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是一個美好的年代,初初開禁的陽光下有著浪漫的人性和絕美的純情,
而理想和激情都源自人的真誠和善良;雖然一切人事終將成影波而不復在。
然而這樣的懷舊是如此簡單樸素,在那被打開的歷史摺扇上,仍然還有風聲如怒。
自省城被分發回鄉下服務的雨波,曾是唯一考出窮鄉僻壤的大學生,
帶著少許不得志心態回鄉,竟沒想到會再與少年時初戀的同學麗雯相遇。
在這段時間,兩人漸漸回溫的感情卻始終保持一份純情的矜持。
一個是還有雄心壯志尚在起步的青年,一個是只得續留當地守著老父的荳蔻,
文革前後立場的轉變,時代的更迭,一場註定沒有結果的愛戀,
卻是歷經人海滄桑後最悠遠的思念。
本書特色:
*曾獲台北書展大獎、獨立中文筆會寫作獎、中國在場主義散文新銳獎等,繼《門後的守望者》情詩集後,野夫娓娓道來一則愛情故事。
回憶於腦海沉潛數十載,野夫寫下了屬於他們這輩人的那段過往青春,權力、愛恨、理想和衝動都在野夫筆下悠悠晃晃的山水中漂動,淌溶成一片最初的人世情懷。
是對時代鉅變之感,也是對人情尚存之念。
作者簡介:
野夫
男,土家族。1962年出生於湖北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利川縣最邊遠的小村。1968年上小學,1978年考進湖北民族學院中文系,同年開始詩歌創作。1980年創作長詩《為了歷史-致毛澤東同志》,1982年組織成立鄂西第一個詩歌社團「剝棗詩社」。1985年擔任湖北省青年詩歌學會常務理事。1986年考進武漢大學中文系,組建湖北省「後現代詩人沙龍」,出版詩集《狼之夜哭》。1988年分配到某省會公安局,1989年因為支持學生,公開宣佈退出警界。之後因為參與掩護民運人員及「洩露國家機密」,被捕判刑。1995年減刑出獄,到北京謀生成為民營書商和自由撰稿人。
自80年代開始創作以來,發表詩歌,散文,報告文學,小說,論文,劇本等約一百多萬字。詩歌和散文收入多種選本。曾獲2006年「第三代詩人回顧展-傑出貢獻獎」、2009年「當代漢語貢獻獎」、2010年「台北國際書展大獎-非小說類」、2011年「獨立中文筆會自由寫作獎」、2012年「中國在場主義散文新銳獎」;2012年應荷蘭國家文學基金會邀請成為阿姆斯特丹駐市作家;2013受邀至德國科隆擔任駐市作家。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1980年代的青澀青年如今已到霜鬢中年;1980年代的初戀如今早已成為回憶的對象:它是那個年代過來人記憶深處的隱痛。詩人辛波絲卡有一個非常好的詩句,無限滄桑盡在其中:「我為將新歡視為初戀向舊愛致歉。」滄桑感是時間給予有心人的饋贈品。──敬文東
序文推薦
敬文東/中央民族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教授
楊渡/作家
名人推薦:1980年代的青澀青年如今已到霜鬢中年;1980年代的初戀如今早已成為回憶的對象:它是那個年代過來人記憶深處的隱痛。詩人辛波絲卡有一個非常好的詩句,無限滄桑盡在其中:「我為將新歡視為初戀向舊愛致歉。」滄桑感是時間給予有心人的饋贈品。──敬文東
序文推薦
敬文東/中央民族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教授
楊渡/作家
章節試閱
1.
八十年代初,山中的鄉鎮公路像是結繩記事的麻索,疙疙瘩瘩地蜿蜒在山谷之間。一輛三十八座的舊客車,近乎是一個渾身叮噹作響的貨郎,費力而又間歇著行走在那山路上。
下坡的盡頭,是一棵古樹,古樹的後面隱約看見一些瓦脊——通常這就是一個街口,街身則埋伏在那些曲折的土坡岩石之後。
客車沿坡沖下來,很早就開始踩刹車,發出吱呀的怪叫。甚至刹車片被摩擦出黑煙,像一個打屁蟲似的連滾帶爬地滑下,很臭地彌漫在山路上。但它仍舊準確地停靠在了小街頭,最後停穩那一刻的晃動,把車上所有人都搖醒了。
我懷抱吉他最先下車,在路邊放下吉他。同行的鄉民和街頭的閒散老少,都好奇地盯著這個奇怪的樂器打量。我從車後爬上車頂的貨架,掀開網繩拎起行李跳下來,一臉迷惘地問路,然後遲疑地走向鄉公所。沿街的皮匠鋪、理髮店和端著碗吃飯的大人小孩,都古怪地看著我這個形貌時尚的外鄉人。
那是1982年的秋天,大學畢業的我,就這樣被分配到了一個名叫公母寨的鄉鎮。
2.
公母寨是鄂西利川縣最偏遠的一個土家族鄉鎮。
鎮子被高山鐵桶般圍住,一條來歷不明的河流,嘻嘻哈哈地迤邐在街邊。臨河的房屋,都是土家人典型的吊腳樓——看上去似乎一半的木樓,都被幾個柱子斜撐在河面的石礎上。這些老屋年久失修,次第層疊的瓦頂,俯瞰多是歪歪斜斜的,仿佛一群戴著斗笠的醉漢,依偎在一起取暖似的。看上去如果抽掉其中哪一個房子,也許整條街就會像多諾米骨牌一樣的連串倒塌。
作為文革結束之後,第一批應屆生考上大學的我,畢業之後卻從城裡分配到這樣一個窮愁潦倒的鄉野,內心不免鬱悶之極。我看見那時的我,扛著和整個鄉鎮完全不和諧的行李,一副明珠暗投的負氣模樣,趾高氣揚地找到了鄉公所——這個畫面令我慚愧至今。
鄉公所在上街的一個老院子裡,除了門口掛著幾塊木牌,注明了這是基層政府之外,基本看不出來這還是曾經的土司衙門。只有門口蹲著的兩個傻大粗的石頭獅子,缺胳膊斷腿的滿身傷痕,提示著這個院子的曾經威儀。
我進去打聽,經人指點走向後院深處的黨委辦公室,給書記遞過介紹信。書記先是打量了一下我那一身不合時宜的著裝,然後低頭看縣裡人事局的介紹信。我略略有些局促不安地王顧左右,不知道我人生的第一位上司,要將我如何發落。
書記看完,起身很穩很重地握手,看似熱情地說歡迎歡迎,小關,你可是來我鄉的第一個大學生!人事局早就給我們來電話了,說你是回鄉的才子啊。
他回身對門外叫道:老田,那間招待室收拾出來沒得?這是新來的宣傳幹事。
那個喚作老田的老頭,應聲從廚房鑽出來,搓著手點頭哈腰地說:這就到了麼?我馬上去馬上去。
書記略有不快地嘀咕了一句:早就喊你弄好的,日馬又喝麻了忘了吧?
老田也不言語,急忙幫我把行李拿著,走向了後院的一個木樓上。我跟書記點點頭答謝,就跟著老田來到了我的新家。
房間很小,隱隱有一點黴味,木樓板走著咯吱咯吱作響,就像是和一個哮喘病人在同居。屋裡恰好放下一張床,一個桌子和一把椅子。床板上已經鋪上了新收的乾枯稻草,老田咕噥說剛換的,沒有臭蟲。他幫我把我帶來的棉絮被單等鋪好,推開那唯一的狹小窗戶說透透氣。我聽見了窗外的嘩嘩聲,俯身過去,看見了那條讓我頓時感到親近的無名河流。翡翠般的清波,蠕動在大小不一的卵石上,在陽光下波光粼粼,使生活頓現溫軟。
老田一看就是那種近乎木訥的老實人,渾身油膩邋遢。後來知道,他是唯一的伙夫,同時還是整個鄉公所的雜役,還要負責打掃衛生和看守院落等等。他面對我這個縣裡派來的後生幹部,依舊有著拘謹和敬畏的表情,微笑裡既有傳統鄉民的質樸,還有一些惶然。
他幫我收拾行李時,不小心一下子碰到了吉他的琴弦,琴聲大作,他似乎被嚇了一跳。他緊張不安地看著這個不明所以的響器,有些惶惑的不知所措。我那時還有著剛出校門的大學生的傻逼德性,我裝模作樣的說:沒事,這是“給它”。老田疑惑地重複一句——給它?還是不解地苦笑了。他讓我先休息休息,一會飯好了,再來叫我。
那時的鄉公所,辦公室內沒幾個人。鄉幹部們幾乎每天都要下鄉。由於轄區在深山老林之中,面積很大,下鄉的人通常一走就是幾天,不是開大會,很少能見到全鎮的幹部。
我這個所謂的宣傳幹事,是一級基層黨委必須的配備;實際上沒有正事,就是幫領導起草各種文案和講話報告。順便還要負責書寫橫幅標語之類,拿去小街上張貼懸掛。
書記是基層老吏,文化不高,但經驗豐富。明顯看得出來,他並不喜歡我這種城裡來的所謂知識份子。但是,他能立馬洞穿我這種城裡長大的官宦子弟,是他不必得罪的物件——我既不會是他的權位競爭者,更可能很快調走,甚至未來變身成為他的領導。因此,他對我的工作安排,顯得不卑不亢,不像對其他吏員那樣,可以經常呵斥臭駡。
他也懶得派我下鄉,知道我下去,不僅於事無補,甚至更是農民的負擔。於是就叫我守辦公室,或者偶爾說小關,你先看看這幾份檔,結合黨報的提法,回頭起草一個關於“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動員報告。
我通常起身接過,點頭,坐下無聊地看報紙寫檔,也無需格外地搭訕找話說。某次內急,我沖進鄉公所那沒有隔欄的公廁,發現書記正一臉愁苦地蹲在那裡,白花花的屁股有些怵目驚心。但我不能退出,只能也嘩啦一下蹲在邊上,噴薄而出。兩個大男人幾乎屁股挨著屁股,在那各自鑼鼓喧天地排泄——這情景無論如何都顯得有些尷尬。
書記真是人情練達的人,為了轉移視線,打破這種沉悶且臭氣熏天的局面,率先關心我的私生活——小關啊,你談朋友沒有啊?
那時,似乎戀愛這種話題,特別適合在廁所研討。我憋紅了臉囁嚅說:談是談了一個同學,人家在省城,天知道能不能走到一起。
書記在艱難擠出了一截便秘之後,斷續而語重心長地勸慰我——個人大事嘛,還是要依靠……組織。晚婚晚育好,計劃生育很重要。你別看不起我們這個鄉鎮,呵呵,其實也還是有些好姑娘的,我看街上小學就有一個,可能適合你……
我一邊道謝,一邊趕緊屁滾尿流地起身提褲,落荒而逃。無論如何,和頂頭上司如此親密地裸裎相對,我還是不免尷尬。我甚至擔心,我還未婚,他就要動員我結紮。
3.
鄉公所的幹部,家都在街上或周邊鄉里。到了晚上下班之後,院子裡只有我和老田住著。也就是說,晚飯只有我和老田自個吃。中餐人多,伙食稍有一點油水,晚餐基本就是吃中午的剩菜剩飯。老田少言寡語,每天確實很累,收拾完就回屋睡覺。他和我雖曰熟絡了,但基本也不巴結說話。剩下我孤零零地在寂寞空院中彈吉他,看書或打拳。
這樣的日子一月下來,就不免有些厭煩。好久沒收到女朋友的回信,心中更是多了惆悵。週六下班早,幹部們都回家團聚了,斜陽還在山頭那高懸的寨子上晾著。我在簡陋室內,一臉苦像,掐掉煙頭,找出一個杯子出門。我似乎是想起了老田說過的那個供銷社,有酒,還有一個他某次酒後認為配得上我的姑娘。
我讓老田準備飯菜,我要他等我回來喝酒。他看我拿著大瓷缸,就說下街頭上,拐角處就是供銷店,就那一處。那裡有散酒賣,包穀烤的,很純。
街上的人,漸漸多認識了我這個城裡人。和他們的土著對襟服裝比,我的“港衫”和直筒小喇叭褲,顯得很有些奇裝異服。一街的嫂子大嬸,往往在我上街的時候,會交頭接耳地盯著我看。我端著大瓷缸往供銷店走去的路上,似乎全鎮都在觀望。仿佛我是一個單刀赴死的愣頭青,要去挑戰一個盤絲洞似的充滿了悲壯。
那一刻簡直萬籟俱寂,我甩落一背的目光,懵然不知地邁向下街。遠遠看見供銷社的簡陋門臉,像一個破落戶一樣橫躺在街面上。門洞黢黑,簡單的貨架,各種蒙塵的日用品,沒有一個顧客。似乎對鄉民來說,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來此奢侈消費的。
那個傳說中的女孩,果然背對著門窈窕著身姿。她正踮著腳尖,努力伸手從架上取下蒙塵的一瓶白酒,仔細地擦灰。她的麻花辮隨著身體的波動而搖擺,她淡藍碎花的薄薄襯衣陳舊而合體。就算是從背地看,依舊看得出某種氣質和態勢,使她區別著本地的鄉民。
我悄然進門,獨自陶然於這樣鮮有的背影,生怕驚擾了她的沉靜。我又太想立即看見她的面容了,只好緊張地說:同志,打一斤酒。——那個年代,人與人之間,尤其是公家人,都是互稱“同志”的。
在我話音之後,她忽然凝竚在那裡了。有那麼一刻,我感覺她似乎猶豫著不敢回身,像一幅壁畫釘在那裡了。我手上的表滴答滴答,仿佛和心跳在賽跑一樣地轟鳴在那寂靜的一刻。多麼漫長的一瞬,她掙扎著像從前生轉世一樣,艱難脫胎地回過頭來。四目相對之際,彼此皆一臉驚訝。她如白日見鬼般驚駭,手中的酒瓶落地,一聲碎響,空氣彌漫一種陳年老酒的芬芳和沉醉。一根火柴便能點燃的空間,使得兩個人不敢輕易動彈,我們刹那間陷入深深的沉默。片刻之後,我顫抖著發問——
怎麼會是你?麗雯!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似乎已轉瞬恢復沉靜,故作淡然地問道。
我儘量克制激動地說:大學畢業,縣裡向省裡要人,分回來了,在縣委,又派到鄉下鍛練半年,一個月前剛來。你呢?你怎麼也在這裡啊?
她有些回避似的說:你住哪兒?
我說我住鄉公所。你一直沒複讀再考嗎?
她很克制地苦笑了一下,說:山裡涼氣大,你剛來,多注意冷暖。
她邊說邊去牆角拿出掃帚,回身掃滿地碎玻璃,並無老同學重逢應有的熱情。她似乎毫無驚喜,也無意深談的漠然樣子,令我突然有些失望,失望中還有一點隱隱受傷的疼痛。
我只好強裝平靜,也有些負氣地說謝謝,那給我來瓶酒吧。
她溫婉地說:你打這散酒吧,山裡人自釀的,不上頭。
我有些不理解地看著她打酒、收錢,找我零錢的時候,她翻遍櫃檯下的抽屜,咕嚕說還差五分錢。我說不要了,沒事。她嚴肅地說那怎麼行?然後進裡屋去拿出她自己的五分錢給我。我忽然很掃興也很落寞,無趣地道別,黯然走出了供銷社。
4.
去的時候還是一路斜陽,回來的途中卻仿佛遍地泥濘。我端著一缸酒如托鐵塔,感覺步履沉重,時走時停,有一些丟魂落魄的恍惚。我似乎還沒緩過神來,夢遊一般的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那個邂逅。我隱隱覺得,滿街端著碗的人都停止了扒拉,都不懷好意地看著我的鎩羽而歸,並在背後指指點點地訕笑。
這還是那個中學同學麗雯嗎?我的暗戀,我的初戀,我從未得到過半分回戀,卻始終未曾徹底放下的那個女孩?那個以一分之差,未能和我大學同學的才女,她怎麼會在這裡出現?高中畢業四年,仿佛暌違了半個世紀,一直音訊杳然的她,何以竟然在我孤獨的黃昏再現。她似乎像我生命中必將出現的一個路碑,預設在我的命途中。我繞過了千尋萬里,最終還是回到了這塊堅硬的石頭前;但依舊像往日一樣,被她的莊重撞疼了……
我和老田開始對酌。他在火灰裡埋下了大把黃豆,黃豆被那些餘燼烤熟,會像溪水中的小魚一般靈性,自動地從熱灰裡蹦躂出來——然後,我們就一粒一粒撿起來,在手心搓掉灰塵,直接扔進口裡下酒。
仲秋的山裡,已然燒起了火塘。吊在中梁上的電燈,因為電力不足,像一個火疤眼一樣時明時暗。腳下的炭火照亮了我與老田的沉默,但是我的內心依舊還是感到寒涼。我在老田這個老光棍的蕭索生活中,窺見了自己青春的落寞。
我問老田為何沒有成家,幾兩下肚後的老田忽然就有了談興。
他說他是剛剛平反改正的右派。
第一句話就把我鎮住了,一個伙夫,竟然是右派?我暗自起疑,問他原委。
他說,他在1957年之前,是這個鄉鎮小學的老師。因為平時喜歡書法,党號召知識份子給國家提意見的時候,多數老師寫了意見,都來找他抄寫成大字報,貼在學校的牆壁上。後來反右運動開始了,學校分了兩個右派指標,大家都不承認提過意見,縣教育局來鑒定筆跡,只好把他打成了右派。
他不願再推諉其他同事,很快被開除了公職,下放農村監督改造,妻子改嫁他鄉。等到平反重新落實政策安排工作時,他已經沒有教書的能力了,只好安排到鄉政府做飯。雖說是下人的勞務,身份卻算事業編制,拿的是小學教師的工資。
老田一邊喝酒,一邊散淡地敘說,像講述別人的故事一樣,早已看不出一點自怨自艾。我很想問——你去打聽過你的前妻嗎?她去向何方,是否幸福?曾經婚戀過的你,是否還會在心底關心那個在路上走丟了的女人?
但是,我覺得這很殘忍。微醺的我取來吉他,胡亂地撥著一些和絃。我說老田,你會唱什麼歌?來一曲吧。老田嘿嘿慚愧地笑,露出大黑牙說:不行不行,都忘了。
我曲不成調,特別走神,端起酒杯猛飲,不知不覺就醉倒在那年的初次遭遇裡……
1.
八十年代初,山中的鄉鎮公路像是結繩記事的麻索,疙疙瘩瘩地蜿蜒在山谷之間。一輛三十八座的舊客車,近乎是一個渾身叮噹作響的貨郎,費力而又間歇著行走在那山路上。
下坡的盡頭,是一棵古樹,古樹的後面隱約看見一些瓦脊——通常這就是一個街口,街身則埋伏在那些曲折的土坡岩石之後。
客車沿坡沖下來,很早就開始踩刹車,發出吱呀的怪叫。甚至刹車片被摩擦出黑煙,像一個打屁蟲似的連滾帶爬地滑下,很臭地彌漫在山路上。但它仍舊準確地停靠在了小街頭,最後停穩那一刻的晃動,把車上所有人都搖醒了。
我懷抱吉他最先下車,在路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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