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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雨夜,一條狹窄僻靜的小道,路邊殘破的路燈時有時無,路滑天黑,計程車只得緩緩前行。
「蘋果的香味,像是青蘋果的味道。」
身旁的客人突然開口,年輕的女司機驚了一下。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她也不知該怎麼回話,也就繼續默不作聲。
「不是嗎?」
一隻手伸來捋起她耳邊的一縷頭髮,她又被嚇了一跳,手中的方向盤不禁晃了一晃。不等她開口,那隻手已縮了回去,接著是連聲道歉。「真的很抱歉,只怪這味道太誘人,我一時忍不住就動手動腳了,對不起,我太無禮了。」
「沒關係……」女司機這才明白,原來是在說她的頭髮。偷偷瞟了一眼俊帥的男人,想起他說的「誘人」,不由得臉上一熱。
「小姐能不能告訴我,用的是什麼牌子的洗髮精?我從來不知道洗髮精也可以這樣好聞。」男人依舊念念不捨地盯著那一縷撫弄過的髮絲。
「只是、只是普通的洗髮精。」
「普通的洗髮精?騙人。」男人一臉不相信,「好東西就捨不得與人分享了嗎?」
「哪有,真是很普通的牌子。」她用的只是超級市場裡幾十塊一大瓶的洗髮精,不是這位客人瞧得上的。轉頭看了眼男人胸前的領帶夾,她想那兩顆應該是真的鑽石吧。
「是青蘋果香型的嗎?」
「嗯……」好像是,她也不太記得了。再說,有那麼濃郁的味道嗎,她自己怎麼沒聞到。
「我……我……」男人雙手放在膝蓋上鬥著手指,侷促的看著女司機,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再聞聞嗎?」說完又趕忙申明,「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想再聞一聞。我有一個和小姐你一般大的妹妹,我是想……是想能不能送給她當生日禮物。」
這謊話雖然蹩腳卻更顯男人的坦率,看著他羞澀拘謹的樣子,女司機放下了戒備,輕輕點了點頭。男人見她答應,當即笑瞇了眼,咧嘴露出兩顆小尖牙,模樣像極了一隻可愛的狐狸,直叫人愛到了心坎。
「好誘人的味道……」俊臉湊到了女司機的耳際,溫熱的鼻息吹拂在她頸間。男人一聞再聞,鼻尖竟蹭上了她的耳垂,「又或者,不是洗髮水,是妳,小青蘋果。」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蠱惑,再對上那一雙狹長的細眼裡蕩漾的波光,心跳不斷加速,就在女司機想要逃開時,男人適時的退了回去。對於這種保守膽小的女孩,不能太過火,不然會把人家嚇著。
「其實,我剛上車就想吃了妳這顆誘人的小蘋果。」男人倚窗靠著,不同於剛才的羞澀靦腆,此刻盡是一派慵懶邪惡,卻更讓人臉紅心跳。見女司機面露驚慌,他又拉開了些距離,搖頭歎笑,「對不起,說了實話。別擔心,我如果要傷害妳就不會說出來,原諒我的情不自禁好嗎?」
「你……你到哪裡下車?」女司機已紅透了小臉,話音也是顫抖的。
「我猜,妳不會告訴我妳的行動電話對嗎?」
「我沒有……」
車快速行駛,燈影下男人的眼睛忽暗忽明,如同兩點星火好不攝人,「終於遇見了妳,我可不想錯過。」終於遇見了你,多麼「王子公主」的一句話,有哪個春心萌動的女人能不為所動。
「到……到了。」
「就到了嗎?」男人看了眼窗外,轉過頭來滿臉受傷地控訴著,「小蘋果妳真無情,故意開得這麼快,多一秒的時間也不願意給我?」男人邊說邊摸皮夾,正要掏錢時突然又收了回去,再次湊到女司機面前,「我不想付妳的錢,妳說怎麼辦?」
「你……」女司機愕然。
「妳可以叫警察,或者是……」說著一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塞到了女司機的手中,「給我算一天一倍的利息。」接著女司機耳邊又是那惑人的呵氣私語,「別讓我等太久,不然我就得破產了。小蘋果,最好明天就打給我好嗎?」
女司機緊緊捏著紙條,僵直了身體不知道怎麼回話。
「還有。」男人在前座的駕駛位之間比了比,「回去安上護欄,要是下回再遇到像我這樣的色狼就糟糕了。」
女司機忍不住噗哧出聲,哪有人說自己是色狼的,不過男人的這份關切卻是讓人甜到了心底。
「記得,打給我。」男人又重複了一次才下車,一隻腳剛出車門又收了回來,「今天是我的生日,小蘋果,不對我說一聲生日快樂?」
「生……生日快樂。」
「就這樣?」男人偏頭指了指自己的臉頰,「當是生日禮物,不能小氣喲,壽星討禮如果不給,這一整年財神都會對你小氣的。」
「亂說……」話雖這麼說,女司機幾番掙扎終是鼓起勇氣飛快在男人臉上親了一下。
「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珍貴的一份禮物,謝謝,Sweet。」回以一吻後男人便下車揚長而去,沒付一毛的車錢還得了個香吻,有誰能比他厲害?
「哇塞,對女人你也行啊。」計程車離開後雨也停了,路邊的一輛黑色保時捷裡出來兩個男人,年約二十,應該說是男孩才對,兩個英氣逼人的大男孩。
「小菜一碟。」賀朱焰得意的撥了撥齊肩的秀髮,對兩人扔出一個媚眼,「怎麼樣,認輸了吧你們。」
見他那風騷樣,艾九和卓夜旭不由得一個寒顫,「才第二個,還有一個,我就不信真這麼邪門!」
這是三個無聊人打的一個賭,在大街上隨手攔下三輛計程車,不論男女老少,如果賀大少都能白坐人家的車還能讓人心甘情願附贈一個吻,那艾九和卓夜旭就將身後的保時捷拱手相送。賀大少是不稀罕他們這一輛車,只不過事關他的魅力問題,他自然要來證明一下好讓兩人心服口服。
算這賀狐狸運氣好,第一個計程車司機就是個變態同性戀,那老頭一見他骨頭都酥了,再得了揩油水的機會,別說白坐車,就是倒貼光身上的錢老頭也是甘願。第二個就是這個「小蘋果」,換作女人賀大少更是易如反掌。
「不是邪門,誰叫我這般傾倒眾生呢。」說著賀大少捧著自己傾倒眾生的臉,輕皺蛾眉,「真是好困擾啊。」
艾九轉身扶車狂吐。卓夜旭定力好,忍住噁心上前朝一輛駛來的空車招了招手,「就這輛。」
計程車停靠路邊,車門打開,見是一個面容清秀的斯文青年,賀朱焰吹了聲口哨,終於來一個稍微合胃口的。「Boy,知不知道過兩條街左轉後過一條街右轉再過一條街之後又左轉又右轉的那家賣冰糖脆皮鴨子的店?不知道沒關係,我們慢慢找……」
第三個這就開始了,艾九和卓夜旭戴好耳麥坐回車裡,跟著前面慢悠悠的車前行。這一回是一個失意的青年,似乎是因為家境貧寒不能供他出國念大學,這才淪落到開計程車。面對這失意的Boy,賀大少扮起了一位心理醫生。
「……要做好一個男人,記住七個字,一人,二錢,三事業。錢和事業不能混為一談,不過在這兩樣之前得先學會做人……」
聽到這些話,艾九又一次嘔吐起來,「有沒有臉啊,自己都不是個人,還好意思教別人做人。」
「噓。」卓夜旭示意他別出聲,賀大少正在發表精彩的演講,得仔細聽。
「所謂大海不選塵,好花不擇處,既然你已經選擇放棄借高利貸供學費,做了計程車司機這一行,為什麼不積極的去面對?不論是愁眉苦臉,或是笑口常開,你都得摸著這方向盤不是嗎?以欣賞的態度來生活,即使在朽木上,也能發現花開的境界……先走腳下的,再看遠處的,如果腳下走得踏實穩當,誰又能保證你不能到達夢想的彼岸……」
不過多時,失意青年便被深深觸動,隱隱聽見在聲聲抽泣。而聽車裡的動靜,賀大少似乎是把寬闊的肩膀借給了他。別說是這青年,就是艾九和卓夜旭也快被感動得落淚了,像賀大少這樣的人才應該去參加環球巡迴勵志講演才對。
「你只不過比常人走了一條更為曲折坎坷的路,千萬不要在這路上摔倒…………我的Boy哭吧,靠著我哭吧……」
這時計程車靠邊停下,艾九也陣亡了,摔在方向盤上奄奄一息。卓夜旭早已拔掉耳麥,抖擻身上的雞皮疙瘩。
再看計程車裡,果然像兩人所想的,失意Boy靠在賀朱焰的肩頭恣意淌淚。賀大少一隻手輕拍他的肩頭,另一隻手在他的腰間遊走,好細的腰啊。白白的皮膚配上臉上這幾顆小雀斑也挺可愛,喲,瞧這小臉哭得多可憐。要不是這種死心眼的Boy不是玩得起的人,真想今晚就把他弄上床。
「賀……賀醫生,我身上的錢可能不夠付你的時診費……」兩根手指撫在Boy的唇上堵住了他的話,緊接著賀大少的俊顏在他眼前放大。長達兩分鐘的溼吻之後,Boy已軟在賀大少的肩上說不出話來。
「經心理學家和化學家研究,人與人口濡相交會發生化學反應,產生一種調節心態的物質,這是最佳的安慰方法。」說完賀大少又在Boy臉頰輕啄了一下才下車,「診費我收下了。」背身一個瀟灑的揮手,徒留可憐的Boy兀自回味剛才的激吻。
「這一次也……」
不等賀大少得意,卓夜旭便搶了他的話,「這次你輸了。」
艾九哼笑,「誰吻誰,是他吻你嗎,我看不是吧。」
賀朱焰拍了下額頭哀叫,「算你們占了點道理,這次不算,再來。」剛說完就聽到一聲尖銳的急剎車聲音,一輛豐田擦著他的袖口停下,再有那麼一點賀大少大概就被撞飛出去了。艾九和卓夜旭也不禁驚呼一聲,賀大少卻是面不改色,笑瞇了狐狸眼,「自己送上門來了。」說著也不顧車主同不同意,伸手拉開人家的車門,「你可把我嚇著了,你說該怎麼……」
兩三張千元大鈔揉成團扔了出來,昏暗的光線下賀朱焰看不清他的長相,只能隱約勾勒出他的側臉。
這是個石頭雕的人嗎?如果不是,一個大活人怎會這樣堅硬的線條。並不是說他稜稜角角,相反這是一張很好看的側臉,有一點某個男明星的味道,像是那個叫金什麼武的。但他卻不像個真人,人的臉再深刻再有稜角也有些許的柔和感,那是屬於人面部肌肉的細微動感,他卻沒有。沒準兒他就是個人偶,哪有真人的頭髮這樣黑這樣亮,像是他上月收藏的那塊大漠黑玉石裡一根根抽出來的。
「錢我不要。」賀大少作勢坐進車裡,「載我一程……」可是不等他的屁股挨上車座,一股衝擊就迎面而來。
車裡的人有一絲的驚訝,這個人竟能擋下他。
「呀,呀,原來你是活人啊。」賀朱焰輕輕揉著鼻子,這一拳雖是擋住了,但還是撞疼了他的鼻梁,「手挺快的……唔!」車裡的人不但手快,腳也不慢,這不就已讓賀大少抱著肚子躺在了地上。
「火哥!」好友吃了虧,艾九和卓夜旭不再只顧看戲。
這時,不遠處又有幾束車燈射來,熄火的豐田立刻發動,看來是正被人追著。車啟動的一瞬,卓夜旭突然將艾九護在身後。
「阿旭?」
卓夜旭搖頭,「沒什麼。」只是車裡的人剛才看艾九的目光……
收回目光,將油門一腳踩到底,迅速消失在三人所在這條道上。籠罩在陰影下,那開闔的嘴形似乎是,少爺。
香港國際機場,接機大廳。
男人出色的外表引來不少過往的目光,只是渾身散發出的冷硬氣息讓人看了一眼不再有第二眼,再出色的長相又怎樣,這種人只能敬而遠之,否則會被凍傷的。
「許先生,您恐怕還得等一會兒,少爺他剛……剛出門。」電話那端的聲音不免有些誠惶誠恐。
「謝謝,我會在機場等著。」
電話裡遲疑了一下又說:「少爺他也許半小時後到機場,也可能一小時……要不我派車來接您?」
「謝謝,我等少爺。」冷硬的聲音重複著。
「啊,是,那好的。」
「再見。」聲音冰冷卻有禮。
五歲以前他沒有名字,在香港的一家孤兒院只被人當阿貓阿狗叫著。十五歲以前,在日本他有一個叫秋元清夜的名字,十五歲的時候艾家的老爺子給了他另一個名字,許毅。
艾老爺子是與他已過世的父親或是母親有些淵源的人,是什麼淵源,他沒有興趣去追溯。五歲那年,艾家在孤兒院找到他,將他帶到日本交給母親一族的人撫養,準確的說是代為照管,他的優渥生活以及身分地位全部來自於艾家。那些也許與他有親緣關係的人從來沒有把他當成家族的人,而是恭敬疏遠的稱他為艾家的少爺。從小他就知道自己並非秋元家的人,他是屬於艾家的,但絕不是艾家的少爺,他只是少爺的僕人,一個永遠忠誠的僕人。
十五歲的那一年他第一次見到少爺,那個漂亮男孩的身影從此便深深植入了他的腦中,闊別多年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回到香港回到艾家的這一天。原本艾老爺子給他定下的日子是今天,他卻是迫不及待,在不久前藉故處理與黑澤組的糾紛來到香港,為的是想提前看少爺一眼……
艾家的人打來電話時,艾九還在床上淌口水,後來是隔壁的卓夜旭將他叫醒。兩人昨晚和賀朱焰到賭船上玩了幾把,過後就直接上賀大少這借宿。
「是什麼大人物,竟要你艾少爺親自去接機。」一聽兩人要去機場,賀朱焰便自告奮勇當起司機。
艾九張嘴咬了一口卓夜旭手中的三明治,嚼了兩口才說:「可不就是大人物,老頭子當乾兒子養的人。」
賀朱焰驚呼,「那不就是你老子嘍?」
艾九昨晚贏了不少,心情好不和他動拳腳,「是我老子,我這就帶他孫子一塊兒去接人。」言下之意,賀朱焰是他艾九的兒子。
賀狐狸早已百毒不侵,「能當你艾家的兒子孫子也是福氣啊,走吧,去看看我這位祖宗是什麼來頭。」一大早棄了被窩與艾少爺一塊兒到機場接人,並非賀朱焰閒著沒事幹。正如他所說,要接的這個人日後定是艾家能夠管事的大人物,像紅幫這樣的小門小戶理當第一時間前去露露臉拍拍馬屁,以便往後來往多幾分熟路和關照。
到了機場,艾少爺才想起一件關鍵的事。「我不知道他長什麼樣,也忘了問叫什麼名字,只知道是從日本來的。」艾少爺很白痴地說。
賀朱焰呻吟,「我真服了你。」
「日本人……」卓夜旭望著不遠處,「會不會是那個人?」
艾九和賀朱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需一眼大約就肯定了一半。日本人,尤其是男人,向來就以缺乏表情而著稱,這個人應當就是其中的典範,嚴肅、呆板、生硬,渾身上下就連頭髮髮絲也給人這樣的感覺。
「是他?」賀朱焰的眼睛瞇了一瞇。
艾九沒注意到他的語氣裡的不同尋常,大步走上前去,「我去問問。」
早在三人走進大廳時許毅就一眼認出了他們中的一個。看著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人,他極力壓抑著自己的面部表情,使得他看起來仍然是那一副冷硬的樣子,事實上此時此刻他的心臟就快要跳出喉嚨。不等艾九來到跟前,他已主動站起身來。
「艾九,知道我嗎?」艾少爺上前這樣問著,世界上大約也只有他一個這麼接機的,美國總統也沒他來得跩來得酷。
知道,怎會不知道,這一個早已深烙在他身心的名字。「少爺。」緩緩垂首,「許毅。」
「嗯,我知道。」事實上,在這之前艾少爺壓根不知道許毅還是許什麼的人。「我知道」不過是隨口說的三個字,卻讓許毅柔和了臉上的線條。找到人以後艾九轉身招手喊著,「阿旭,就是他。」
許毅腦中立刻浮現出一行訊息:卓夜旭,卓家太爺卓士舍的孫子,少爺來往最密切的一位朋友,暫且可以判定接近少爺為善意。面對走來的人,上前一步輕輕點頭,「您好。」
卓夜旭也回以問候,「你好。抱歉,讓你久等了。」
「阿九,不介紹一下?」賀朱焰越走近就越感覺肚子隱隱作痛。沒錯,是這個人,那一腳差點踹斷他的腸子,他不會認錯。
艾九指著賀大少,「紅幫的賀朱焰。」接著又向賀大少介紹,「這是許毅。」
許毅再次在腦中搜尋:紅幫,香港一股不弱的勢力,並非善類。依舊禮貌性的問候,「您好。」
「許先生,我們好像在哪裡見過。」賀大少笑著伸出手。
艾九和卓夜旭翻起白眼,又來了,這個看見長相不錯的男人就想勾搭的賀狐狸,永遠這副德性。但是拜託他看清楚一點,許毅可不是他喜好的那種類型,也是絕對不可能是他能勾搭的類型。
礙於他是少爺的朋友,許毅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垂了垂首之後站在艾九身邊不再答話。
「沒有嗎?請問兩個禮拜以前,許先生是否有來過香港?」
「對不起,沒有。」
任誰都看得出這個冷颼颼硬邦邦的人不適合去套熟絡,偏偏自以為人見人愛車見車載的賀大少要去碰釘子。艾九看不下去,忙抓著他走出大廳,「好了,走吧,許先生也累了。今天見了面大家就是朋友,以後有的是機會再聯絡。」
隨後許毅跟著三人上了一輛模樣古怪的車。說它古怪確實不假,許毅的目光也在它身上多停留了一秒。火紅的傢伙外型是跑車的樣子,但又比跑車要高寬許多,車身流線有些法拉利和藍寶堅尼中一兩款的影子,但仔細看又不是其中任何一款,整個車身從正面的角度看去像極了一種動物,狐狸。這就是賀朱焰自己設計改裝的愛車。
賀朱焰駕車,卓夜旭在前座,把後座留給艾九和許毅。艾九伸長腦袋和前座的好友嘰哩呱啦說著昨夜的賭莊、前晚的球賽以及大前晚泡的妞,許毅則和身旁的少爺保持著約四十公分的距離,生怕有所冒犯。
賀朱焰透過後視鏡注視著那一頭如黑玉刮絲的頭髮,和那張線條堅硬的臉孔。在當時的暗光下艾九和卓夜旭沒有看清這位許先生的樣子,他卻是很快認了出來。兩個禮拜前的那個雨夜,就是這許先生一腳將他從車裡踹了出來,害得他輸了賭注也丟盡了面子。更傷心的是,許先生似乎並不記得他這個路人甲。
不過這個人今天有些不同,雖然都是同樣的表情,但是今天多了一些……生氣,看起來總算像個人了。「哦?」見後視鏡裡的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的樣子,賀朱焰頓時起了壞心眼,既然許先生這麼怕挨著自家少爺,那麼,嘿嘿……
快到拐彎處車速不減反還加速,加速,加速,然後方向盤猛地向一邊甩去。強大的離心力之下,卓夜旭和艾九被甩到車玻璃上貼著,而許毅整個人撲摔進艾九懷裡與他顏面相撞。
「賀朱焰你要謀殺啊!」艾九暴吼。
只是一秒,一秒以後許毅已重新坐回到後座的另一端。
「抱歉、抱歉,手打滑了。」賀大少呵呵笑著。
「打滑了?當心我把它打斷了……哎喲……」艾九邊叫邊揉著被撞疼得鼻子。
許毅面露驚惶,「少爺,對不起,我……」
「不關你的事。」說著艾九把臉湊給卓夜旭,「阿旭,快給我看看,好疼啊,快看是不是流血了。」
卓夜旭拈起他的鼻子看了看,沒見鼻管裡有血湧出,「嬌氣。」
「什麼啊,真的很疼,我看鼻梁可能斷了,你快揍賀狐狸。」
賀朱焰盯著後視鏡,眼睛瞇成一條縫,手指在眼簾上劃了一劃。有意思,真有意思,一下從這張死板的臉上看到了好幾種表情。
許毅,有意思的人。
艾祁榆讓孫子親自去接許毅自然有他的用意,是何用意艾九和許毅心裡都明白。艾九是他的繼承人,而許毅是他欽點的「輔位大臣」,日後艾家的一切都會交到這兩人手中。
重新踏上香港這片地的一刻,許毅就已知道他這一生註定完完全全屬於艾家,完完全全屬於他的少爺,他將為此奉上他的所有,至死不渝。反觀艾少爺,祖父的這一番用意他明白歸明白,卻絲毫不影響他繼續紈褲子的生活。就在許毅逐漸接受艾家的家業時,這位少爺依舊每日幹著吃喝嫖賭招惹是非的那些勾當。
這不,前兩天才惹了一樁禍事。艾少爺和卓少爺閒來無事,突發奇想偷拍了賀朱焰和他的相好床上嘿咻的AV大片拿到學校門口派發,美其名曰「同性愛的教育」。雖說賀大少對自己的臉蛋身材以及床上功夫都相當自信,但不代表他喜歡免費供人觀賞。事後兩位少爺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被賀朱焰用漁網網住丟進海裡泡了兩天,差點沒把他們給泡掉一層皮。
教訓完兩個搗蛋的小屁孩,賀朱焰心情大爽,這一晚到他常去的歡樂窩找了兩個漂亮Boy左擁右抱,正樂著時他的教訓來了。
「什麼被查了?小貓咪們,先等等。」大廳裡太吵聽不清,賀大少只得拉開鑽進他褲襠的手,推開黏在身上的兩隻小貓咪走出吵鬧的地方。「講。」
「賀哥,你快來啊!十一號街的那個作坊被海關查了!」電話裡的人叫喊著。
「你確定是十一號街?」九號碼頭、十號酒樓、十一號街等等,是紅幫內部之間的暗語,所指的是一些隱祕的地點。
「怎麼不確定,小泥鰍現在就在我這!」
「除了小泥鰍,其他人呢?」
「還好,事先有察覺,全都及時脫了身。」
「那就好,先別慌,我馬上過來。」拉好褲鏈後賀朱焰臉上已沒了笑意。會是誰呢,那麼好心沒抓他的人,似乎只是想小整一下他。
十一號街是一個稀釋「白麵」的作坊,嚴格的說只是紅幫為別人照看的地兒。不論是接收稀釋前的半成品,還是發放稀釋後的成品,都沒有直接和上下兩級市場接觸,這些年來隱藏得滴水不漏,怎麼可能突然就被海關的鼻子聞到了。再者,作坊是日夜輪班,隨時都有人在,真要被查了不可能一個人都沒被網住,除非有人事先通了些風。
「賀大少,怎麼就走了?」
「別提了,吃壞了肚子,看醫生去。」
發動車子前賀朱焰撥了一個電話,「阿廖,十一號街……聽說了是吧,那趕緊給我查查。有眉目了?我就知道大哥你行。是誰?艾……你確定?不可能吧,老爺子一向關愛我這後輩。不是老爺子,那是……你別說了,我知道了。就這樣,改天請你喝茶。」掛上電話後賀大少掰下後視鏡左照照右照照,確定裡面的臉依然是絕帥無雙才轉動車鑰匙,「這少爺沒找我什麼事兒,忠心的家僕倒是看我不慣了。」
許毅知道對方會找上門來,他本就是故意露出些了頭腳,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一天不到就找上了他。
「許先生,大半年沒見,你依舊是那麼英偉不凡啊。」賀大少進門就張開雙手,準備來一個大大的擁抱。以為會被對方推開,卻沒想許先生動也不動,任由他抱了一個滿懷。這麼容易就揩油成功?
許毅連眉頭也沒皺一下,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人,像是不能理解賀朱焰的行為。這個人難道是伶人,為什麼動不動就來這些可笑的戲碼?
在這種目光的注視下,任憑是「厚顏幾尺」的賀大少也像卡了帶的錄音帶、扎了眼的氣球,滿腔的熱情嘎然卡住,灰溜溜地洩氣下來,懷裡的這塊冰坨無論如何也抱不下去了。
不論怎樣,該有的禮節許毅總忘不了的,傭人將沏好的茶端上來後他親自接過放在賀朱焰的面前,「請坐。」
看著桌几上冒著熱氣的綠茶,賀朱焰不免感到新奇,這年頭已經少有人這樣正正經經的待客,尤其是他們這條道上的粗鄙人那更是少見。「嘶,好……茶。」一大口茶水喝下去燙得賀大少直吹舌頭。喝過主人家的茶,也該輪到他還禮了。賀大少招招手,身後的小弟立刻將一個禮盒奉上,「小小意思,聊表謝意,還請笑納。」
「謝意?」許毅不解。
「多謝許先生手下留情。」說著賀朱焰回頭看了一眼,跟來的幾個手下立刻會意退到了門外。許毅也示意自己這邊的人先出去。「你一定在想,為什麼我猜到是你而不是蔡俊或是其他人。」蔡俊,艾老爺子手下的另一個主事人。
許毅抬了抬眼,並不否認。
賀朱焰叼上一根菸,卻不急著點燃,「那麼明顯的痕跡,無非是告訴我,艾家在警告我賀朱焰。警告我什麼呢,我思前想去,最近好像真沒敢做惹老爺子的事。要說有,也只是對小的那一個。」不就是讓艾少爺下海陪魚兒耍了一陣,犯得著這麼報復他嗎?要猜到給他下警告的人是艾家的哪一位很容易,向來對艾少爺最護短的人是誰?當然是許先生。
點燃香菸,吸了兩口吐出一個完整的煙圈,「許先生似乎不太瞭解我和阿九的交情。我們經常這麼鬧著玩,他沒少把我玩得半死,我也會把他整得嗷嗷叫,但是旁邊沒有人敢插嘴半句。紅幫的人有誰敢因此碰掉他半根頭髮,我頭一個斃了他。」欺身上前,將吸過幾口的香菸在許先生面前的菸灰缸裡熄掉,「同樣,你說你這麼對我,他會怎麼想?」
許毅咬動了下頷骨,眼裡閃過一絲慌亂。他知道自己這回做了不妥的事,太逞一時之氣,竟沒有考慮少爺和這個人背後的關係。
「我看還是請阿九來給我這個可憐人主持公……」
「我道歉。」
「接受。」賀朱焰笑瞇了眼,起身留下一句話後告辭。
明天晚上,「花店」不見不散。
許毅當然知道此花店非彼花店,他也不問是什麼地方,到時候自然有人來接他。果然,第二天晚上八點不到,一輛形貌古怪的火紅跑車停在了他的門口。
車裡下來的男人身著一身黑色,上身是件點綴著亮晃貼片的短小夾克,下身是低腰貼身的皮革仔褲,腳上蹬著一雙厚底馬丁靴,這一身裝扮將原本頎長的身形拉拔得更為高挺,寬肩、窄腰、緊臀、長腿展現得淋漓盡致。
打扮風騷的男人背靠車門笑看著向他走來的人,抬手間隨意撥了撥微卷的齊肩長髮,惹來更多的人駐足注目,甚至還聽到快門的喀嚓聲。在香港這個遍地是明星的地方,大概又是一個出來溜達的。
說他風騷,但絕沒有一絲妖媚氣的女態,那是屬於男人的魅惑與性感,然而這些都不及他這一雙眼睛。怎麼說這雙眼睛呢?男人生有這麼一雙細眼的,那便是關雲長了,精光爍爍、殺氣內斂,令人不敢直視。只是賀大少的眼睛與關二爺並不相同,他這雙眼要更細長一些,所謂丹鳳眼是在眼尾陡然上挑,而他是整個眼形呈緩緩上揚,且內眼角尖而微微內陷,說白了就是十足十的一雙狐狸眼,形似神更似。如果說女人這樣的眼睛是妖媚蠱惑,那麼這個男人就是奸邪放浪,一瞇一睜之間既迷死人不償命,又整死人不收屍。
賀狐狸就這麼盡情釋放著他的風騷費洛蒙,周圍的人是放倒了一片,無奈他的主角卻是視若無睹,依然把他當成路人……喂!真把他當路人甲了!「許,先,生。」賀大少氣歪了鼻子,一字一頓地叫住走過他身邊的人。
許毅望了望另一個車位穿灰色西裝的人,又看了看身邊的賀大少以及他身後和他一樣風騷的車,「抱歉,認錯人了。」
「認錯人了?!」賀朱焰的聲音尖得變了調,一張臉比吃了大便還要臭。
向來不露情緒的許毅也不禁皺了眉,他不太喜歡這個人。難道這位賀先生不覺得自己的肢體語言和面部表情太過豐富?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去做伶人戲子,那樣不就能滿足他的表演欲望。
「請上車吧。」賀大少忍住火氣為許先生打開車門。算了,不跟這沒眼光不識貨的人一般見識,生氣會長皺紋的。
路上沒塞車,二十分鐘以後兩人到了「花店」,原來就是賀大少常去光顧的那家歡樂窩,說是「花店」當真沒錯,抬頭望頭頂的招牌上不正是這兩個字嗎?只不過這裡面不賣花,只賣比花還美的人,男人。
第二章
許毅並不知道「花店」到底是個什麼店,走進店裡起先以為是搞俱樂部派對一類的地方,因為他看見了很多穿著學生制服的男子,後來注意到好幾個男人對這些男生做出的一些舉動才知道不是那麼回事。今晚的節目是學生制服誘惑,賀朱焰這樣告訴他。
到了迎賓台,賀大少敲著櫃檯長聲喊著,「樓上還有我的位置嗎?」
一個穿著花俏的清瘦男人從一角走出來,「哪敢把你賀少忘了,老地方,酒水都給你準備好了,馬上把小峰和阿路叫來陪你。」
賀大少想了想說:「今晚叫宇少吧,好久沒見他,怪想的。」
清瘦男人馬上撥了個電話,確定宇少是否空閒,「他剛好脫了身,這就來找你。不過,賀少知道的,宇少的話,你的卡得扣掉五次。」宇少如今的價碼已是別人的五倍。
「知道了。」賀朱焰不耐煩的揮揮手,忽然一把抓住清瘦男人的紫花襯衫,「藍如是!你這老賤嘴,我警告你多少回了,不要在這賀少賀少的叫我!」搞得人家還以為他是這裡面的「少爺」。
藍如是呵呵笑著,伸手撫上賀大少的秀髮打量著他全身上下,「你要真在我這做『賀少』,保管小宇那小蹄子靠邊站。」
賀朱焰打開他的手,湊到他耳邊笑聲說:「老蹄子你欠操是不是,明天晚上看我怎麼收拾你。」和藍如是打情罵俏了幾句,賀朱焰才帶著許毅到了樓上的雅間。本以為許毅多少會有些不自在或者是鄙夷嫌惡,可看他那張臉仍然是刻板僵硬的表情,並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事不關己的事許毅沒有興趣去關注、評價。
「許先生以前來過這種地方?」藍如是知道賀大少的喜好,早已將一瓶冰好的波爾多紅酒放在雅間內。賀朱焰進去就開了瓶塞,倒上一杯放到許毅面前,這酒要先敞敞氣才夠香夠醇。
「沒有。」頓了頓,許毅又補充了一句,「我沒有這方面的嗜好。」
「是嗎?」賀朱焰端起酒杯輕輕晃動著,嘴角悄悄揚起。越是強調,是否越是代表心頭有鬼呢?這個人看艾少爺的目光,似乎「熱情」了一點。
「賀哥,你來啦!」門被大力撞開,進來的人二話不說就搶過賀朱焰手裡的酒杯一飲而盡,喝完還嫌不夠解渴,馬上又倒上一杯灌下肚。
賀朱焰趕緊把酒奪過來,「你小子從沙漠過來的是吧?」
齊宇擺擺手,端過許毅面前的酒喝下才說:「我漱漱口,剛那人的玩意兒太噁心了。他媽的,以後藍皮條再放那個老變態進來,讓他自己去搞定。」人老得幹不動了,每回都要他用嘴,要不是看在是老主顧的份上,刷十次卡他也不幹。
「汪老頭?他纏著你?」賀朱焰挑了挑眉。
「沒有,知道我是你的人,他哪敢纏我。這位是?」進來半天齊宇才注意到房間裡還有另外一個人,這個人連呼吸也不用嗎?竟然安靜得沒有一點聲息。
不論怎麼說這樣冷落客人可是大不敬,宇少趕忙招呼問候,「抱歉抱歉,我這一路撞過來頭眼昏花,又光顧著這瓶酒。您是賀哥的朋友?應該是剛認識的吧,以前可沒見過他身邊有您這麼儀表堂堂的朋友。」齊宇並不是在恭維奉承,眼前的這個男人的確是儀表堂堂,可就是太……太硬太冰,像塊冰箱裡拿出的鋼塊。
許毅點頭,「你好。」然後抬頭看向賀朱焰,「僅是認識。」言下之意,與面前這個人還算不得朋友。
齊宇有些吃驚,竟還有賀大少吃不開的人。
「這是艾老爺子手下的許先生,今天專門約他來捧你宇少的場,等會兒你一定要陪許先生玩高興,也不枉貴人忙裡抽閒。」
「原來是許先生,失敬失敬。」
正說著,許毅的行動電話響了,他道了聲「抱歉」後走出門去。
齊宇靠向賀朱焰竊聲問:「賀哥你想玩什麼,他可不像玩這個的人。」
賀朱焰拿出一本支票,寫了一張六位數的遞給宇少,「我就是想看他是不是玩這個的人,今晚你只要讓他硬起來、叫兩聲,這就是你的。」
齊宇抓過支票哼聲說:「你小看我。」聽見許毅的腳步聲,他立刻起身將空調打開調到較高的溫度,然後一把扯開襯衣,鬆掉牛仔褲的褲釦。「初次見面,小宇剛又有那麼不敬,這就向許先生自罰一杯。」
許毅剛坐回皮座,這一個漂亮得有些女氣的男人就靠在了他身上。想要推開男人,聽見賀朱焰一聲清咳,再看那雙狐狸眼的警告,當下明白這就是他必須接受的「道歉」方式。
「我已經自罰了一杯,這一杯是敬許先生的,早就聽聞您的威名,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能認識您這樣的貴人是我齊宇莫大的榮幸。」許毅接過酒杯緩緩飲下,不甚酒力的他一杯酒下肚感覺更熱了,齊宇適時地為他脫下外套拉掉領帶。「您看我們這襯衣的質地好像是一樣的,一點兒也不透氣。」說著齊宇又將他的襯衣釦子解開,身體也越靠越近,最後整個人窩進了他懷裡與他肌膚相親。「我們這種人能表達仰慕之情的方式也只有這個,許先生要不嫌棄,小宇一定會好好盡地主之誼。」自己最撩人的是什麼,齊宇再清楚不過,他這一身的光潔細膩不知有多少人想壓在身下從頭親吻到腳。
比女人還要光滑優美的肩在許毅胸前摩挲著,一隻手在小腹彈著鋼琴打著圈,溼熱的唇舌在他的腮下輕輕咬吻,還有頂入他腿間的膝蓋在私處輕一下重一下地擠揉。對於這一切,許毅沒有歡愉亢奮,也沒有排斥抗拒,連呼吸也沒有紊亂一絲,只是面無表情的任由身上的人忙活。
如果所做的這些對方都沒有反應,那只能說明這個人不喜歡男人,既然這樣那他再怎麼挑逗也只是徒勞,任你姿色再好功夫再高,一個人的性向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十萬塊,不是好賺的啊。齊宇轉頭看了眼一旁的觀眾,賀大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繼續。
對男人不感興趣沒關係,正常的生理反應總是免不了的。手指劃著小腹的凹陷向下探去,見許先生沒有阻止便大膽地挑開他的褲釦摸了進去……
賀朱焰從始至終都是一個稱職的觀眾,默不作聲地端著酒杯,隔著杯裡的紅色液體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許毅的表情,無奈那張臉依然像凝固的雕塑,少有變化。當齊宇喝下最後剩下的一口酒水埋首含住他腿間的器物時,他才皺了下眉頭發出一聲輕微的喘息聲。僅是這一點就夠了,能看到他這種神情賀大少已經滿足了。
原來你也是個人,也會有人最基本的欲望。
「我可以走了嗎?」
「需不需要我送……」
「謝謝,不需要。」
看著遠去的TAXI,齊宇大大地呼了口氣,「饒了我吧賀哥,下回可千萬別再叫我幹這事,我寧願去陪汪老頭。」那老變態再噁心好歹也是個活生生的人,這位許先生再俊再帥卻像個沒人氣的人形機器,和機器人做那檔子事,想起來就毛骨悚然,「給。」
賀朱焰看著遞還回來的支票皺了眉,「嫌少?」
「哪敢啊。我是讓他硬了,但不是說要叫兩聲嗎,他從頭到尾就沒哼過半聲。」
「拿著,任務完成得很好。」賀朱焰將支票推了回去,順帶給了一個獎賞吻。
「最近是不是太無聊了,這種人也拿來玩。」齊宇邊說邊挽著賀大少走進「花店」,他好不容易從汪老頭手中逃脫就是為了來找這個人,今晚不能什麼都不做。
賀朱焰提了提低腰的皮褲加快了步子,「可不是,無聊透了。」
「我看也是,最近來找小路和阿峰好幾回……」不等宇少吐完酸水已被賀大少猛地一掌推進房裡,門還未關上,整個人已被壓在了寬大的皮座裡,緊接著就是一陣狂吻。「先關上門……」外面人來人往,開著門給人表演AV嗎?「啊!你想要咬死我?」
賀朱焰哪有時間去關門,長腿一掃踢飛桌上的空酒瓶,兩聲大響,門關上了,酒瓶也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急什麼,我今晚沒別的人,就你一個……啊!你要給我咬下來是不是!」
「咬下來也沒關係,反正你不是女人又不用餵奶。」說話間賀朱焰已把粗大的東西頂在了齊宇的後穴,連褲子也來不及完全拉開就往裡一插。
「啊!」「啊!」兩聲叫喊,都是疼的,齊宇是沒做好準備,賀大少是猴急得被拉鏈卡住了。
「你什麼時候就變這麼大了……啊哈……剛才只見你喝了酒,沒見你嗑春藥啊……先慢點等等我……啊!」
「是啊,什麼時候就變這麼大了!」賀朱焰也不知道自己這一身的火從哪來的,他只知道現在想要幹死身下的人,「給我抬高點!」
緩過氣的齊宇迅速跟上節奏,抱住他的脖子激烈地搖擺起來,「賀哥你真是越來越棒了……啊……爽……誰也沒有你厲害……」
「喂……你也太能了吧……這麼久還不……不行了……我的腰……」
「行了行了……賀朱焰!我說行了——我要被你操翻了——媽的,老子等會兒要刷你二十次——啊——賀大少,哥哥,爺爺,祖宗,我真的要被弄死了——」
花店的營業時間是下午四點到凌晨四點,直到店裡打烊,齊宇仍在樓上的一個雅間裡叫喊。他一直知道賀大少威猛無比精力無窮,這一回才算是真正領教,和別人相比刷二十次也虧了。
十一號街作坊的事就這麼過去了,既然許先生誠心誠意地道了歉,賀朱焰也遵守承諾,沒有向艾九透露一點口風。艾少爺向來不問這些世事,這件事雖在道上引起不小動靜但就這麼給瞞了下來,很快被其他大事小非掩蓋。
受了這一回教訓,短時間內賀朱焰沒再和艾少爺玩鬧。今非昔比啊,如今艾少爺身後有一個忠心耿耿的護衛,他不過讓艾少爺小小吃了一點點苦頭就被挑了一個「十一號」,眼下還沒法與作坊的主人交代,要是再來兩次他的紅幫就算完了。
這以後,賀大少與許先生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一人一邊難得撞見一面,倒也相安無事。等到幾個月後兩人再次照面,許毅是以艾九的保鏢身分出現在他面前。
艾家堂堂的一個大主事,為什麼會變成一個小保鏢?原因無非是艾少爺又惹了禍,小命受到了威脅。兩個月前,為了一個叫於琪琪的女人,艾少爺將他的情敵打斷了腿。而這個情敵的教父不知是義大利黑手黨還是白手黨的一個頭目,總之來路不小,短短兩個禮拜艾少爺就遭遇了三起襲擊事件。
艾少爺在外招惹了麻煩從來都是自己擔著,這一回也是,把事情在艾老爺子面前瞞得嚴嚴實實。老爺子很少過問孫子,但許毅卻時時刻刻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少爺陷入這樣的險境,他怎還坐得住,迅速安排妥當手裡的工作後親自擔任起少爺的保鏢。艾九向來不待見祖父手下的人,原本是不願意的,後來在卓夜旭的堅持下勉強接受了這個跟屁蟲。
維多利亞港,一家五星酒店,室內游泳池。
「就我們這幾個人?」齊宇換上泳褲進來,偌大的游泳池卻只見五六個人。
賀朱焰看了眼正在泳池裡競賽的兩人,接著又看向佇立在池邊的人,「人家艾少爺有錢,把這包下了。」
「呵。」齊宇扯了下嘴角,這種無聊的地方包下來做什麼,怎麼不去海景別墅。
看出他所想,賀朱焰解釋說:「少爺說天熱想涼快,這不,他的保鏢就選了這麼個安全地方,怕他家少爺在外面被人給崩了。」
「不至於吧?」看著從池裡出來的艾九和卓夜旭,齊宇忍住不咬起手指,「好棒的身材,這兩頭小獅子真是長大了。」當年被賀大少帶進「花店」的那兩個青蔥少年,轉眼已長成了俊挺的大男人,看著他們就覺得自己老了,歲月不饒人啊。
見他那垂涎的樣子,賀朱焰笑罵,「欠操?」
齊宇回他一個「那又怎樣」的眼神,「不下去游……」齊宇轉過頭,只見一雙細眼裡火光忽隱忽現,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竟是落在艾九和卓夜旭兩人身上。雖然賀大少常常都處於饑渴狀態,但這種眼神卻是很少見到的,「喂、喂,你不是吧,剛剛還在說我欠操。」
賀朱焰隨口回著,「是啊,我又不欠操。」雖然這兩個是難得的極品,但他可沒有那雄心壯膽去吃,保不准到最後被操的是他。
「嗯?」齊宇再次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登時打了個哆嗦,原來他看的是兩人身後的那個人,那個人形機器!「賀哥,你最近是不是胃口太好了?我勸你還是別,什麼都塞下去會消化不良。」說完便不再管賀大少,逕自跳入池中。
賀朱焰丟開浴巾跟著下了泳池,沿著池邊向艾九和卓夜旭靠近一些,以便能看清他們身後那人的表情。那雙投在艾九身上的目光,前一秒戀戀不捨,後一秒又怯怯收回。一張臉上分明是刻板的表情,卻又時不時地露出一絲侷促與窘澀。賀朱焰不覺玩味,呵,真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
艾九回頭看了身後人一眼,拉著卓夜旭下水游到泳池對岸,佯裝玩鬧,「你說這人是不是老頭子派來監視我的,老頭子會不會已經知道我和於琪琪……」
見少爺在看自己這邊,許毅忙把眼睛轉開。他知道少爺對他有敵意,對於老爺子身邊的人少爺都沒有多少好感,可以的話,他不想惹少爺有一絲不高興,但是把少爺的安危交給別人他不放心。雖然他已向義大利那邊致歉,對方也表示接受,但就怕萬一對方出爾反爾……可以的話,他想一直留在這照看他愛惹禍的少爺,但身為艾家的一個主事人,艾少爺再金貴也斷不會讓他屈尊來做一個小小的保鏢……
臉上突然一陣冰涼,驚醒了兀自沉思的許毅。
「許先生,這麼熱的天還包裹得嚴嚴實實,不下來遊兩圈?」賀朱焰仰浮在水面上邀請著。
許毅摸出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手帕擦去臉上的水,看了泳池裡的人一眼,不發一語地退後兩步。見服務生端來飲品,上前接過手朝艾九走去。
隨身帶著白手帕?賀朱焰笑瞇了眼,這人還真是可愛。
許毅端著飲品來到泳池邊,蹲身遞給倚在池邊的艾九。艾九先把一杯純淨水遞給卓夜旭後才從託盤裡端起自己的鮮榨果汁,而許毅就這麼半跪半蹲在池邊舉著託盤等待少爺放杯。
「不就一杯果汁,瞧你那饞樣,給。」齊宇不知道什麼時候端來一杯果汁,遞給在一旁垂涎的賀大少。賀朱焰接過手喝了兩口,然後一把將齊宇拽下水按在池邊熱吻起來。只聽艾九在耳邊大叫,「你們兩個上去搞,別把泳池弄髒了!」
賀朱焰抱住懷裡的人手一撐出了池子,「走吧小宇,把這留給他們小倆口去歡。」艾、卓兩位少爺齊聲暴吼,「你說誰是小倆口!」
回頭看去,那雙眼睛仍舊追逐著艾九不放。賀朱焰不禁心生羡慕,他也想養這麼一個忠僕。
一個禮拜以後許毅終於與義大利那邊達成了協定,他為對方過往香港的一批貨物護航,對方則對艾少爺傷人的事情不予追究。至此,艾九鬆了口氣,心想總算擺脫了許大保鏢的監視。而許毅這期間擅離職守的事,被人一狀告到了老爺子跟前。原本沒什麼大不了的,況且許毅沒有任何懈怠照看的事務都在照常運轉,但是總有那麼一些人要興風作浪,一點芝麻大的事也要誇到天那麼大,趨勢諂媚、擅作主張、意圖不軌等等罪名全給許毅扣了下來。
而後許毅被老爺子貶到旺角看守一個小場子,體驗兩個月的基層生活,靜思己過。艾家的那幾個高層雖略有不滿,但老爺子已經讓這個年輕的主事受到懲罰他們也就不再叫嚷。
旺角的這個小場子是艾家旗下的高級夜總會「東方之夜」的小分支,除了掛上艾家的名號以求照應,營生買賣已是自主,只是每月上交一部分賦稅而已。
許毅的到來,無疑是欽差駕到。夜總會的老闆輝山揣著戰戰兢兢的心臟接駕,卻沒想到許先生和他想像的很不一樣。本以為艾家的這位新主事和傳言中一樣是個不近人情的冷血動物,是那種兩句話不對盤就要拔槍崩人腦袋的主。沒錯,這人是整天繃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說出的話呼出的氣能凍出冰霧子,但除此之外,許先生並沒有對他們做出任何「冷血」的舉動。
也許是這裡風水好,艾家高層已不止一次選擇這當作流放地,許先生不是第一個來這裡思過的人。以往的那些老大們無一不把輝山等人整得叫苦連天,被下放的人心情自然好不了,夜總會往往成了他們發洩的地方。然而這位新來的老大則不同,按說他是所有人中級別地位最高的一個,架子也應該最大才對,可是除了待人冷淡之外他幾乎沒什麼脾氣,很少對人呼呼喝喝,更不會動不動就拿人出氣。每次見面向他問候,他還會回你一句「你好。剛開始搞得輝山一干人不知所以,但又不敢不跟著老大做,於是夜總會裡整天充斥在一片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問候聲,害客人們還以為走錯了地方又回到了「五講四美」的學生時代。
兩個月快過去,輝山覺得和這麼一位老大處著還不算太壞。
「老大,這個月的帳本。」輝山恭恭敬敬地遞上帳本,順帶給老大沏了杯香茶,青花茶杯是不久前才買的,夜總會的酒瓶罐子不少就是沒有這玩意兒。他們的許老大和那些泡在茶樓的老頭子有相同的嗜好。「那我出去了,您空了再看。」
許毅點了點頭。
「許先生。」推門進來的是許毅的一個手下阿丘,白天不便明目張膽的來,這才挑在晚上。
許毅一看來人,斂起了心神直了直腰。阿丘會到這裡找他,想必是出了什麼事。
「許先生,你看是不是該……」
聽完阿丘所說的,許毅沉吟了一會兒,「這事先放一邊。」
「你是說放著威海幫被黑龍幫修理不管?」阿丘很意外得到許先生這樣的回答。威海幫與他們交情不錯,生意上也有諸多來往。而黑龍幫向來不賣艾家的面子,多次與他們對著幹,這時候不幫威海怎麼說得過去。
許毅抿了下嘴角,「自作自受,黑龍挫一挫他們也好。」
「啊?」阿丘愣了兩秒,恍然大悟,「啊!」
這幾年威海幫招兵買馬爭奪地盤,眼看一日勝過一日就開始目中無人起來。前不久因為一點小爭執竟然襲擊了黑龍幫大佬的壽宴,張狂到這種地步,指不定哪天就換成在艾老爺子的壽宴上鬧了。艾家是與黑龍幫是不對盤,但威海幫如果以為這樣艾家就會與他們聯手對付黑龍,那就大錯特錯。滅了黑龍好讓威海做得更大嗎?艾家的江湖不是這麼坐的。
「啊啊什麼,你還不快回去看看,威海幫求援的人已經到了門口。」
「霖哥?!你怎麼來……」
李霖白他一眼,「你能來我就不能?出去,輪到我和許哥說兩句了。」一身緊身牛仔裝打扮的年輕人不像別人叫許毅「許先生」、「許董事」,而是叫他許哥,看來是與許毅比較親近的人。
阿丘出去後剛把門拉上,不等李霖開口,許毅已搶先問:「少爺近來如何?」
這種關切的表情李霖已不是頭一次看到,但不免再一次嚇倒。原本一個雕像突然有了生動的表情,這叫人怎麼不被嚇著。「沒幹什麼大事。」李霖苦笑,要艾少爺不幹什麼事那是不可能的,他幹的事只有大小之分,沒有「有、沒有」之說。
即使是小事,也讓許毅握緊了手,「怎麼了?」
「鐘堂主的小兒子被少爺打斷了手。」鐘堂主,艾家一個分堂的大佬。
許毅鬆了口氣,隨即沉下了臉,「姓鐘的倒是膽子大。」
李霖嘴角抽了抽,有沒有搞錯,是少爺打斷了人家的手,吃虧的是別人啊。
「他對少爺做了什麼?」許毅又說。
李霖拍著額頭暗叫,憑什麼就事先定了別人的罪,到底誰是兇手誰是受害人,這個時候應該先問少爺對人家做了什麼才對啊。「他沒有對少爺做什麼,要說有也是對卓家少爺。聽說他的喜好有問題,前幾天在桑拿房摸了一下卓夜旭,就是這樣。」李霖也不確定是不是這樣的原因,畢竟有點不可思議,就算喜歡男人的鐘老麼不小心碰了一下卓夜旭,少爺也不至於把人家的手給打斷吧。「許哥放心,事情已經解決了,少爺親自上門給鐘堂主致了歉,給足了鐘老頭面子。」
許毅聽了不僅沒放心,眉宇間反而浮現出怒氣。那鐘老頭是個什麼東西,也配讓少爺去給他低頭?「以後別讓少爺受了委屈。」
李霖摸了摸鼻子,小聲回著,「知道了。」少爺哪裡委屈了,委屈的是他好不好。誰不知道少爺在外惹禍是家常便飯的事,連老爺子都懶得去管,從小到大也沒見少了幾根頭髮,實在沒有必要……「容我說一句,許哥你其實不用這麼……這麼為少爺擔心。」
許毅不明白他的話。為什麼不用,他就是擔心,就是擔心那愛惹是生非的少爺。腦中浮現出那個英俊的大男孩,許毅嘴邊不由得揚起一抹笑。
李霖趕忙擦眼,他沒眼花吧?
「阿霖說得一點沒錯,沒有許先生的照看,阿九不也活了這麼大。」一聲戲謔插進來,又有一個人推開門,許先生這裡今晚訪客真多。
哪個不想活的敢在這個時候闖進來!李霖掏出搶就要崩人,可是舉起槍卻扣不動扳機,一隻手竟然掐住了他的彈膛!只是轉身的時間這人就到了他的跟前扼住了他的槍,彈膛不能轉動,扳機自然扣不動。
「賀哥?!」李霖趕緊把槍收起。紅幫的賀朱焰,他來這做什麼?
「打開門做生意,我就不能來?」賀朱焰拍了拍手看向許毅,「才多久沒見,許先生就換了個地方高就。」
「賀哥是來玩兒的?走走走,今晚我做東,陪你樂一樂。不過這比不得『東方之夜』,你別嫌棄。」李霖忙拉著賀大少出去,要知道許哥一向沒有幽默感,況且賀大少這話一點也不好笑。
嘲諷的話許毅根本沒有聽在耳裡,激怒他的是賀朱焰進門來的第一句話,只有事關艾九他才興得起情緒,而這怒氣很快被隨之而來的驚訝掩蓋。普通人在剛才那種情況下不是閃身躲避就是拔槍與李霖相對,而這個人竟是去擒住彈膛,該說他是不怕死還是太有自信,什麼樣的人才會有這種反應?
賀朱焰也不與李霖推辭,看了許毅一眼後和他搭肩走出去,「你我兄弟也很久沒碰過杯了,今晚不醉不歸。」
李霖一個哆嗦,拉開摸他屁股的手,迅速閃到一邊,「突然想起兄弟還有事,呵呵,賀哥你儘管玩,單我來買,改天再來陪你不醉不歸。今天先失陪、失陪。」說完李霖就灰著臉逃走了,再不走也許這屁股就該被賀大少給糟蹋了。
賀朱焰遺憾地嘆了口氣,返身回去找別的人作陪。沒想到才走開幾秒鐘,許先生就已經不在了,而後在夜總會走了一圈也沒見著人,賀大少只好敗興而歸。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晃悠到這裡,阿九明明就給了他一張「東方之夜」的VIP卡,他犯不著來這又髒又亂的小地方。只是一趟生意回來,聽說許先生被調了職位,這就忍不住好奇前來看看。絕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呵呵。
賀大少垂頭喪氣地駕車離開夜總會,卻沒想到在離雀仔街不遠一條舊樓林立的狹窄黑街,看見了他要找的人,只是在場的人不止一個。
許毅的銀色豐田被前後兩輛Volvo夾在中間,車頭車尾被「親吻」得不成樣子,看這夾心三明治的樣子似乎是遭到了伏擊。
對方是六個身手不賴的傢伙,他被圍在中間卻沒見吃多少虧,賀朱焰也就不多管閒事,把車停在暗處倚著車門欣賞這場打鬥。
躲過了面前的拳擊,轉過身迎來一人的飛踢,左右兩邊的夾擊使得許毅難以避開這當胸一腳,倒退幾步仰面倒地。群鬥中一旦被人放倒那就糟了,抱手觀戰的賀朱焰正想高抬貴腳上前時,只見許毅滾地一圈,小巧鋒利的瑞士軍刀已在手中,一道銀亮的弧線劃過,緊接著就是四五個人的嚎叫,當下就有三個人抱著腳弓跪倒在地。
許毅左手勒過其中一個的脖子,右手在他喉嚨一劃這就解決了一個。然後圈住另一個,快速的短拳連擊,對方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就被擊碎面骨,口鼻冒血昏死過去。幾秒鐘的時間就削去了三分之一的對手,剩下的四人一下懵了。
「愣著幹什麼,掏槍!」六個人原本自負拳腳,想著許毅反正跑不掉,拿他舒展一下筋骨也好,沒想到一上來就被他整死了兩個。
許毅像彈簧似的從地上彈起,將面前想要拔槍的人衝撞開,同時側身踢落另一個人的槍。貼攏在四個人之間腿腳猛起硬落,近身靠打挨身肘發,俐落乾脆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好漂亮的身手,賀朱焰忍不住吹起了口哨,他可真是迷人。有意思,真可愛,真迷人,不知賀大少下一次會用什麼樣的形容詞。
「去死!」
對方到底還是拔出了槍,一人開了槍,另外三人也就得了機會。四把槍射來,許毅再神勇也沒有金剛之身去擋槍子彈。子彈擦著頭皮飛過後撲進不能動彈的豐田車,想從另一邊車門出來,可是剛踏出一隻腳就被彈雨逼得縮了回去。眼看左右車門被四個人夾擊,許毅抬腳踢碎前面的擋風玻璃,身體一躍撲出去滾到另一輛Volvo的引擎蓋上,躲避不及被一槍射中肩膀,藉著衝力摔下地拉開車門阻擋了幾槍。槍擊者立刻繞到這一邊,他身體一仰躲進車底從另一邊滾身出來,這邊的兩把槍立刻就要招呼上身。
「炸彈,接著!」一聲大喊,手雷大小的東西準確投進一個槍擊者的懷中,那人反射性地接住,嚇得自己和身邊的同伴驚聲大叫,甩手拋出去,落地沒有爆炸,仔細一看居然是瓶古龍香水!
「他媽的,耍我!」
賀朱焰已趁這兩秒鐘的時間拉起許毅上了他的車,發動車子迎著槍彈沖出黑街。
「BOBI,快!」為首的一個槍擊者大喊。可是轉頭過去,他口中所喊的「BOBI」和另一個同伴已躺在了地上。什麼時候的事?!那個男人!
BOBI還有清醒的意識,扶著車門勉強撐起半身,將手裡的東西擲出去,見它吸住了紅色跑車的車尾才面帶微笑摔在血泊中。
「呼,好險,差點死了。」狐狸眼男人嘴上叫著,笑嘻嘻的臉上卻沒有一點「差點死了」的表情。
「謝謝。」許毅道謝。
賀朱焰不滿地扁起嘴,好歹也是救命恩人,就不能對他溫情一點麼?「你怎麼樣?我送你去醫院。」
許毅捂著一邊肩膀搖頭,「只是擦傷,子彈沒留在裡面。」
「不痛嗎?」賀朱焰見他眉頭也不皺一下,佩服不已。「是誰這麼找死,敢對許先生下手?」
許毅看了他一眼,不作回應。
賀朱焰也知道自己是在自討沒趣,這種事情人家怎會向他報告。何況在香港想要許毅命的人怕是不止一家,這樣的襲擊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沒準兒許先生自己也不清楚是誰。對於這個突然出現分割艾家勢力的年輕人,不論是外部還是內部都有很多人不太友好。
不管是誰,這一回的架勢是非除掉許毅不可。派來的這六個人並不孬,只不過要對付許先生仍然差了些,而且不巧遇上了賀大少英雄救美……
「聲音……」這聲音是?!
「什麼?」許毅豎起耳朵,並沒有聽到異常的聲音。
雀仔街的這一段有不少餐廳大排檔,這時正是吃宵夜的鐘點,車外喧鬧非常,就算有什麼聲音也會被掩蓋。但是賀朱焰就有那麼一種異能,即使在五十米以外他也能聽到有些細微的聲音。人在近乎百分百無聲的狀態下能聽見自己血管裡的血流動的聲音,而對於賀朱焰來說,他能夠排開一切吵雜,用他的耳膜去感知一些微弱的聲震,也就是這一種異能使他存活至今。
「在車上!」媽的,是定時炸彈!
右腳猛地踩下,聽見喀一聲像是什麼斷……剎車線斷了!
第一章
雨夜,一條狹窄僻靜的小道,路邊殘破的路燈時有時無,路滑天黑,計程車只得緩緩前行。
「蘋果的香味,像是青蘋果的味道。」
身旁的客人突然開口,年輕的女司機驚了一下。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她也不知該怎麼回話,也就繼續默不作聲。
「不是嗎?」
一隻手伸來捋起她耳邊的一縷頭髮,她又被嚇了一跳,手中的方向盤不禁晃了一晃。不等她開口,那隻手已縮了回去,接著是連聲道歉。「真的很抱歉,只怪這味道太誘人,我一時忍不住就動手動腳了,對不起,我太無禮了。」
「沒關係……」女司機這才明白,原來是在說她的頭髮。偷偷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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