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張明信片說起

故事要如何起頭呢？

不然，先介紹和我同遊加納利群島（Canary Islands）的兩位好友 Vincent 及 Jing 好了。

比利時的業餘攝影師 Vincent 是個天才型的人，早期在布魯塞爾（Brussels）的機場塔台服務，所以英文說得極好，這對以法文為母語的人來說，是罕見的。而他自行研究並撰寫防止嬰兒猝死的程式，不但申請專利也賺進大筆財富，之後就把公司賣給美國人，年紀輕輕就退休下來閒雲野鶴般過活。

我們聊得來是因為共同的嗜好──攝影，但卻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他社交能力強、朋友多、喜歡科技，喜歡創新，喜歡多變的生活。有趣的是，他的相反面剛好就是我。

至於來自蘇州的 Jing，我們就認識更久了，在她還嫩澀著青春的大學時期，兩人就隔著海峽開始在 e-mail 上探索音樂、文學、哲學和宗教了。十餘年來我們也海角天涯跑過許多地方，直到她落腳於布魯塞爾，在這個女詩人席慕蓉習畫的歐洲舊城，Jing 完成兩個碩士學位且正亭亭玉立。

Jing 到布魯塞爾後立刻告訴我，有位熱愛中國文化的比利時攝影師一定要介紹給我認識，於是 2002 年我就飛往比利時「拜會」 Vincent，從此三個人就變成無話不談的好友，並經常結伴出遊，只是我們的出遊總是搞笑又「多災多難」。

2005 年同遊波蘭，從首都華沙（Warsaw）搭火車到南部的古城克拉科夫（Krakow），然後租車造訪美麗的農村及湖泊，最後一天再開車回華沙，接著搭機回比利時。只是沿途遇到大塞車，千鈞一髮趕到機場才知班機延遲6小時起飛，那……那……我們幹麼趕車趕到差點崩潰？真是的！

2007 年去匈牙利的遭遇更慘，最後一天從斯洛伐克（Slovakia）坐火車要趕到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Budapest）再搭機回比利時，但因我的簽證出問題，三個人在邊境被趕下火車，不但飛機沒搭到還流落邊境……

但這還不是最慘的！2008 年我又去比利時，和 Vincet 去了北部海濱，也和Jing 去了巴黎，但回台灣時卻因航空公司的疏失誤送我到北京轉機，又立刻被原機遺返回荷蘭，折騰半天才回到台北，就這樣往返飛了三段歐亞航班，創下連續搭機 40 小時的「烏龍」記錄。（悲慘過程請泣閱附錄〈迷航〉）

2006 年三個人飛到桂林會合，當然是要觀賞張藝謀的大型山水實景劇《印象．劉三姐》，明明是全年無休的國家級演出，偏偏就在我們抵達時停演三天。主辦單位說，演員要休息過年，但過年期間不都是演出的旺季嗎？2009 年趁著Vincent 及 Jing 過境香港之際，我又飛過去和他們會合。對於香港的高樓大廈我們不感興趣，於是決定搭船到澳門看《太陽劇團》，但進駐在威尼斯人賭場天天演出的《太陽劇團》，居然就在我們到達時停演，「帶塞」的程度真的可以申請金氏世界紀錄了！

2009 年秋天，Jing 開始在布魯塞爾的大學教書，我們只好暫緩各種出遊規劃。但「災難」並沒因此離我們而去，在 e-mail 裡還是經常探問對方：「八八水災你家是否淹水？」、「日本大地震，台灣有海嘯嗎？」或者「冰島火山爆發有影響到比利時嗎？」、「比利時的無政府狀態還會再持續嗎？」

但至少最近兩年我們都很安分，沒再四處趴趴走，就讓 Jing 安心教書並準備她的博士班課業。直到去年底，Vincent 忽然在 e-mail 上向我要家裡的地址，說是有份「特殊」聖誕禮物非得郵寄給我不可。

有什麼東西這麼重要？該不會是比利時著名的啤酒、巧克力或是鬆餅吧！難道……是另一種更動人的特產「鑽石」？眾所皆知，比利時的安特衛普（Antwerp）被稱為「世界鑽石之都」，若 Vincent 果真隨便寄了顆裸鑽讓我當聖誕禮物，那倒也不辜負我們的 10 年交情，待我把裸鑽變賣後，至少可吃它幾十頓聖誕大餐。

只是後來收到的僅是一張明信片，由我們的攝影大師 Vincent 親手製作，全球限量 12 張，我收到的是標記著 12/12 的第 12 張。但正因這張明信片，陰錯陽差促成我們去了一趟「加納利群島」，所以故事就從那張明信片說起吧！

當聖誕禮物由「鑽石」變成「明信片」後，我只好開始打量這張鑽石級的明信片有何特殊之處！封面是位大提琴演奏者。嗯，果然很特殊！因為我們的攝影大師 Vincent 專長是拍攝女人胴體，還第一次見他拍攝這種衣著整齊的人類。內頁則是一束白花，但花卉果然不是 Vincent 的強項，花要拍得好就得讓花蕊及枝葉在相片裡訴說故事，顯然這束白花稍顯呆滯，套句行家的話就是「缺乏故事性」。所以結論是：開過無數人體攝影展的 Vincent 還是適合拍攝人體。

數日後，苦思於如何回覆 Vincent 這張全球限量賀卡的同時，又再仔細觀看那 2 張大提琴與花的攝影作品，才駭然發現原來那束白花是從女人「私處」綻放而出，之前那雙勻稱潔白的大腿居然被我看成布簾了。所以白花象徵少女純潔的情欲，大提琴的低沉弦音則暗示男人撫觸肌膚的擁抱。天啊！終於看懂 Vincent 「驚人」的巧思了，好一幅伊甸園的春天！

只是大師以「春天的故事」出擊，我該如何回應？反正拍攝女人胴體我永遠比不過 Vincent，而且他的工作室設備齊全，我也無法列印出那種精緻無比的卡片，只好以不變應萬變，去誠品書店挑了 5 張喜氣洋洋的賀年卡，以「牡丹富貴」、「祥龍獻瑞」、「四季平安」等叔公嬸婆式的俗紅鑲金系列來「反制」比利時的春色。於是每星期寄一張到比利時，張張皆掰說是自己親手製作並陳述各種搞笑設計概念，最後不忘加上限量註記，例如： 13265/36500 等（限量 36500 張，這是第 13265 張）。反正每張都讓 Vincent 及 Jing 笑翻了，就這樣，2011 的春節前後，我們的 e-mail 往來就因這些賀卡而數量爆增。聊久了，Jing 就提議不然再安排一次旅行，三個人可以在旅程中聊個過癮。但凜冽的寒冬何處去好呢？我們都一致認為應去溫暖的島嶼享受陽光，於是天真的我便建議去地中海的馬爾他（Malta）或是塞浦路斯（Cyprus）。但這兩個國家距離茉莉花革命甫定的突尼西亞不遠，而且整個北非地區的政治局勢也不太穩定，Vincent 不建議我們去那邊度假，幾經討論，才決定前去北非西側另一個絕美的度假島嶼──加納利群島，也就是三毛曾經住過並寫下無數動人故事之處。

於是我開始哼起齊豫的〈橄欖樹〉，腦海浮現一片無邊無際的青翠草原，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三毛，我也要去流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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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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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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