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楔子
──亓羿.乾熙二十四年.春──
「哇……不愧是皇城,好漂亮啊!」
「爹爹、爹爹、那邊有湖,還有行舟……我們能不能去坐?」
長相討喜的小娃娃放眼身邊景色,不停拉著身旁的男子問這問那。
男子雖被娃娃稱為「爹爹」,可看上去也只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家。
周圍人從他身邊經過,都不禁為少年精緻的半邊臉龐而駐足,可再定神一看,那些人又紛紛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少年的另一半臉頰上竟然有一道如蜈蚣般的醜陋的疤痕,不少路人為之歎息,可惜了一張花容月貌的臉……
「惺兒很想乘行舟嗎?」少年低頭問。
「嗯,想。」娃娃笑著點了點頭,拉住少年的手開始撒嬌,「去吧,去吧,爹爹!」
「好了、好了,去就去吧!」少年拿娃娃沒辦法。
「不過待會兒要乖乖和爹爹回爺爺家,到了以後不准胡鬧,也不准亂說話。」
「好好好,走啦走啦!」娃娃興奮的答應下來。
只要現在有玩就好,之後的事情還是之後再說。
少年帶著娃娃找到了一艘空船,船家剛送走客人,兩人便坐了上去。
船家是個老翁,看了少年一眼便問:「公子想行舟到哪裡?」
「惺兒想去哪裡?」少年轉問娃娃。
娃娃眼珠轉了轉道:「想到離皇宮近的地方。」
「好哩!」老翁立刻撐杆起船,朝目的地劃去。
一路上,這老船家熱情十足,向父子兩人介紹了不少皇城美景,可他說話既多且雜,毫無中心可言,聽得少年快沒了興致……
「我說公子,你是哪裡人士?怎麼會獨自帶著孩子來皇城?」
「我生於皇城,關於家世不可多言,還望船家見諒。」
少年一手托著下巴,坐在船上,一副快睡著的樣子。
「老爺爺,你不要問我爹爹,他就是這樣,你問我吧!」
與少年相反,娃娃精力十足,東看看、西碰碰,一副樂不思蜀的樣子。
老翁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呵……小娃娃,你和你爹長得還真是相像。」
不是奉承,而是這父子二人宛如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驚人的相似。
「這是當然。」小娃娃驕傲的抬起頭,「我是爹爹的兒子嘛!」
「哈哈。」老翁笑呵呵的繼續問,「小娃娃,你們姓什麼呀?怎不見你的娘親?」
「姓蘄,我娘生我時死了。」娃娃邊說著,邊把手伸進湖裡戲水。
「哦,那可真是遺憾……」老翁連忙轉換話題,「對了,小娃娃想不想聽故事?」
「故事?」小娃娃收起自己的手,「什麼故事?誰的故事?」
「當今太子和他那位太子妃的故事。」老翁見他來了興趣便說。
而聽見這個話,少年一反常態,打起精神追問:「他們兩個怎麼了嗎?」
「爹爹?」
娃娃好奇自己爹爹的反應,眨眨眼睛看著他。
「沒有、沒有,太子和太子妃現在都安然無恙的住在皇宮中。」
「我要聽,老爺爺,你告訴我吧!」
小娃娃愛聽故事,這個故事足夠挑起他的好奇心。
老翁拿起竹竿撐了下水,「那大約是四年前的事情咯……」
老翁專注著講故事,娃娃專心地聽著故事,誰也沒有注意到少年那微變的臉色……
第一章
──亓羿.乾熙二十年.春──
這一天是亓羿太子殿下的立妃大典!
在這個喜慶的日子裡,亓羿上下舉國歡騰,萬民齊賀,大街小巷洋溢著喜悅的氣氛。因為聽聞太子妃是個平民,太子會親自出宮迎親,大家抱著好奇的心思,都想要看看究竟平日裡高高在上的那些皇族們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皇家之事向來為民間百姓津津樂道,而要說起這亓羿皇家,還真是有些奇特,尤其是近些年,格外引人猜疑不解。
從先帝那時算起,亓羿皇家的子嗣就不怎麼興旺,如今的乾熙帝是當時排行的老二,他上頭有個哥哥,下面有個弟弟,各自都封了親王,三人是一母所出的親兄弟,除此之外再無旁系。
照理所來,這位皇帝登基後最該做的就是廣開後宮,繁衍子嗣,但他偏偏反其道而行,大大方方娶了個男人做皇后,這還不算,之後又借由皇宮中特有的「水晶育林」令這位男皇后有了子嗣,這個孩子便是當朝的太子霽鴻凜。他是乾熙帝的嫡長子,聰慧過人、睿智無雙,是皇家引以為傲的優秀儲君。
可冊立太子一事也並非開始就如此順利,當中的諸多玄事也實在是令人費解。那一年,太子剛生下來沒多久,皇后就被廢了,廢後的兒子自然不可能當太子,於是大家都以為這個孩子就沒戲了。誰又能想到時隔幾年,那位被廢黜的男皇后捲土重來,再一次被冊封為后,帶著長子又回到了宮裡,這一次才是真正的風光無限。
這位男后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也不知是否是他德行過人亦或是貌美絕倫,乾熙帝對他的情有獨鍾已經超出了常人所能想像。給了一個男人掌管後宮的權力與地位不說,與他每日同吃同住,更是為他捨棄了帝王該有的佳麗三千,如今是人的都知道,亓羿的後宮裡沒有其他的嬪妃美人,即便是每三年一選的秀女那也不會有任何作為,一年後必定是完璧出宮,因為乾熙帝的眼裡除了心愛的皇后之外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大家猜測,可能就是子以母貴,那時年幼的霽鴻凜就在回宮的同時被冊立為太子,一直未變,儘管之後皇帝與皇后又生下幾個兒子,但是皇帝陛下對這個嫡長子始終寵愛有加,他的太子地位也異常穩固,不曾有變。
說完太子,再來說說今日這位太子妃,他也是大有來頭,雖說身份是平民,但來歷一樣可以讓人說出一堆奇事。
先說他的家世,太子妃名諱縉雅,眾所周知,縉家那可是亓羿的首富之家。其父縉儀精通商道,年紀輕輕就有非凡成就,不過他的母親就有些神祕,不知是什麼原因,她鮮少會出現在眾人面前,就算是偶爾出現,她也會以輕紗掩面不露真容,於是迄今為止,見過她真面目的人屈指可數。
這樣的事當然會引人遐想,有人說是她容貌醜陋,乃縉儀的糟糠之妻,又有人說她生來貌美,是縉儀不願將她的美貌公之於眾,這兩種說法聽起來似乎很對,但又不免有著矛盾,那便是太子妃縉雅的容貌了。
縉雅與父親縉儀的相似之處寥寥可數,大部分的五官與相貌都是像了母親,尤其是那雙眼睛,竟然是類似異族的紫色,格外亮眼,與他的母親如出一轍。若是以縉雅的相貌來評論他的母親,那無疑是個美人,可是美則美矣,卻依舊不到驚天動地的地步。所以至今,這位太子妃的母親還是一個謎。
這兩人一個是深宮太子,另一個則是平常百姓,能結下如此良緣,其中必少不了故事。有人說是太子微服出巡遇上了天賜姻緣,也有人說是太子妃毛遂自薦,皇帝為兒子看中了這個媳婦,隨後便諭旨賜婚。故事怎麼編怎麼奇,但是卻沒人能想到這兩家真正的牽連……
「我不嫁!」縉雅身穿大紅色喜袍,正阻止那些喜娘在自己臉上塗塗抹抹,「爹、娘,我不要嫁給太子。」
沒有過分誇張的美貌,沒有絕世脫俗的氣質,縉雅自認不是什麼絕色美人,也就只有那雙紫色的眼睛有些看頭,那太子要什麼美人沒有?為何偏偏看中他……這也許要從小時候的誤會說起。
縉雅的父母與皇帝皇后之間頗有淵源,父親縉儀與皇后算是故交,而母親則是曾經做過皇后的曜家之女曜鄞。曜家是亓羿朝中的重臣,曜鄞的弟弟曜光身負祭天師的重責,如今亦是三王爺的愛人,而曜鄞身為曜家的長女,之前與乾熙帝的故事只能算是全篇中一個小小的插曲。往事已矣,更何況當初兩人各取所需,也並未有夫妻之實,於是後來被廢也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被廢黜後,曜鄞與愛人縉儀離開了皇宮,開始了平淡的生活,之後縉雅誕生,皇帝一家私下與他們夫婦還是保持著聯繫,甚至有時會帶著兒子們舉家出巡,前去探望。
縉雅和太子的孽緣便是從那時起結下的,兩個孩子因為「誤會」相遇相知,但縉雅卻不曾想到,因為自己那個可有可無的「誤會」,竟然就將自己的一生推向了這麼一個「絕境」!
「小雅,難道你有意中人嗎?」縉儀在一邊問道。
縉雅一口否決:「沒有。」
「那你為什麼不嫁?」縉儀不解。
「廢話!我是男的啊,爹!」
他快被自己的雙親氣暈了,那麼簡單的道理他們不懂嗎?
「娘,你也說說啊!」
曜鄞坐在一邊喝了口茶,「男的又怎麼樣了?」
縉雅聞言險些摔倒,要不是喜娘攙扶著,恐怕腦袋上定要起個包。
「男人嫁人,做皇后……這些還不夠奇怪?」
「梵公子不也是這樣?」曜鄞很懂得如何應付自己的兒子。
「那不一樣,娘娘和陛下互相深愛對方,可我們不是!」縉雅不滿的大喊。
「小雅,不要這樣和娘說話。」縉儀把他拉了回來。
「是人都看得出來,太子殿下對你情深意重,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縉儀真是不了解自己兒子的想法。
「什麼情深意重!?」縉雅說道當今太子霽鴻凜就一肚子火,「那個魔鬼根本就是拿我當猴兒耍!從小到大就是這樣……」
「你到底嫁是不嫁?」曜鄞倏的起身,冷冷的看著兒子。
「我不……」
可惜「嫁」字還沒有出口,縉雅就被親娘的一指給定住了。
「小鄞,你做了什麼?」縉儀見狀連忙問。
「沒什麼,點穴而已!」曜鄞回答完,就開始指揮各人的任務。
「喜娘快幫小雅上妝。儀,你去外面等太子殿下和轎子。剩下的人打點少爺要帶進宮的行裝!」
「是,夫人!」
這家裡真正的「主人」發話了,大家也無人再幫「可憐的少爺」,各忙各的去。
曜鄞重新坐下,待在房裡「監督」著喜娘幫自己的兒子上妝。
可憐的縉雅,就這樣被自己的雙親給賣了,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只有乖乖「任人宰割」的份。
可惡的霽鴻凜,小時候耍他也就算了,現在竟然明目張膽的要立他為妃!?
真是*¥%#·—!……
不能言語的縉雅在心中不停咒罵。
而同一時間的皇宮中,與縉家的氣氛相反,處處充滿了歡聲笑語,霽鴻凜一身喜服,滿心歡喜,臉上滿載笑意的接待著來客們。
說是來客,其實也不過就是叔叔、伯伯,還有那些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們。
「大哥,我說你不要再笑了,看著你這麼笑,我全身都發麻了。」
說這話的是鴻凜的雙胞胎弟弟之一,十五歲的霽宇辰,結合了雙親的俊美外表,可性格卻是像極了自己的皇帝老爸。
「辰,你嫉妒啊?」霽鴻凜還是笑個不停。
「胡扯,我幹嗎嫉妒?」辰受不了的瞥自家大哥一眼。
霽鴻凜理了理服飾,笑得更加自傲:「因為我今天要成親了,而你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哼,誰說的!」霽宇辰習慣且親昵的摟住身邊那個與自己長得一樣的少年,「我還有風,風,你說是吧?」
「啊?啊……」可他身邊的風顯然心不在焉。
與哥哥有著相同外貌的霽翔風沒有辰那樣非凡的活力,性格更像爹爹,正是兩人截然不同的內在,要區分他們也並非難事。
「好了好了,不要再拌嘴了。凜哥哥,你是不是該去接新娘子了?」孩子們中唯一的女孩——霽韻淑好心提醒。
而她的雙胞胎哥哥霽沁遙則在另一邊收拾剛才因妹妹的「頑皮」而留下的「殘局」。
「差不多了,小子們,我要先走了,等下回來再和你們玩!」霽鴻凜看了看時辰,就開始整裝出發。
見他帶著儀仗隊遠去,最小的四皇子霽昀天不禁歪頭感慨:「原來成親是那麼令人開心的事,以前大哥整人的時候,都不見他那麼開心過。」
「小四,這兩件事是不能相提並論。」曜光獨子——曜彥摸摸他的腦袋道。
自從五年前在皇宮第一次見面,曜彥就打從心底喜歡上了這個心無城府又天真可愛的四皇子。
於是不顧任何結果,硬是向皇帝陛下要了婚約,待小四十五歲,就前來迎娶。
「是嗎?那彥哥哥成親那天也會那麼高興?」小四抬頭問。
「當然。」他可是做夢都在想那一天。
小四看著他的笑容,也跟著笑:「那等那一天,我一定要去參加彥哥哥的婚禮。」
曜彥聞言先是嘴角一抽,笑容僵在了臉上,而後才慢慢道:「小四……我的婚禮應該也是你的婚禮吧?」
「啊……我忘記了。」
小四這孩子別的缺點沒有,就是有那麼點小遲鈍。
「哈哈……」
兩人的對話引來眾人的一番爆笑不止。
而在另一邊看著孩子們說笑打鬧的皇帝夫夫則是另一番感慨,孩子們漸漸長大,他們的責任也慢慢退減,有些不舍也有些感動。
「梵,看樣子為夫不久就能帶你周遊各國去咯。」漩笑著附在梵耳邊道。
梵柳眉一挑,回道:「是嗎?漩,你確定如果將來凜兒有了孩子,你能不照顧娃娃,你帶我周遊各國?」
「這個……」
皇帝陛下喜歡奶娃娃的癖好是很難改的。
太子的迎親隊從皇宮中出發了。
龐大的儀仗隊在前開路,霽鴻凜駕馭著駿馬走在隊伍的前方,威風氣派,高傲的抬著頭,處處突現太子威儀,身後跟著一頂由十六人抬著皇家喜轎,金黃色與紅色映襯出的高貴華麗不同凡響,喜轎後還有一路人馬,他們帶著的則是皇帝賜予太子妃娘家的賀禮。
隊伍一路南行,而圍觀百姓早已從皇宮門口一路排至巷尾,他們有序的分居兩側藉機一睹難得的皇家風範。
到達縉府時,太子根據規矩應在府外侯著,新娘則在行過一系列出嫁禮節後由喜娘攙扶進轎,一起回宮,可這位太子妃架子大,定要由太子親自抱上轎。
太子殿下也「不負其望」,親自動手將新娘送上了花轎,然後再率領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回宮。
皇宮的婚宴典禮都是晚上開始,太子和太子妃見過皇帝皇后,而後在良辰行大禮,行禮完畢,太子妃就被送到寢宮休息,而太子則要在外招呼客人外加「喝喜酒」。
拜曜鄞的「點穴」所賜,在此期間縉雅所有的一切舉動都由喜娘控制,他連反抗一下都做不到。
現下所有禮成,他和那個惡魔太子成了名正言順的「夫妻」,他心裡是那個惱啊!
想他究竟上輩子做了什麼惡事,老天爺要怎麼罰他!?
他才十五歲,人生的一切正要起步,就在此時竟然被送進深宮做這個荒唐的「太子妃」。
說起他與太子的交集,那簡直是荒謬!
他們的初識始於「誤會」,而也正是因為這特殊的「第一次」,讓縉雅從此踏上了不歸路……
原以為「誤會」解開後,能與太子好好相處,也的確,起初兩人感情還不錯,但經過太子到縉府幾次小住,縉雅漸漸發現這個混帳太子特別喜歡戲弄自己,看著自己出醜的臉,他總會笑得很欠扁,這能不能算是他的報復?
這個時候,縉雅學著回避,但誰想到這個死人居然死皮賴臉的反貼上來,還加倍的玩弄他,更可恨的是每次他戲玩的結果都是——成功!
這要縉雅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而且,沒有感情的婚姻,是牢籠、是枷鎖。
太子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太子,兩人成親的可能原因只有一個——太子需要「亓羿首富」作堅實後盾。
可要他因為這樣的原因甘困於此,他辦不到……
就在縉雅煩惱的同時,在外應酬的太子可是一臉的春風得意。
大臣們不停道賀敬酒,連兄弟們都紛紛來插一腳。
「大哥,恭喜你,今天抱得佳人歸,我敬你!」霽宇辰手持酒杯敬酒。
霽鴻凜笑了笑,拿起酒杯一飲而進,「辰啊,你現在敬我,什麼時候輪到你啊?」
「等我找到符合我標準的人再說。」霽宇辰回答,「說不定小四會比較早。再過五、六年,他應該就可以嫁了,對吧,風?」
被問到的霽翔風笑著附和:「是啊,辰的意中人很難找到。」
皇宮裡誰不知道,霽宇辰自小就有個十分「古怪」的審美標準,他最喜歡自己爹爹那樣類型的美人,甚至還揚言,將來要娶個這麼「賢惠」的妻子回來。
小四聞言,眨著大眼睛回答:「爸爸能找到爹爹,二哥一定也能找到自己喜歡的對象。」
「哎呀呀,不容易,今天小四竟然也說了句『正常話』。」
霽宇辰正要去摸摸小四的頭,誰知小四又來一句:「我看三哥就和二哥很配。」
「啪!」風的杯子摔了下來。
而辰則歎了口氣,對小四曉以大義:「小四,說幾遍你才會懂呢?我們兩個是雙胞胎,是親兄弟,是不能成親的。」
「兄弟又怎麼了?」
在小四的心中一切都很簡單,很單純,喜歡的話就可以成親。
「算了算了。」霽鴻凜開始打圓場,「彥,我家小四以後就拜託你多照顧了。」
「這是當然。」
曜彥對接下這個任務可是甘之如飴。
「大哥!」霽翔風重新倒了杯酒,「今夜你不醉不歸,我來敬你!」巧妙的換了個主題。
小四看了三哥一眼,也拿起酒杯說道:「三哥後面是我。」
「還有我,還有我!」霽韻淑毫不客氣的再加一杯,她還不忘自己的哥哥,「沁遙,你也來啊,機會難得!」
「嗯。」於是,霽沁遙也加入勸酒的行列。
「你們……」
霽鴻凜被逼得「走投無路」,可偏偏此時後面又有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頭望去,居然是自己的爸爸——皇帝陛下端著酒杯滿臉賊笑。
「小年糕,來來,我也敬你一杯。」
「爸爸,你怎麼……」霽鴻凜有些哭笑不得,可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很聰明的對著爹爹發出了求助。
誰知,梵從容的為自己的酒杯添滿了酒,把酒杯放到了霽鴻凜的面前一笑道:「凜兒不會不賞臉吧?」
「這個……」
霽鴻凜嘴角抽搐,為什麼居然連爹爹也……
「還有我……還有我們!」
陛下和娘娘都來湊熱鬧,其他人可沒有道理放棄「灌醉太子」這個美妙時機。
於是敬酒的人蜂擁而至,被當成獵物的太子也只能乖乖就範,誰叫今天是他的洞房花燭夜呢!?
獨自坐在寢宮裡的縉雅閑來無事,就將罪魁禍首──霽鴻凜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從早到晚都沒進過半點食物和水,現在還被迫披著頭蓋坐在這個鬼地方不能動彈,縉雅被整得筋疲力盡,正思考著接下來怎麼辦,忽然房門被打開了……
「我沒醉……再來喝……」霽鴻凜的聲音傳進縉雅的耳朵。
「大嫂,大哥喝醉了,我們把他放在這裡了啊!」這個聲音好像是他二弟。
聲音一落,縉雅感到床鋪一沉,自己的旁邊多了一個人的體溫。
天啊!白痴太子竟然喝醉了?
他難道不知道他被點了穴,還處於不能動的狀態嗎?
好了,今晚該怎麼過啊,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呆子!
可就在這時,縉雅的身邊忽然有了動靜,霽鴻凜一個翻身起了床,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然後來到床邊,用喜秤挑起了喜帕。
縉雅在頭蓋掀起的一剎那竟然看呆了……
霽鴻凜一身紅色喜袍,黑髮束髻,也許是因為喝過酒的關係,原來白晰的臉上更多了些紅暈。
縉雅從相識就知道太子外表長得很像皇后娘娘,可是內在卻和皇帝陛下極為相似,眼下他帶著一如往常的戲謔笑容,可縉雅竟會覺得這樣的他瀟灑倜儻、俊逸不凡!?
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小雅,我來幫你解穴咯!」
只見他指尖對準縉雅的某個穴位一點,縉雅感到一股透身的舒暢感。
身體能動,縉雅立刻站起來動動筋骨,期間他對著霽鴻凜又偷看好幾眼。
活動夠了他才開口道:「你又搞什麼鬼?」
「呵呵……」霽鴻凜誇張的笑了幾聲,「小雅,我知道我很迷人,可你也不用那麼『熱情』的看著我啊!」
「你……你……你……」縉雅被氣得無話好說,臉色刷得一下變得通紅。
這個混蛋,他怎麼可能會覺得他好看?
就算天下男人女人都死光了,他都不會看上這個自戀的白痴太子。
旁觀縉雅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霽鴻凜再也抑制不住,在一邊輕抬起嘴角,享受似的看著這個可愛逗人的太子妃。
猶記第一次的相識,這個純真可愛,憨厚老實的娃娃站在自己面前,那一副憐香惜玉的神情,現在想來都有好笑的衝動。
從此以後,逗弄縉雅,看他那樣的可愛表情就讓鴻凜覺得有趣充實,幾次小住縉府,也只是為了見他。
然而在相處的日子中,鴻凜挖掘到縉雅的不同面貌,他的體貼周到、明理懂事……這些讓他不由自主的淪陷了。
隨著他們逐漸長大,鴻凜的想法依舊沒有改變,可他也同樣意識到,這樣奇怪的關係不能再保持下去,所以他決定「先下手為強」!
立縉雅為太子妃,這樣縉雅就屬於他的了。
「小雅,不要再『你』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所以我們現在就開始吧……」霽鴻凜一挑眉,然後邊笑著一合掌。
縉雅見他兩眼發光,連忙往床腳鑽去,「你、你……你不要亂來,你不是喝醉了嗎?」
「喝醉了?」霽鴻凜一拍腦袋,「小雅啊,虧你還是個聰明人,你說如果你被幾百個人圍攻著敬酒,你會不裝醉蒙混過關嗎?」
看著他的表情,縉雅心中又冒出了那個詞──魔鬼!
「好了好了,我們不要浪費時間了。」霽鴻凜也往床腳鑽去。
「哇!?」縉雅被他的舉動嚇到了。
「不要,我不要洞房……我、我還沒有準備好……所以……」
誰來救救他啊!?
他編不下去了!?
「噗哧!」霽鴻凜看他這樣,實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小雅,你太可愛了……哈哈哈哈……哎呀……胃痛了……笑死我了!」
「霽鴻凜!」縉雅氣急,「你又耍我?」
「哈哈哈哈……我沒、沒有啊……」霽鴻凜拼命想止住笑意,沒想到越笑越過分。
他的笑聲讓縉雅氣得頭上冒煙,嘴角直抽,可礙於身份,他也不能說什麼。
「咳咳……不笑了,不笑了……」好不容易抑制了笑聲,鴻凜擦了擦笑出的淚水「我沒有耍你,我們今天大婚,洞房是應該的,你為什麼不要?」
「我、我……」聽見他問得那麼露骨,縉雅也不再隱瞞事實,「我們都是男人!而且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我們兩個不、不能……那個……」
「哦?」
不知是不是縉雅的幻覺,他覺得霽鴻凜在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好像整個人都變了個樣,連回應也有點冷冰冰的……
「小雅,你為什麼覺得我不喜歡你呢?」
「你從小就一直耍我逗我,看我生氣的臉就笑!這個難道是喜歡?」縉雅指責道。
鴻凜想了想再問。「嗯……那麼你覺得我為什麼要娶你呢?」
「你要籠絡我爹娘。」縉雅回道,「你娶了我,我家的財產就給予你的名下了。」
「有道理。」鴻凜挺佩服他的想像力,「那麼你也不喜歡我?」
「當然!」
天下之大,可能縉雅最最討厭的就是霽鴻凜!
「哦?」鴻凜托著下巴思考著什麼……
見到他不做聲,縉雅更加認為自己的推測是對的,可不知為何,此時他的心中浮現出一絲莫名的傷感。
「那麼小雅。」鴻凜轉轉眼珠,突然問,「要不要和我玩個遊戲?」
縉雅被他的聲音一驚,「遊戲?什麼遊戲?」
鴻凜哼笑兩聲,恢復了平常的口吻,「很簡單,現在大局已定,你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就算為了國家和面子,我也不能明天或幾天後就休了你。」
「那麼?」縉雅還是不明白。
「我們就以三年為期限,這三年內我決不碰你,但你也要好好扮演『太子妃』這個角色。」霽鴻凜比出三指到縉雅面前。
「可如果期間你喜歡上了我,那麼我們就終止遊戲,繼續做『夫妻』怎麼樣?」
「……那麼如果不喜歡呢?那三年後又怎麼樣?」
「如果你三年後還不喜歡我,那麼我們的關係就此結束。」話到這裡,鴻凜的表情有些黯然。
「好。」縉雅卻立即答應了,這個遊戲總體來說還是對他來說還是有利的。
「就這麼說定!」語畢,鴻凜忽然跳下了床,來到門邊。
縉雅以為他要離開房間,誰知他竟然對著門口大叫:「遊戲從現在開始,所以我們今晚不會圓房,各位聽眾請回吧!」
縉雅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見霽鴻凜猛然拉開大門……
天啊!以皇帝為首,門口竟然大大小小的擠了十幾個人在偷聽!?
「爸爸,爹爹,還有你們……」霽鴻凜將他們一一掃視。
一群人尷尬得看著太子那危險的笑臉,個個都把責任推到了皇帝身上:
「大哥,這是爸爸的主意!」
「對對對,我們是跟著陛下來的,哈哈哈……」
「大哥,我是來學習圓房的!」
「小四,閉嘴!是陛下叫我們來學習的!」
「不要看我,凜哥哥!我也是被拉來的!」
「不管我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靠!你們太不人道了!是你們說要來看的吧!」皇帝陛下不滿道。
聽著他們左一言右一語,霽鴻凜開始不耐煩了!「我數到三!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一、二……」
「哇!」各人立刻尖叫著跑開。
「真是的!」霽鴻凜搖搖頭,關門再次回到房裡。
這時他才注意到縉雅檀口微張,顫抖的手指指著門口……
這使霽鴻凜不禁擔心的問道:「怎麼了?小雅?」
「他、他們……他……」縉雅口齒不清。
「啊,他們就是這樣,你不要在意。」霽鴻凜笑著回答,「不過,我今晚還是要睡在這裡,放心,我不會碰你的!」
可是縉雅並不在意這件事,「你……他們……」
「小雅,你到底要說什麼啊?」
最後縉雅終於大聲呼道:「都是瘋子!」
楔子
──亓羿.乾熙二十四年.春──
「哇……不愧是皇城,好漂亮啊!」
「爹爹、爹爹、那邊有湖,還有行舟……我們能不能去坐?」
長相討喜的小娃娃放眼身邊景色,不停拉著身旁的男子問這問那。
男子雖被娃娃稱為「爹爹」,可看上去也只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家。
周圍人從他身邊經過,都不禁為少年精緻的半邊臉龐而駐足,可再定神一看,那些人又紛紛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少年的另一半臉頰上竟然有一道如蜈蚣般的醜陋的疤痕,不少路人為之歎息,可惜了一張花容月貌的臉……
「惺兒很想乘行舟嗎?」少年低頭問。
「嗯,想。」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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