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站　掛號櫃檯──來自地獄的投訴電話

我姓沈，單名一個芳字，剛從護理系畢業的新人，因為成績優異被安排到某間大醫院實習。雖說是實習，但我的工作其實並不困難，主要就是站在櫃臺處理民眾預約掛號的事由。

這似乎是個很輕鬆的工作，不過在我剛來報到的時候，負責帶我的學姊曾經再三提醒我，櫃臺內側左手邊那具電話絕對不能動，因為那具有特殊意義。

乍聽之下，就像老鳥對菜鳥的惡作劇，因為那電話根本連插頭都沒有。如果是其他人，我大概會一笑置之，可告訴我的學姊是從大學時代就很疼愛我的雯甄學姊，所以我一直放在心裡，只是電話從來都沒有響過，我也就把這件事漸漸淡忘了。

直到某天傍晚，我因為工作而延誤下班時間，好不容易將當天病人的資料全數整理完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除了晚班值班人員外，同事們都已經離開了，整個醫院空蕩蕩的，白色走廊上只聽見我高跟鞋踩在磁磚上的「達達」聲。

正當我穿過大廳準備往停車場走去時，尖銳地電話鈴聲忽然在轉弱的燈光下響了起來，我看了看時鐘猶豫了幾秒，公車馬上就要來了，這電話說不定要花很長的時間。

就在我遲疑的瞬間，腦中閃過老師說過的話：「救人，是醫護人員的天職。」我無奈的嘆口氣，快速朝電話衝了過去，正當指尖碰觸到話筒時，鈴聲卻戛然停止，我愣愣的看著電話，腦中一片空白。

如果是掛號，應該很快會再打來！

我暗暗思索著，在電話邊坐了下來，可整整三十分鐘過去，卻再也沒聽見任何鈴聲，一種不安的恐懼在我心裡慢慢滋生茁壯，莫非剛才是很要緊的事？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險？

看著自己的手，我莫名的害怕起來。該死的，為了貪那幾分鐘坐車的時間，我究竟做了什麼！

因為沒有公車，我渾渾噩噩的走了一個小時才到家，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浸得溼透。我不敢想像，如果因為我沒接電話而有人死去，該怎麼辦？我的護士生涯是不是會就此結束？

一個接一個的猜測充斥在我腦海裡，我不敢回到床上，守在電視機前看了整夜的新聞，直到天快亮了，才昏昏沉沉的趴了一下。

我睡得很不安穩，恍惚間感覺有陰風不斷從我頸邊吹過，尖銳而刺耳的鈴聲不斷重複，就像有人用刀子在刮我耳脈似的。

我迷迷糊糊伸手一摸，感覺到溫暖而黏稠的液體流出，勉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沒想到掌心上居然全是紅色的血！

我放聲大叫跳了起來，驚恐的發現自己依舊困在夢境之中，周遭一片黑暗，只有我所在的地方有些微光線，我的身體被鐵鍊牢牢綑在白天工作的椅子上，周圍擺滿了電話，無數鈴聲此起彼落的響起，我一接起來，就全都變成了死寂的沉默和斷斷續續的喘氣聲。

詭異的夢境以同樣的形式持續運作，我的神經幾乎要被那彷彿永遠不會停止的鈴聲逼瘋，我抱住頭歇斯底里的吼道：「拜託，不要響了，求求你不要再響了！」

就在我吼完之後，吵雜的鈴聲終於靜了下來，我大大噓了口氣，正準備慶幸自己即將脫離這恐怖的噩夢時，一陣老舊的鈴聲赫然響起，我瞪大雙眼驚愕的看著那發出聲音的物體，顫慄的陰寒在體內竄動著，那正是學姊交代過不能隨便動的老電話！

我渾身僵硬的看著那電話，感覺血液似乎正慢慢地凍結，我不住祈禱著它像剛才的電話一樣自動停下來，但它仍然執著地一次又一次重複那單調的機械聲。

更讓我害怕的是，我發現我的身體居然不受控制的動了起來，左手完全不理會我的意志逕自抬起，緩緩握住話筒。

我看見鮮紅的液體從通話的位置往外滲出，越流越多、越流越多，把整個櫃臺全都染成了紅色，連我的衣服也被染成大紅。

我看見我的手慢動作地將話筒拿起，就在話筒即將舉到耳邊時，我的身體忽然被人劇烈的搖晃。

我奮力掙開眼睛，看見自己依舊坐在沙發，而電視新聞已經被關掉了，老哥就站在一旁，用怪異的表情看著我。

「妳整夜鬼叫個什麼勁呀？想睡覺就不要在客廳看電視呀！」老哥瞪大眼睛沒好氣的看著我，表情相當的不滿，從他臉上的鬍渣猜想，大概有兩天沒睡過了。

我點點頭，搖搖晃晃的回到房間，看著自己乾乾淨淨的衣服偷偷噓了口氣，幸好只是做夢。

※※※

自我安慰很快就被打破了。當我來到醫院時，看見櫃台同事們都一臉哀戚的表情。

我納悶的詢問同期的小柔，意外得知昨晚雯甄學姊在回家的路上發生車禍，一輛喝醉酒的小卡貨車將她從機車上撞倒後拖行了十五公尺，整個下半身磨損嚴重，幾乎可以看到血管和神經。

最讓警方遺憾的是，雯甄學姊在這麼長的拖行後，並沒有當場死亡，而是彌留了近十五分鐘的時間，她似乎曾用手機撥打醫院的電話企圖求救，可惜當時已過下班時間並沒有人接聽，據說出事地點距離醫院只有十分鐘的車程，若當時有人接到她求救的電話，說不定有得救的機會。

「妳知道學姊打回醫院的時間是幾點嗎？」我深呼吸一大口氣，顫抖的問小柔。

不可能的！昨晚那通電話，不可能會是學姊的！

小柔歪著頭想了想道：「聽警方說，好像是十點十五分喔！」

十點十五分！

這幾個字如炸彈在我耳中炸了開來，我腳底一軟，只覺全身力氣瞬間被抽離。

是我！害死雯甄學姊的人是我，因為我的猶豫讓學姊錯失了救命的關鍵時間，如果我不要那麼自私的只想到自己，也許學姊就不會死了。

我蒙臉跌坐在地放聲痛哭，眼淚滴答滴答的落下，是懊悔也是愧疚；我殺了人，殺了曾經最疼愛我的學姊。

「沈芳，妳別哭呀！雯甄學姊要是看到妳這樣，一定會很難過的。」小柔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以為我是因為學姊過世而難過，拍拍我的背安慰著，可她一說，我眼淚落得更凶。

同時我也害怕，怕有人知道我沒有接電話的祕密，我從小就夢想當一名護士，要是醫院追究責任，昨晚的事情被揭發，我可能會失去護士的資格。

不過，我是幸運，因為小柔又告訴我昨天大廳的監視器正好故障送修，所以沒有拍攝到發生的事。這讓我大大鬆了一口氣，我擦去臉上的淚水，故作堅強的投入工作。

我的工作表現一向不錯，所以沒有人懷疑那天晚歸的我，所有人都把那通電話視為意外的悲劇。

就在我為自己的好運慶幸不已時，我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打開一看是封無號碼顯示的簡訊。

「又是廣告信件，真是討厭！」

我看著螢幕輕輕皺眉，自從手機簡訊功能越來越發達後，商人們也開始利用簡訊打廣告，平均一天至少會接到六、七封，造成另類的困擾。

雖然覺得不耐，但我還是按開了訊息，偶爾也會收到一些不錯的折價券，對我這樣的薪水貧乏的新鮮人來說，不無小補。

一見到簡訊內容，我就嚇得把手機往地上摔。簡訊內容並不是什麼預想中的商業廣告，而是很簡單的一行字：

妳為什麼不接我電話？屬名是雯甄學姊。

「沈芳，妳怎麼回事？臉色好難看呀！」小柔聽見手機著地的聲音，擔心的看著我，順手彎腰想替我撿起手機。

「住手，不要碰！」我想也沒想的失聲尖叫，如果小柔看到上面的字，一定會懷疑我的。

但小柔的動作還是快了一步，她撿起手機朝我笑著晃了晃道：「妳幹嘛那麼緊張，只是普通的商業廣告呀！」

「是嗎？」我看著上頭的簡訊，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那確實是一則再平凡不過的商業廣告，可我確定剛才自己並沒有眼花，幾分鐘前確實看到已死去的學姊傳來的簡訊。

接過手機，我的身體不自覺的顫抖著。是警告，這是雯甄學姊給我的警告，她不打算輕易放過我，就算所有人都以為那是一場意外，但我和學姊都知道事情的真相。

櫃臺上的電話逐一響起，那聲音讓我冒出層層冷汗，就好像是從地獄所竄出淒厲而猖狂的笑聲。

就在這時候，一個老舊的鈴聲加入混戰中，聲音的源頭就是櫃臺內側左手邊那具電話，我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牙齒不斷顫抖著。響了！這電話就像我夢中一樣的響了。

我用眼角餘光瞄向四周，除了我之外，似乎沒有人聽見這電話的聲音，一種奇異的感覺升起，我隱隱察覺這通電話是針對我而來的。

我強迫自己刻意忽略那恐怖的鈴聲，可它並沒有停止，執著的持續響著。這種折磨維持了將近一個鐘頭的時間，後來似乎明白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接起，而以一個拔高的尖音畫下暫停的休止符。

第一站　掛號櫃檯──來自地獄的投訴電話

我姓沈，單名一個芳字，剛從護理系畢業的新人，因為成績優異被安排到某間大醫院實習。雖說是實習，但我的工作其實並不困難，主要就是站在櫃臺處理民眾預約掛號的事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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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引路人
第一站　　掛號櫃檯──來自地獄的投訴電話
第二站　　急診室──倩女復仇
第三站　　電梯──恐怖歌聲
第四站　　手術房──鬼胎
第五站　　病房（一）──住院注意手冊
第六站　　病房（二）──夜半鬼影
第七站　　護理站──禁止進入
第八站　　資料室──牆中人
第九站　　領藥局──換藥
第十站　　太平間──頭七
第十一站　地下停車場──亡靈救謢車

尾聲

楔子　 引路人
第一站　　掛號櫃檯──來自地獄的投訴電話
第二站　　急診室──倩女復仇
第三站　　電梯──恐怖歌聲
第四站　　手術房──鬼胎
第五站　　病房（一）──住院注意手冊
第六站　　病房（二）──夜半鬼影
第七站　　護理站──禁止進入
第八站　　資料室──牆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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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站　　太平間──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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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