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楔子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
三月的揚州城是年中最美的時節,桃紅柳綠、百花爭豔,柳絮紛飛、似水如煙,街頭巷尾都煞是好看。
這天,熱鬧的集市上,往來頻繁的人群中又多了一頂轎子,四個轎夫抬著轎,步伐沉穩,一名手持寶劍的護衛在前護駕,轎中之人卻不時探出頭來查看外面的情勢,有些坐立不安。
此人乃當朝御史,甯臻、甯大人,本為揚州人士,赴京為官後也鮮回故鄉,此次微服尋訪,不為公事,不為鄉愁,為的不過是聖上的一道諭旨。
(***換字型)
「愛卿,朕最近想立妃了。」
「微臣……」
「可這京城裡,似乎已經沒有人願意再進這後宮了。」
「……」
「怎麼辦呢?」
「……」
「啊,對了,朕聽說揚州出美人,最近更聽聞那裡出了個『最美的人』!」
「……」
「愛卿是揚州人士吧?」
「微臣……是。」
「嗯,那就好,這事朕就拜託你了,記得替朕把美人給迎回來。」
「臣……遵旨。」
(***換字型)
「哎……」回想結束,坐在轎子上的甯大人又是一陣歎息。
自玄朝開國以來就不乏古怪的皇帝,可到了這一代的聖上,為什麼竟然會怪的那麼離譜呢?
「大人,裴府到了。」
此時,轎子停了下來,外面傳來的低沉男聲,把甯大人從思緒中喚醒。
拉開轎簾,甯大人望著那牌匾上的「裴」字,不由又是一陣輕歎,可最終他無奈搖搖頭,還是領著侍衛進了裴府的大門。
第一章
玄朝有位異君!
裴府有名絕色!
不知何時起,這兩句話常常為玄朝百姓所稱道。
玄朝自開國起,歷經十多位皇帝,不能說個個怪異,可也確實都有些奇特的「嗜好」,而當朝這位聖主——玄昶帝.凌鳳更是個中異類。
他喜歡收集「天下之最」,其中包括最有名的書,最有趣的動物等,還有最特別的人……
由於他這特殊的「愛好」,如今的玄朝的後宮幾乎被各式各樣古怪的人給填滿了。
可他仍不滿現狀,某次宴席上,偶聞一名女官說著那揚州裴府的美人,多麼絕色難得、出塵動人,聽得他欲望四起,定是要得到那「最美的人」,所以當即他便以「立妃」為藉口,派出了同是揚州人士、在朝為官的寧臻,為他去將這「最美之人」迎入宮來。
再說這裴府,一聽聞御史大人到來,裴家上下連忙出來迎客,不一會兒的功夫,幾乎男女老少全都到齊了。
裴老爺是個老實的生意人,經商多年也算有點家底,原本的正室因難產而死,裴老爺隨後又續了弦,娶了一名古姓的女子,兩人感情不錯,相敬如賓,又隨後生下了一男二女,四個孩子相處融洽,這日子倒也過得愜意。
而今日御史大人親臨府上,不知所謂何事,也難怪他們憂心重重了。
甯大人看了裴氏夫婦一眼,然後是他們的孩子,其中個子最高的是長子,他樣貌清秀,帶著濃厚的書卷氣,站他身後兩個十一、二歲的女娃都比較像裴夫人,而還有站在最後的那個……
甯大人不禁挑了挑眉,習慣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鬍,不停打量著,到後來這張老臉居然也紅了起來,想來這便是那傳說中的「絕色」了。
那孩子一直低頭不語,有時還閉上眼睛,雙手擱置身前,身著素服卻還是盡顯一派清新淡雅之氣。
再說那容貌,甯大人這回算是開了眼界。
古有詩詞曰: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這眼前之人雖是男子之身,卻有著女子也無法比擬的傾世風華,柳眉凝眸,挺鼻櫻唇,當真是「悅懌若九春,罄折似秋霜」,什麼菡萏芙蓉在他面前都失了色彩,即使表情淡然如水也難掩那份清豔脫俗。不似那種驚豔之美一閃而過,他有一種魔力,誘人心魄,讓人想就這麼一直看下去,如此不凡,果真是連後宮也難覓之絕色!
「就是你了。」甯大人指著他道。
這一指,將所有人的目光轉移到了那孩子身上,而他也是頭一回抬起了頭。
裴家次子裴逸遠,字惜昭,雖然樣貌出眾更甚女子,可性子卻如表現出來一般平淡無奇,也許知道自己的相貌會引起麻煩,平日也不太出門,在家向父親學習打理生意上的事情。
而人言可畏,就算再怎麼遮掩,明珠藏土也終會散發出光彩,他的樣貌一人識之,一傳十、十傳百,不久就成為了揚州城裡皆知的「絕色」。
「大人找我有事?」柳眉輕皺,裴逸遠感到奇怪。
「御史大人,小兒是……」裴老爺也是著急,正要解釋,卻被甯大人打斷。
「呵呵,裴老爺與裴公子莫要誤會,老夫只是奉聖上旨意招裴公子入宮而已。」甯大人安撫著他們。
可眾人卻在聞言後都倒抽一口氣,然後除了裴逸遠本人外,所有在場人都以難以置信的口吻異口同聲地吼道:「入宮?」
「是、是的。」甯大人不禁後退幾步,「聖上想要立妃,並執意要立『揚州裴府的那位絕色』,所以……」
「可……」裴老爺看了兒子一眼,「我兒子是個男的。」
「男妃也並非沒有先例,三代前的玄宗帝不就立了兩位男妃嗎?」甯大人有備而來。
裴夫人望了淡定的孩子一眼,也不禁開口道:「可我兒的性格,皇上不一定會喜歡啊!」
甯大人思量著裴夫人的話,再看那些孩子,顯然所有人都不希望裴逸遠入宮,那麼本人又是作何想法?
「裴公子覺得怎麼樣?」甯大人直接問。
裴逸遠看了看親人,再看了看甯大人,隨後低下頭閉目冥想了一陣,抬起頭反問:「皇上要給我什麼冊封?」
「啊?」
原本準備了一堆勸言的甯大人聞言詫異不已,他都最好了被拒絕的準備,畢竟沒有男子會願意如女子一般侍候另一個男人,可眼前這為公子……好大度!
詫異過後,甯大人回過神來,立即回答:「啊,原本平民初進宮中應是最低等的冊封,可聖上似乎很喜歡裴公子,即冊為五妃之一的宸妃。」
「宸妃……」裴逸遠默念,又是一陣沉默後,他點頭應允,「好,我入宮為妃。」
「哈啊?」他答應得如此爽快,甯大人險些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而裴逸遠就平靜多了,繼續問:「什麼時候啟程?」
「快的話今日就出發。」
這個公子的腦子是不是有些……
「嗯,那待我收拾些行李,過會兒就走吧!」說著,裴逸遠便緩步走進了屋子收拾行李,而留下一干人等。
甯大人見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反而他的家人卻是各個愁眉苦臉,心下也不知該安慰什麼,只能匆匆留下幾句話,叫他們放心,晌午過後便帶著這位「絕色美人」踏上了回宮的路。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裴家眾人一個個望而興歎。
「哎……聖上……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老爺,聖上不會有事吧?」
「爹娘,皇上還算是明君,不會就這樣被二弟氣死吧?」
「爹娘,二哥該不會真的是為了『那個』,就這樣答應入宮為妃的吧?」
「除了『那個』,皇宮還有什麼能吸引二哥的呢?」
「哎……」
裴逸遠並不多話,從揚州到京城一路上的大部分時間,他都在轎子上度過,有時住店進客棧,他也會用面紗好好掩住自己的容顏。
甯大人對他這一舉動頗為讚許,先不論這位公子本性究竟如何,可光他不以容為傲,這點就是常人難以做到的。
當一行人來到京城,皇帝已經恭候多日,聽聞「最美的人」已經到了,自然大喜,當日就將裴逸遠接進了宮,並好好犒賞了甯大人一番。
於是乎,「宸妃娘娘」的大名在剛入宮時就成為了一個「傳奇」,皇上在冊封當天就宣其侍寢,賜東院僅次於皇后寢宮的麟趾宮,並贈與許多價值連城的金銀珠寶,還有一堆太監宮女,要他們好好伺候著,待晚上等著聖駕親臨。
可裴逸遠對於這些事情卻不為所動,甚至在聽聞今日要他侍寢的事後還是照樣平心靜氣,彷彿吃虧的不是自己,而在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一群男女,還有那些瑪瑙翡翠時,他眼中倒露出一絲難色。
他轉身對帶自己進宮的公公問:「能不能把這些人退給皇上?我只要一男一女兩人就夠了。」
那公公以為他不懂規矩,便解釋道:「宸妃娘娘有所不知,這後宮裡頭的娘娘們是整日都要攀比,從服飾到首飾,連下人都要比,哪宮皇上賞賜的奴才最多,那可是榮耀!」
「我不要。」聽完公公的話,裴逸遠還是淡然地回絕,「兩個夠了,我不要和別人比什麼。」
「這……恕奴才作不了主。」公公揮揮冷汗,這樣的娘娘他還是頭一回見到。
「好,那我等晚上和皇上說去。」裴逸遠也不為難他,語氣平淡得令人難以置信。
他的口氣和話語很快就引起了奴才們的疑問,他們見過即將受寵的妃子,或是高興,或是羞澀,可還沒有一個是這樣反應的,而且他還有那副天人之姿,更是引起了不小的爭論。
可不管他們如何議論,裴逸遠就是面不改色,依舊往常一般。
他遣下了其他的宮女太監,照所說只留了兩人在身邊,一個小太監是新進宮不久的小安子,另一個則是入宮已經五年的宮女嬌陽。
讓他們倆帶路,裴逸遠自己跟在後面漫步,是打算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好為以後的生活作準備。
「娘娘,這麟趾宮是東院除皇后寢宮外最大的宮殿了,皇上把它賞賜給您,您真是有福了。」小安子走在前面興奮地說道。
可他身邊的嬌陽就沒有那麼樂觀,皇宮的世態炎涼,誰又能保證這份寵愛永恆?
「小安子,以後這種話可不要亂說,不然就是害了主子。」她提醒道。
「姐姐教訓得是。」小安子虛心接受,然後指著院落繼續介紹,「那邊是淑妃娘娘的詠晴宮,五妃之一,也是後宮妃子中最得寵的一個。」
嬌陽隨後也隱晦地向裴逸遠介紹,原來淑妃是丞相的愛女,人長得漂亮,也十分會哄皇上開心,不過當然這是對皇上,對下人應該不怎麼樣,因為裴逸遠從她的話中能夠感到,她並不喜歡這位娘娘。
「娘娘們都是富貴出身,大都蠻橫嬌縱,皇上面前一套,下人面前又是一套。」小安子順著歎道。
可能是裴逸遠給人的感覺沒有那般高傲,他面前,他不知不覺地便將那些宮闈禁忌的言辭給說出來。
同樣,嬌陽也是有此感覺,裴逸遠雖然好看,但那淡漠的性子,讓人覺得無論做了什麼都能被原諒。
「也是。」嬌陽不禁歎了口氣,「宮中多少紅顏為爭得皇上一夜恩寵而不擇手段,淑妃娘娘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哎……」
正在他們望而興歎之際,後方卻傳出了奇怪的聲響。
「啪噠、啪噠!」
兩人一致回頭赫然察覺,他們的主子似乎完全沒有聽他們的話,而是認真地打著手裡不知哪兒來的算盤。
他們頓時沒有了聲音,裴逸遠這才一邊打著算盤一邊低著頭問:「然後呢?怎麼不說了?」
兩人相覷一眼,由小安子發問:「娘娘,請問您在算什麼?」
「算打點這宮殿大概需要多少錢。」裴逸遠頭也不抬地回答。
兩人聞言又是一愣,嬌陽想了想,好心告訴他:「那個,娘娘,這是內務府的差事……」
「不,以後我要住在這裡,關於錢的問題,還是相信自己比較好。」說著,裴逸遠從他們倆中間走到了前方。
「小安子,那是哪裡?也是麟趾宮的?」他指著一處小屋問。
「啊……嗯,的確。」
「好,那你們繼續說,我聽著。」說完,他又低下頭繼續算帳。
被撇在身後的嬌陽和小安子望著他的背影目瞪口呆,敢情這就是絕色娘娘「特殊」的愛好!?
不行,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兩個奴才相覷一眼,有志一同地決定保密,而裴逸遠也沒有多加解釋,他行得正、做得直,沒有什麼好慚愧的。
這樣一日下來,黃昏後用完晚膳,根據規矩,裴逸遠必須沐浴更衣,然後被強制換上了一套絲質薄衫,之後就該就坐著或躺在床上等待皇上臨幸,不過,這個只是「根據規矩」。
裴逸遠起初還挺安分地坐在床上,可是不到一刻,他就覺得無聊起來,皇上遲遲不到,而他只能左顧右盼,不小心,一眼瞥到了那些皇上賞賜的寶物。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於是,他好有耐心地將箱子裡的珠寶首飾一一取出擺放在桌上,然後準備好筆墨,再拿起自己隨身帶來的算盤熟練地撥動起來。
裴家長子酷愛讀書,所以裴老爺很久以前就打算將自己的生意交給次子打理,因此在裴逸遠年幼時,裴老爺就請了師父來教他算帳理財。裴逸遠天資聰穎,到現在他已經可以說是這方面的行家了。
專心致志打著算盤,然後將那些東西用筆記在厚厚的本子上,不知不覺裴逸遠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甚至忘記了今夜的侍寢之事。
當玄昶帝.凌鳳聽聞第一美人已入住麟趾宮時,心裡是說不出的激動,他也知道要封一個男人為妃是多麼不易。
其實,起初他也不想立男妃,可這事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在他打算「收集」「天下最美的人」時,內務總關告訴他,西院——也就是他「收藏品」聚集的地,已經沒有了空位,只有東院嬪妃們住的寢宮還有剩餘。
無奈中的無奈,他只能靠立妃才能得到這「天下最美」。
以前幾代立男妃的皇帝為鑒,要把這女人的封號強加到男人身上,還要他們遵守宮規、伴駕侍寢,實在是有損男人的尊嚴和面子。而前幾代帝王與男妃間好歹還有感情基礎,可他和這個美人卻是徹頭徹尾的「陌生人」,要美人如此委屈求全,想來也非易事,可誰知這美人給足了他皇帝顏面,不吵不鬧,毫無怨言地就進了宮,這讓凌鳳喜出望外。
美人給他面子,他也給美人恩賜,他要讓他知道,他是個「好皇帝」。
這天夜裡,他名義上招他侍寢,其實也不過就是想找他聊聊,一睹最美的容顏,男寵他也有過,不過後來都送走了,因為做起來實在是麻煩,侍寢還是找女人比較好,方便不說,更有利於傳宗接代。
所以為了掩人耳目,晚上忙完政務,凌鳳便遣退了所有奴才,喜孜孜地一個人跑到了麟趾宮,去看他那偉大的「收藏品」。
站在寢殿門口,凌鳳慎重其事地整整服飾,咳嗽一聲後擺出一副英明神武的莊重模樣,然後緩緩推開了寢室的大門……
「啪噠、啪噠!」
這時候令他乍舌的一幕出現了!
他的宸妃,他的收藏品……在做什麼?
妃子不是應該靜坐在床邊等待聖君寵幸嗎?不是應該含羞帶怯地低垂著頭,一副赧然模樣嗎?可、可這是個什麼狀況?
不在床上也就算了,那位美人居然在那裡對著一本帳簿又寫又記,手指靈巧地敲打著算盤,甚至連君王駕到都沒有察覺。
凌鳳嘴角微抽,心裡暗勸自己要冷靜、要忍耐。
他就說,世上哪個男人會這麼平靜地接受這樣的事?原來是等著這夜來給他一個下馬威啊!
「那個……愛妃?」凌鳳自認理解地靠上去輕聲問。
「……」
「宸妃?」再來,他就不信邪!
「……」
「美人?」
「……」
「裴公子?」
「……」
「逸遠?」
「……」
「惜昭?」
「……」
「你究竟要我叫你什麼才肯理我!?」
反復嘗試幾次後,皇帝最大的耐心已經被磨滅地煙消雲散,終於忍不住大吼一聲,雙手重重地拍在了桌上,連那些散在桌上的珠寶都為之一震。
看見眼皮底下這雙手,再看見珠寶都在震,裴逸遠這才意識到有人,緩緩抬起頭,看見了站在眼前身著龍袍的男人。
「啊……」他輕喚一聲後,才溫吞吞地站了起來,然後跪下行禮,「草民參見皇上。」
裴逸遠這麼一叩首又讓凌鳳有些難以捉摸,他不是要給他下馬威嗎?怎麼見著了,有那麼懂規矩了?
「平身。」還是看看再說吧。
「謝陛下。」
裴逸遠站了起來,不躲不藏,鎮定自若地站在了皇帝面前,看皇帝在打量自己,他也好奇地觀察起了皇帝。
在裴逸遠的印象中——眼前的皇帝二十來歲的年紀,與自己相仿,眉宇間卻比自己多了一絲霸氣與傲然。出生帝王之家,從小在皇宮這個大染缸裡,更增添了他一份狡結與圓滑,劍眉星眸,五官深邃,薄唇帶笑,憑他這副尊容,女人緣也一定很高。
在凌鳳的印象中——漂亮,的確漂亮!傾國傾城、風華絕代,五官搭配得恰到好處,「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也不過如此,還有那股令人流連忘返的魅力,不愧是「最美的人」。
十分滿意這件「收藏品」,凌鳳點點頭坐到了床上,見裴逸遠走到自己身邊卻沒有坐下,他便好奇地問:「怎麼不坐?」
「陛下是君,草民是民,不得平起平坐。」裴逸遠向來知書達理,一言一行皆在其中。
凌鳳聞言大笑,「哈哈,裴公子如今已是朕的愛妃,該不會忘了吧?」
裴逸遠沒有做聲,只是蹙眉站立,凌鳳以為他是不喜歡「愛妃」這個詞,便小心記下,以後不再如此稱呼,殊不知他蹙眉真正的原因是——他還真的忘記了!
「愛……宸妃,你希望朕以後如何稱呼你?」說著,凌鳳一把將裴逸遠拉到自己身邊坐下,細心地問。
「逸遠或者惜昭,家人就這麼叫我。」
「那麼逸遠,你恨朕嗎?」凌鳳又小心翼翼地問。
裴逸遠看著他,然後搖搖頭。
感到他是出自內心的動作,再看那雙眼睛裡的確沒有不滿的神情,凌鳳這才真正鬆了口氣。
「逸遠啊,朕知道朕的『嗜好』奇怪,也有不少人勸戒朕改了,可朕就是……」
「『嗜好』這東西人人皆有。」裴逸遠由心而論,自己的古怪嗜好也不知被爹娘說了多少回,可他還是照樣我行我素,不也挺好,「只要陛下懂得『收斂』,我覺得實在沒有去刻意改掉。」
被他這麼一說,凌鳳倒是愣了愣,從沒有一個妃子或者是收藏品這樣對他說過。
妃子們和收藏品的目的,他也不是不知道,爭權奪利在後宮根本就是「家常便飯」,可眼前這個人卻不一樣,他要的不是那些東西。
凌鳳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逸遠啊,你是朕最滿意的一件藏品。」
「謝謝皇上誇獎。」裴逸遠的語氣還是平淡如水,不卑不亢。
他的平淡引起了凌鳳極大的興趣,他笑瞇瞇地看著他,問出了一個讓自己後悔終身的問題:「逸遠,你想要什麼?就算是再難得到的也……」
「錢!」不等他說完,裴逸遠就立刻回答。
聽了這個答案,凌鳳一愣,「……什麼?」
「我說的是——錢!皇上。」裴逸遠重複道。
「……為什麼是……」凌鳳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錢乃身外之物——所有人都會說,而眼前這個脫俗絕塵的美人卻說——他想要……錢?
「因為我最喜歡錢!」
「……」
裴逸遠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將凌鳳當場雷住不說,而他後面那番「無錢論」更是讓凌鳳實實在在領教了一回這位愛妃的風采。
「一個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要有錢!」
他的語氣不急不緩,音調煞是好聽,但如果他說的不是這些話,凌鳳會更加樂意欣賞。
「由古至今,不知多少先例擺在眼前……」
「等等,先例?」
不是凌鳳想打攪他,可這事有先例可循嗎?
裴逸遠看了他一眼,認真地點頭回答:「有。」
「……哪有?」一番苦思冥想後,凌鳳還是記不起來。
裴逸遠搖搖頭,低聲歎了口氣回道:「范蠡為何將自己心愛的女子送到吳王那裡?」
「因為他要替越王複國,不得不忍痛割愛。」凌鳳回答地理所當然。
「錯!」裴逸遠糾正,「因為他沒有錢。」
「……啊?」
「若他富可敵國,四處招兵買馬,憑他得智慧還怕敵不過吳王?」裴逸遠回答地頭頭是道,然後再問,「西施一代美人又為何會淪到殉國這般悲慘的命運?」
「因為她愛越國,識大體……」
「錯,因為她也沒錢!」
「……」
不理凌鳳呆愣無語的表情,裴逸遠自顧自說道:「如果西施是有錢人家的姑娘,就不會在池塘邊浣紗洗衣,更不會遇到范蠡,她應該養在閨中,然後找個好婆家嫁了,由夫婿伴隨一生。」
凌鳳嘴角抽搐,思考了片刻後反問:「等一下,那我問你,西漢的董賢是個有錢人,漢哀帝把什麼都給了他,可他不也沒落的好下場?」終於給他抓著把柄了。
可他還沒竊喜多久,就聽裴逸遠嚴肅地說道:「這是我後面要說的問題,他的確有錢,可他用的不是地方,花錢也是一門學問,只是董賢不懂,換句話說——他不會用錢。」
「……」
聽他講的如此專業,凌鳳頓時有種感覺,他似乎……娶了個厲害的人物回來。
「有錢人要學著算錢、用錢、存錢,這樣才能為自己和後代創造一個更加美好的前景。」裴逸遠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勸誡,「所以皇上身為天下最有錢的人,也該學著點才是。」
他這麼一說,凌鳳倒又有了錯覺,似乎他娶回來的不是一名妃子,而是一個師父。
楔子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
三月的揚州城是年中最美的時節,桃紅柳綠、百花爭豔,柳絮紛飛、似水如煙,街頭巷尾都煞是好看。
這天,熱鬧的集市上,往來頻繁的人群中又多了一頂轎子,四個轎夫抬著轎,步伐沉穩,一名手持寶劍的護衛在前護駕,轎中之人卻不時探出頭來查看外面的情勢,有些坐立不安。
此人乃當朝御史,甯臻、甯大人,本為揚州人士,赴京為官後也鮮回故鄉,此次微服尋訪,不為公事,不為鄉愁,為的不過是聖上的一道諭旨。
(***換字型)
「愛卿,朕最近想立妃了。」
「微臣……」
「可這京城裡,似乎已經沒有...
購物須知
退換貨說明:
會員均享有10天的商品猶豫期(含例假日)。若您欲辦理退換貨,請於取得該商品10日內寄回。
辦理退換貨時,請保持商品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本身、贈品、贈票、附件、內外包裝、保證書、隨貨文件等)一併寄回。若退回商品無法回復原狀者,可能影響退換貨權利之行使或須負擔部分費用。
訂購本商品前請務必詳閱退換貨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