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SPLEEN ET IDÉAL憂鬱與理想

　一成不變的街景與日升日落的天空，路邊被人踩爛的花草與棲息在枯枝上啞啞鳴叫的黑色小鳥，我應該要感到習慣。

　而今讓我覺得不安，甚至還有些煩躁，是因為眼前這位穿著白色制服、留著一頭褐色捲髮的少女，在剛剛對我說了「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沒有任何一點痛苦，也沒有任何一點惋惜，就像是在說著「下雨了不想出門」一樣，這麼絕對任性的語氣。

　這讓我想起三個月前，她也是用這種口吻對我說「學長，我喜歡你，請跟我交往」。

　……我已經不想去探究她這份「喜歡」何時變樣。

　說完「就到此為止吧」，然後就從我的眼前踩著輕鬆的腳步離開。她真的一點點也沒有為此感到失落。

　我瞭解這樣青澀的戀愛已經是過去，但不懂這段戀情為何來得如此突然，連失去的時候。也沒有一絲徵兆。

　心情陷入前所未有的惆悵。

　後來我明白，我之所以會這麼痛苦，並不是因為我還喜歡她，我只是，無法忍受「失去」這兩個字。

◆◇◆◇◆

　「千聖，你的學妹戀人把你給甩了嗎？」即時通的對話視窗出現損友阿要的訊息，我聽見收到訊息的聲音，抬起頭看了一眼，輕聲悶哼一口氣，淡淡回應著。

　「嗯，你怎麼知道？」

　「即時通的狀態啊，你沒看到嗎？」阿要立即回應。

　老實說我沒看到，我把即時通連絡人的主頁給縮小了，這樣才不會佔版面。我好奇究竟她的狀態會寫什麼，打開主頁尋找她的名字後，發現李心是顯示離線。

　「她離線了。」

　「欸？可是她在我這邊是線上，該不會她對你設置隱藏吧？」

　「也許。」我沒有想到李心會這麼做。明明之前說要交往的人是她，結果今天說分手的人也是她，我並沒有做任何傷害她的事，而她卻在分手後，想要遠離我這個人。

　「這樣啊，她在即時通上說：終於徹底擺脫他了，從現在開始，我要好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阿要打了上面這行字後，遲疑了十秒，才接下面這一段話。「不是我要講你，你怎麼會想跟這種人交往？如果你是抱持玩玩的心態就算了，分手其實沒什麼大不了，但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會玩弄對方情感的人。」

　「拜託下次慎選對象。」阿要語重心長的說。

　「我會的。」我無奈的打出這三個字。六歲的時候，我就和阿要認識了，他比我大一歲，我現在念高三，他則是快大學畢業。看得出來吧，他腦子非常好，而且很會照顧別人，對我來說，阿要是朋友、親人，以及兄長。

　「知道要珍惜自己就好……欸，等等，搞什麼鬼，我有沒有看錯，那ㄚ頭居然傳即時通訊息給我。」阿要打上了這句話。

　是我介紹李心給阿要認識的。對我來說，阿要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跟李心的感情穩定下來後，就將這件事告訴他，並找一天假日，介紹雙方給彼此認識。

　阿要後來跟我坦白他對李心的第一印象並不好，我問他原因，阿要只是說了一句「純粹對不上眼」。相反的，李心就很喜歡阿要，也多次慫恿我將阿要約出來，說是想多認識這個親如我兄長的人。

　李心在分手後，很顯然的不想再跟我連絡，我以為她連阿要都會斷絕關係，想不到她還跟阿要往來。

　「她說了什麼？」我問。可能李心想告訴阿要為何會跟我分手的原因，她也許有自己的考量與顧慮，所以沒有當面告訴我。

　「你不會想知道的事情。」阿要回了這一句。

　「……是分手的原因嗎？」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再難堪的言語，我都能接受。

　「並不是。」阿要沉默了一陣子，似乎在想該怎麼跟我解釋才好。「這個年紀的人原本就很容易三心二意或移情別戀，千聖你的得失心不用放太重，就要大學考試了，你將注意力放在學業上吧。」

　我看著阿要那句「原本就很容易三心二意或移情別戀」，腦中頓時閃過了一個念頭。

　「……她喜歡上你了嗎？」我平靜的打上這行字。

　──千聖下次可以約阿要出來嗎？他是千聖最好的朋友，我想多多認識他。

　「她說她喜歡你對吧。」

　──千聖，阿要現在有女友嗎？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身邊剛好有朋友失戀，我想介紹阿要給她認識。

　「她喜歡上你，這就是她和我分手的原因。」我終於知道了。

　──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這個年紀的人說不定把戀愛當遊戲，但我是認真的想對她好，為什麼她要對我這樣？」我明白，我很明白，這些話只是無理取鬧。這世界的法則不是A愛上B，B就要全心全意愛著A，世界的法則才沒有那麼簡單。

　所以即使A全心全意愛著B，B照舊能把A的感情當作垃圾一樣隨手丟棄。

　「……千聖你累了，早點休息吧。」阿要想必不知該如何回應我，只好打出這行字。

　「算了。」我關掉即時通，全身靠在椅背上，閉上眼就想起李心站在走廊上對我露出微笑的樣子。她的笑容很可愛，會露出小小的虎牙，清秀小巧的臉蛋還有細細的聲音，都是我喜歡的。儘管有時會說出任性的話，我卻不討厭，也認為這只是她在撒嬌。

　只是，現在回想她那張笑臉，不知為何，我升起了強烈的厭惡感。

　B甩了A之後，馬上跟A的好友C告白。這種只有在小說還有連續劇才會出現的情節，我遇上了。

　心痛變成了不解與氣憤。

　我瞭解根本不需要為了這種事情影響心情，卻還是……

就在這時，手機傳出了收到簡訊的聲音，我心煩意亂的打開簡訊，看到第一句是親愛的用戶您好，這裡有新的一款手機遊戲要推薦給您，就想按下刪除鍵。

　「搞什麼？是垃圾廣告嗎？」我邊嘀咕著邊往下看，大致上是介紹有一款名為「少年＆少女之歌」的手機遊戲可以免費下載，遊戲的屬性是文字戀愛遊戲，也就是說，可以透過文字選項與角色對話，達到一定條件後，就可以和虛擬人物戀愛。

　要是平時的我，肯定會馬上刪除這封簡訊，但這次我沒有，耐著性子將廣告內容看完後，我很難得的按下了「立即下載」。

　平常的我根本不會做這種事，我一直認為將時間浪費在遊戲上真的吃飽太閒，畢竟所謂的遊戲不就是虛擬的嗎？我對於無法稱得上是真實存在的東西，打從心裡感到排斥，沒想到今天卻毫不猶豫的下載了遊戲，只因為那是文字戀愛類型。

　下載的速度很快，大約三分鐘就完成，我打開檔案，螢幕上浮現「少年＆少女之歌」這個標題後，便是自創虛擬人物的性別、名稱、長相、髮型、身高，除了個性以外，一切都可以讓玩家決定。

　我一開始以為虛擬人物是遊戲系統內建的，但想不到自由度這麼大。

　我慎重的挑選了臉的模組，最好是小巧一點的，眼睛有些憂鬱的深藍色，挺立的鼻子與粉紅色帶著淡淡笑意的嘴唇，留著一頭褐色的捲髮……

　看到自己所創造出來的虛擬女友，連我都訝異這個女孩與李心太過相似，於是我將褐色的捲髮改為直長的黑髮，並且重新調整五官的大小，總算擺脫李心的形象。

　最後一步就是取名。

　我的身高有一百八十三公分，還沒跟李心分手前，一直很喜歡在我面前顯得嬌弱瘦小的她。也許是心理作用，我覺得小巧的女性讓人很有保護慾，因此，我在名字的旁邊，打上了「小小」這兩個字。

　大功告成之後，我按下了確認鍵，遊戲畫面出現「遊玩前注意事項」：

　◆遊戲會以「我」這個角色來作為玩家的視角，並用文字敘述的方式產生劇情，進而跟虛擬角色互動。

　◆遊戲是以「好感度」來決定是否攻略虛擬男（女）朋友成功，好感度的查看方式，可以在遊戲畫面左下角的「MENU」裡觀看。

　◆好感度的取得方式，可以透過和虛擬男（女）朋友之間的文字對話選項來增加或降低。

如何確保好感度不會降低，就是從虛擬男（女）朋友的對話中得知對方的喜好以及興趣，特別是虛擬男（女）朋友的生日，若陪他（她）一起度過，則可以大幅提升好感度。

　◆遊戲的時間跟現實時間一樣。

　◆每一位玩家一開始得到的好感度都是50，每次文字對話選項都會有三個，只有其中一個會提升好感度，每次增加的量是5，裡面也有一個選項會降低好感度，減少的量也是5，另外一個不增加也不減少。

　◆好感度若累積到一百，代表攻略成功，玩家可以離開「少年&少女之歌」這款遊戲，反之，如果好感度下降到O，則會有恐怖的事情等著玩家，也請注意。

　◆另外，每天固定的遊戲時間總計為一小時，這一小時可以分成好幾個時段使用。每一天固定會出現的文字對話選項只有三次，也請各位玩家密切注意這一點。

　◆若是超過三天沒有登入，會自動扣好感度10。

　◆玩家對以上的規則要是沒有問題，請按下方的START開始遊戲。本公司不負責任何人身安全，也祝各位攻略成功。

　我不疑有他，輕快的移到START確認後，畫面來到夜晚的街道，是一般的背景貼圖，所以不會有什麼動畫。

　接著便出現幾行字：這一天晚上，我心情有些煩躁，只好到外頭透透氣。初夏的夜晚比想像中的還要悶熱，附近的路燈有許多細小的飛蟲在上頭竄動，周遭住戶緊閉大門，在屋裡聊著與我不相干的瑣事。霎時之間，我有種被世界阻隔在外的錯覺。

　看到這裡，我不得不佩服遊戲設計者的文學造詣。「霎時之間我有種被世界阻隔在外的錯覺」，這到底是何種自我感覺良好的想法？世界以我為中心轉動嗎？

　不能跟遊戲太計較，認真就輸了，所以我忍著想把遊戲刪除的衝動，按了下一頁。

　文字戀愛遊戲基本上就像是看電子小說一樣，有所謂的劇情，與人物之間的情感發展是藉由劇情推進，這是文字戀愛遊戲的特色。劇情及對話都是用文字呈現，可以從文字敘述看到角色的狀態與喜好，上頭的「我」是指玩家本身，因此就到了：我準備回屋子裡的時候，聽到了東西掉落的聲音，像是橘子什麼之類的物品碰撞地面，所發出的悶響。

　我環繞四周，在路燈下看到一名少女的身影。

第一章 SPLEEN ET IDÉAL憂鬱與理想

　一成不變的街景與日升日落的天空，路邊被人踩爛的花草與棲息在枯枝上啞啞鳴叫的黑色小鳥，我應該要感到習慣。

　而今讓我覺得不安，甚至還有些煩躁，是因為眼前這位穿著白色制服、留著一頭褐色捲髮的少女，在剛剛對我說了「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沒有任何一點痛苦，也沒有任何一點惋惜，就像是在說著「下雨了不想出門」一樣，這麼絕對任性的語氣。

　這讓我想起三個月前，她也是用這種口吻對我說「學長，我喜歡你，請跟我交往」。

　……我已經不想去探究她這份「喜歡」何時變樣。

　說完「...

第一章 SPLEEN ET IDÉAL憂鬱與理想
第二章 Le Gouffre深淵
第三章 Une Charogne腐屍
第四章 De Profundis Clamavi來自深淵的叫喊
第五章 Les Litanies de Satan向惡魔的連禱
第六章 L’Héautontimorouménos自我懲罰者

第一章 SPLEEN ET IDÉAL憂鬱與理想
第二章 Le Gouffre深淵
第三章 Une Charogne腐屍
第四章 De Profundis Clamavi來自深淵的叫喊
第五章 Les Litanies de Satan向惡魔的連禱
第六章 L’Héautontimorouménos自我懲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