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暮城神殿

從帝都成功脫身的司馬殺生郎連夜趕往暮城神殿，欲從暮城神殿所隱藏的祕道進入冥界。

神殿後方的圖書室有座巨大的琉璃雕飾，是一面如玻璃壁畫般的蓮花圖騰。

西洋的圖騰鮮少用到蓮花。

蓮花，在東方佛教與冥界神話中都是最具代表性的植物象徵。

而這座玻璃壁，是除了百萬年之船外，唯一能將自己送進冥界的捷徑。

暮城信奉奧丁神，但她的地理位置卻是固守著冥界，一座暮城有兩個通往冥界的入口，一是百萬年之船可通行的深淵，一是可讓人直接進入卻早已封閉的拔道。

一切都在無人查覺的狀況下順利來到了拔道前。

司馬殺生郎抬手正要開啟拔道……

「這麼急著想去哪？」

一道無聲無息的黑影出現在司馬殺生郎的背後，笑道：

「本王可以送你一程。」

這個聲音，這個氣場，司馬殺生郎知道這會兒難脫身了。

※

在這世界上有三個司馬殺生郎現在最不想遇到的人。

第一個是父親司馬沖。

第二個是主子的現世艾迪歐斯。

第三個，是司馬殺生郎始終沒有把握能閃過的人──

黑色的帝都魔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會兒的螳螂是常當黃雀的司馬殺生郎。

但司馬殺生郎從不是畏戰之輩。

逃不了，那就面對，最重要的是──

還要挑釁。

他轉過身，予以回應：「死亡的世界如何？」

「好。」

一聲好，掌氣已兜頭而來！

司馬殺生郎抓定閃避的時機，第一時間側身閃過帝都魔王的攻擊，讓這掌力直接打在圖騰之上，人也已避往一階的迴旋梯後。

當掌氣擊中蓮花圖騰的底莖之處，轟地一聲，圖騰受到魔力，倏爾大放異彩。

魔界分明是夜晚，卻在琉璃之後亮起了白晝般的強光。

鏗地一聲，白如霧色的星火之光隨後嗡嗡響聲不斷散出，跨出第一步的司馬殺生郎已舉起【滅業抄】往背後一擋，第二步站定，格住帝都魔王如他所料，一刀橫掃而來的蠻橫刀勢。

發出星火之光的武器正是握於帝都魔王手中的六尺薄羽片刃刀──【星之歎息】。

揮舞時因刀身細長走輕利之速有羽毛飄飛之感，又在兵器交擊時會因力道而綻出星光，而因刀為冰屬性，綻出的星火皆呈冰般的白光，簡直為帝都魔王本身特性打造般，便命名為【星之歎息】。

手上施力的勁道正與司馬殺生郎抵擋的力量比拚，冰白的星火不停散出，帝都魔王的長眸瞥視一眼，道：

「好久不見的滅業抄，司馬沖就是靠這口好劍闖蕩在神魔界內，實為殺戮，名義上還能漂亮的冠上救贖斬業之美名，東方人的名目就是這麼多，只是……」

黑色的帝都魔王話較多，性格較衝，人也喜怒無常，若非他是一頭黑髮又一雙藍眼，司馬殺生郎真想直接說他是西方天使界的惡魔相了。

當然，司馬殺生郎不是慕容飛，向來只放在心裡，非必要不會與人唇槍舌劍或耍嘴皮子。

畢竟，對上黑色的帝都魔王可是半點神都分不得。

「這張臉、這口【滅業抄】，人卻不是司馬沖，是他那不成材的兒子嗎？」

司馬殺生郎眉一挑。

這就是必要之時。

「魔王陛下怎會不記得我是誰？難道人格分裂症又發作？」

司馬殺生郎回首笑著，如狼般銳利的長眸散著挑釁的光芒，咧嘴而笑的嘴角噙著挑戰。

黑色的帝都魔王昂起首，孤傲的回以顏色：

「嗯，確實是閉關太久，都快跟世界脫節──」

霎眼收刀迴圈出刀，六尺片刃刀讓挾帶的刀勢更薄更利！

司馬殺生郎矮身向前一翻，避開星之歎息的攻擊範圍，起身時人已正面應敵，並以【滅業抄】能化消各種妖魔之力的優勢來應戰帝都魔王的快攻。

帝都魔王步步進擊，司馬殺生郎利用身後的拱柱為防守游擊，使得星之歎息多次皆中梁柱，而帝都魔王無意毀去神殿，每每在刀勢未中司馬、將毀壞神殿建築前及時收住刀勢。

司馬殺生郎正是抓住帝都魔王這一個算是優點的空隙而取得僥倖空間，兩抹身影如遊龍般在各拱柱處來回交戰。

數招之後，帝都魔王看準司馬殺生郎的步伐，刀勢斜刺而入，但司馬殺生郎亦是戰場老千，步伐在七分穩重中帶三分欺敵，露出的破綻是為讓對方上勾，仰身避開直刺時，滅業抄已往帝都魔王身上迴刺而去。

近身戰，除了反應還加上心理戰。

帝都魔王一笑，看出司馬殺生郎的劍路走勢，刀一橫，手一拍，拚著用星之歎息擋下滅業抄的斬力，隔物透勁的掌力直擊司馬殺生郎。

無論是掌術、兵器，武者既是修行者也是生命的賭徒，鬥的無非就是誰快誰就贏，誰倒誰便輸。

黑色帝都魔王這會兒完全就是搶快。

司馬殺生郎回氣不若帝都魔王之快，當劍已斬在星之歎息能將帝都魔王打得退後之刻，帝都魔王竟用掌力搶快逼退他。

即使想法殊途同歸，但司馬殺生郎卻慢了一步，被掌勁擊退時，帝都魔王三度快攻而來！

高手過招，尤其在實力上有所懸殊之時，求的就是絕不能有間隙，更不能以靈力相拚。

人與人之戰尚能取巧，但在絕對講求力量的三界，能力必須是絕對的。

越是能撐起一界的王者，靈力越具有全面性的摧毀之能，萬法相生相剋，其反噬力也越強，也因如此身為王者必須自律，以穩定其所固守的世界。

但，就算只動用幾成力量的王者也實是難以對付，一不小心，輪迴路就等著自己走。

司馬殺生郎是個凡事計畫長遠的人。

對於這一點，他早就有防備。

※

在天潭私約之戰以一招之差敗給慕容飛，而成為其副手之後，司馬殺生郎確認慕容飛是個攻擊力極端強悍，防守能力卻異常疲弱的混血魔人。

人要搭檔就必須互補。

既然答應成為慕容飛的副手，又與慕容飛的類型相同，司馬殺生郎無奈著這位新主子是寧可動腦、耍嘴皮也儘量不依靠武力的奇怪魔人。

在三界，武力是多麼重要的一環。

司馬殺生郎深思過後，確定自己被慕老板找來的原因之一，很可能是還得兼任個保鑣，以防沒多久又要換主子。

說真的，在慕容飛當他主子之前，換不換主子對司馬殺生郎來說根本不重要，但是這個新主子不同的地方在於……

慕容飛可是以一招之勝打敗自己，天潭就算私鬥也會留下勝負記錄，那麼有一天若慕容飛在自己還沒重新奪回勝利之前給人打倒了，或是因為漫不經心又不想打架而慘虧在別人手上，最糟甚至是重新投胎輪迴，這可是連帶把自己給降級。

於是，司馬殺生郎再三考慮後，決定自立自強前去祕界修習羅漢法身。

一則以應顧守慕容飛，一則因司馬凌之故，以免有朝一日若再因六皇子之事，而可能要面對魔界帝都的人馬。

能夠對抗與減低各種攻擊之盾的絕招──羅漢法身，需要放棄天人的部分能力。

尤其是放棄天人賴以一切的飛行能力與享樂。

最後，這些付出不少代價的未雨綢繆，總算是讓司馬殺生郎值回票價。

※

擋下帝都魔王的刀勁，但氣流速度未及帝都魔王，司馬殺生郎慢了一步擋住帝都魔王放出的氣勁，而退了數步。

但這位奉行攻擊乃為防守之母的黑色魔王，完全未給司馬殺生郎任何喘息之機，在司馬殺生郎退第一步時，就以隨後一刀一掌的連續殺向司馬殺生郎！

司馬殺生郎忍住胸口一陣翻湧混亂的血氣，連接魔王數刀數掌，帝都魔王最後一擊擊中司馬殺生郎胸口，逼得司馬殺生郎滑退至圖騰牆之前，身勢不穩而傾倒。

一掌拄向那鋪著花崗石的冰冷地板，免去膝蓋著地的弱者姿態。

羅漢法身是成功降低傷害值，但黑色的帝都魔王將力量使用在允許的限度之內，讓司馬殺生郎渾身刀痕掌傷，鮮血直流。

「噢，不吭一聲，看來是我低估你的。」黑色帝都魔王側目看著司馬殺生郎，嘴角是笑的，眼神卻是冷的。

又是一刀倒劈而來，司馬殺生郎橫劍當前，費了兩招化解帝都魔王太霸道的刀勢，下場就是迴旋擊直接踢中方才被連擊的胸口，這被一腿掃飛直接撞上琉璃牆上的入口，內外兼傷。

「認輸本王就原諒你。」

認輸就跟認主子一樣。

男兒膝下有黃金，認主只能有一人。

事一主謂之「忠」，事二主可謂之「患」了。

司馬殺生郎此回仍是先以手拄地，避去單膝跪地的危機，並以拄劍穩住身勢不倒。

黑色的帝都魔王下手逐漸增強，卻又抓準在一個限度。

即使血自額上、嘴角與雙臂留下，身上的靈氣緩散，司馬殺生郎卻恍然未覺。

側首吐掉口裡那泛起的腥味，以手背抹去汨出嘴角的血。

若非修成羅漢法身，這會兒應該要直接倒地，也因為這一點，帝都魔王攻擊他的力道與方式都是將他逼在一個臨界點上，也可以如以下的形容──

黑色的帝都魔王，有意玩弄他於股掌間。

給他緩解傷勢與回氣的時間，卻又在這一小段時間在他的身邊緩慢地來回踱步，時不時的低笑幾聲，伴隨著不知何時會發作的攻擊，營造著莫大的心理壓力。

那笑聲囂張驕傲、又帶點理智中的瘋狂，哈哈的笑聲卻揉黏成神經質地喀喀低笑，自鼻間發出的冷笑低哼令人感到輕佻蔑視。

心理戰的笑聲與步伐，實戰的折騰與暴虐，既要讓你跪下，但不想讓你倒下，一步一步地折磨凌遲，直到本王爽快了為止。

但，整體就是給司馬殺生郎一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急著要往冥界的司馬殺生郎見黑色魔王就是要跟他耗，索性暫時就遂其所願。

反正是打不過的，這會拖點時間思考也行，至少要達到自己的目的。

司馬殺生郎一邊抵擋著黑色魔王的攻擊，偶爾視空隙回擊，不再保留氣力，這讓黑色帝都魔王感到玩興，半帶認真地跟司馬殺生郎鬥了起來。

司馬殺生郎也趁此時一邊搜尋著關於司馬凌的記憶，果真發現一事。

黑色的帝都魔王是這種玩弄人的性格嗎？

※

即使雙重人格是帝都魔王幾乎公開的祕密，但是在戰場上給人的印象就是遠比白色的帝都魔王來得更強悍與強烈的攻擊力，體現著攻擊便是守備的絕對戰爭心與開創新世界的企圖心與實行力。

黑色的魔王是戰爭，白色的魔王則創造，一直以來是這樣無違和。

那時為救艾迪歐斯免死於連環計殺之下，司馬凌曾與帝都大王子萊斯特交換條件，短暫合作。

最後司馬凌受萊斯特暗算，在元神脫體之際，他見到了帝都魔王轉變性格的剎那。

如冰一般被形容為冷血無情的白色帝都魔王來到戰場時，見到的是艾迪歐斯的屍體，當下沒有人知道艾迪歐斯是假死狀態，帝都魔王化身成黑色時，轟地一聲，那一秒如氣爆般的震撼，死了黎娜絲、重創了萊斯特與萊恩。

以及所有圍殺艾迪歐斯的軍隊。

那時候，司馬凌也終於完全死去。

很久之後，司馬殺生郎得知黑色帝都魔王當夜滅了冰霧之城，全無活口，數百年後，他為追查六皇子之事，暗中到過冰霧之城本城，至今仍是一片死寂之地，本該在百年中消散的魔人屍體們，至今仍是屍荒遍野之態。

艾迪歐斯最後未死之因，是瑟洛提爾請巴利斯‧摩洛在戰中，搶先在滴有神子寶血的子彈擊中艾迪歐斯之前，一箭射中了艾迪歐斯，讓艾迪歐斯進入假死狀態，才能避開寶血噬命的下場，也保住未因白化症而毀滅的艾迪歐斯。

後來司馬殺生郎因天宮與帝都邦交之故，順利進入帝都研習，曾經見過黑色帝都魔王，也見過他的怒容，卻從未看過現下這種玩弄人的狂魔之相。

「你是誰？」

司馬殺生郎忽來此問，黑色的帝都魔王眉一挑，笑了。

「自以為是的加害艾迪歐斯好讓他回到靈界的傢伙簡直吃裡扒外，你只死在萊斯特的偷襲真是便宜你了。」

方說完，黑色帝都魔王眼中利芒一閃，被這道利氣直接擊中右臉的司馬殺生郎登時頭一仰，伸手掩住右臉。

臉上的法術消失，露出了司馬殺生郎的面貌。

幾乎劃裂了右半臉的劍痕，是連手也擋不住的傷勢。

司馬殺生郎索性放開手，半瞇的右眼代表著視力也受損，只是依父親與慕老板的力量在保住右眼功能與加強輔助視力。

黑色帝都魔王笑道：

「看在你後續的努力，來──」

黑色的帝都魔王雙手握拳，左右手忽地各泛出一黑一紅的光芒，他笑的完全無害。

「我知道你想去幫艾迪歐斯跟慕容飛，但是有錯還是要罰，跟我玩一場遊戲，贏了你就可以走。」

帝都魔王會玩遊戲？

司馬殺生郎第一次聽說，可又覺得哪裡不對勁，黑色的帝都魔王再道：

「這遊戲你父親玩過，來，你也該玩。」

根本沒讓司馬殺生郎選擇或討價還價的機會，黑色的帝都魔王補上一句：

「不玩的話，人質就得死喔！」

司馬殺生郎豁然開朗了。

司馬凌殘存的記憶裡確實有這句話。

就在司馬凌靈魂復生再見到父親司馬沖之前。

黑色的帝都魔王攤開雙手，道：

「左手的紅光是妘姬公主的殘存元靈，也是轉生關鍵，右手的黑光是慕容飛的黑龍之氣，也是他的記憶關鍵，今晚，你要選哪一個？」

這語氣根本是一部東洋美食節目的標語。

這種遊戲，選了一個另外一個就得犧牲，惡劣一點還會被莊家消滅。

「沒規則的遊戲怎麼玩？」司馬殺生郎淡定地道。

黑色的帝都魔王笑道：

「本王就是規則，我高興就算，所以今天本王心情好，一個人只能選一個。」

司馬殺生郎知道他是誰了。

鬼王‧別西卜，帝都七宗之一。

擁有能易容他人外貌而完全無破綻的特殊能力，冰屬性與外型在七宗之中特別與黑色版的帝都魔王相近。

個性生冷不忌、來者不拒，特別喜歡玩弄人的惡性，當顯露出那骯髒汙穢又腐敗的負面能量後給予打擊，待獵物徹底絕望後再一口吃掉其精神，又代表色為金綠色，所以別號為：

蒼蠅之王。

第一章

暮城神殿

從帝都成功脫身的司馬殺生郎連夜趕往暮城神殿，欲從暮城神殿所隱藏的祕道進入冥界。

神殿後方的圖書室有座巨大的琉璃雕飾，是一面如玻璃壁畫般的蓮花圖騰。

西洋的圖騰鮮少用到蓮花。

蓮花，在東方佛教與冥界神話中都是最具代表性的植物象徵。

而這座玻璃壁，是除了百萬年之船外，唯一能將自己送進冥界的捷徑。

暮城信奉奧丁神，但她的地理位置卻是固守著冥界，一座暮城有兩個通往冥界的入口，一是百萬年之船可通行的深淵，一是可讓人直接進入卻早已封閉的拔道。

一切都在無人查覺的狀況下順利來到了拔道前。

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