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座人性激盪的失樂園裡,
凡人或聖人、朋友或敵人,都只在一念之間!
◎繼《犧牲》榮獲「大藪春彥賞」、「書店大獎」第2名後,近藤史惠在世界顛峰的舞台上,再現感動與衝擊的最新傑作!
◎日本亞馬遜書店讀者4顆星熱烈好評!
這是所有車手心目中的聖殿,
有熱情、理想,卻也暗藏著人性的掙扎與角力。
究竟該忠於自己?還是屈從現實?
在抵達終點之前,他必須做出抉擇……
白石誓現在回想起來,要不是訓練過程中一路緊跟著隊上「主將」米柯的踩踏腳步,自己根本沒有機會闖進所有自由車手夢寐以求的環法賽。
但美好的憧憬卻在開賽前一夕變色!總教練突然召集全隊車手,宣告車隊面臨解散危機,為了爭取贊助商的金援,大家必須聽從他的指示重新「佈局」,放棄支持自家主將米柯,轉而支援另一隊的超級新人尼古拉爭取冠軍。
隨著賽事進行,阿誓發現其他的隊友們為了自己的未來,紛紛背棄了米柯。阿誓很清楚違反車隊的命令會有什麼下場,但究竟該怎麼做才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讓他能有今天的前輩?面對內心的煎熬,阿誓將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就在此時,禁藥的疑雲卻已悄悄籠罩在所有人身上……
如果比賽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如果注定失敗,又該如何堅持勝利?近藤史惠透過在理想與現實的深淵中掙扎的阿誓,深刻寫出生命的重量與友情的代價,也讓我們一旦拿起,便難以放下!
作者簡介:
近藤史惠Kondou Fumie
日本近年來備受矚目的文壇之星。一九六九年五月二十日誕生於大阪府,畢業於大阪藝術大學文藝學科。一九九三年以《冰凍之島》獲得第四屆「鮎川哲也賞」,正式出道。
她擅長以細膩的筆觸描寫複雜的女性心理,因《睡鼠》、《櫻姬》、《二人道成寺》等一系列以歌舞伎為題材的作品而廣為人知。其他作品有《老人與長椅》、《驟然白蘿蔔》、《第二個月亮》、《拖把魔女知道咒文》等。從二○○六年起擔任大阪藝術大學文藝學科客座副教授。
在二○○七年出版的《犧牲》一書中,她透過一名年輕自由車選手之眼,闡釋「犧牲」背後的真義,充滿速度感的情節、曲折迂迴的真相,魔術般地同步構築出文學厚度與謎詭氛圍,隔年便贏得第十屆「大藪春彥賞」,並超越了萬城目學、森見登美彥、吉田修一與櫻庭一樹等強勁對手,榮獲日本出版界奧斯卡「書店大獎」的第二名,更入選「週刊文春」以及「這本推理小說真厲害!」年度十大推理小說!本書並已被改編成漫畫,證明一本好看的小說足以超越類型界線,獲得廣大讀者的喜愛。
繼《犧牲》大獲好評後,二○一○年她又完成了小說《伊甸》,在舉世聞名的環法自由車賽舞台上,再度以白石誓為主角,將人性的煎熬、友誼的衝擊描寫得淋漓盡致,讓人一拿起書,就再也無法放下!
譯者簡介:
王蘊潔
在翻譯領域打滾十幾年,曾經譯介山崎豐子、白石一文、小川洋子等多位文壇重量級作家的著作,用心對待經手的每一部作品。譯有《不毛地帶》、《博士熱愛的算式》、《洗錢》等書,翻譯的文學作品數量已超越體重。
綿羊的譯心譯意:translation.pixnet.net/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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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從文學的角度接近自由車運動的深處,以「付出犧牲視為本分」為主軸,貫穿整部作品。主角白石誓從環法賽中體認到團隊合作的重要性,尤其難得!──【IRONMAN 70.3 Taiwan賽事總監‧國立臺北大學體育室助理教授】吳家慶
這是關於環法自由車賽的故事,除了競賽、算計,還有懸疑、友情、刺激,最後得到驚訝,罕見的好小說。──【作家】張國立
在激烈的自由車競技背後,選手們在維護團隊精神和追求個人成就之間,存在著諸多精神層面的掙扎。近藤史惠新著《伊甸》中有深深的剖析,頗值得對自由車競技有興趣的讀者一窺內情。──【巨大集團董事長】劉金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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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關於環法自由車賽的故事,除了競賽、算計,還有懸疑、友情、刺激,最後得...
章節試閱
第一章 前夜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第一次聽說了這件事。
話說回來,其實之前就耳語紛紛。傳聞宛如滑膩膩的油脂薄膜般,慢慢侵蝕了車隊。雖然總教練和全體隊員在場時大家絕口不提,但消息仍然悄悄地,卻又確實地散播著。
那天晚上,我受總教練馬爾塞之邀,一起去小餐館吃淡菜。來自芬蘭的隊友米柯.科爾霍奈也在場,高頭大馬、沉默寡言的他一看就是十足的北歐人。
馬爾塞很照顧我。車隊成員幾乎都是法國人,包括米柯在內的外籍車手也都來自歐洲,他很擔心我身為車隊內唯一的日本人無法適應這樣的環境。
自由車公路賽的職業車隊不同於其他運動的團隊,很少整個車隊的人一起訓練,或是一起開會。
車手分別住在各自的家鄉或是自己喜歡的地方,和住在附近的其他車隊車手、業餘車手一起訓練。在比賽之前,直接前往舉辦地點,和同車隊的車手和總教練會合。
我所屬的皮卡第霸車隊主場地位在法國北部一個名叫亞眠(Amiens)的城市,車隊內有來自法國西南部的車手,也有車手住在英國。
車隊內只有米柯、我,還有年輕車手朱利安.都彭三個人住在亞眠。總教練希望我住在亞眠,因為這樣就可以隨時陪車隊的主將米柯一起訓練。
今天我和米柯一起騎了一百二十公里後,突然接到總教練的電話,問我們要不要和他一起吃晚餐。
朱利安平時總是和我們一起練習,這天因為要去看他祖母,所以沒有參加訓練。
米柯向來沉默寡言,而我,至今仍然無法說一口流利的法語。只有總教練心情特別好,一直在聊車隊的事。
當我們用叉子吃著滿滿一鍋子淡菜時,總教練的手機突然響了。
總教練講電話時,米柯用胖胖的手指指著我沒有動的炸洋芋問:
「你不吃嗎?你的胃口真小。」
法國人吃淡菜時,總是會搭配炸洋芋。我搖了搖頭說:
「對日本人來說這份量太多了。」
米柯竊聲笑了笑,然後用叉子叉起我的炸洋芋。
這時總教練掛上電話,他和對方只聊了沒幾句。
他把手機丟在桌上,輪流看著我和米柯。
「剛好你們都在,聽我說,金主決定贊助到本季為止。」
米柯只是微微抬起視線。
「接下來,要努力找其他金主……但以時下的景氣,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車隊有可能會解散。」
我拿著叉子,呆望著總教練的領帶。他的領帶上有一個紅色污漬,看起來像是葡萄酒濺到的痕跡。
我現在還不能回日本。
經常有人說,職業運動的世界,就是在玩大風吹。
參賽隊伍數量通常都是固定的,有才華的新人卻不斷誕生。大家擠破了頭,爭搶數量有限的椅子,所以,必定有人在大風吹遊戲中遭到淘汰。
話說回來,只有一小部分人需要挑戰這種遊戲。
明星運動員可以挑椅子坐。那些創下亮麗戰績,或是勝利有望的運動員根本不需要等待音樂停止,就可以從容不迫地優先挑選自己喜歡的椅子。
也有些人只要對下年度的年薪沒有意見,就可以蹺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即使是年輕的運動員也有可能輕鬆坐在椅子上,因此,機會面前人人平等。
很多椅子就這樣依次被人佔走了,其他人就必須擠破頭爭奪最後剩下為數不多的椅子。
有一件事很確定,我──白石誓這種等級的車手必須參加大風吹遊戲。
來到皮卡第霸隊後,我還沒有留下任何像樣的成績。去年之前,我在車隊水準較低的西班牙車隊表現差強人意,也曾經在西班牙最大的自由車賽環西班牙賽中長時間獨騎,在一些小型比賽中,還曾經獲得單站冠軍。
我稱職地扮演副將的角色。車隊主將米柯是全能型車手,在去年的環法賽中獲得總積分排名第五名。他的專長是個人計時賽,較不擅長登山路段。
我是爬坡手,在登山賽段可以成為米柯的副將發揮相當的作用。今年的環法賽將在一週後舉行,車隊已經決定讓我參加比賽。
事到如今,我終於發現,在大型車隊內,如果只是扮演好副將的角色,很難簽到新東家的合約。
即使在三大賽和春天舉行的經典賽等大型比賽中努力扮演好副將的角色,在其他小型的單日賽中,也必須爭取奪冠,才能成為各大車隊爭相力邀的車手。
身為日本人的我,先天條件已經不利,更何況歐洲車手如雲,簽下來自遠東的車手,對車隊根本沒什麼益處。
老實說,我有點大意。進入皮卡第霸隊半年,當初簽了兩年的約,還有一年半的時間,原本以為只要在合約結束之前表現出良好成績就夠了。
如今,車隊面臨存亡危機,情況就另當別論了。
眼下是七月。在八月左右,各車隊都會簽好下一年度的約,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回日本這個選項並不在我目前的人生規劃中。雖然或許會有一些小車隊主動和我接觸,但我還是希望加入能夠參加三大賽的車隊。
也許這是不切實際的奢望,但我目前身在此處,或許就是幸運累積的結果,根本不符合我的實力水準。
即使如此,我仍然沒有理由退縮。
翌日,我也和米柯、朱利安一起訓練。
環法賽時,每天必須騎一百六十公里到兩百多公里的距離,賽事整整持續三個星期。每天騎五到七個小時的車,騎車時間比走路時間更長。為了習慣這樣的比賽節奏,除了下雨天和非賽季以外,每天都要騎車訓練。
朱利安已經知道贊助商撤資的事,但對他應該沒有太大的影響。他的合約到今年為止,聽說之後的合約也已經大致談妥了。
「米柯,你有什麼打算?」
朱利安在騎車時問,米柯冷冷地回答:
「船到橋頭自然直。」
對。米柯絕對不愁之後的出路。
他在三大賽中向來維持前十名的成績,在個人計時賽中,也曾經獲得單站冠軍。雖然他待人冷若冰霜,但一頭漂亮的金髮和翩然俊秀的容貌擄獲了眾多粉絲的心。他才二十九歲,年紀並不算太大,絕對會是全車隊中最早找到新東家的車手。
「阿誓,你呢?」
我忍不住苦笑起來。
「別問我了,我昨天才得知這個消息,現在還來不及做準備。」
「對喔,你的合約還剩下一年半。」
昨晚我幾乎一整晚沒闔眼。在公寓的狹小房間內,茫然地望著天花板的污漬,所以,今天渾身懶洋洋的。
「你有沒有想進的車隊?」
「我哪有資格挑?」
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加入西班牙或法國車隊。我在西班牙騎了兩年,會說一點西班牙文,法文也學了不少。如果還要重新再學一種新語言,老實說,還真有點吃不消。
「只要有車隊願意收留我,無論哪裡我都去。」
「你趕快去找日本企業來贊助,靠日幣闖天下。」
朱利安說話不用大腦。
「不可能,我根本沒有這方面的人脈。」
騎在後方的米柯猛然加快速度,騎到前面對我說:
「你就在環法賽拿個單站冠軍啊,馬上就會有車隊捧著合約來找你。」
我倒吸了一口氣。
一星期後即將舉行為期三個星期的漫長賽事,繞法國國土騎乘一周的這場比賽也是自由車賽世界的顛峰。如果能在環法賽中獲得單站冠軍揚名,當然不必擔心沒有新車隊上門簽約。
但是,對我這種程度的車手來說,能夠參加比賽已經是十足的幸運,想要爭奪單站冠軍,根本是異想天開。
當然,每個人都有機會挑戰,但我有更重要的目的。
「米柯,你贏更重要。」
他去年總積分排名第五名,前年是第三名。皮卡第霸隊的米柯完全有可能爭奪總排名冠軍,但是,光靠他一個人的努力無法獲勝。
整個車隊必須團結一致,輔助米柯贏取勝利,這也是皮卡第霸隊的目標。
米柯面不改色地說:
「我當然會贏。」
他並不是那種虛張聲勢的車手。他向來不苟言笑,在接受採訪時也惜字如金,因此,記者對他沒什麼好感。
既然他說話這麼肯定,代表他真的打算在環法賽中爭取冠軍。
「不曉得有可能爭奪冠軍的車手情況怎麼樣?」
正在喝水的朱利安問。米柯回答說:
「去年的總冠軍莫特里尼和第二名的安達賽也都會參賽,想要打敗他們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自由車公路賽和其他運動略有不同。
假設是馬拉松比賽,所有參賽車手都會以第一個衝到終點為目標。即使明知道自己沒有這個實力,但既然參賽,當然要爭取成為冠軍。
自由車公路賽卻沒有這麼簡單。環法賽大約有二十個車隊參加,其中只有不到一半的車隊會爭取總冠軍。
如果車隊的主將屬於衝刺型,就會力爭在平路賽段奪冠或是爭取衝刺王,也有車隊要求車手在爬山賽段累積積分,爭取獲得登山獎。對大部分車隊來說,只要能夠在某個單站獲得冠軍,就已經算是捷報了。
因此,能夠身處立志爭取總冠軍的車隊,為爭取總冠軍的主將而騎,是一件幸運的事。
但這也同時代表了不能按自己的自由意志騎車。
如果在和總冠軍無緣的車隊,即使衝出主集團,或是為了爭取個人單站冠軍而有勇無謀地亂騎,都是個人自由。然而,如果車隊想要爭取總冠軍,就不能這樣胡來。
車手所有的行動都會受到車隊命令的限制。即使自己的狀況再好,仍然必須為了輔佐主將保存實力,絕對不能一意孤行。
「況且,今年還有小尼古拉。」
朱利安嘻皮笑臉地說。米柯點頭。
「對,他在環瑞士賽中得到了冠軍。」
尼古拉.拉馮是今年剛進入職業車隊的年輕車手,居然在被稱為是環法賽前哨戰的環瑞士賽中獲得總冠軍,成為自由車界的重大新聞。
法國隊已經多年沒有車手在環法賽中奪冠了,法國媒體爭相報導這位宛如彗星般突然出現的年輕車手。
小尼古拉個子不高,身高不到一百七十公分,一張娃娃臉感覺格外親切。大家根據法國童話的主角名字,為他取了小尼古拉的暱稱。
對自由車公路賽車手來說,策略、經驗和體力、才能同樣重要。因此,車手到達顛峰的年紀通常比其他運動項目稍晚。
雖然曾經有年輕的車手在三大賽中奪冠,但不知道這位年僅二十四歲的新人車手有多少能耐。
環瑞士賽只有九天,但環法賽要舉行整整三個星期。
米柯似乎和我的看法相同。
「他應該會得到新人獎,坎彪才是強勁對手。」
米柯提到的這位西班牙車手雖然還沒有在環法賽中獲得總冠軍,但在歷屆比賽中都名列前茅,今年還曾公開宣誓,一定要穿上黃衫。雖然他算是比較沉潛型的資深車手,但實力不容小覷。
「競爭對手太多了,絕對不是一場輕鬆的比賽。」
我在米柯身後踩著踏板,注視著他結實的背影,不禁感到一陣揪心。
「真遺憾……」
朱利安納悶地回頭看我。我這才發現自己脫口說了日文,趕緊用法文重說了一遍。
「我說真遺憾。」
「遺憾什麼?」
「我真希望可以在皮卡第霸隊騎久一點。」
沒錯,因為我愛這個車隊。
我回想起第一次見到米柯.科爾霍奈時的情景。
兩年前,我才二十五歲,還在西班牙的車隊聖托斯.坎坦隊騎車。那時候,我剛到歐洲幾個月,還不習慣加了很多橄欖油的飲食,西班牙話也說得結結巴巴,正在努力適應車隊的環境。
雖然我會說英文,但車隊開會時都用西班牙文。總教練在向我發出指示時都會用英文,也有隊友主動幫我翻譯,有些細節問題還是難以理解。
很多隊友都對我很好,然而也有人毫不掩飾對我這個亞洲人的輕蔑態度。
那時候,我感覺自己在攀岩,拚命尋找可以踩腳和伸手握住的地方,巴在那裡不放,也絕不低頭往下看。
我當然知道,自己身為日本人,能夠在這裡已經是天大的幸運,即使如此,仍然無法不感到沮喪。
如果可以找人哭訴,心情或許會輕鬆一些,但我不可能找人訴苦。因為,我能夠身在此處,並不光是靠自己的能力。
我借助了別人的力量。這份力量時而像翅膀一樣讓我身體變得輕飄飄,同時又像詛咒般附著在我背上。
有時候,我甚至會怨恨那個人。
就在這時,米柯主動向我打招呼。
那天的單日賽中,我在集團內騎行,米柯不知道什麼時候騎到我的身旁。
當時,他已經是皮卡第霸隊的王牌車手,也是名車手之一。看到明星車手近在眼前,我忍不住心跳加速。
米柯用戴著護目鏡的雙眼看著我,露出燦爛的笑容。
「嗨,日本人!」
我忘記當時自己是怎麼回答他的。我猜應該腦袋充血,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了。米柯又接著說:
「我們是隔壁的隔壁鄰居,很高興認識你。」
說完這句話,他就直接騎去了前面。
我一下子沒有理解他那句話的意思。我知道他是難得一見的芬蘭車手,但日本和芬蘭之間相差十萬八千里。
當我腦海中浮現出世界地圖時,終於恍然大悟。
日本和芬蘭的確是隔壁的隔壁鄰居,只是中間相隔了俄羅斯這個超級大國。
雖然只是一句簡單的話,但他那句話中的親切令我溫暖不已。
米柯應該也瞭解這種獨自在異國騎車的心情。雖然同屬歐洲,但芬蘭和法國相隔遙遠,風土人情也有著天壤之別。
在同一個車隊騎車後我才知道,米柯比日本人更加一板一眼、更加禁慾自制。他嚴格守時,也很少談笑,在訓練或比賽結束後,也從來不尋歡作樂。他喜歡喝酒,休賽期間會開懷暢飲,但一到比賽季節就滴酒不沾。
我並不討厭那些不拘小節、樂天派的西班牙人,但總覺得和米柯更加投緣。
然而,我和他在同一個車隊騎車只能到今年為止。
手機的鈴聲把我吵醒了。一看時間,發現才清晨六點半。我有點不耐煩地拿起手機。
看到手機上出現伊庭和實的名字,就完全不感到奇怪了。他這個人打電話時從來不會考慮到和日本之間的時差問題。
「白石嗎?」
「對啊,拜託你打電話也看一下時間,這裡還是大清早。」
「我聽說皮卡第霸車隊的金主要撤資。」
日本很少報導歐洲公路賽的新聞,但現在可以透過網路看到世界各地的新聞,日本的粉絲可能比我更早知道我面臨換車隊的問題。
「這個消息屬實嗎?」
我拿著手機,仍然躺在床上。我還很想睡。
「對,千真萬確。」
「你有什麼打算?」
「我怎麼知道?我兩、三天前才得知這個消息。」
我和幾個隊友通了電子郵件,大家都不知所措。雖然之前就聽到耳語傳說,金主可能打算撤資,但大家都認為只要再找下一個金主就解決問題了,誰都沒有料到總教練和車隊經理他們決定解散車隊。
「你的合約還沒滿吧?運氣真差。」
「話也不能這麼說。」
「為什麼?」
「只是我之前運氣太好了,現在不過是恢復到正常水準。」
伊庭在電話彼端咂嘴。
「我還是搞不懂你這個人到底算是樂觀還是悲觀。」
想到他的咂嘴繞了半個地球傳到我耳裡,不禁感到有點滑稽,忍不住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受不了我的態度,伊庭改變了話題。
「你會參加環法賽吧?」
「對,明天就要出發了。」
我去年參加了環西班牙賽,今年又參加環法賽。至今為止,參加三大賽事的日本車手屈指可數,光從這一點來說,我的運氣就夠好。不,應該算太好了。
今年的環法賽從奧爾良出發,逆時鐘繞法國國土一周,越過庇里牛斯山和阿爾卑斯山,在三個星期後抵達巴黎。
去年參加環西班牙賽後,我深刻體會到三個星期將是多麼漫長。雖然不同於其他運動項目,不需要自始至終都全力以赴,有些賽段可以適度放鬆,但心情永遠都處於緊繃的狀態。
就連不奢望奪冠的我也有這種感覺,那些有機會奪冠的車手的心情想必更加煎熬。因為,只要某一天的某一個失誤,就會造成前功盡棄。
令人厭倦的三週即將拉開序幕。我再次深刻體會到這一點。
「你要爭取上鏡,我會看電視。」
伊庭是現實派,不會叫我爭取冠軍。我點了點頭說:
「好,我會加油的。」
我向來擅長衝出主集團,一馬當先。如果是有很多上、下坡的山地賽段,對我更加有利。雖然很少因此獲勝,但當有車手衝在前面時,車隊可以藉此運用各種不同的策略。除此以外,如何在山地賽段充分輔佐米柯,也是我參加環法賽的最大課題。
「那就加油囉。」
「沒問題。」
伊庭沒有多說什麼,就冷冷地掛上電話,難以想像那是從地球的另一端打來的電話。
我已經徹底清醒,拿著手機,仰望著天花板。
如果我說我想回國,伊庭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環法賽開始的三天前,我們前往比賽起點城市奧爾良。
從亞眠搭巴士到奧爾良大約三個小時。車手從歐洲各地聚集於此,我們還算是距離很近的。
比賽前一天將舉行車隊介紹和媒體記者會,在此之前,必須召開車隊會議,並做好準備工作,米柯和總教練也要接受媒體採訪。
終於開始了。我暗想道。明知道為期三週的賽事將會辛苦得讓人掉淚,卻仍然無法克制高漲的情緒。
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參加大賽。
我用力深呼吸。
我要竭盡全力為車隊和米柯而騎,同時,充分享受環法賽這場特別的比賽。如果可以在參賽過程中表現自我,此生就了無遺憾了。
米柯佔據了斜前方的兩個座位躺了下來。我以為他睡著了,沒想到他突然回頭看著我說:
「阿誓,到了之後,我想去熟悉一下團隊計時賽的場地,你陪我一起去吧。」
「好。」
今天晚餐的時候,其他隊友才會到齊。我們中午過後就會到,所以,有充裕的時間。
第一天的序幕賽是團隊計時賽。距離只有二十六公里,並不算長,但應該兼具車隊亮相的功能。
通常公路車賽都是所有車手同時出發,騎乘相同的路程比賽速度,但團隊計時賽卻是由各車隊分組出發後,競賽各隊的速度。不必追求個人騎得多快,而是必須整個車隊一起抵達終點。
車隊的實力決定了時間差距,一旦在這項比賽中失敗,會影響到之後的成績。因此,米柯想在比賽之前熟悉場地。
今年的計時賽總共有三個賽段。分別是序幕賽和之後的兩次個人計時賽,都是平地賽段,對米柯相當有利。
去年的計時賽有很多上、下坡道,也沒有團隊計時賽,因此,米柯只得到總排名第五名。賽段的不同設計會導致對某些車手有利,對有些車手不利,往往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米柯又閉上了眼睛,我將視線移向窗外。
牧草地上有一群放牧的綿羊,但綿羊身上看起來有點髒。
從車上看到的風景和騎在自行車上看到的風景,都和在日本時的感覺完全不同。這裡很少有起伏,放眼望去,平坦的大地綿延到遠方。
第一次到西班牙時,遼闊的天空令我驚訝不已。在日本,無論去哪裡都可以看到山,所以,總是有一部分的天空被山佔據了。
西班牙和法國的風景也迥然不同。雖然兩國相鄰,但法國的空氣不像西班牙那麼乾燥,樹木的表情也很溫和。
我曾經因為參加比賽去過的德國和荷蘭又稍有不同,雖然這些國家都位於歐洲大陸,但風景的表情逐漸發生變化。
我有點懷念日本的風景。
有朝一日,當我回日本時,不知道會不會懷念這裡的風景。
第一章 前夜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第一次聽說了這件事。
話說回來,其實之前就耳語紛紛。傳聞宛如滑膩膩的油脂薄膜般,慢慢侵蝕了車隊。雖然總教練和全體隊員在場時大家絕口不提,但消息仍然悄悄地,卻又確實地散播著。
那天晚上,我受總教練馬爾塞之邀,一起去小餐館吃淡菜。來自芬蘭的隊友米柯.科爾霍奈也在場,高頭大馬、沉默寡言的他一看就是十足的北歐人。
馬爾塞很照顧我。車隊成員幾乎都是法國人,包括米柯在內的外籍車手也都來自歐洲,他很擔心我身為車隊內唯一的日本人無法適應這樣的環境。
自由車公路賽的職業車隊不同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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