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芝娘進屋後，慌慌張張地看著小茹和澤生，然後極小聲地說：「噓……我來你們家可不要讓別人知道了。」

澤生和小茹覺得莫名其妙，不知芝娘神神秘秘的到底要幹麼。只見她那雙眼睛在這十幾日內已經哭得紅腫，看上去很不像樣了，臉上和手背上也被她婆婆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

「芝娘，妳這是要……」小茹小聲地問著。因為芝娘剛才已打了招呼，叫他們不要聲張，她也不敢大聲說話了。

芝娘卻不答她的話，直接轉向澤生，眼巴巴地求道：「澤生，你能幫我寫一封休書嗎？」

「休書？」澤生聽了直後退，費解地問：「我給妳寫什麼休書？」

「代東生寫，寫給我的休書！」芝娘再往他身前走幾步，期盼地看著澤生，希望他不要拒絕。

澤生連連後退。「這哪行，我怎麼能代替東生給妳寫休書呢？」

小茹明白了，芝娘是不想在東生家過日子了，她想要一封休書，好回娘家或另作打算。

可是，澤生不能做這個冤大頭呀！若是讓東生娘知道了，豈不是要剝了澤生的皮？

小茹攔在芝娘的面前，正色道：「芝娘，這種事澤生真的沒法幫妳，即使澤生寫了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他根本代表不了東生！」

芝娘這時終於明白一回。小茹若不同意，澤生是不會幫她的，澤生事事都聽小茹的，哪裡會心軟聽她的懇求？

她只好央求小茹。「茹娘，我求妳了，妳就讓澤生幫幫我吧！東生本人又不會寫字，哪怕他現在不是個傻子，他想休掉我的話，也是需要找人代寫的。」

小茹為難地道：「這我知道。但是，若東生真想休妳，要請人代寫，他也要當面蓋手印的，沒經過他的同意，休書根本無效。」

芝娘卻冷冷一笑。「只要澤生代東生寫好了休書，我拿回去後，抓著東生的手，讓他蓋一下不就得了，他現在同不同意，還有那麼重要嗎？」

小茹和澤生聽了瞠目結舌，他們倆還真沒瞧出來，這個芝娘還挺膽大的，這種事也想得出來。

「可是……這樣的休書，妳公婆是不會承認的。」小茹怕她不清醒，提醒著她。

沒想到芝娘平時糊塗得很，此時卻十分清醒。「我才不管他們承不承認呢！我只要有了休書，以後若想……」她垂下頭，聲音輕如蚊蚋，含糊地說：「若想再嫁的話，也容易得多。」

小茹的腦袋轟了一下。哦，原來芝娘是想再嫁，這也無可厚非。

「可是……妳是想回娘家嗎？妳不管妳的丫頭了？她還不到兩歲呀！」

說起孩子，芝娘眼淚撲簌簌而下，但還不忘為她自己辯解道：「我也是沒有辦法，妳瞧我每日過的是什麼日子，東生成了傻子，我像奴僕一般伺候他吃喝拉撒，婆婆還整日打罵我，再這麼過下去，還不如死了呢！婆婆再不喜歡丫頭，也不至於讓她餓死的。」

澤生聽她想棄夫棄女，頓時臉色慍怒，但又不好發作，便態度生硬地對她說：「妳若真想要休書，也應該讓妳公爹親自找人代寫，或者妳去找村長代寫也行，不應該找我，我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村長並不是官吏，約定俗成，每個村都由里正指定一位在村民眼裡算是有些德望的人來擔任。村長平時不管村裡的事，直到哪家有紛爭了，他去勸勸架，或哪家分家，他去作見證。以前方老爹一家分家時，就是村長來作證的。

像這種代寫休書的事，也是找村長比較合適。他的話大家比較信服，由他代寫的休書，也是能得到大家認可的。

芝娘聽澤生竟然讓她去找村長，她急得臉色脹紅，直跺腳。「澤生，你還不知道村長的性子嗎？他怎麼可能會為我代寫休書，他不但不願代寫，還罵我不守婦道，勸我一輩子伺候著東生。澤生，我求你了……」

「妳也知道會有人罵妳，我又怎麼能幫妳做這種讓人辱罵的事！」澤生鐵青著臉，義正詞嚴，讓芝娘有些生畏。

看來，澤生是不願幫她了。

芝娘失望地看了看澤生，再看看小茹，有些絕望地道：「沒有人願意幫我，都覺得我該日日為東生把屎把尿，日日面對一個傻子，過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是嗎？」

兩人不知該怎麼接她的話，他們也知道她過的日子的確是很苦，值得讓人同情，可他們真的幫不了她，若幫她寫了這封休書，以後澤生走出去就會遭人唾罵的。

之後，芝娘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小茹，妳不會怪我沒有幫她吧？」剛才芝娘走出去時，澤生見小茹那神情，似乎十分可憐她。

小茹搖了搖頭。「我怪你做什麼，這種事她本來就不該找你的，而應該去找村長，可是，如她所說，村長也是不會幫她的。我只是覺得，她落到這種田地，也沒有人能幫得了她，她當真是……唉。」

澤生拉著她坐在床邊，安慰道：「妳也別太為她傷感了，東生才出事十幾日，她便熬不住了。以前見她被東生打，還覺得可憐，現在才發現，她這人可是自私得很，不顧夫妻之情，而且連孩子都可以不要了。」

澤生這話說得也沒錯，小茹有些迷糊了，都不知是該覺得芝娘可憐還是覺得她自私了。

最後，兩人只好脫衣上床。「別管她了，我們趕緊睡吧。」

未料，次日當他們倆挑擔賣貨回來，就聽人說芝娘連夜跑了！跑回娘家去了！

澤生與小茹吃了一驚，看來芝娘昨夜是做好了打算，若澤生不肯幫忙，她就只好連夜跑了。

東生的爹娘和南生商量了一番，決定去芝娘的娘家搶人。東生這副模樣，還得要芝娘照顧，何況孩子也不能沒有娘！

到了晚上，芝娘就被他們捆著帶回來。其實他們去芝娘的娘家沒費什麼口舌，也沒有動手打架，芝娘的爹和幾位兄弟就作主把她捆了起來，讓他們給帶回來了。

芝娘的爹娘是老實本分的人，在他們看來，女人就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雖然芝娘現在過得很苦，他們也心疼，可他們認為婦道最重要，怎麼能因為相公傻了，就棄夫逃回娘家，這可是丟娘家的臉面啊，會被人罵一輩子的。

芝娘被捆回來後，東生的爹娘將她鎖了起來，餓她幾頓，說要好好懲罰她。

村裡人得知這件事後，大多數人都是罵芝娘不守婦德，心眼太壞了，怎能拋夫棄女！也有少數人說芝娘也挺可憐的，不過轉念又說，再可憐也不能做這種丟人現眼的事。

芝娘沒想到娘家人會那麼狠心，不但不幫她，還主動將她捆起來。她餓著肚子哭得都快要昏死過去了。在大半夜裡，她又想出了一個逃跑的主意，畢竟她現在沒有臉面再待在這個地方了，待在這裡不僅要伺候東生，出門還會遭村裡的人指指點點，暗地唾罵，可能當面罵她的也有。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不可能有小茹那麼好的命，能遇到澤生那麼好的男人，那種讓女人嚮往且願意交付一生的男人。澤生有了小茹，是不可能多看她一眼的，她惦記也沒用，還是趕緊為自己另謀出路吧。

她覺得自己再不濟，總能找個比傻子強一些的吧。

東生的爹娘還以為芝娘被抓回來變老實了，知道羞恥了。沒想到天亮一起床，他們見鎖芝娘的那間屋子窗戶都被拆了，芝娘竟然又跑了！

當東生的爹娘和南生再去芝娘的娘家時，她的娘家人也嚇著了，說芝娘根本沒回來呀！

大家都明白了，芝娘這回可能跑外地去了。

才半日的工夫，芝娘逃跑的事已傳遍好幾個村，再過幾日，整個石鎮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就連相鄰幾個鎮都有不少人知道。

小茹也知道芝娘出名了，而且是臭名。

她坐在油燈前，撐著腦袋，問道：「澤生，你說芝娘會逃到哪裡去？她這樣一個孤身女子在外，多不安全。難道前日夜裡沒答應為她代寫一封休書，是我們錯了？她若有那麼一封休書，再嫁或許能容易一些。以她如今那身段與模樣，別人一看就知道是生過孩子的，她若說自己沒嫁過人，別人是不會相信的，可手裡又沒有休書，她這日子該怎麼過？」

澤生卻不以為然，放下手裡的書，說：「以她那心眼，跑出去後，肯定也會求別人幫忙寫的，再胡亂蓋個手印，誰知道呢！何況她這樣逃得遠遠的，說不定還能過上自由自在的日子，只不過苦了她的孩子，還有可憐的東生，東生現在……唉，芝娘走了，他也感覺不到孤單。」

小茹想了想，覺得也是，芝娘是有些心眼的，不至於會在外面混不下去。

算了，不想她的事了。

「澤生，再過十日，我們就要把店鋪開起來了，而小源八日後要出嫁，我們可有得忙活了。你想好給小源的嫁妝裡添什麼了嗎？」

澤生有些犯難地說：「我已想了一日，實在不知該添上什麼才合適。李家昨日送來了禮錢，爹已經按照一般人家陪嫁的單子去鎮上買了嫁妝，而那些喜盆、嫁衣和嫁鞋早已準備好了，好像不缺什麼。除了給她多湊六十文壓箱錢，再送她一副頭飾可好？我們明日去縣城進貨，為她挑一副好的。」

「好，等小源出嫁那日，我再為她上美美的妝。」

澤生聽了有些好奇。「妳會幫人化妝？」在他眼裡，在臉上描畫那些就是「畫」妝。

「當然會了，你可別小瞧我。」小茹心裡在想，她在前世每日上班之前，可都是要先化好妝再出門的。如今在這裡，那些複雜的工序用不上了，倒也落個清閒。

「那妳平時怎麼從來都不化妝？」澤生笑問。

小茹斜眼瞪他。「村裡那麼多新婦，我就沒見哪個往臉上塗脂抹粉的，都是素面朝天，我可不能特立獨行。」

澤生想像了一下，似有所悟地道：「也是，妳若打扮得太過標緻，到時候妳往鋪子裡一坐，那些來買東西的男人都看得不捨得走了，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小茹撲上來直撓他的胳肢窩。「討厭，瞎說什麼呢，你以為誰都像你那麼愛看女人啊！」

澤生癢得直叫喚，還不忘辯白。「我哪有愛看女人，只不過愛看妳而已嘛！」

翌日一早，兩人前往未來開鋪子的地點，見方老爹不僅將土屋修整得有模有樣，還砍了一棵大樹為他們做了幾個簡單的擺貨架。為了公平起見，他還要為洛生和瑞娘未出世的孩子做搖床和小轎椅。

雖然方老爹不是木匠，手藝不是很精，但做出來的東西還是不差的，至少結實耐用。兩人看著這些新做的貨架子，喜不勝收。

澤生還親自動手做了個門匾，準備在門匾上刻著鋪子的名字。

「小茹，我們該給鋪子取個什麼名呢？得取個好聽又帶好兆頭的名字！」

小茹在忙著掃地、擦桌子，經他這麼一提醒，才想起還得給鋪子取名的事來。她在腦子裡努力地搜刮著各種店鋪的名稱，實在想不出符合這個年代的名字，隨口說：「叫『方家雜貨鋪』？」

「方家雜貨鋪？」澤生細唸了一遍，再認真地考慮。

小茹見他那認真的模樣，還以為他認同了。沒想到，良久，他才吐出一個字──「俗！」

她被噎了一下，訕訕笑道：「很俗嗎？那你想一個不俗的。」

澤生似乎胸有成竹，將腰板挺得筆直，手向前一揮，字正腔圓地道：「裕隆美貨居！」

「啊？『裕隆美……美貨居』，還奇貨居呢！」小茹笑得直不起腰來。「我還以為你能想出好的名呢，這個簡直是既拗口又生澀，不行不行！」

澤生被她打擊得有些不自信了，直抓後腦勺。「真的不好？」

小茹直搖頭。「嗯，不好，還不如我說的那個方家雜貨鋪呢！其實不管好不好聽，或有沒有好兆頭，這都是次要的，關鍵得說著順口、聽著舒服。」

澤生只好再想想一些順口好懂的名字，說：「那就叫『方記鋪子』吧！簡潔大方，比妳取的什麼方家雜貨鋪還是要強一些，對吧？」

「方記鋪子？」小茹喜道。「不錯不錯，就用這個好了。」

澤生也不再猶豫了，在門匾上寫下他那一手好看的楷書，然後用鐵鑿刻字。

費了半個下午的工夫，字就刻好了，小茹拿在手裡吹了又吹，再擦了又擦。「嗯，我的相公還是不錯的，會取鋪名，又寫得一手好字，就連刻出來的字都很不一般，雋秀有力，乾淨俐落，入木三分啊！」

澤生將她手裡的門匾接過來放下，笑道：「快別給我戴高帽子了，我們趕緊回家吧！明日是小源的大喜日子，要辦十桌酒席，家裡人都在忙活著挑菜、洗菜，還要去鄰里借碗盆、托盤、桌椅之類的，我們快回去幫幫忙。」

回到家後，正在洗菜的瑞娘見小茹從鋪子裡除灰回來了，起身問道：「茹娘，妳給小源多少壓箱錢，送她什麼禮？」

瑞娘是怕自己送的比小茹少，她這個做大嫂的就會很沒面子。

小茹當然明白瑞娘的意思，直截了當地告訴她。「六十文錢壓箱錢，還有一副頭飾。」

瑞娘聽了有些犯愁了，若說六十文錢，她是送得起的，近日來洛生一直在石頭山幹活，都掙了好幾百文錢。她發愁的是，不知道另外再送些什麼。

「茹娘，妳開鋪子的貨都進來了，我去妳屋裡挑幾樣買來送給小源吧。」

無論她買什麼，小茹都會按本錢給她的。「嗯，妳來我屋裡瞧瞧吧！有好些可以挑的。」

瑞娘進了她的屋，見屋裡擺著琳琅滿目的貨物，看得她都眼花撩亂了，最後她挑了一個染著大紅色的針線筐，再買了幾樣做針線活需要的物件。

「大嫂，妳還挺會選的。小源的嫁妝裡還真缺這些，我差點忘了。」

瑞娘見小茹誇自己會選，心裡高興著呢，付了錢後，再喜孜孜地請洛生拿著東西放到小源的屋裡去了，再跟小源說一聲。

小源知曉大嫂有孕在身，按村裡規矩，懷胎逾三個月的孕婦忌諱喜事相沖，所以大嫂並未親自前來新娘房，不過從大哥手中收到禮，她仍是高興，道了好幾聲謝。

另一邊廂，澤生跑著腿，挨家挨戶借桌椅，當他走進東生家，見東生竟然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兩眼傻傻地看著天。

澤生的眼睛禁不住有些濕潤了，上前將東生從地上扶起，拉了把椅子，扶他坐好。這可是冬天啊，坐在地上很容易著涼生病的。

東生娘正在灶屋裡忙著什麼，見澤生來借桌椅，就叫他自己搬，可又擔心他碰掉了桌上的茶盤，於是就從灶屋裡走出來看，正好瞧見澤生扶起東生。

東生娘知道澤生就要開鋪子了，日子過得紅火著，而她的兒子卻成了傻子，連兒媳婦都跑了，還留下個不到兩歲的女兒，這麼一對比，頓時心裡酸楚起來。本來這些就夠倒楣的了，可就在昨日，南生的未婚妻娘家人竟然派了媒婆來傳話，說他家女兒近日生病了，請來郎中為她看過病，說她是個不孕之身，若可以退親，對方定將所有定親錢財都還回來，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說是不想讓南生斷後。

東生爹娘又不傻，知道對方嫌她家裡有了個傻子，不願意嫁過來，故意說是得了什麼不孕症。為了想退親，竟然扯出這種晦氣的謊來。

若硬是不同意退親，女方家也是沒辦法的，鬧起來，也是女方家理虧。可東生爹是個氣性大的人，見不得人家瞧不起他的兒子，怕硬要將這樣的兒媳婦娶回來也是個禍事，所以他大清早親自上門，將定親錢財都要了回來，還破口大罵了人家一頓。

東生娘上午還在家痛哭了一回，這時她心裡卻突然起了個念頭。「澤生，我問你件事，你大嫂是不是有六個妹妹？聽說她二妹雪娘許給了良子，那她三妹還沒許人家吧？」

澤生中午也得知了南生親事被退的消息，知道東生娘這話的意思。可他真的不想大嫂的三妹嫁給南生，且不說南生的脾性和東生很像，將來也是會打女人的，而且他家如今境況這麼不好，東生娘又是個不好相處的人。若大嫂的三妹許給南生，往後一有事，兩家就會有扯不清的關係。

澤生連忙答道：「嬸子，大嫂的二妹才剛說親，不可能這麼快就輪到她三妹的。」

東生娘卻不死心。「瑞娘的三妹也該有十三歲了吧？若先訂了親，兩年後再嫁過來，歲數可正好呢，我家南生也才十七歲，差個四歲也算是極為般配的！」

東生娘想到雪娘連瘸子都許了，那她的南生想娶蔣家的三女兒，應該也行吧！哪怕給三畝水稻田，或多給彩禮錢也行，雖然為東生看病和請巫婆花了不少錢，但東生爹和南生從來沒停止去石頭山幹活，長期做工也能存不少錢的。

＊預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6/24上市的【文創風】197《在稼從夫》2。

第十二章

芝娘進屋後，慌慌張張地看著小茹和澤生，然後極小聲地說：「噓……我來你們家可不要讓別人知道了。」

澤生和小茹覺得莫名其妙，不知芝娘神神秘秘的到底要幹麼。只見她那雙眼睛在這十幾日內已經哭得紅腫，看上去很不像樣了，臉上和手背上也被她婆婆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

「芝娘，妳這是要……」小茹小聲地問著。因為芝娘剛才已打了招呼，叫他們不要聲張，她也不敢大聲說話了。

芝娘卻不答她的話，直接轉向澤生，眼巴巴地求道：「澤生，你能幫我寫一封休書嗎？」

「休書？」澤生聽了直後退，費解地問：「我給妳寫什麼休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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