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年之船第九集

　　天國神之子基瑟斯曾說慕容飛的身世是──「他們不敢說的祕密。」

　　當慕容飛知道這個祕密後，是沒有免俗的感覺到略困擾，以致於阻礙了大腦思考迴路一秒鐘。

短短一秒鐘就讓慕容飛立刻拋諸腦後，因為他發現……

　　該去苦惱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從哪裡來、回哪裡去」，這是個眾生皆煩擾的問題。

　　無論人生幸福與否，人總是容易為自己的來源為何而困擾。

不順遂的人生到底為何？背負多少因果業障？人生苦累。

太順遂的人生所為何來？缺乏挑戰少有艱難，人生無趣。

最後人生結束時又將往哪裡去？

人類、天人、魔人，這些困擾最終殊途同歸。

──來此人生走一遭為何？

生死，是人生來無法控制的始末。

原因，一輩子總在追求著前世今生卻無人能給自己正確答案的問題。

　　人生，就是「做好現在的自己」最難。

　　慕容飛從有自主意識開始，總往自己想做的方向前進，毫無疑問地，他的早熟自主、聰明機伶，讓大人們操了不少心，卻也是最為放心的一個。

　　幾乎沒有長輩不喜歡自己，慕容飛對此是頗為自信，除了年輕尚在天之海龍宮讓老爹朱聞烈「教育」時期的不談，他自認是個不主動生事、讓家長省心的好青年。

　　但如今看著刀尖直指自己心窩的帝都魔王，忍不住心想：

　　為什麼這位大魔王可以如此厭惡自己？

　　到底是哪裡生錯了？

　　帝都魔王說是因為慕容飛的存在而讓他感到痛苦與愚昧。

　　抱歉，這理由慕容飛實難消受。

　　為什麼因為別人的情緒他就不該存在？

　　這不是沒道理。

　　是沒天理。

　　做過的事就跟說過的話一樣沒法抹掉，就算後悔應該是事後補救而不是殺人滅口。出發點又不是壞的，何必這麼跟自己過不去呢？

　　當然這是慕容飛單方面的想法，帝都魔王可不這麼認為。聰明一世的魔王受不了的應該不是被騙，而是後悔自己的感情用事。

　　高高在上又萬年冰山一樣的性格，最難以忍受的是情商失去控制，慕容飛絕對可以理解。

　　但無奈心結多半是自己累積的，解鈴還需繫鈴人，生命更是自由選擇的。

　　想存在、想掌握自己的人生，一旦有所執著與決定，是連龍王總長的老爹也擋不下慕容飛。

　　這點想想還挺像帝都魔王一決定要砍他，誰也擋不住的這種性格是吧？

　　但執著都有原因。

　　眼看著刀尖直指胸口，慕容飛連眉毛都沒跳過一下，他不是不怕。

　　是怕得要命，他才不想自己連死路都無法自己掌握，尤其是第一次面對死亡就是被這位大魔王給拆掉的。

　　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站起來，慕容飛的座右銘。

　　人生，是自己去闖出生路的。

　　生既無法掌握，死也要找到出路。



第一章

　　惡魔引路人，顧名思義有三種解釋，一是身分為惡魔的引路人，二是指引惡魔的引路人，三是性格惡魔的引路人。

　　慕容飛非常自信地確定自己不是第三種，神魔都看武力值，身為朱聞烈的養子……現在說養子感到有點語病，該說是親兒子。

一想到這問題慕容飛也忍不住推測到底老爹是不是早就知道這祕密，所以一個勁兒地說著「日後你就會知道」？

　　常被這句話惹得一肚子火，無奈打不過又說不贏只好當做修練忍功。

　　其實兩個老的何必這麼麻煩呢？換作是他，從開始就當親兒子入戶籍養，就算日後知道這些真相也不必麻煩，養比生大，尤其是對自己愛護有加的總長老爹，避免讓別人想問題想得鬼打牆，也不用怕知道了真相會有什麼不良反應，一舉兩得是吧？

　　可是當這有如鬼打牆的一句話變成是不願影響他判斷，留給慕容飛自己思考的餘地時，那就可怕了。

對於他這個老爹，慕容飛時常體會人在屋簷下、時勢比人強、武力沒贏面、舌戰還是輸的老爹優勢加背後站著慕老板，他想使壞也只有被龍爪踩扁或是被舉槍掃射的下場，即使有魔的基因也早被兩人磨平了。

洋師父瑟洛提爾更絕，用最快的時間傳過西洋劍術與陣式後就時常不見人影，可每次回來都正好遇上慕容飛被總長與老板修理的熱鬧，他就坐一旁喝茶看戲，慕容飛曾聽到他不經意地說了一句：

如此相像，卻性格迥異。

在今天之前，慕容飛的反應都是「師父在懷念哪位？」，在今天之後，慕容飛對於性格迥異這點非常想使用「普天同慶」。

還沒在暮城小島上解開艾迪歐斯的封印之前，慕容飛自然猜不出師父說的是誰。直到被天之國界與帝都兩邊找碴，是因為艾迪歐斯、因為六皇子，連司馬殺生郎也曾若有似無地猜測他是不是，搞得慕容飛都要懷疑自己到底是誰了？

當然以慕容飛自認務實的性格來說，他認為自己就是自己，前世對今生來講並不重要，所以當在小島上放出瘋狂的艾迪歐斯、又在過去時空遇上正常的艾迪歐斯時，慕容飛對性格務實這點內心自豪了一把，沒跟著瞎起舞。卻在交手中發現彼此劍路相同的時候，慕容飛卻不敢再猜師父說的人是不是艾迪歐斯，因為這個人上輩子是玉皇與帝都魔王之妹所生的皇子殿下，這輩子是帝都魔王失蹤的兒子。

而慕容飛的臉跟這位失蹤的皇子有九成像。

除了家人之外，這世界上會有三個長相相同的人，慕容飛非常相信這個說法，但是他完全不想是這種驚人的相像法。

一是艾迪歐斯、二是帝都魔王。

這也難怪，帝都那兩位王子與天之國界的人會找他碴，並不是單純因為長得像，是許多地方的已經不能說是巧合的雷同，長相、劍路這些問題，根本是上一代造成的。

即便事實證明他不是艾迪歐斯，只是知道了答案更可怕而已。

根本複製人來的，帝都魔王的創造力只能用超先進來形容。

慕容飛並不是沒看過自己的完全體是怎生模樣，現在的黑色短髮是自己喜歡又方便在東方靈界行動的外形，當他變成銀髮狀態，那跟艾迪歐斯簡直就是照鏡子了。

天國之主創造生命與人類產子一樣還是賦予基因來變化，長相性格全部人品來著。可帝都魔王所造是九成相像的長相，到底是巧合？複製？還是自戀？

　　但終究身體只是個容器，靈魂才是主宰容器者。

　　慕容飛只是個身分有加上魔之基因的引路人，他也常指引著各形各色的妖魔鬼怪棄惡從善，不再為非作歹，所以這問題他想不通。

　　打從引路人出道到現在，只有他找惡魔賊妖或是惡神惡仙等犯罪者的麻煩，鮮少有自己被人屢次找麻煩的狀況過，當然那些仇家不是被關進萬年牢就是被打下人間或是天雷轟頂劈了沒機會尋晦氣，但……

如此為民除害、為社會伸張正義的自己，到底哪裡欠了業障，才惹到眼前這尊大魔王二度砍人？

　　從帝都魔王還給自己的記憶黑龍開始，慕容飛一直覺得這是個大坑。不僅要排除大魔王已經先滅了自己一次，隨後是處處要替魔王解開問題、思考想法、推斷行事原因，說不定還要排解艾迪歐斯的心結，到底這惜字如金的王何以到現在還看自己不順眼？

　　就這麼一個不站在魔王那邊的理由嗎？太直白到令人難以置信。

　　引路人哪邊都不站也不能站，就算天皇或老子犯錯他都要親手押解送往酆都地府審判。

　　那麼魔王這是利用完後就過河拆橋？

好功利啊，可說來魔都是這種性格沒錯。

　　傳說中最睿智聖光的天使，真的因為入魔界魔化不講理了嗎？還是本性如此？

　　惱羞成怒也不是這麼執著的。

　　既然如此，想求生路只有三個方式：

一、打贏大魔王，但這就像對上妁華，根基差的不是一個０，基本勝率比１還小。

　　二、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逃。可生命之門是個封閉的船艙，讓人插翅難飛。

　　三、君子動腦不動武，憑他三寸不爛之舌，說動大魔王放棄殺他。

　　動腦向來是自己吃飯的本事，可話說多了怕也招來殺機，就像這會兒大魔王一身凜冽肅殺、非取他性命不罷手的態度……

　　但如果真的要取他性命，帝都魔王有太多下手的機會，回想那些對話，就以慕容飛的判斷來說……

　　這話裡有譜，偏生慕容飛最怕的是一直懸在腦海裡的疑問。

　　「為什麼你會剛好在生命之門？」

　　※

　　這是個結論也是開啟話題的問題。那些矯情又蠢到極點的問題比方說「為什麼要殺我」、「我哪裡得罪你」，更甚是與對方拚個你死我活的決戰舉動，慕容飛不到束手無策是絕計不幹的。

　　開玩笑，明知打不過卻不尋求其他方式，還非要靠武力蠻幹那也只是腦筋轉不動只好逞勇鬥狠了。

　　說明白的，帝都魔王還沒有立刻下手，代表他還有所顧慮，這是慕容飛的判斷，否則一刀下來一了百了。

　　問題一出，慕容飛抓到了第一個重點反應。

　　帝都魔王的表情略顯微妙，似是沒料到慕容飛反問這個問題，幾乎沒有動過的一號表情，還是讓眼尖的慕容飛見到了眼神裡的些微閃爍。

　　帝都魔王厲害之處是不會說多餘的話讓人有機會反擊或是被套話，使用這種堵死他人後路的方式，正是一個巴掌拍不響，這點超級有效。

　　那把刀並沒有殺過來，反而在慕容飛的問題之後緩緩地放下。

　　刀放下並不代表下一瞬間就不會被鬥氣給爆了，慕容飛一方面思考環節、一方面注意帝都魔王的動作變化。

　　對於王，感應氣息是沒用的，他在老爹的手裡吃虧太多次，王若要一次性的放出力量，那是零秒爆炸，不會有給你任何反應的機會，唯一能看出的是極細微的動作。

　　他賭上帝都魔王今天有說話的興致，也賭上自己解謎多年所遇的人性與經驗，想與這西方天國與魔界裡據聞最聰明的人搏上一搏。

　　慕老板才指示不走生命樹之路，要轉往生命之門好讓他有個求生的機會。

分明他與司馬殺生郎是前後進入倉道，可帝都魔王卻早他一步出現在這，排除尾隨問題，計算每一界之王都有各種想不到的特權與光速行動好了，但也不可能憑空進入。

避過帝都魔王那一刀穿心的陷阱之後，在隨著帝都魔王走入生命之門時他早就觀察過室內，一為找逃生之路，二便是想知道這個真相。

慕容飛忽地心中一涼，他似乎過度重視了一個問題，卻忽略了最重要的關鍵。

引路人是來解決問題，而不是套入自己的問題。

他把帝都魔王要殺自己的理由看得太重要，但每一回的案件最需要抽絲剝繭的要點就是──

殺人的動機。

※

慕容飛回頭尋著線索，從不死鳥百里紅誕生時的軌道錯誤險些喪命、白河前世今生引出來飛天族與酆都地府內賊的問題，內賊狐墨與白河看似小事，卻與六皇子轉世為艾迪歐斯有直接牽連，在他們所掌握的檯面線索中，再向上推出是與上一代的感情糾葛有相關，老爹龍王總長始終沒有給他正面回答的原因是令他最摸不著頭腦之處。

事件最後都推向了最終大魔王是七罪體纏身的天國之主。

看起來都很順，卻有個從最開始慕容飛就沒找到的答案。

到底是誰有這種通天的本事能改變空間軌跡想消滅百里紅，飛天族、酆都地府與不死鳥息息相關，當時的李芍再怎麼好膽也不敢真的想殺百里紅。

地府的忙碌慕容飛自是清楚，他們迫切地需要鬼門之王不死鳥回來鎮壓，更無理由要新不死鳥消滅。

莉莉絲對不死鳥妁華有消滅情敵為出發點，卻沒有殺百里紅的理由、原因。

以上這些關聯人物除了天宮玉皇與閻羅大王之外，沒有一位王級的人物能改變空間影響軌道。

當來到冥界這一遭，親自對上天國之主並見到七罪體的可怕，並耳聞阿努比斯解說新王的遴選之後，慕容飛在心裡打了個疑問，現在這個疑問似乎解開了一半。

※

從一開始慕容飛便將問題鎖在天國之主身上，當然這位大神對於不死鳥妁華與金翅鳥妍芝被關在冥界之事是脫不了關係，大方向看來也都是祂的指示與莉莉絲、陸季雪的合謀，可這最可怕的關鍵就在他們沒有一個人有需要殺死百里紅的理由。

多一隻不死鳥關在冥界，對天國之主來說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大禮，可以替祂消滅七罪體的火鳥一隻不嫌少、兩隻太美好，祂根本來者不拒。

莉莉絲從頭到尾出發點是為了帝都魔王而產生嫉妒與比較，百里紅與帝都魔王毫無關聯，沒有產生殺念的動機，陸季雪亦同，更甚者她起初根本沒把百里紅放在眼內。

新王一經遴選就必須留在冥界，前後擊敗奧塞里斯的是妁華與百里紅，卻要到慕容飛與妁華再度對決才是真正的遴選新王？這其中的道理是什麼？

不死鳥對上不死鳥的傳承就是殺死對方，沒有懸念的妁華贏了，可她卻要永遠留在冥界，百里紅重生將續任鬼門之主。

有誰會希望妁華留在冥界？

把冥界當廢氣排放區的天國之主，祂的目標是哪隻不死鳥都行；那高傲矜持但端莊尊貴的瑤池宮主，雖然有點失心瘋狀態，卻不是真那麼壞，她也沒有理由要妁華永遠不回靈界。

慕容飛回想起解決完白玉琵琶的問題之後，他決定要離開人間短暫回到天之海龍宮小住，當時帶著一家大小到商場逛街採買，就在那時，百里紅曾經說過她在更衣間發現有人隔著空間結界在看她。

那是相同手法的空間位移，並不是太艱難的技巧，卻將氣巧妙地隱藏，沒有讓人知道是何許人也，僅此一次，此後未再出現這狀況。

暗著來的作風，慕容飛想那天國之主壞歸壞，霸道野蠻但性格挺明著來的，如果是祂，不會「只有一次」，是會「一次又一次」。

天之國界的鬥天使利亞等人也都是明擺著坦蕩蕩要消滅敵人的正義天使性格……

上行下效，王的行事作風會影響手下也是怎麼行動。

表面上風平浪靜的慕容飛在心裡險些要倒抽一口涼氣。

似乎，從灌入黑龍之後開始被自己的情緒影響了，慕容飛第一時間想的是父子問題，考慮到心結層面，但這卻是被情感拉著走。

但如果拔掉兩人之間的關係或是無視帝都魔王在天之海龍宮對老爹開門見山的搶兒子的事件……

帝都魔王對自己是開宗明義的要殺人。

如果以旁觀者角度來看帝都魔王所給的記憶究竟真不真實，那麼真實到可怕的地步。

把一切都給自己看，甚至連莉莉絲的事情都置入，這到底是失手還是故意？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是大多數人面對做錯事的人的處理方式。

但引路人並不是。

引路人必須要抽絲剝繭，把一切的狀況都拉出來之後交給當事者或是王去決斷，比方閻羅大王或天宮玉皇。

這些過程裡面不會有「自己」存在，這也是慕容飛一直認為自己當引路人適合也依此通過修羅考驗的原因，沒想到……

當年沒通過的修羅關，來到這裡才是解決的關卡嗎？

他會因為帝都魔王說創造他沒有意義存在的事而產生情緒上的動搖。

動搖啥呀，養大於生，今天如果是老爹跟他說養他沒意義，那他哭天搶地還有道理，帝都魔王自己情緒上的動搖到底干自己什麼事？

引路人就是來解決問題的，慕容飛本欲通過生命樹回到現世，那麼他會遇上的人是天國之主，可慕老板卻說那不是慕容飛該解決的問題，那另外有人去處理。

慕老板要他走生命之門，卻在生命之門遇上帝都魔王，所以他要解決的問題者

究竟是慕老板要他替帝都魔王解決問題，或是……

一切根本就在帝都魔王的掌握之中，甚至是暗中牽引呢？

如狐狸總管所說的，他會遇上的都是衰事或是問題者。

帝都魔王因為被自己的性格所逼，前後失去了原本要嫁給他的兩個女人，一個是天宮玉皇，一個是他認定趁虛（？）而入的老爹龍王總長。

但是……如果這只是一個檯面上的理由呢？

司馬殺生郎給過他一個訊息。司馬殺生郎與百里紅被引入過去時是進入帝都，冒充了司馬凌的身分，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帝都魔王與萊斯特、萊恩、黎娜絲等人開會，也見到莉莉絲的親近，即使有厭惡之意，帝都魔王並沒有驅逐走這些人，甚至找來了天宮玉皇要指認闖帝都的不速之客。

若非天宮玉皇反應過人、臨機應變，若非是對司馬家的信任而站在素未謀面甚至還是來自未來的屬下，那麼司馬殺生郎與百里紅就會當下死於過去。

若非那附影香，不會聽見陸季雪死前指出帝都魔王借刀殺人這個關鍵字。

旁觀來說，帝都魔王絕不是個弱者，由以上的線索來說，可說是個攻於心計的人，如果他反利用了所有人對他的歉意、如果帝都魔王並不是受害者……

如果真的想招回艾迪歐斯卻放任妘姬慘死，而在遇上身上附有三種思念體的妘姬，與瑟洛緹莉兒談話之前，那份糾結到可以說是激烈的情感，回想起來是與帝都魔王給他假造的黑龍所感受的情緒是相同。

這些究竟是破綻，還是……要引起同情？

合理的推論，在百里紅誕生之前，帝都魔王不想要再出現第二隻不死鳥，在進入冥界之後，事已無法改變，反想讓妁華永遠留在冥界回不去靈界。

遠遠看著不死鳥之爭，似乎只是在等待妁華永遠留在冥界的結果？

這是慕容飛心中解開一半的答案，他猜這是留下妁華好一箭雙鵰的局。

一箭擋天國之主，二箭拆老爹一家團圓。

可慕容飛不禁思考著帝都魔王到底是真有情才受到感情影響方針？或是真無情連親人愛人都可以利用與傷害？

如果他如陸季雪說的是要借刀殺人……

那想殺的人除了天國之主外到底是誰？

一切的真相藏著偽裝的情緒表象之後。

他看著帝都魔王、看著那些過去記憶的比對，忍不住地想起一句話：

白裡有黑，黑裡有白。

　　※

　　對比慕容飛內心精彩萬分的自問自答，面無表情的帝都魔王人不語亦心不動，

素來講求效率與對話的慕容飛自是不會讓這種情形繼續下去，對他來說是耗時間。

　　一般來說先開口先輸，不過引路人辦案就像警察問話，一問一答，雖然帝都魔王大概是不會答吧！

　　但不答話也是難不倒慕容飛的察言觀色。慕容飛選擇打破彼此之間正在互相猜想與試探的無言與沉默。

　　慕容飛相信這短短的時間內不可能只有他一個人在猜測對方的心思。

　　才剛這麼想，大魔王就回他這麼一句：

　　「果真還是要消滅你。」

　　慕容飛哈哈一笑：「因為內心世界太精彩嗎？」

　　帝都魔王依然不說話，慕容飛判斷這人越是不想回答就越是默認，尤其是那股說不上來的氛圍，就是一種既賞識你又不待見你的矛盾。

　　「真不枉費我刻意不關閉腦思考，看你會不會來聽我自己的推理判斷，不過就魔王陛下您的反應來看，我是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關鍵問題，帝都魔王老樣子不會有回答，慕容飛也不會去堅持答案是對或錯，只有一件事他想試探試探。

　　「想到現在，我居然只有一個問題不明白。」

　　這只是個開場白，慕容飛沒有指望帝都魔王會回問。不在乎的人，是不會對於開口提出疑問的人回問一句「什麼問題」的。

　　「比起你來說我不就是塵世裡的一顆沙，堂堂帝都大魔王就算看我不順眼，也是可以借刀殺人以免髒了自己的手……」

　　慕容飛特別說出了赤蛇精死前痛罵帝都魔王的關鍵字，這算是個賭出真話的激將法，也是慕容飛認為最能有效逼出真話的一句。

「但你卻非要在這擋我出路、還認真配合地回答我的問題，這原因到底是什麼？你沒那麼簡單。」

　　「從沒有人將你真正逼入死路。」

　　「你現在不就是把我逼入死路？」慕容飛既不客氣又一臉無賴笑容的指著帝都魔王，帝都魔王雖面無表情，卻也不在意慕容飛的諷刺。

　　帝都魔王只是笑了，是嘲笑著對方輕浮無知的一聲哼笑，道：

「沒有人對你真正的下過殺招，即使連天國的那一位，也不曾真正下殺手。」

　　慕容飛聳肩，放棄提醒大魔王關於他這死過一次的狀態，正是他下的殺招。

　　「上一回，你是死的冤了。」

　　喔？原來大魔王沒忘記自個兒痛下的殺手，可這句話的歇後語更可怕。

　　帝都魔王這是回答了要再殺他一次的答案。

「我答應慕老板給你一次重活的機會，相對地他必須讓你證明引路人的存在價值。」

帝都魔王再次舉起了星之歎息，這回他說著真話。

「想救人就必須要有絕對的實力。當拔掉為你擋死的盾、削去為你征戰的翼，那麼慕老板所欽定的引路人──你，有這實力嗎？」

　　盾，所指的是司馬殺生郎，翼，所指的便是百里紅。

　　若非先行得知百里紅未死，才讓慕容飛放下擔憂司馬殺生郎生死的心，但帝都魔王這句話有檯上檯下的意思，打贏了就大家都活著，打輸了就是他一個人消滅。

　　「能讓你親自考驗是挺有面子的啦！」慕容飛扒了扒頭髮，「只是這檯面上是挑戰慕老板的權威，檯面下還是看我不順眼，有個正當的名目消滅我這樣？」

　　「誰讓瑟洛提爾未經我同意將你交給朱聞烈？」帝都魔王一笑：「你們說的，養比生大。」

　　「可我看你對艾迪歐斯不是這樣啊？」慕容飛挑他語病道：「那你會不會對他說這些話。」

　　「不會。」

　　「差別待遇啊！就因為我是你的恥辱嗎？」

「白裡有黑，黑裡有白。你又確定朱聞烈是純白如紙不是認賊作父？」

　　「好吧！」

慕容飛深深地吐了口氣，拔出了災禍之劍，道：「為了老爹的名譽，只好拚了。」

當收起漫不經心的嘻皮笑臉，慕容飛正色以對地看著帝都魔王剎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正確來說，我才是你的生父，而他是知情而不歸還的竊賊共犯。」

　　看著帝都魔王微揚的嘴角，慕容飛忽然有種無名火起的感覺。

　　這叫──挑釁。

百萬年之船第九集

　　天國神之子基瑟斯曾說慕容飛的身世是──「他們不敢說的祕密。」

　　當慕容飛知道這個祕密後，是沒有免俗的感覺到略困擾，以致於阻礙了大腦思考迴路一秒鐘。

短短一秒鐘就讓慕容飛立刻拋諸腦後，因為他發現……

　　該去苦惱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從哪裡來、回哪裡去」，這是個眾生皆煩擾的問題。

　　無論人生幸福與否，人總是容易為自己的來源為何而困擾。

不順遂的人生到底為何？背負多少因果業障？人生苦累。

太順遂的人生所為何來？缺乏挑戰少有艱難，人生無趣。

最後人生結束時又將往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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