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前一星期才急急忙忙搬家,原因為下:
一、忽然發現沒錢租許祁明學長介紹的房子
二、淑玲的男朋友很討人厭
「房東太太,拜託啦!」我死命扯著房東太太的七分袖,「我在放暑假前就付了訂金啊,妳忘了嗎?」
房東太太頂著顯然是新做的歌劇演員髮型斜眼看我,「哼,妳才剛訂沒多久又打電話來嫌房間小說不租啦。」
「我的意思是先幫我保留一陣子,哪有說我不租?」我睜大眼極力表現出無辜的樣子。
「保留看看?」她似乎聽不懂我說的話。
「房東太太,」我環視此時身處的六坪小套房,「我真的很喜歡這個房間,那個時候打電話給妳是鬼迷心竅。而且下星期就要開學了,我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我之前跟好友淑玲住,但是自從她和阿旭交往後就常帶他回家,我覺得給他們私人空間比較好,而且也不想當電燈泡。更何況,我跟阿旭彼此像仇人一樣不對盤。
「可是對面的房客知道這間中途退租,打算要搬到這間。」
「為什麼,他就住在對門而已,幹嘛要搬?」我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因為他說這間有個陽台啊。」房東太太傲然抬起下巴,顯然很得意。
學校附近的出租房屋大多是裝潢隔間,坪數小格局怪,原本是陽台的地方被改成室內的一部分,這有個可愛陽台的房間是不可多得的異數。
「房東太太,妳不可以租給他,我給妳的六千元訂金,妳一毛也沒退給我呀!」房東太太臉色微變,「可是……」
「既然妳跟他還沒簽約,而妳還拿著我的訂金,我又沒地方住,妳就租給我嘛,」我可憐兮兮,「不然我就要睡馬路了。」
「他回家了,這樣吧,我打電話跟他說有人要租。」她無奈地看著我,「幹嘛一下不租一下又要租,真麻煩。」
「對不起……我明天就搬來。」我急忙道歉。
我掏出房租餘款,房東太太就把公寓大門及房間的鑰匙交給我,扭著雪仿紗裙擺帶上了門。
這裡是三樓,對面是學校後門的機車停車場,這裡因為離教室大樓太遠,同學們很少來這裡停車,寧可去搶正門的停車格。
我本來就喜歡這裡的環境,後來反悔是因為祈明學長提到他住的大樓有空房,問我想不想租。
祈明學長是弦樂社的團長,第一小提琴首席,不僅長得帥,琴藝也很好,面對我這個從未拿過樂器的音樂白痴,帶我從基礎練小提琴教本,十分照顧我。過去這一年不管聽多少次我支離破碎的表演,就算其他的團員偷笑,他還是很有耐心。
如果跟祁明學長住同一棟大樓,表示我能常常以練琴的名義去找他。但現實的考量是,他的大廈租金很高。我很掙扎是否該放棄已經付了訂金的陽台套房,多花一點錢跟他住同一棟大樓。
暑假結束後,我被存摺上的數字嚇醒。我的基金被吃光倒扣,根本沒錢付大廈房租,更何況這些錢原先是要買小提琴的。
我只想著「近水樓台先得月」,被愛情衝昏了頭,卻沒考慮到買一把小提琴才是首要之務。
我倚在陽台邊發呆,手機響了。
「曲瑤瑤,妳在哪裡?」
「淑玲,妳回學校囉?」我開心地說。
「馬上就開學了,不回學校要幹嘛?」她的聲音仍直率爽朗,「要不要一起吃飯?」
「欣怡回來沒?」
「依陳欣怡的個性,不到最後一刻不會回來。」淑玲回答。
「說得也是。」我說。
「要吃什麼?」
「約在臭臭鍋那家?」我問。
「待會兒見啦!」她乾脆地掛斷。
房東太太迎面而來,「喂,同學,我剛剛打電話給對門這個男生,他說他還是要這間。」
「不行啊!」我著急。
「那不然……你們兩個互換房間怎麼樣?」房東太太靈機一動,露出少見的俏皮表情,「祝同學的房間沒有陽台,但是大一點。」
「我就是要這間!」開玩笑,我繞了一圈冤枉路,不會再做錯誤的決定。
「我給妳他的電話,妳跟他好好地討論討論。」房東太太塞了一張便條紙給我,「反正你們以後也是鄰居,認識一下,多多照應也不錯。」
我皺著眉,去臭臭鍋的路上看字條打手機。
「請問是祝奇嵩同學嗎?」
「妳哪位?」一個低沉的男生聲音。
「我是曲瑤瑤,跟你談一下你對面房間的事。這間是我先訂的,而且……」
「可是妳退租了。」
祝奇嵩說話簡潔有力,我「據理力爭」的氣勢莫名其妙消失。
「房東已經答應讓我租了,而且我明天就會搬來。」我把手機貼緊耳朵,確保祝奇嵩聽得清楚。
「妳……妳!哪有人出爾反爾的!」他聽起來有點生氣。
「雖然這樣講對我自己沒好處,但如果你早一個星期搬來,我就拿你沒辦法啦!」
本小姐一向運氣好,可能是老天爺喜歡我。
「我沒辦法提早,最近才找到這裡,付了訂金才知道對面的房間已經退租。」他說。
「沒、有、退、租。」我一字一句地強調,「我明天就會搬進來,是你未來的鄰居。」
「妳這樣跟土匪有什麼不同!」
「土匪?」我嗤之以鼻,「土匪會付房租嗎。」
「我口頭上跟房東說好了要換,妳搶走房間的行為就是土匪。」
「這是我的房間了,再見。」我掛掉電話。
這個祝奇嵩似乎很固執,明天搬家要越快越好,以免他耍什麼花招。
淑玲已經在臭臭鍋店裡向我招手。
她把一頭黑亮的長髮剪短至耳際,顯現出她細瘦的脖子。
我把租房子的事大致告訴她。
「曲瑤瑤,這本來就是妳理虧。好在他還沒有簽約,口說無憑,明天趕快搬進去就好。」
淑玲總是挺朋友,非常有義氣。
「我的衣服和書都不多,但是光除濕機和電暖器就重得要死,我怕我搬不動。」我很擔心。
淑玲一臉嫌惡地看著我,「笨蛋!早就要妳交個男朋友妳不聽。男生不光會修電腦、當司機,還可以幫忙搬家,懂不懂?」
我垂首聆訓。
「兩個女生搬家很吃力,我可以叫阿旭幫妳。」她夾起豆腐放入碗裡。
「阿旭肯嗎?」我做出漫畫裡水汪汪的眼睛。
回到淑玲家,淑玲對阿旭說了之後他的臉色果然很難看,跟我們剛吃的臭臭鍋有得比。
阿旭頭髮乾得像個鳥窩,鬍子也沒刮乾淨,要不是有求於他,我才不想跟這個不修邊幅的人類說話。
識時務者為俊傑,我能伸能屈,「拜託啦,男生的力氣比較大,而且你有機車,淑玲和我可以少走點路。」
我低聲下氣,跟早上面對房東太太一樣。
「我為什麼要幫妳,妳又不是我的朋友。」阿旭生氣地說,「淑玲,她不會找她男朋友幫她嗎?」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按捺下回嗆的怒氣。
「你昨天才說,瑤瑤搬出去你就要馬上搬進來,」淑玲說,「不幫忙的話,你就別想。」
阿旭的臉由蠟黃轉成豬肝色。
我清了清喉嚨,「那麼請你明天早上九點來幫我,搬完我請吃冰,誰也不吃虧,OK?」
晚上睡覺前,我跟淑玲總會聊聊心事。
「其實我搬走也好,因為我決定好好練琴,爭取到演出機會。如果我們住在一起,妳一定會被我給吵死。」
「加油啦,希望妳能越來越接近妳的偶像,最好坐到他旁邊去。」
「不可能啦,他是第一提琴首席耶,我能混到第一提琴裡就要偷笑了,更別說坐他旁邊。」
「表演的時候要給我們票喔。」淑玲打個哈欠。
「當然。」
* * *
把東西全塞進新家後,阿旭要我馬上履行應盡的義務,所以我們就到附近的冰店吃冰。
「下星期開學,社團馬上要擺攤招新血。」我吃一口巧克力雪花。
「剛開學要煩惱的是選課吧?」阿旭點了一盤超豪華鎮店總匯剉冰。
「我只缺音樂方面的課。」我伸湯匙舀一口淑玲的紅豆雪花冰。
「妳喜歡音樂,乾脆休學去考藝術大學。」阿旭很刻薄,「一直講音樂真煩。」
「她只是喜歡,並沒天分。」淑玲一點面子也不留給我,「我倒是選到『音樂與藝術的對話』。」
「什麼!妳選到『音樂與藝術的對話』!我一直選不到,還搞到電腦當機。」我氣憤地說。
「加退選的時候再選,運氣好的話有人退出就可以選到啦。」淑玲說,「去學校選,商管大樓會開電腦教室給大家選課。」
我暗忖,看來選課那天要早點起床去電腦教室排隊才行。
回到家正要開門,身後的門忽然打開,我猛然回頭。
一個個子高,身材中等的男生,面無表情地倚在門邊。
他濃眉深目,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我的頭皮開始發麻,他應該就是祝奇嵩了。我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妳還是搬來了。」他冷冷地說。
「這是我租的房間,當然要搬來。」我抬頭挺胸表現出理直氣壯的樣子。
「做了決定卻又三心二意,沒有信用。」他挑了挑眉,「妳這種人真糟。」
「房東應該有跟你說,我早就付過訂金,我還有契約,你要看嗎?」我提高嗓門以壯聲勢。
「光靠一張紙不能證明什麼,尤其是妳這種人!我不看沒信用的人簽的東西。」
「你又不是我房東,跟我講這個幹嘛。」我瞪他,「我的房租已經繳清了,現在這就是我的房間。」
「妳做人處事的態度不對,人要講信用。」他擺出一副老師對頑劣學生說教的口氣,「妳別以為自己佔到便宜,總有一天會吃虧。」
「你動作比我慢一步,只怪自己運氣不好。你有沒有聽說過先搶先贏?」這個人真囉嗦,才認識我十分鐘,憑什麼批評我做人處事的態度?
祝奇嵩沒再回話,只是又跟我對瞪了一會才轉身關上房門。
* * *
開學當天,我跟淑玲在教室等著上文法課。
「妳們坐那麼後面哪。」欣怡蹬著紅色高跟鞋,「啪」一聲把包包放到桌上。
欣怡塗了淡紫色的眼影,綁著公主頭,使她的鵝蛋臉更加鮮明。
「妳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問。
「我剛剛才去宿舍放好行李。」欣怡說。
「上次開學,妳在老師點名的時候才出現。今天算快了。」淑玲說。
記得當時我狂CALL欣怡,把最後一格電池都用盡,她剛好在老師點到她的名字時悠然自得晃進教室。
欣怡總喜歡遊走在危險邊緣。我永遠忘不掉她跟男友反鎖在圖書館洗手間被同學申訴的事,她後來還被教官約談。
下課後我抓起包包就要往門外衝,欣怡一把抓住我,「瑤瑤,我的甜心放妳們那裡好不好?」
「妳把甜心帶來學校?不是說好留在家嗎?」我生氣地說。
「我爸媽不想照顧牠,」欣怡攏攏頭髮,「我知道妳不喜歡吉娃娃,但是宿舍裡不准養寵物啊,妳想看我被記過喔?」
「瑤瑤已經搬走了,不是跟妳說過了嗎?」淑玲說。
「那甜心暫放妳那邊可以嗎?」欣怡問淑玲。
「可是阿旭也不喜歡狗耶,」淑玲露出為難的表情,「而且甜心很愛亂叫。」
「妳們真沒有同學愛。」欣怡很不高興。
「甜心的事以後再說,我現在要去拉新生了。」說完我就衝出教室。
我頂著日正當中的豔陽穿過寫著「招募社團新血」幾個大字的彩虹氣球門,在紅白條紋的帳篷間尋尋覓覓。
「哈囉,亞莉!」我開心地打招呼。
「瑤瑤!」亞莉笑起來很有鄰家大姊姊的味道,她拉了一張椅子給我坐,「好久不見,越來越漂亮囉。」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有嗎?」
「對啊,長頭髮燙波浪捲,果然很適合妳。」亞莉說。
亞莉是中文系三年級,也是拉小提琴,她跟我一樣進社才開始學,所以我們很聊得來。
「瑤瑤、亞莉。」祁明學長走了過來。
我想直視他,卻又害羞地低頭。
祁明學長是會計系四年級,俊逸的臉龐,頎長瘦削的身材,臉上總帶著節制又內斂的笑容,非常有禮。我進弦樂社後能有突飛猛進的進展,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為他。是他的耐心、親切……以及帥氣的外表吸引我。
「學長。」我很興奮,卻又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瑤瑤,妳現在住哪?」他唇角微揚,但我覺得不像是笑容。
「我搬到另一個地方,」我尷尬,聲音越來越小,「對不起。」
「妳不用道歉呀,」祁明學長瞅著我看,「不過我還以為妳會想跟我當鄰居呢。」
「是很想啊……」我幾乎是把字含在嘴裡,「很抱歉害你白白聯絡房東帶我看房子。」
「妳別介意,沒關係。」祁明學長不再看我,轉身問亞莉,「中午班只有妳們兩個女生嗎?」他翻查桌上的排班表。
我的情緒頓時低落,如果祁明學長因此討厭我的話該怎麼辦呢!?
難道我真是個言而無信的人嗎?
但是我很想省錢買小提琴呀~
「對。」亞莉點點頭,「學長,對面的直排輪社有點吵。」
我透過走動的人潮看過去,有一個高高的男生拿著擴音器在吼,身形跟臉都有點眼熟。
「歡迎加入直排輪社,社員買直排輪七五折喔!」他吆喝著。
聽到他的聲音,我再也不懷疑,他就是我對門的室友祝奇嵩。
我的眉頭一皺。他上星期跟我搶房間,現在又跟我們搶新生!
「真的有點大聲,」祁明學長也轉頭看,「但是我有信心,我們不會輸給直排輪社,對吧?」
我不由自主地點頭,只希望看見祁明學長肯定的眼神。
祁明學長走了之後,亞莉說:「我覺得我們很難吸引別人注意。」
「為什麼?」我反射性脫口而出。
「因為是弦樂社啊,冰冰涼涼的樂器,誰會多看我們一眼。」
直排輪社將橘色的塑膠三角錐以四十公分為間隔,排成一直線,兩三個人滑著直排輪穿梭表演花招。
我們收音機撥放的貝多芬第五號命運交響曲,被祝奇嵩的擴音器及嘈雜的人聲所掩蓋,失去應有的震撼效果。
樂器,一點也不冰涼啊。投入感情演奏,樂器就能譜出動人的樂曲。
「不行,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他們用擴音器,我們就要比他們更大聲!」我把CD片退出來,將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換成第九號交響曲「快樂頌」,向亞莉要一支麥克風架在音響前,把音量調到最大。
亞莉看起來很吃驚,我安慰她,「前面的幾分鐘不夠看,但那是前戲,妳要有耐心。」
音樂可以進到一個人的心底最深處,我要讓對面賣直排輪的知道,弦樂社可不是好惹的。
女高音動人的嗓音如泣如訴,雖然唱的是德文,但是憑音樂旋律,也能知道她想告訴世人這個世界多美好。
有女同學拉著同學過來,因為音樂太大聲,亞莉不得不提高聲音介紹。
「你們常常表演嗎?」甲學妹問。
「這個學期我們會在耶誕夜表演。」亞莉回答。
「這些樂器看起來好像很難……完全不會也可以加入嗎?」乙學妹問。
「可以進社來學,我們有請專業的老師上課,而且我跟這位學姊原本也是什麼都不會,從頭開始學。」亞莉指指我。
我點點頭,把自己當成活道具,「當妳能演奏世界名曲的時候,一切的辛苦都值得。」
講這些有點虛情假意,對我來說練琴一點也不辛苦,我很樂在其中。
有兩位學弟走到我們攤位和對面的直排輪社中間,一個比較瘦小的往我們這邊瞧,他的重量級朋友則往直排輪社望。
雙方陣營嚴陣以待,直視前方,有股西部牛仔拔槍決鬥的味道。
亞莉首先發動攻勢,伸指退出「快樂頌」,換喬治比才的「阿萊城姑娘組曲」。它討喜,聽來較輕鬆,不少段落大家都熟悉,看來亞莉已經抓到我的竅門。
學弟不為所動,我瞇起眼睛,再切換成「卡門」。
瘦學弟不再遲疑,奮不顧身地衝過來。
「學弟你好!」亞莉露出勝利的笑容,拿起桌上的資料開始介紹。
我認為這個瘦學弟一定會加入,憑他表現出的那股連大他三號的同學也拉不住的狠勁就知道。
這時,祝奇嵩踩著他的直排輪朝我們的攤位滑來,然後俐落地在我正前方煞住,氣勢凌人。
「妳們真吵,小聲一點可以嗎?」他表情火大。
「你好意思叫別人小聲?」居然惡人先告狀!
「妳們搶了我們的人。」祝奇嵩指指兩個學弟。
「是他們自己過來的。」我攤了攤手。
「我忍妳很久了,妳們的歌劇魔音穿腦,難聽死了!別自以為是,認為大家都喜歡聽這種音樂。」他粗眉直豎。
「那你拿著擴音器賣直排輪要怎麼說?」我反擊,「我們放的歌劇比你的破鴨子聲好聽太多了!」
他手上還拿著擴音器,檢討別人前也該刮乾淨自己的鬍子。
「不是每個人都想聽交響樂、歌劇,請妳尊重大家,不要干擾其他攤位!」祝奇嵩不正面回應我的質問,還伸指按下音響的STOP鍵,「真吵!」
霎時的靜默讓我發現四周果然投來隱隱約約瞪視的目光。
「音樂就是要聽啊,你不聽怎麼知道喜不喜歡?」我横他一眼,把「卡門」換成貝多芬的「卡農」,再以妥協的態度把聲音轉小。
周圍的空間頓時洋溢著小提琴版「卡農」溫柔的氛圍,雖然我在家聽過不下幾百遍,還是震懾於它穿越時空的力量。
祝奇嵩的臉部肌肉放鬆了,顯然氣憤已消。但我們仍一動也不動,對峙著,深怕破壞這個既美好又尷尬的時刻。
音樂結束,祝奇嵩跟我持續互視,但他的眼神已從不悅轉為澄透。
我記得第一次聽到「卡農」時,也是感動到不能自己,這是一首很好的療癒樂曲。雖然我對祝奇嵩很有意見,但並不樂見他在這裡哭出來。
「是不是覺得很感動?」我以「我了解你現在的心情」的語氣問,「很好聽吧?」
「這裡是公共場所,起碼有近百人進出,」祝奇嵩舉起擴音器對著我鏗鏘有力地吼,「妳有侵害他人智慧財產權的問題。」
「拜託,」幸好我反應快及時捂住耳朵,「你一點也不感動嗎?聽完『卡農』跟我講智財權!我跟你保證,我沒有侵害別人的智慧財產權,因為這些偉大的音樂家都過世四十年以上,他們的作品是公共財,公開播放沒有違法。」
我用雙手圈在嘴邊不甘示弱朝他吼:「公、共、財!」
「雖然如此,但別人的耳朵可不是公共財,妳們最好小聲一點。」祝奇嵩說完,動作熟練地滑回他的領土。
瘦學弟迫不及待要簽報名表格,剛才的「卡農」就是最精采的入社介紹,我們已無需多言。
直排輪社的幾個男生把表演的路線移到路中間,沖散了來往的人潮,影響我們的生意。
亞莉跟我擔憂互視,覺得很無力。
「還是無法跟他們溝通。換……柴可夫斯基的胡桃鉗組曲吧,給他們做配樂。」我一邊更換CD一邊壞心地笑,「如果打不過他們,就加入他們。」
亞莉了解我的意思後一掃陰霾,回復鄰家大姊姊的笑容。
我們好整以暇坐著欣賞直排輪社跳輪之舞。
時間一久,某些觀看他們表演的同學忍不住往我們這裡瞧,我猜他們在想為什麼配樂會從別的攤位傳過來。
直排輪社如果不照著我們的旋律跳,反而動作不順暢,缺乏美感。
我跟亞莉再也憋不住笑聲,祝奇嵩的眼神頓時如兩道利箭射向我們。
音樂的力量無遠弗屆,這下子他應該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