！

　　快速行駛的車子，碰撞之後，在原地轉了向，接著連續追撞，眼看後方的大卡車急駛而至——

　　現場傳出了轟然巨響——

　　

　　

第一章

　　

　　

　　「我今天晚上飛韓國的班機確定了嗎？嗯……另外，叫韓特助馬上出現在我面前！我沒有時間留下來處理。」

　　飛衡遠，「頂尖國際公關顧問公司」的首席顧問。

　　「頂尖」的事業體系，主要是以企劃名牌商品展覽、和跨國大型服裝秀為主，幾年前成立經紀事業部門之後，在短短幾年內便打出優秀的口碑，培訓出不少國內赫赫有名的舞台及平面模特兒。

　　除了首席顧問的身分之外，他還身兼金芭比的經紀人。

　　身為顧問的他，從不曾涉入經紀事務的工作範圍，若不是芭比的大哥是他求學時代的好哥兒們，因擔心妹妹在演藝圈裡迷失，所以特別拜託他照管，他也不需要親自帶那難纏的傢伙！

　　看吧——她又闖禍了。而且……這次嚴重了！

　　他剛才已經與醫院方面談過，芭比的傷勢不輕。

　　飛衡遠按捺住滿心的焦躁與火氣，踱步走出急診室……

　　修長的身影站定在室外，他濃眉深鎖，信手燃了根香菸。

　　白色的煙霧從他唇邊往風裡散去，他一手插入褲袋中，一手挾緊了菸管，瞇起雙眼思考著。

　　垂首的側臉，是立體而深刻的輪廓，只是俊朗的眉目之間，現在卻凝著一股嚴肅情緒，他正假設著各種情況的可能性，以及後續的處理方式。

　　思忖當下，他目光不經意一瞥——

　　「該死！」他盯著前方，暗咒一聲，炯亮的眸閃過一絲警戒與慍怒。

　　幾輛新聞車停在醫院門口的停車場，看來媒體已經聞風而至。

　　有時候，這些媒體記者教人愛極了，因為他們在時尚界的造勢活動裡實在很管用——但現在他可不喜歡他們！

　　這些記者可精明了！他們一窩蜂擁過來，眼尖地鎖定曾在媒體上曝光過幾次的金牌經紀人飛衡遠——

　　「請問金小姐受傷的程度有多嚴重？」

　　「據說她是因為在高速公路上飆車肇事，才受傷送醫的，是嗎？」

　　「她是不是嗑藥，還是酒後駕車？是她開車、還是助理開的車？」

　　「對方家屬會對金小姐提出告訴嗎？」

　　不出幾秒鐘，他高大的身形已被攝影機、麥克風團團圍繞，記者們爭相發問，讓他毫無退路。

　　他以緘默及漠然的嚴酷臉色作為回應，並設法步出重重包圍。

　　「顧問！」

　　韓風——飛衡遠的特助，他在這時趕到，擠進層層包圍的中心，捱近老闆大人。

　　相較於飛衡遠鎮靜的神色，韓風的臉色顯得深沉憂慮。

　　飛衡遠側首附在韓特助耳邊，低聲囑咐：「手術結果還沒出來之前，先封鎖消息。還有，要求醫院低調，不得對外透露。」

　　「是。」特助回答。

　　「請問這次由她代言的汽車品牌發表會，是否如期舉行？」

　　「對不起，無可奉告！」韓風堅決揮手。

　　飛衡遠在助理的協助下，好不容易挪動到醫院門口的停車場。

　　

　　「韓風，你留在這裡，手術結果一出來馬上跟我報告。警察剛才都做過筆錄了，你不需要再做任何回應。另外，被她們追撞的家屬方面，你盡量把事情壓下來，保險公司應該馬上就到了，理賠的事情讓他們處理。」

　　「是，我知道。」

　　「還有，想辦法把她們轉到我舅舅的醫院！」

　　「是！」韓風擋下不斷湧過來的記者群。

　　「我搭晚上的飛機去韓國幾天，下禮拜才回來，這裡就交給你了！」

　　他發動引擎，俐落迅速地飛馳而去，離開混亂的現場。

　　

　　

　　旋風般衝出了記者們的包圍，飛衡遠馬上在車內撥了國際電話，對著免持聽筒說話——

　　「我是飛衡遠。請接松島先生。」

　　「是！」日本公司的總機小姐，嗓音甜美、恭敬的答道。

　　那端，很快就接上「頂尖」的駐日經紀代表——

　　「嗨！衡遠。我松島。」輕快的聲音透過免持聽筒，在車內響起。

　　「麻煩大了！金芭比車禍重傷，下個月的發表會無法出席。」飛衡遠簡單扼要說明。

　　「無法出席？這……真的麻煩大了！」松島語氣一沉，嚴肅了起來。

　　「你去跟SANY談，談妥之後跟我聯絡。」

　　SANY是日本廠商，也就是這次金芭比所代言的品牌。

　　「談？老兄，你說得可容易！」松島苦笑。「無論如何，這次的發表會金芭比一定要出席。」

　　「我剛剛說了——她無法出席！」簡潔有力的口吻。

　　「合約上載明，她必須要到整個發表會活動結束，才算履約完成，如果不出席，等於提前終止合約，也就是毀約。」

　　「違約責任事小，誠信問題重要！這次失約的話，對她、對我們在日本的發展，會有很大的影響。SANY在日本的地位，可算是舉足輕重，台灣時尚界有多少人對這塊大餅虎視眈眈……」

　　「夠了！」飛衡遠不耐地打斷他的話。「芭比的意外是不能預料的！發表會勢必失約。」

　　「這就是你的問題了。」

　　「什麼意思？」這端，飛衡遠陰沉地瞇起眼睛，忍不住低聲咆哮。

　　「現在她人都躺在醫院手術室裡生死未卜，什麼時候會痊癒都還不知道！就算醒過來，也需要一段時間恢復，難不成要我變個芭比的雙胞胎姊妹，還是去找個替身，代她出席發表會？！」

　　「除非她死了！」松島冷靜表示。「否則不管是雙胞胎姊妹，還是找個替身來幫忙……什麼法子都得想。我只能告訴你，這次麻煩大了。」

　　「用『頂尖』旗下的其他模特兒頂替。」飛衡遠心中有了定奪。

　　松島沉默片刻，很嚴肅而無奈地告訴他——

　　「一定要金芭比。」

　　飛衡遠無言以對，隨即惱火地掛斷電話。

　　車子疾駛在高速公路上，穩穩操控著方向盤的他，眉宇間盡是沉鬱，思路陷入紊亂……

　　

　　

　　幾天後，飛衡遠從韓國返台，就由機場直接前往醫院。他的特助已遵照指示，把手術後的金芭比與小助理轉到他舅舅的醫院。

　　探視過昏迷不醒的金芭比，也向她的家人慰問之後，飛衡遠正偕同韓風，與他的舅舅在診療室中密談。

　　「衡遠！情況不樂觀。」他的舅舅——腦神經科權威醫師，嚴肅地告訴他。

　　「怎麼不樂觀？」坐定在椅子上，飛衡遠沉著問道。

　　「那位助理已經度過危險期，除了外傷比較嚴重之外，沒有其他大問題。但是芭比過了危險期仍然持續昏迷，而且她的腦部嚴重損傷，造成意識障礙，有可能……變成植物人。」

　　「芭比會變成植物人？！」

　　韓風倒抽了口氣，臉色沉重，飛衡遠則深吸口氣，接受後續說明。

　　「我是說：有可能！」他的舅舅強調，繼續往下說。

　　「所以……她可能一直昏迷下去？」這是他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沒錯。」醫師點頭。「除非奇蹟！」

　　現場的氣氛一度凝滯。

　　飛衡遠在一番思考之後，站起身來，對他的舅舅審慎說道：「舅，請盡力治療她。另外……記者隨時在注意她的消息，請低調處理。在我們還不確定要怎麼處理她後續的工作計畫之前，消息暫時不要走漏。」

　　「我知道。」

　　「謝謝舅！拜託你了！」飛衡遠道別，連日來緊湊的行程與事務，讓他面露疲態。

　　「顧問，我送您出去。」韓風迎來，為他開門。

　　在踏出醫院的腳步中，兩人始終未發一語，飛衡遠率先打破沉默。

　　「韓風，記得要好好安撫她的家人，我會私下找芭比的哥哥，對他說明一切。」飛衡遠對這棘手的事件感到無奈且沉重。

　　「是！」韓風顯得更沉重。

　　「記者這幾天的動靜如何？」他問道。

　　「他們不知道我們安排芭比住在這裡，所以都守在公司附近。這幾天下來，公司的電話都快被記者打到燒掉了！」韓風苦笑，眉頭深鎖。

　　「公司內部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顧問請放心，除了你、我，和兩個高層主管，消息都完全封鎖，以免其他人對記者走漏。」

　　「嗯。」飛衡遠頷首表示讚許，他的特助處理得相當好！

　　「那日本的發表會怎麼辦？」韓風憂心問起。

　　「棘手得很！去不成了。松島這幾天有跟你聯絡過吧？」

　　「嗯。」所有的狀況，韓風都了解。

　　「除非金芭比現在從病床上跳起來，否則事情是無法解決的！」飛衡遠似笑非笑地扯斜了唇角，他的鐵臂大掌，搭上韓風的肩頭。

　　兩人步出醫院，來到飛衡遠的座車旁。

　　這時——

　　「請……請問……」耳畔傳來囁嚅的問句。

　　「嗯？」兩人側首回眸。

　　嚇！媽呀——飛衡遠和韓風同時驚嚇不已！

　　金芭比從病床上跳下來了嗎？！

　　眼前的臉孔，讓他們在恍惚之際掠過一陣錯覺。

楔子

　　

　　

　　高速公路上

　　「都是妳啦！幫我排這什麼行程？！一下是台中發表會，一下又要馬上趕回台北拍封面，妳當我是神力女超人啊？」

　　金芭比——人稱金大牌，廣告界當紅名模。此刻，她癱坐在車內，不停向身邊的助理抱怨。

　　「金大牌，不好意思啦！這些行程是飛哥排的，我只是個小助理，您就別為難我了。」備受責難的助理，苦著臉伺候著這位大牌。要不是為了養家餬口，誰願意來受氣？

　　「哼！一天到晚把飛哥掛在嘴邊，妳以為我不敢跟他翻臉？小心哪天把我惹毛了，我給他來個失蹤記，看看是誰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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