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胖胖的開心果

「陳太太真厲害，生的每個孩子都長得漂亮又苗條！」

客人來到陳家時，總會這麼對爸爸、媽媽說，而且最後總會將眼光停在青妍身上。

「好可愛的孩子！白嫩、白嫩的，像圓圓的開心果，讓人看了再糟的心情都變好了。」客人說。

「是啊！」爸爸笑瞇瞇說著，一把將青妍抱起，捏捏她的臉蛋。「這是我的小女兒青妍，他是我的開心果！」

青妍看到爸爸滿足的笑容，呵呵笑了起來。

那一年，青妍三歲。

「陳先生，你的基因真強，每個孩子都跟你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男的是小帥哥，女的是小美女，還有……」

客人到家裡來時，看到哥哥和姊姊總會這麼說，當眼光停到青妍身上時，語氣總會停一下，臉上的笑容也似乎結凍的頓一下。

「白嫩、Ｑ軟，像麻糬那麼可愛。」

最後客人總會下這樣的結論。

「那當然！因為我的……」爸爸笑著將青妍抱起，雖然動作仍算流暢，但顯然沒有青妍三歲時俐落，說話也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小青妍是我的開心果。」爸爸說。

青妍看著爸爸有些喘氣的笑容，雖然不解，但見爸爸笑得開心，她也無憂的呵呵笑了起來。

「你們看看！」爸爸笑著捏捏青妍的小臉蛋。「看她笑得多開心，只要看到青妍笑，我再糟的心情都變好了。」

聽到爸爸這麼說，她也就笑得更開懷，只是她不懂，為什麼客人似乎只是附和爸爸笑？雖然讓她有一點點不舒服，只要爸爸能笑得開心，她也就開心了。

那一年，青妍五歲。

「陳先生，陳太太，你們真會養，把孩子養得這麼好，你們看、你們看，男的帥，女的美，真是……」

看到已是國中和小學年紀的哥哥、姊姊，身材修長，相貌清秀，客人止不住欣賞的眼光，但那欣賞的眼光轉到青妍的身上便即打住，話也跟著停了。

青妍睜著像哥哥、姊姊的大眼睛，期待的看著客人，想聽聽客人對她的讚美，只見客人眼神茫然的瞪視著她好一會兒，吞了口口水才笑著開口。

「真……可愛。」最後，客人這麼說。

「是啊！」爸爸還是鐘愛的摸摸她的頭，笑瞇瞇的說：「小女兒青妍是我的開心果呢！」

她已經記不得爸爸什麼時候開始沒再抱她，只是看著她的眼神，鐘愛依舊，總是這樣笑瞇瞇的摸摸她的頭面對客人。

「沒辦法，我這個女兒就遺傳到我！」媽媽在旁邊也笑瞇瞇的說。

雖然媽媽的話沒什麼好奇怪的，她以前也這樣常常跟客人說，但不知怎的，青妍覺得這回聽起來心裡有些不舒服。

那一年，青妍八歲。

「好可愛的孩子，圓圓的，真像肉球！」一對夫妻來訪，看到青妍後，太太這麼説：「不像我家孩子，怎麼吃都瘦得像竹竿，讓人好煩惱。」

這位太太是在稱讚她嗎？青妍不太確定，因為她並沒有開心的感覺。

幾天後，奶奶從南部北上來玩，要住在家裡好幾天。

奶奶看到哥哥嘉言、姊姊紫妍，都親切、和藹的說：「才多久沒見，你們就變成大人模樣了，長大啦，你爸爸真會養，把你們養得又帥又漂亮，果然把我們陳家的特質發揚光大……」這是奶奶還沒看到青妍時說的。

「奶奶！」放學後，青妍放學回來，意外的看到奶奶坐在客廳，熱絡的上前打招呼。

「青妍？」奶奶上下打量了好一會兒，才認出她來。「你怎麼比上次還胖？」

青妍當下愣住，奶奶突然其來的話，令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太胖了、太胖了！」奶奶看著青妍猛搖頭。「就算遺傳到你媽媽，也不該這樣吃東西都不忌口，你哥哥、姊姊這麼好的榜樣，怎麼不好好學學？」

「對不起……」這打擊來得太突然，青妍完全不知該如何回應，只有低頭向奶奶道歉。

「要是道歉能讓你瘦下來，像你哥哥、姊姊那樣，我甘願替你道歉一千次、一萬次。」奶奶搖頭歎氣，轉而問媽媽：「你們青妍也太胖了吧！把孩子養得這麼胖，你是拿豬飼料在餵她嗎？」

她又愣住了，不知道奶奶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要改，懂嗎？」

她不懂要改什麼，既然奶奶這麼說，她也只有順從點頭。

那天晚上，爸爸為了奶奶來訪，特地帶大家到一家高檔餐廳用餐，奶奶卻在飯桌上，當著大家的面，毫不客氣的質問媽媽。

可是青妍卻感覺奶奶在責備自己，她不敢抬頭，眼角餘光看到哥哥和姊姊注視的眼光，頭更低了。

媽媽也低著頭，沒說話。在奶奶面前，一向待人和顏悅色的媽媽，更加沒聲音了。

「媽，吃飯講這些做什麼？」爸爸說：「而且，我覺得青妍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很可愛呀！」

「你就是這個態度，才會讓老婆、小孩胖成這樣！」奶奶說話不但毫不客氣，也完全不留餘地。

「媽，你這樣說態度太反覆了，之前你不是還稱讚嘉言和紫妍長得好？」爸爸反駁。

「那你告訴我，你老婆和小女兒是怎麼回事？」

青妍不懂為什麼奶奶每一句話都像是針對媽媽與她而來，她不想理會大人的事，於是低頭自顧自的吃起飯來。

「我在說你呢，你怎麼還吃得下去？」奶奶看到青妍竟然自己吃起來，氣得連聲音都大了起來。

她嚇了一跳，捧著飯碗，看著奶奶，一臉不知所措。

「奶奶還沒動筷子，你怎麼就先吃起來了？」爸爸指責的看著青妍。「爸爸不是教過你，同桌吃飯，長輩沒先動筷子，不能先吃嗎？」

「對不起，我肚子餓了嘛。」青妍不安的把碗筷放回桌上，低聲說：「以前都沒這麼晚吃飯………」

一時間，大家全都安靜了下來。

「我說青妍啊，你是女孩子，要懂得矜持、懂得保養，像你姊姊這樣，」奶奶打破沉默說：「你看看姊姊，就知道你該減肥了！」

「媽……」爸爸不以為然的反駁：「青妍還在發育，不適合減肥！再說，她在學校，同學都喊她『貓熊』，你知道，很可愛的……」

「貓熊就是圓圓胖胖的，一支圓規就畫得出來！」奶奶打斷了爸爸的話。

爸爸頓時語塞。餐桌上的氣氛變得很尷尬。

「奶奶，紫妍逛夜市的時候，可是從第一攤吃到最後一攤，連我都吃輸她！」

不知道是不耐煩奶奶吃飯時訓話，還是真心要護她，哥哥嘉言居然這麼說，雖然沒有提到她如何、如何，可是這等於是反駁了奶奶的話，青妍心裡有點小小的溫暖，決定不計較哥哥曾經笑她是「飛天少女豬」。雖然這部卡通，電視早就沒有播了，可是因為哥哥，她想自己永遠都會記得。

「大家都這麼吃嘛！」姊姊紫妍也說：「而且電視的養生節目也說，不要太晚吃飯，會有害健康。奶奶，我們是不是該開動了？」

「是啊，再不吃就九點了。」爸爸也附和的說：「媽，再不吃，菜就涼了！來，我夾給你。」

爸爸邊說邊夾了奶奶最愛吃的清蒸魚肉給她。大家看到奶奶吃了第一口飯後，才開始動筷子。

青妍暗暗慶幸姊姊開口，不然還不知道奶奶要再訓話多久才能吃飯。

「青妍，我看你還是少吃點！」奶奶盯著她扒下第一口飯時，突然說。

她一愣，一口飯含在嘴裡，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大家又是一陣沉默。

最後，媽媽尷尬的陪笑說：「對不起，青妍剛好遺傳到我。」

「都是你！害我們好好的一頓飯，吃得這麼不舒服！」

待爸爸去付帳，媽媽陪奶奶說話時，姊姊紫妍狠狠瞪了她一眼，把吃飯時的不愉快全算到她頭上。

「每次奶奶到我們家來，都會拿你作文章，你為什麼就不能好好檢討一下自己？從小到大都被這樣講，難道你一點羞恥心都沒有嗎？」哥哥嘉言也發難。

「你們幹麼這樣？」好不容易熬過氣氛凝重的晚餐，突然這樣被哥哥、姊姊罵，青妍感到很委屈。「剛才你們在奶奶面前，不是還站在我這一邊？」

「誰站在你這邊啊！我是看媽可憐，老是被奶奶這樣念！」哥哥說。

「對呀！」姊姊也毫不留情。「就因為你愛吃，胖成這樣，害媽也捱罵，你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實在是很不想理你！」

她垂下頭，沉默不語，內心沮喪到極點。

「你們幾個怎麼不去陪奶奶？」爸爸付好帳，走過來問：「把奶奶晾在一邊，讓媽媽去應付，你們幾個在這裡聊天，像話嗎？」

哥哥、姊姊回應了一聲，便轉身走向奶奶和媽媽。

「爸……」青妍忍不住輕喚了一聲。

爸爸正轉身要離開，聞聲回頭，讀出青妍臉上的委屈，以為是奶奶的緣故，連忙上前安慰。

「不要把奶奶的話放在心上。」爸爸摸摸青妍的頭，柔聲說：「奶奶只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一直都這樣。你媽要是看到你這麼委屈的模樣，一定會很難過。」

青妍看著爸爸，欲言又止。

「開心點，爸爸覺得你這樣沒有什麼不好，知道嗎？」

聽到爸爸這麼說，她終於鬆了口氣，笑著點點頭，決定聽爸爸的話，把這些不愉快全忘掉。

可是，自從那次奶奶直接指出青妍肥胖的問題後，青妍的生活就開始變了調……

「貓熊，今天又是你媽替你準備便當嗎？」

到了學校，同學照常這樣稱呼她。

「是啊！」突然，她覺得這個稱呼怪怪的，再也沒有以前那種可愛的感覺。

「各位同學，下星期是我們的話劇比賽。現在請大家推薦擔任劇中角色最好的人選。」

話劇比賽是學校一年一度的盛會，也是班上的大事之一，大家都很熱中推舉人選。

「公主誰來演好呢？」老師問。

同學一致推薦班上一位長得很可愛的女孩，青妍也是推舉的人之一。

接著其他的角色，如王子、國王等等一一選出，大家都贊同的拍手。

「好了，最後這個貓熊的角色要找誰呢？」

班上同學異口同聲說：「陳青妍。」

「因為她就是貓熊！」

「是啊，圓圓胖胖的，就像貓熊。」

此話一出，班上同學紛紛哈哈大笑起來。

青妍呆住，看著同學大笑的模樣，連老師都笑了，不知怎的，她覺得心裡好像被狠狠戳了一下，沉沉、痛痛的。但見大家笑得那麼開懷，她直覺講出此刻真正的感受是會破壞氣氛的，儘管她真的很想說出自己的心情，卻怎樣也說不出口，最後，她選擇也呵呵笑起來。

沒有人發現青妍的笑容是硬擠出來的。

那一年，青妍十歲。

周末假日，有客自遠方來，是爸爸、媽媽最開心的事之一，他們總是熱情款待來訪的朋友。

客廳裡，爸爸、媽媽跟客人一陣陣談笑的聲音傳入青妍的房間。

「陳總，你家孩子都是帥哥、美女，真讓人羨慕。」客人這麼說。

今年剛上八年級的青妍正在寫作業，聽到客人這麼說，苦澀的扯了下嘴角。

從小到大，這句話她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以前總能微笑以對，十歲那年開始，她就越來越不想聽到這類的話，這些話總是挑動她最敏感的神經。

「你不是有三個孩子嗎？」客人又問起：「這是老大和老二，那老三呢？」

不知道爸爸是怎麼回答的，青妍只聽到一陣模糊的聲音，聽不到爸爸確切的回應。不過，她知道爸爸還是像以前那樣，以她為榮、寵愛她，就像許多家庭會寵愛最年幼的孩子。不過，她還真希望爸爸的這份寵愛能稍有節制些。

「怎麼會，陳總，你太謙虛了！」

聽客人這麼說，青妍覺得爸爸似乎也不想讓客人看見自己，她的心一沉。

「人家說，頭個孩子是實驗品，第二個是再製品，第三個就是精製品。我肯定，你第三個孩子絕對是最完美的。」

青妍煩躁的抓抓頭，為什麼客人的話聽起來這麼刺耳？

不一會兒，爸爸大聲叫喚起來：「青妍！青妍！快出來一下！」

青妍掙扎了一會兒才勉強起身，忍住不耐回答：「來了！」

她歎口氣，走出房間，來到客廳，面對好奇的客人。

客人看到青妍時那錯愕的神情，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陌生。

「這就是我最小、最寶貝的女兒，青妍。」

爸爸一如往常把她拉到身旁，一臉驕傲的介紹給客人，完全無視對方錯愕、傻眼的反應。

「真……可愛。」客人尷尬的笑著，用力吐出最後那兩個字。

青妍完全不意外，心裡卻忍不住歎氣。

後來，爸爸、媽媽跟客人聊了些什麼，她並不清楚，因為她演完跟客人打招呼的戲碼後，就到廚房找果汁喝。

冰箱裡除了白開水，什麼都沒有，她只好悶悶的倒了杯白開水喝著。

哥哥嘉言與姊姊紫妍正好進來，也各自倒了杯白開水喝。

「晚上我跟朋友要去逛夜市，」剛上高中的紫妍喝了口水，看向正準備上大學的嘉言。「我朋友暗戀你耶，想跟你做朋友，你要不要一起來？」

「沒興趣！我要準備考試。」嘉言說。

「拜託，不要拿考試當藉口，現在大學隨便考都會上，你幹麼這麼認真？」紫妍翻了下眼。「說你感冒都還比這個有創意。」

「我沒事幹麼詛咒自己生病？」嘉言還紫妍一個白眼。「再說，如果說我感冒，不就讓你那個朋友有機可乘，跑來看我？我才不要製造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藉口，更何況，我是真的要準備考試。」

大學？交朋友？約會？這些對青妍來說，都是有些遙遠，卻令人嚮往的事。所以，儘管哥哥、姊姊把她當空氣般交談著，還是聽得津津有味，完全不介意被他們忽略。

紫妍一臉不以為然看著嘉言。

「我是真的要看書。」嘉言一臉認真的說：「雖然大學隨便撿都有，可是我想上最好的大學，因為我有這樣的企圖心，不能不好好用功。你儘管去玩吧！反正以你的水準，就從地上隨便撿個大學來念就行。」

嘉言說完，不等紫妍回應，便轉身走開。

「我程度哪有這麼差。喂！哥……」紫妍正要追出去，忽然想到有客人在，又退回來，這一退，差點撞到站在她後面的青妍。

「你讓開點啦，我差點被你彈出去！」紫妍對妹妹毫不客氣的說。

「幹麼這樣說我！我一直在這裡，你沒看見我也沒辦法。」

一直以來，對哥哥、姊姊這些不客氣的言語和態度，青妍都視而不見，不去計較，總是故作輕鬆的裝作毫不在乎，今天也是一樣。

紫妍瞪了她一眼，轉身就要走出廚房。

「姊，今晚我跟你一起去夜市好不好？」她語氣輕快的說。

「才不要！」紫妍想也不想就回絕了。

「不要這樣嘛！有我在，才顯得你更漂亮啊。」

紫妍站在廚房門口，背對著青妍好一會兒，帶著不耐轉身面對她。

「就是你這種沒有自知之明、白目裝可愛的態度讓人覺得很噁心。老實說，我帶你出門，覺得很丟臉，所以別來煩我了！」紫妍說完，逕自轉身離開。

青妍呆立片刻，嘻笑僵在臉上。從來沒有看到姊姊用這麼鄙夷的態度跟她說話，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彷彿聽到心在滴血的聲音。

原本，青妍打算把這件事給忘了，畢竟是姊姊，要在同個屋簷下生活，她原本真的是這樣打算的。

姊姊不帶她去夜市，沒關係，她和同學一起去也可以啊！

這天晚上的天氣很適合逛夜市，不太熱也不太冷，沒有下雨，天空掛著一彎明月，只是大家都被夜市的燈光所吸引，幾乎沒有人抬頭看天上的月亮。

夜市被人潮擠得滿滿滿。

青妍約了同學小雨一起逛夜市，不過卻被臨時放鴿子。

「對不起喔，我突然感冒發燒，我媽不讓我出門………」

她和小雨約在夜市的出入口碰面，但等了老半天，就是不見小雨蹤影，這才撥打小雨的手機，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答案。

「那你怎麼不早跟我聯絡？」她有些掃興，忍不住帶著抱怨問。

「對不起啦，我剛才還掛急診，沒時間打給你嘛！」

原來病得這麼重，青妍的氣一下子就消了。「那你好好休息！」

收線以後，她看著往來的人群，有些茫然，是自己臨時約小雨的，也不能怪人家。雖然她在學校的人緣很好，可是要這麼臨時再約其他同學，可能會造成人家的困擾，怎麼辦呢？

青妍轉念一想，既然來了，就不要白白浪費機會，好好吃一頓，反正沒有人看，更加不必顧忌。青妍這樣告訴自己。

於是她從出入口的第一攤開始吃起，拚命的告訴自己：好好吃，小雨沒來真可惜！

沒想到，吃了三家後，她卻越吃越沒勁。看著沒吃完的食物，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明明一個人吃東西很沒意思，為什麼還要騙自己說很好吃？

就在青妍準備放棄眼前那盤蚵仔煎，準備起身走人時，忽然聽到後面傳來有些熟悉的聲音。

「老闆，來兩盤蚵仔煎！一盤辣，一盤不辣。」

這不是小雨的聲音嗎？青妍一愣，回頭看，果然是小雨。她正跟一個男生坐在青妍後面的那一桌，小雨對著那男生笑得很開心，完全看不出來有生病的樣子。青妍無法置信，難道小雨騙她？

「你不是跟你那個胖同學約來夜市吃東西嗎？不怕被她撞見啊？」男生問。

「她才不會一個人逛夜市，聽到我生病，大概就走了，所以不會碰到她的。」小雨自信滿滿的說。

「你也真壞心，就這樣放她鴿子。萬一被她發現怎麼辦？」男生笑著說。

「發現就發現，反正我跟她也沒那麼要好。」

「那為什麼她約你，你還答應？」男生又問。

「因為我待在家很無聊，剛好她打來約我，才勉強答應，誰教你這麼晚才打來，我只好想辦法把她甩掉。」小雨說皺著眉頭說：「我跟她一起去吃東西，其實是為了防止自己發胖，因為每次看她吃東西的樣子，我就會吃不下去。」

「有這麼恐怖？」男生問。

「想到跟她吃一樣的東西，就會胖成那樣，我就沒胃口了……」

青妍坐在那裡，呆若木雞，身後一串串的笑聲彷彿是千萬支朝她心口射來的箭，射得她好痛、好痛。

聽著那不知何時才會停止的笑聲，青妍受不了了。她霍的站起來，快步離開，不，應該說是落荒而逃。此時此刻，她只想離小雨越遠越好。

小雨說得沒錯，她們兩人從來就不是那種要好到不行的朋友，但是她卻不知道，原來自己在小雨的心目中是這樣的不堪。她低著頭，快步往前走，連撞到人都不知道。

「喂！你撞到人了，知不知道？還是因為脂肪太厚，沒感覺？」有人在背後不快的喊。

她回頭一看，嚇了一跳。原來罵她的不是別人，是姊姊紫妍！

白白胖胖的開心果

「陳太太真厲害，生的每個孩子都長得漂亮又苗條！」

客人來到陳家時，總會這麼對爸爸、媽媽說，而且最後總會將眼光停在青妍身上。

「好可愛的孩子！白嫩、白嫩的，像圓圓的開心果，讓人看了再糟的心情都變好了。」客人說。

「是啊！」爸爸笑瞇瞇說著，一把將青妍抱起，捏捏她的臉蛋。「這是我的小女兒青妍，他是我的開心果！」

青妍看到爸爸滿足的笑容，呵呵笑了起來。

那一年，青妍三歲。

「陳先生，你的基因真強，每個孩子都跟你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男的是小帥哥，女的是小美女，還有……」

客人到家裡來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