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失

瑤瑤卻依舊在逃，也不知道究竟是逃陸子航，還是自己心裡的那一關。

　　直到身前和身後都沒人了，這才緩緩地停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喘息。

　　「妳裝得挺像的嘛！」

　　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穆子寒仍舊是那一身侍衛打扮，抱著那一把被捆成黑色的銀白長劍，挑眉地看著瑤瑤。

　　「不是裝，是遇到你了，就想起一切來了。」瑤瑤不悅地說道，轉過身來。

　　「繼續往前，馬車在前面。」穆子寒說罷，逕自往前。

　　瑤瑤喘息著，不想動，累得恨不得就直接躺在地上去。

　　「還不走？」穆子寒回頭，蹙眉問道。

　　「累了，把馬車駛過來。」瑤瑤冷冷地說道。

　　「不同方向，再不快點，後城門關了，得等明日。」穆子寒說道。

　　瑤瑤仍舊喘息著，不說話。

　　「端木瑤瑤！」穆子寒驟然厲聲，又一次這麼怒聲地喊她的名字，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就不能讓我歇一會兒嗎？你知道我跑了多遠！」瑤瑤確實是累，這少說也跑過了一條街。

　　穆子寒無奈，走了回去，蹲了下來道：「上來吧！」

　　「不用，再一會兒就好。」瑤瑤推辭。

　　「後城門就要關了。」穆子寒不耐煩地提醒，若非趕時間，他還真不會揹她。

　　瑤瑤無奈，只得攀上去，三年前在幻境山的那一幕不自覺地就浮現出腦海。

　　三年前，他陪她到百納，和幾個朋友一起爬山，就在山腰上她拐了腳，他都不揹她。

　　「穆子寒，你記得三年前在幻境山上嗎？」瑤瑤問道，趴在穆子寒的背上，替他拿著長劍。

　　「因為城門要關了。」穆子寒解釋道。

　　「呵呵，我都沒說你，你就知道我要問什麼了？」瑤瑤淡淡地說道。

　　穆子寒沒說話，足尖輕點，便輕輕飛了起來。

　　瑤瑤亦是沒有再多說話，一臉疲憊地趴在他的背上，沒有多少表情，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睡覺！

　　睡覺總會忘掉很多的不愉快，睡醒了就沒事了。

　　※

夜深深，懸念漸遠，黑漆漆的小巷子裡就只有這對夫妻了。

　　瑤瑤想著想著，還真就給睡著了。

　　待穆子寒停下來的時候，她完全不知情。

　　「主子，郡主睡著了！」妮子低聲說道，已經等了很久，見到瑤瑤自是興奮，卻不敢吵醒她。

　　穆子寒沒說話，小心翼翼地抱著瑤瑤上車，剛剛要放下，瑤瑤便動了，看似要醒，他連忙停住，也不知道怎的就不捨得她醒。

　　「主子，還是我來駕車吧！夫人向來難入眠，好不容易才睡下。」妮子低聲說道。

　　穆子寒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將瑤瑤擁在懷中。

　　馬兒緩緩地起步，瑤瑤睡得迷迷糊糊，正想翻身，穆子寒連忙護緊，待她安靜下來，還不敢鬆手。

　　似乎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女人如此安靜的模樣，哪怕是相貌一模一樣，他卻在她身上感覺不到端木瑤瑤絲毫的氣息。

　　她，很特殊。

　　而他，待她也很特殊，只不過沒有覺察到，一如現在，一手溫柔地擁緊她，另一手卻鬼使神差地輕輕撫上了她的微微蒼白的臉頰，冰涼的觸覺，都不知道是他的手太過於冰冷，還是她的臉太冷了，不自覺得想溫暖她，大手輕輕覆上，最溫暖的手心貼著她的小臉，一種異樣難以名狀的感覺，立刻從手心直接流竄到了心中。

　　這，是怎麼了？

　　「嗯……」

　　瑤瑤迷糊嚶嚀，下意識地挨近，貪婪地想汲取他掌心的溫度。

　　看著她那癡樣，他突然就笑了，大手完全覆上去，另一手將她再次擁緊。

　　溫暖，不僅僅是手心，還有他的懷抱。

　　「抱抱……」瑤瑤喃喃自語著，似將他當作被耨了，伸手就抱。

　　他仰頭，靠在她肩窩上，唇畔的弧度漸大，笑意漸濃，竟起了玩心，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

　　「啪！」瑤瑤立刻一巴掌打下。

　　他險些笑出聲，生平第一回抱著一個女人這麼久，第一回有如此閒情逸致地捉弄一個女人。

　　年過三十了，這些妻兒之樂本該是再平常不過的，對於他卻是頭一遭。

　　逗弄著逗弄著，笑得連那一貫冷沉的眼眸都笑成了兩彎月兒，小心翼翼地拉開她的衣領，涼意直入，涼得瑤瑤立刻縮起脖子。

　　「呵呵。」他樂了，待她安靜下來，又猛然地一拉。

　　「不要！」瑤瑤嗜睡極了，拔開他的手，縮著脖子繼續睡。

　　「睡得跟豬似的！」他嘀咕，又是一拉。

　　「啪！」

　　立刻一巴掌蓋過來，直接拍在他手背上，瑤瑤猛然地抬頭，滿是血絲的雙眸大瞪著。

　　穆子寒愣了，她醒了？

　　豈料，瑤瑤瞪了他一會兒，突然又趴下去，繼續睡！

　　這一回，他可沒敢再逗弄她了，小心翼翼地替她掖了掖外袍，這才懶懶地往高枕上靠，一臉嚴肅。

　　可是，不一會兒，緊蹦著的俊臉便不自覺地緩和了，大手輕輕撫拍著瑤瑤，十分溫和。

　　俊朗的眉頭微蹙，天曉得他此時在想什麼呢！

　　翌日清晨，瑤瑤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便是妮子。

　　「這麼快？」瑤瑤脫口而出。

　　「郡主，您說什麼呀？」妮子不解地問道。

　　「到穆府了？」瑤瑤問道。

　　「郡主！在馬車上呢！」妮子樂呵呵地說道。

　　瑤瑤這才緩過神，坐起來，伸了個懶腰道：「妳怎麼來了？」

　　「主子說了，從西南大山走，直接去百納洛城，不回穆府了，就把我接來了。」妮子解釋道。

　　「呵呵，是啊！我還想著得去接妳呢！」瑤瑤笑著說道。

　　「就只有主子會記著妮子的，一會兒到了客棧，妮子親自下廚，給您做好吃的。」妮子興奮不已，一直記著瑤瑤上回出門答應她的事。

　　「妮子，昨晚……昨晚我怎麼上馬車的？」瑤瑤問道。

　　「主子抱您上來的，您都睡著了，幸好來得及，我們剛出城不一會兒，那城門就關了。」妮子急急說道。

　　「哦！」瑤瑤哦了一聲，在高枕上靠了下來，她知道，只要她問一句，接下來這丫頭就會全都說了。

　　果然，妮子開始滔滔不絕了，不僅把昨夜至今，穆子寒親自駕車護送她們的事情說個天花亂墜，還把瑤瑤離開穆府這幾日在穆府發生的事情，也說了個詳細。這裡面不少誇張的成份，只是，都不離不開一點，那就是「穆子寒這主子很好」、「穆子寒其實也很關心瑤瑤的」。

　　瑤瑤聽著，笑著，原本心裡的陰霾，漸漸地被妮子這繪聲繪色的講述驅散了。

　　她並不是悲秋傷春之人，亦不會悶悶不樂太久的人，心裡總充滿了希望。

　　「還沒查出來侵入穆府的人是誰嗎？」瑤瑤問道。

　　「還沒侵入呢！我穆府哪裡是那麼容易闖得了的，比皇宮大內還不好闖。」妮子糾正道。

　　「好了好了，那些妄圖侵入的人，還有幕後主使，都沒有查到嗎？」瑤瑤問道。

　　「這個我就打聽不到了，得問主子。」妮子說著便稍稍掀起了車簾來。

　　「到了，下車用膳。」穆子寒的聲音突然傳來，兩人皆是一驚。

　　妮子連忙掀起車簾扶著瑤瑤下車，這才發現周遭並沒有任何客棧，這是野外啊！

　　「妮子，前面有條小溪，妳過去打些水來。」穆子寒淡淡地說道。

　　「哦！」妮子領命而去，這方面她還是很聰明的，主子肯定是要和郡主單獨相處相處。

　　「從這裡再走一日的路程，就會到西南大山腳下了吧？」瑤瑤說著，在一旁的大石上坐了下來。

　　「妳走過？」穆子寒說道。

　　「走過一回，是隱離帶我走的，那時候天還沒這麼涼，還偶爾能看到西南大山裡的萱草。瑤瑤淡淡地說道。

　　「可知道那黑袍怪人是什麼人？」穆子寒問道。

　　「不知道，只見過兩三回，年紀應該和我們差不多，似乎和黑管家交情不錯。」瑤瑤說道。

　　穆子寒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你查出來了嗎？他和陸家有什麼關係？」瑤瑤問道。

　　「妳先告訴我，妳為什麼要接近陸子航。」穆子寒問道，看向瑤瑤，認真了。

　　「與你無關。」瑤瑤說得很不經意。

　　「妳是我的妻子。」穆子寒冷冷地說道。

　　「那又怎麼樣？你在乎？你在乎的不過是自己應盡的責任。」瑤瑤冷笑地說。

　　「妳不是端木瑤瑤。」穆子寒脫口而出。

　　瑤瑤卻是愣了，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他看，她原本還沒打算這麼早說出來呢！還想著循循善誘，最好是先氣氣他，激將他把當年真正端木瑤瑤做過的事情說出來呢！

　　「看樣子，我沒猜錯，妳究竟是什麼人？」穆子寒厲聲，瑤瑤的反應讓他更加的肯定了。

　　先前七年，他每年都會回穆府幾日，端木瑤瑤並沒有什麼異常。

　　而這三年，三年未見，她卻完全不似之前的端木瑤瑤，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

　　瑤瑤仍舊是盯著穆子寒看，有些說不出話來，原本就準備好了要怎麼跟他說，先說什麼再說什麼，現在一下子被打亂，她有些凌亂了。

　　「說話。」穆子寒冷冷地說道。

　　「等……等等，我先……你等等……我想想怎麼說。」瑤瑤直起了身子，認真了起來。

　　「端木瑤瑤呢？」穆子寒質問道。

　　「那穆婉蝶呢？」瑤瑤反射性地脫口而出。

　　「先回答我的問題！」穆子寒冷聲。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再告訴你，那孩子呢？」瑤瑤亦是冷了聲，先問清楚這事情，若是對穆府有惦記，那便只有那孩子了，那是她見過最懂事的孩子了。

　　「妳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穆子寒話音方落，長劍已經刺到瑤瑤的眼前，動作極快根本無人能看得清楚。

　　瑤瑤卻是不慌，也不是頭一回被他這麼威脅了，冷聲道：「先告訴我穆婉蝶在哪裡，否則你休想從我嘴裡問出任何事情來！秘密換秘密，你是商人，應該知道等價交換的。」

　　她想知道的事情還挺多的，可不想這麼輕易地就被他知道了真相。

　　溪流旁，妮子獨自一人坐著，接連拾起好多石子往水裡扔。

　　剛剛打水過去了，卻又被主子給支過來打水了。

　　她自然明白，這兩個傢伙有事情要商量。

　　而不遠處，瑤瑤懶懶地坐在馬車上，倚著門檻，漫不經心地喝著清涼的水，任由穆子寒的長劍架在脖頸上。

　　穆子寒就站在她的面前，等著她喝完水。

　　「咳咳，要不要來一口，這水可甜了！」瑤瑤笑著說道。

　　穆子寒看都不看那水壺一眼，冷冷地問道：「三年，妳來三年了！」

　　他算來算去，應該是三年！

　　瑤瑤瞇眼一笑，反駁道：「四年！」眸中盡是狡黠。

　　「說謊！」穆子寒冷聲，捨劍，竟是一手狠狠地掐住了瑤瑤的脖頸，他可不是開玩笑的。

　　「你殺了我，一來永遠不會知道真相，二來也不好和端木王爺交待，三來也不好和你女兒交待！」瑤瑤冷了聲音，亦是認真了，卻不知道自己最後這一句話，正是說到了穆子寒的痛處！

　　穆子寒鬆了手，淡淡地道：「秘密交換秘密，妳想知道什麼？」

　　他只能確定這女人沒有惡意，至少她三年來，沒有做過什麼損害穆府之事，只是，他卻怎麼都弄不明白這究竟怎麼回事。

　　「你和端木瑤瑤究竟是為何成婚的？如此嬌妻，又有這麼個乖巧伶俐的女兒，你竟然可以一整年只回來一兩次，甚至經常過門不入！」瑤瑤認真地問道。

　　「妳都查清楚了？」穆子寒反問。

　　「不是查，不過是和下人們偶爾談起，順便問了罷了。」瑤瑤說道。

　　「一年前，妳託人去洛城查探過，兩年前，妳僱傭密探尋過婉蝶的蹤跡，平日裡對下人不是審問，也不是偶爾談起，而是收買，只可惜，沒有人知道當年的事情。」穆子寒一條一條說得清楚。

　　這些事情，都是三年以來，管家陸陸續續來稟告的，只是他鮮少會放在心上，也不曾重視過，現在想想，正正是證據！

　　「咳咳……咳咳……」瑤瑤彷彿被嗆到了一般，連連咳個不停。

　　穆子寒倒是很有耐性，挑眉冷冷地看著她。

　　「這也正常，好奇嘛！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瑤瑤解釋道。

　　「呵呵，好奇，這便代表妳根本不知道我穆府的任何事情，甚至不認識端木瑤瑤，妳究竟是怎麼混進穆府，偷龍轉鳳！」穆子寒厲聲問道。

　　「我就是有辦法，怎麼樣！」瑤瑤不悅地說道，這傢伙比她想像中的還要聰明，不，是精明，怪不得能坐上天下第一富商這個位置。

　　「姑娘，既然妳說了，秘密交換秘密，等價交換，那麼妳應該懂得商場上還有另一個道理，便是『誠意』二字。」穆子寒提醒道。

　　「我若沒有誠意，我為何會乖乖和你一起回來？」瑤瑤說著跳下馬車，走近穆子寒，認真道：「是誰沒有誠意，方才我問的問題你直接迴避掉，反倒來怪我沒有誠意？既然這樣，我走好了。」

　　瑤瑤說著，還真就轉身要走，只是，穆子寒一句話卻讓她立刻止步了。

　　「這裡劫匪眾多，兇猛的野獸也時有出現，不要命的話就繼續往前走！」

　　見瑤瑤止步，穆子寒唇畔泛起了一絲冷笑，正又要開口，瑤瑤卻搶了先，連頭都不回，笑著道：「去了，還死個明白，待在這裡指不定被賣了，還得幫你數銀子呢！」

　　說罷，繼續邁出步子，抬頭挺胸收腹，腳步聲大得誇張。

　　她才不信他會就這麼讓她走了。

第一章 走失

瑤瑤卻依舊在逃，也不知道究竟是逃陸子航，還是自己心裡的那一關。

　　直到身前和身後都沒人了，這才緩緩地停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喘息。

　　「妳裝得挺像的嘛！」

　　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穆子寒仍舊是那一身侍衛打扮，抱著那一把被捆成黑色的銀白長劍，挑眉地看著瑤瑤。

　　「不是裝，是遇到你了，就想起一切來了。」瑤瑤不悅地說道，轉過身來。

　　「繼續往前，馬車在前面。」穆子寒說罷，逕自往前。

　　瑤瑤喘息著，不想動，累得恨不得就直接躺在地上去。

　　「還不走？」穆子寒回頭，蹙眉問道。

　　「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