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五集)慧黠無雙的落難千金VS戰無不克的冷面鹽梟
有了江山,就要有美人添香,
可當真有女人跪在她面前,泣訴懷了她夫君的孩子時,
她卻茫然了……
她原以為有了孩子,和他這樣踏踏實實地生活著,便是一生了。誰知有個女人突然闖進來,哭訴著自己懷了他的孩子,她的世界瞬間崩壞了。耳邊彷彿還迴盪著他承諾不納妾不收通房不上青樓的話,如今別的女人卻挺著肚子上門……
她攜孩子避回了舅母家,原以為回到了避風港,卻聽到表嫂更戳心的控訴,原來她的好心包裹了難堪的外衣,原來「一生一世一雙人」只是奢望。倉皇之間,她帶著孩子離去,卻落入了賊人之手。
殊不知她的不知去向,引得他幾乎發狂。遭人陷害,他有口難言,在妻子的噩耗傳來時,他崩潰了。沒有她,他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哪怕上窮碧落下黃泉,哪怕掘地三尺,他也要找回她……
作者簡介:
希行
生於燕趙之地,平凡上班族,雙魚座小主婦。以筆編織五彩燦爛的故事,為平淡生活增添幾分趣味。偏好鄉土氣息,愛有一技之長的女主,愛讀書,愛旅遊,用有限的時間和金錢,過出無限的生活和情趣。生平最大的理想,不求能寫出神來之作,但求看過故事的女子們,都能悅之一笑心有所安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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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劉梅寶來到府城的第三日,盧岩上下級同僚的夫人們為她舉行了一次聚會。
宴會並沒有在誰的家中,而是包了府城內一個有名的酒樓,還請了戲班吹彈奏樂,酒菜豪華,戲班上的俊俏男兒們身段唱腔優美,引得一眾婦人笑鬧不已,這可跟劉梅寶那時在河東堡平陽廟會上見的戲班子完全不同,那裡唱的都是高亢的秦腔野調,而這裡唱的是從京城以及繁華南方來的柔腔華調,這種紙醉金迷靡靡風情,直讓第一次出席這種級別宴席的劉梅寶驚訝不已。
一個俏皮的丫頭捧著一盤子站到戲臺前,脆聲說道:「童太太賞小三喜。」說著,將那盤子裡的銀錢撒在戲臺上。
戲臺上正搖曳生姿的俊俏書生衝戲臺一側長身遙拜。
被安排在主位近前的劉梅寶看得心亂跳,真、真開放……
所幸此時已經鍛煉出來,心裡再驚訝得大呼小叫,外表也保持得紋絲不動,合理得體。
「劉太太,這小三喜唱得極好,每年燈會,都是他扮演的二郎真君,可是迷倒全府城的人呢,妳瞧著怎麼樣?」身後一個婦人扶著劉梅寶的肩頭笑道。
她的年紀三十四、五,衣飾精美,細眉長眼帶笑,搭在劉梅寶肩頭的手腕露出三個赤金鐲子。
劉梅寶知道如今富人奢靡成風,這次出門她提前打聽了這些夫人們的習慣,特意畫了濃一些的妝面,並戴了兩三樣首飾,但到了這裡跟這些三品左右武官們的家眷一比,她還是太寒酸了。
「挺好的。」劉梅寶從善如流地笑道。
「勇冠三軍盧參將盧太太讚小三喜唱得好!」那婦人便立刻笑著對臺上喊道。
那臺上的小生便向這邊看來,也不知道是這些婦人提前吩咐的,還是因為盧岩的名號,那俊俏的小生將自己手裡的摺扇拋過來,因為距離近,準準地落在劉梅寶的身上。
滿場婦人們的笑鬧聲,令劉梅寶有些哭笑不得。那扇子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看那臺上的小生拋個媚眼轉入後臺。這叫什麼事啊?這古代貴婦人的娛樂生活也蠻前衛的嘛!
「那些男人們出入都有官妓作陪,咱們看個戲又算什麼!」一旁的一個婦人看出劉梅寶的窘態,微微一笑說道。
劉梅寶笑而不語。
「馮太太,妳瞧。」站在劉梅寶身後的那個婦人便對那婦人說道,一面向對面的席上努嘴,「同知夫人帶來的那個姬妾,就是新納的官妓。」
「是嗎?」那婦人有些驚訝,瞇著眼打量那邊。
「長得好吧,昌平那邊可是落罪了不少官員,作為犒勞,感謝咱們山西這次出了大力氣,將這些新鮮的人都充過來了。」先前那婦人哼了聲,帶著濃濃的不滿,低聲說道:「沒見這些日子,這些男人一個個大小酒席不斷。」
「新鮮能新鮮多久?」那婦人年長些,淡然一笑,「不過是迎來送往的物件罷了。」說著拍了拍那婦人的手,「妳先別緊著吃醋,這等好貨色不如先往手裡搶兩個,既討了妳家大人歡心,又留著將來送人也是拿得出手。」
就如同宴席皆有官妓作陪,官員之間相互贈送姬妾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劉梅寶豎著耳朵聽,那兩個婦人話題很快又轉移了,總之是離不開男人女人家長裡短,總體來說,這個宴會還是讓劉梅寶玩得很高興,回到家還將那扇子拿給盧岩看。
「誰送的?」盧岩接過來問道,被上面的香氣熏得打了兩個噴嚏。
「一個男人送的。」劉梅寶笑咪咪地說道。
穿越來這麼久了,她終於也能有個男配拉出來提一提了,雖然這個男配可能也就出場一次。
盧岩聞言有些愕然,抬頭看妻子,燈下看去,粉面桃腮,杏眼閃閃,此時帶著幾分小孩炫耀般的笑,直看得他心裡一熱。
「哪個男人送的?」盧岩伸手將她拉過來,圈在懷裡貼著她的臉摩挲,低聲悶笑道。
「不告訴你!」劉梅寶笑嘻嘻的,想像是美好的,說出來就淒慘了。
盧岩哈哈笑,故意板臉威脅要撕掉扇子,引得劉梅寶笑著去搶。因為顧忌她有孕在身,盧岩很快就將扇子還給她,抱著她親了又親,直親得她身子發軟。
「忍得很難受吧?」劉梅寶依偎在盧岩懷裡,捏著他的腰低笑道,扇子早被丟到一邊去了。
因為有小產跡象,他們已經這些日子都沒有再同房。
「哪有!」盧岩笑道,話沒說完就身子一僵,忙伸手按住那隻作惡的小手。
劉梅寶在他胸膛悶笑,盧岩親了親她的耳垂說道:「梅寶,再等等,妳才好了。」
「我這不是怕你憋不住嘛!」劉梅寶嗤嗤笑道,抬眼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告訴你啊,憋不住也不許找別的女人……」
她的話音未落,盧岩的身子又僵硬了幾分。
「娘……」耳房傳來盧舫的喊聲,緊接著是哭聲。
這孩子新換了地方有些擇床,劉梅寶忙三步兩步地就過去了,盧岩在後怔怔站了一刻,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得隔壁傳來劉梅寶問盧舫要不要喝水什麼的,才回過神跟過去了。
一夜無話。
在太原府的日子跟以前完全不同了,沒有災民也沒有特別需要她去照顧親善的軍戶,劉梅寶清閒下來反而有些不習慣。
「身在福中不知福!」宋三娘子橫了她一眼,一面將一件夾襖在盧舫身上比來比去。
盧舫伸著手跟面前的周虎頭打花巴掌,又不耐煩地催促。
「好了,好了,去玩吧!」宋三娘子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道。
盧舫立刻拉起虎頭的手,嘎嘎笑道:「我爹做了好些打仗的小木頭人兒給我,咱們去玩!」
跟他同歲的虎頭此時比他高一頭,長得黑壯,憨憨地點頭,又從懷裡摸出一個被壓得不成形的麵人,說道:「爹在廟會上買給我的,特意也買了一個給你,我給你帶來了。」
兩個孩子拉著手,說笑著跑出去了。
「瞧妳把小船帶得,這麼瘦!」宋三娘子抱怨道。
「誰讓我沒有舅媽這樣的好婆婆!」劉梅寶笑道。
「都要當兩個孩子的娘了,還油嘴滑舌的!」宋三娘子嗔怪道。
劉梅寶抱著她的胳膊,貼在她的肩頭笑,又問道:「哥和嫂子都好吧?怎麼不見他們來?我好久沒見他們了。」
「妳哥有生意要談出門一趟,妳嫂子……」宋三娘子遲疑一下。
「怎麼了?」劉梅寶忙坐正身子問道。
「妳嫂子家裡有事,她心裡不痛快,我便沒讓她出門。」宋三娘子嘆了口氣。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劉梅寶追問道。
宋三娘子嘆口氣,緩緩說道:「這孩子硬氣,自從嫁過來,我多次想要幫襯她家……妳也知道,她不是太好,他爹讀書人,也沒個功名,靠著給人寫字謀生,能掙幾個錢?一個兄弟又是個身子弱,光景過得著實不易。可是,妳嫂子都推辭了,逢年過節我包了重禮過去,她們家必定還了重禮回來,如此我送重禮不僅幫不到他們,反而成了他們的負擔,只好作罷。讓妳哥請他爹兄弟來鋪子裡吧,她也推辭了,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想的,一家人哪裡用分得這麼清?咱們家本來也沒什麼親戚的,她既然嫁到咱們家,那咱們這兩家就是親人,誰好過了幫襯誰一下又怎麼了?」
不說則已,一說,宋三娘子積攢的這些話都說出來了,這些話當著媳婦兒子不能說,也就在女兒面前可以無所顧忌了。
劉梅寶也有些意外,如果說一開始小欞還有些拘謹是正常,如今孩子都這麼大了……
「就說這次吧,年前她家裡出了事,一連回去了好幾趟,我問起來,她卻都說沒事,沒事,還是我找人打聽了,原來是她的姊姊……」宋三娘子接著說道,再次嘆口氣,「她姊姊年前傷了一個孩兒,月子還沒坐好,就被婆家虐待。她爹去跟女兒討說法,也沒落個好話,這不,過年把她姊姊接回家來,到現在那邊也不來叫,看著意思是過不下去了……」
小欞的姊姊……劉梅寶眼前浮現那個羞澀文靜的女孩子形象,面容已經記不清了,竟然過得這麼不好,她不由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說道:「不能就這麼算了,哪有這樣欺負人的!」
「妳算了吧,這家務事清官難斷,妳別跟著添亂!姑爺現在正是新升職,別惹出不好的話來!」宋三娘子叮囑她:「這家務事畢竟是小事,我讓妳哥看著呢,絕不會就這麼輕易讓那家人吃虧!」
劉梅寶點點頭,到底是唉聲嘆氣,宋三娘子又反過來安慰她幾句。在這裡住了兩天,心裡放不下家裡,謝絕劉梅寶和盧岩的挽留,一大早便回去了。
劉梅寶一直送出城門,看著一行人走遠了才回來。
「我們今天玩什麼?你爹爹又忙去了,不如咱們去逛街?」劉梅寶坐在車上,和兒子嘮嘮叨叨地說道。
「娘肚子裡有小弟弟,爹說了,不要出去玩,要在家睡。」盧舫一本正經地說道,還伸出小手摸了摸劉梅寶的肚子。
劉梅寶哈哈笑了,又故意逗兒子:「咱們不能不告訴你爹嗎?」
盧舫用鄙視的眼神看她,伸手在臉上劃兩下,哼聲說道:「說謊,羞!」
「小樣!」劉梅寶笑得前仰後合,伸手戳兒子的小臉。
笑鬧著,馬車便到了府前,劉梅寶拉著兒子剛下馬車,就見一輛馬車駛過來停下,一個青衣男僕跳下馬來,帶著些許清傲說道:「總兵府的!」一面遞上帖子,證明身分。
護衛們一絲不苟地查看了,點點頭。
「什麼事?」劉梅寶問道。
那男僕看到她,從穿戴上辨認出來,態度要禮貌很多,認真施禮問好:「見過太太。」得到劉梅寶的免禮後,才起身說道:「我奉老爺的命,給大人府上送人來。」
送人?劉梅寶有些不解,目光落在那男僕身後的馬車上,這是一輛簡單的青布馬車。
「下來吧。」男僕轉身對馬車裡喊道。
馬車簾便掀開了,露出一個女子的面容,還沒等大家看清她的模樣,她便低下頭。
待下車來,見她的身材高瘦,穿著最普通的素布棉袍,挽著圓髻,不戴朱釵,頭低得只能看到一個小巧的下巴。她手裡抱著一個小小的包袱,怯怯地站在那裡,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越發顯得纖巧可憐。
「還不見過太太!」男僕說道。
那女子似乎被太太這兩個字嚇到了,飛快地抬起頭看了眼,也不知道看清沒看清眼前的太太,便又低下頭,跪下叩頭,輕聲說道:「見過太太。」
劉梅寶看著眼前跪下的女子,只覺得渾身不舒服。
自從嫁給盧岩以後,在她面前下跪的人多得已經數不清了,作為穿越而來的人,對於下跪她總是有些不適應,但從未像今天這樣不適應。
「這什麼人啊,怎麼行如此大禮?」劉梅寶聽到自己笑問那總兵府的男僕,或許是因為笑吧,聲音有些打顫。
「一個使喚人罷了,太太別客氣。」男僕渾不在意地笑道。
我沒客氣!劉梅寶怔怔地想著,強忍著沒有將這句話脫口而出。
「不叨擾太太了。」那男僕在貴人門下當差事務繁多,施禮告辭。
馬車很快遠去了,參將府的門前詭異地安靜著。
跪著的人依舊跪著,站著的人依舊站著。
「太太。」僕婦忍不住小聲提醒道,看著路過的人投來好奇的視線。
劉梅寶回過神,看著地上跪著的女子。
她越發抖得厲害了,似乎已經被這沉默嚇得精神就要崩潰。
「妳起來吧。」劉梅寶深吸一口氣,說道。
「謝謝太太!謝謝太太!」女子激動得連連叩頭,聲音已是哽咽。
劉梅寶抬腳向門裡走,身後的僕婦忙跟上。
那女子遲疑一刻,小心地站起來,抱緊懷裡的包袱跟在最後。
「娘!娘!」已經先跑進府裡的盧舫許久不見娘進來,又跑出來找,「快來看,我的小烏龜不見了……」
劉梅寶笑著拉住他的手,說道:「你可都找過了?桌子底下、院子裡,小烏龜最愛亂跑的。」
母子說著話往內院而行,待要拐進二門的時候,劉梅寶停下腳,淡淡地喚道:「管家。」
正悄悄地轉身向門外走的管家立刻停下腳,恭敬地問道:「太太,有什麼吩咐?」
「先別急著去打擾大人,待我問清了,我自會問他。」劉梅寶沒有看他,手裡牽著兒子,面上依舊帶著笑,淡淡地說道。
「是。」管家躬身應聲,額頭上布滿密密麻麻的細汗。
劉梅寶先陪兒子找了一通小烏龜,回到屋裡吃了一壺茶,才把那女子喚來,盧岩就回來了。
雖然管家聽話,但門口還有不聽她話的護衛呢,對於盧岩這麼快過來,劉梅寶不驚訝。
「梅寶……」盧岩看著一如既往坐在大炕的她,面容緊張,聲音發澀。
「回來了。」劉梅寶抬頭看了他一眼,將手裡的茶杯放下,「回來正好,那就一起說說吧。」
她似乎帶著笑,但那笑卻讓盧岩覺得心裡發涼。
「梅寶,我跟妳說,妳別著急!」盧岩緊走幾步,想要像往常一樣坐下來攬著妻子,但劉梅寶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刀子一般,生生地讓他收住了腳步。
「我不著急,你慢慢說。」劉梅寶眨著眼說道。
屋內的僕婦立刻要退下。
「先把這人弄走。」盧岩說道。
自進門後,他一眼也沒看那屋子中間站著的女子,就是說著話時,視線也沒離開劉梅寶,但屋子裡的人都明白他指的人是誰。
那女子撲通就跪下了,叩頭哭泣,有兩個僕婦忙過來拉她。
「弄走幹麼呀?還沒說呢!」劉梅寶說道,聲音裡聽不出喜怒,但語速明顯比往日快了很多,顯示她的情緒已是不穩定。
「梅寶,妳要知道什麼,我說,問我就行!」盧岩坐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頓地說道:「妳知道我從不騙妳,妳問什麼我說什麼!」
「好!」劉梅寶的視線轉向他,開口說道:「那我問你,一個月前我從鹽池灘回來時,你為什麼要驅逐了你身邊的那三個護衛?」
屋內的人都愣了下,就連那哭泣的女子也停了下,太太這問話怎麼突然風馬牛不相及了?
盧岩卻是一僵,他知道,他的妻子是個聰明人,極聰明的人……
「我……」盧岩張張嘴。
劉梅寶看著他。
兩人的手還握著,但都開始用力,一個要抽回,一個死死不放。
那跪著的女子在低低地哭泣,盧岩暴怒喝道:「沒聽到我的話嗎?把人給我扔出去!」
家裡的人從來沒見過他如此暴怒,僕婦們下意識就腿一軟。那女子也嚇傻了,抖成一團,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僕婦們終於毫不遲疑地上去扯了那女子,手剛碰到那女子,這邊女主人也開口了。
「扔出去又怎麼樣?」劉梅寶從盧岩手裡收回手,重重地拍在炕桌上,豎眉亦是怒喝:「人扔出去,殺了,不見了,事就不存在了嗎?」
這一次不止僕婦們傻了,就連盧岩也楞了。
要說盧岩發火倒不算什麼稀罕,畢竟他凶名赫赫在外,但劉梅寶發火真是頭一次見。
這個婦人爽朗不拘小節,不愛說但愛笑,平和近人,從來沒有跟人說過重話。
「都滾出去!」劉梅寶再次喝道。
僕婦們立刻呼啦啦的出去了,帶上門,很快聽得院子裡也是一陣腳步聲響,人都退出去了。
「妳別跟我哭,我不問妳,妳也別跟我說話!」劉梅寶又豎眉衝那女子喝道。
女子死死掩住嘴,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只是叩頭不止。
「好了,說吧。」劉梅寶吐了一口氣,繃直身子看著盧岩道:「我不聽別人說,我只聽你說,你說什麼,我信什麼。」
盧岩看著她,緩緩開口:「那一天,總兵大人宴席,我喝多了,總兵大人要她服侍我……宴席上都有官妓服侍,每個人都有。」只覺得每說一個字都有千斤重,他不想說,這件事回憶都不想回憶,可是不得不說。
劉梅寶看著他,眼中似乎有淚光,嘴邊浮現一絲笑。
這笑意帶著滿滿的嘲諷,讓盧岩心裡一痛。
「不是,梅寶,沒有,以前沒有,我從來不讓的,只是在旁斟酒作陪而已……」盧岩原本要冷靜的情緒又紛亂起來,伸手去拉她的手,「從來沒有的,真的,我不騙妳!」
劉梅寶移開手,避開他,淡淡地說道:「那這次是遇到可心的人了?」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
一直俯首在地上的女子,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不是!不是!」盧岩深吸幾口氣,讓自己發抖的聲音穩下來,讓話說得準確利索一些,「我喝多了,別的時候不喝那麼多,總兵大人盛情難卻,又說起死難的弟兄,我心裡難過就失態了。然後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些護衛們沒有嚴格遵守看護命令,讓這女人進了屋子,所以為了懲戒驅逐了他們……」
他的話顛三倒四,所幸劉梅寶的思路還算清楚,聽明白了。
她沒有說話,似乎出神一般。
「梅寶!梅寶!」盧岩看她這樣子,心裡又是急又是難過,坐過去小心地搖她的胳膊,「妳相信我,我真的……」
「睡了沒有?」劉梅寶忽然蹦出一句話。
盧岩搖著她胳膊的手便停了,地上的女子除了發抖,半點聲音不敢出。這裡發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所知所想,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也不敢做什麼。
「我信你,你告訴我。」劉梅寶看著盧岩問道。
盧岩被她黑黑的眼睛看得有些窒息。
「我──」他張開嘴,聲音沙啞地擠出一個一個的字,「我不知道……」
他不說沒有,他說不知道,真是個誠實的孩子……
他醒來後是不是看到嬌人在懷,才知道春夢不是夢?
他做夢的時候不知道不是夢……
眼淚不受控制的從她的眼角滑落。
「梅寶,梅寶,我沒讓他們把人送來,我沒有!我這就讓人走,趕走……」盧岩第一次看到這樣神情的劉梅寶,理智冷靜頓時全無,他半跪上床,緊緊抓著劉梅寶的胳膊,急忙忙地說道。
「這跟人沒關係。」劉梅寶笑了笑,隨手拿過一旁的帕子擦了眼淚,接著說道:「好了,你們先出去吧。」
「梅寶……」盧岩不撒手。
「拿開你的髒手!」劉梅寶陡然尖聲喊道。
盧岩的手猛地拿開了,似乎自己的手真的很髒。
「都滾出去!」劉梅寶再次喝道。
盧岩怔怔地看著她沒有動。
「這是你家對不對?該滾的是我對不對?」劉梅寶手扣著炕桌就起身。
「妳別動,我出去,我出去!」盧岩立刻下炕,聲音顫顫地說道:「妳別急,小心孩子……」
他的話音未落,劉梅寶的茶杯就砸在地上,杏眼圓瞪,嘴唇發抖,顯然情緒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盧岩再不說半句話,依言出去了。
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左看右看,對上劉梅寶的臉。
「怎麼,還等著我請妳吃茶?」劉梅寶看著她啞著嗓子問道。
「太太,太太,奴婢沒有妄想,奴婢只求能給太太做牛做馬……」女子流淚叩頭。
劉梅寶渾身發抖,已經走出的盧岩大步進來,扯起那女子就扔了出去。
門被關上了,外邊有女子的哀戚幾聲後便沉靜了,屋子裡也陷入一片沉靜。
四周安靜下來,劉梅寶只覺得耳朵嗡嗡響得厲害,心也跳得厲害,她慢慢地扶著炕桌坐下來。
「梅寶……」盧岩的聲音在窗外傳來。
「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你別跟我說話,讓我自己安靜一下。」劉梅寶伸手按著自己的胸口。
屋外便沉寂下來。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劉梅寶才打開屋門。
「梅寶!」一直站在窗下的盧岩急忙過來。
因為站得太久,身子僵硬,他有些踉蹌。
四目相望,各自的臉上都留下煎熬的印記。
「我認真想了,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妳容我再問問……」盧岩一把抓住劉梅寶的手,急忙忙地說道。
他原以為過去就過去了,不再提就當沒發生,沒想到總兵大人竟然把人送來了,沒想到劉梅寶的反應會這樣大。他害怕,從來沒有過的害怕,就是面對死亡時也沒有這樣害怕過。
他緊緊拉著妻子的手,半天一夜,隔著一道牆,卻如同今生再也見不到一般。
這還有什麼可問的?劉梅寶看著他,只覺得滿心淒涼,眼淚便又想留下來,一面用力抽自己的手,一面咬咬下唇說道:「好,你問吧。」
「梅寶……」盧岩看著她,雙目滿是紅絲,死死的不肯鬆開。
「我想回舅媽家一趟。」劉梅寶垂下視線說道。
「梅寶!」盧岩手上不自覺地用力,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我想找個地方暫時靜一下,你既然要再問一下,那我就先不想了,可是我在這裡看到你,就會不得不想……」劉梅寶低聲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告訴舅媽的,至少,現在不會!」
「好,妳說怎麼樣就怎麼樣。」盧岩點頭,依舊緊握著她的手。
「那我梳洗一下,吃過飯,我就帶小船走。」劉梅寶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轉身進屋子。
盧岩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只覺得眼疼得厲害,但還是不想閉起來,似乎只要一閉眼,這人就見不到了。
聽說要去虎頭家,盧舫高興得很,拉著劉梅寶的手,忍不住蹦蹦跳跳。
「太太,要收拾些什麼?」僕婦低聲問道。
「不用收拾什麼。」劉梅寶淡淡地道:「幾件衣服就是了……也沒什麼可收拾的,這些東西也不是我掙來的……」
「太太!」僕婦哽咽著就跪下了,「太太,您聽老奴一句話……」
盧舫有些不解地看著這個僕婦跪下,不由問道:「娘?嬤嬤犯錯了?」
「沒有。」劉梅寶對他笑道,再看那僕婦,「妳起來吧,我知道妳好心,只是這件還是不要再說了。妳說服不了我,我也說服不了妳。」
「太太……」僕婦拭淚起身。
「當著孩子的面!」劉梅寶提醒她一句。
僕婦便低著頭,不敢再說。
「爹!」盧舫喊道,丟開這個奇怪的僕婦不再理會,高興地衝門口站著的男人撲過去。
盧岩一直在門口站著,他記著劉梅寶說過的話,不想見他,不讓他進門。
他伸手將兒子抱起來,擠出一個笑臉,親了親。
「爹,我把打仗小人旗子都帶去了,虎頭也可喜歡了,我打算送給他,你在家記得幫我再做一套!」盧舫摟著他的脖子唧唧喳喳說道,又在他臉上蹭,皺眉,「爹,鬍子扎我!」
盧岩無心梳洗整理,臉上鬍子拉碴,只說道:「好,我記著呢!」
這邊劉梅寶已經披了斗篷走過來,走近時避開了盧岩的視線。
跟別的時候出門不同,這次夫妻兩個一前一後的走著,也沒有以往那說不完的話,身後的僕婦下人們都低著頭沉默。盧舫感覺到氣氛不對,在劉梅寶上車時忙衝她張手,「娘,抱抱!」
劉梅寶回過身,看著還在盧岩懷裡的兒子笑了笑,「多大了,還要我抱著你上車!」說罷,依言走過來,伸手接他。
盧舫傾身過來,一手摟住劉梅寶的脖子,另一手卻依舊摟著盧岩,眨眨眼睛說道:「爹娘都抱抱我!」
劉梅寶愣了下,旋即眼睛酸澀。
孩子是最敏感的,到底他還是察覺爹娘之間的異樣了。
盧岩伸手將劉梅寶抱住,將她們母子都擁在懷裡,緊緊地抱住。
盧舫高興得咯咯笑,在爹娘臉上各自親了下。
「好了,快走吧!」劉梅寶藉著抱盧舫,擦去眼淚。
盧岩拉住她的手,看著她,說道:「等我去接你們!」
劉梅寶嗯了聲,一根一根地抽出自己的手,抱著盧舫快步上了馬車。
盧岩騎馬送出城,他還想送,甚至想一直送到宋三娘子家。
「你先回去吧。」劉梅寶趁著盧舫跟一個護衛在外騎馬,沒有注意到,掀起車簾說道:「我不想讓孩子看到我哭。」
盧岩勒馬,啞著聲音說道:「梅寶,我也不想讓妳哭!」
劉梅寶垂下車簾,聽著外邊盧舫歡快地喊著爹爹再見,淚如雨下。
該怎麼辦?一路上劉梅寶都沒有想出來,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敢想,什麼都沒敢想,只能拚命地忘記。幾日後,在到宋三娘子家的時候,努力調整了情緒。
劉梅寶來到府城的第三日,盧岩上下級同僚的夫人們為她舉行了一次聚會。
宴會並沒有在誰的家中,而是包了府城內一個有名的酒樓,還請了戲班吹彈奏樂,酒菜豪華,戲班上的俊俏男兒們身段唱腔優美,引得一眾婦人笑鬧不已,這可跟劉梅寶那時在河東堡平陽廟會上見的戲班子完全不同,那裡唱的都是高亢的秦腔野調,而這裡唱的是從京城以及繁華南方來的柔腔華調,這種紙醉金迷靡靡風情,直讓第一次出席這種級別宴席的劉梅寶驚訝不已。
一個俏皮的丫頭捧著一盤子站到戲臺前,脆聲說道:「童太太賞小三喜。」說著,將那盤子裡的銀錢撒在戲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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