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看起來很危險，但這是唯一能夠接近太昊的路徑了，晉玉深吸一口氣正要衝進去，一道清脆悅耳的啼鳴聲響起，頓時火球如被吹散的蒲公英那樣漫天散落，雪花與火交織飛舞，七彩的虹光從眼前劃過，身體也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抱住。

下一秒銀光灑下，遮住了法陣的缺口，晉玉看著如月影籠罩的那個鹿角少年，忘情的大喊：「豆豆！」

靈壽臉色一紅，從鼻子裡發出雷鳴般的冷哼聲。

晉玉又抬起頭，看著抱著自己，比他高了一頭的彩髮男子，聲音激動的拔高：「烏言！」

離朱溫和的笑了起來，雙臂雖然還扣得牢牢的，卻偏頭蹭了蹭晉玉那泥塑的臉頰，對他的態度簡直比偽裝成寒鴉精時還要親暱。

晉玉反手覆蓋上離朱的手背，使勁拍了拍，無量筆點過的雙瞳眨也不眨的望著靈壽，哽咽著說：「你們還都活著……不管局面有多混亂……我都好高興你們都還活著！」

離朱的懷抱頓時一顫，晉玉聽到頭頂傳來優雅醇厚的男中音：「我也很高興，你沒有消失。」

區區十個字從離朱口中吐出，彷彿引爆了一座小型火山，晉玉置身於火焰噴射中心，觀賞著世間最美妙的煙火表演，高大的離朱幫他擋住了大部分的花火，即使有遺漏的點點火星，落在他沙做的皮肉上也不會燒著。

可是站在對面的靈壽就沒那麼好運了，頂端還焦黑著的鹿角再一次冒起煙來，儘管如此，一直板著臉，比狴犴還要兇神惡煞的靈壽也柔軟下來，一邊拍打著火苗，一邊悶悶的哼了一聲：「嗯！」

雖然有幾十頁A4紙都裝不下的話想和兩個夥伴說，但現在可不是傾訴的好時機，晉玉稍稍扭動了一下，仰起頭看著離朱，焦急的說：「烏言──你放手，再耽擱就來不及了！」

離朱露出為難的表情，又要開口，那邊靈壽趕忙大吼：「你閉嘴！」

總算及時喝止了又一場火災，靈壽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對晉玉說：「他不是烏言，我也不是魏豆豆！我們奉神皇之命守護法陣，在三界連通之前，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包括你在內，踏進去一步！」

晉玉五官扭曲，不可思議的大叫：「你們居然幫那個偏執狂神經病，而不幫如此正常的我？！」

堂堂神皇被自己的殘魂說成是「偏執狂神經病」，雖然靈壽心裡也很同意，但立場還是不變：「我們與神皇有血契之約，如果我們不聽他驅使，只要他發動血咒，我們就會血液逆流血管爆裂而亡。」

「可是你看黃非離──」晉玉用下巴指了指遠處和女祭站成一團的狴犴，「你們看，他也沒有聽話，太昊不是沒出手嗎？！什麼血咒，他就是嚇唬你們的，就算是真的他也不會發動的，他捨不得，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了，他捨不得殺掉你們的！」

「神皇臨死時將我們四個召喚過來，二話不說就統統炸死的事情，你忘記了嗎？」對於倒楣的當了太昊的陪葬品，靈壽不可能沒有怨恨，看晉玉的眼神頓時冷硬起來，雖然他知道萬年前的事情不該怪罪到這縷這十幾年才長出來的殘魂頭上，「『捨不得』這三個字，無論如何也不能用在神皇身上，這世界上的一切都屬於他，失去什麼都能馬上補齊，他怎麼會捨不得，他現在不發動血咒殺死狴犴，只是因為他分不出神來動手而已，等三界合一，洪荒重現，第一個拿來祭旗的就是那個不聽話的龍之子了！」

晉玉急得直跺腳：「那你們幫我把身體奪回來不就好了嗎？太昊捨得，我晉玉肯定捨不得啊，你知道我多寶貝你們的──」

「我不會拿性命去賭以卵擊石的成功機率！」對這種「甜言蜜語」，靈壽雖然有所觸動，但態度還是非常堅定：「太昊不想失去你這縷殘魂，我們也不想滅掉你，可是我們不會讓你過去的，鬼域馬上就要連通了，接下來就是神域……你只需要再等一等就好了！」

「可惡──魏豆豆──你忘記以前天黑了不敢上廁所是誰陪你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是誰哄你了？！現在居然這副不近人情的嘴臉，我記住你了，等你變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閉嘴！閉嘴！」靈壽大怒，如一道光一樣衝了過來，衝著晉玉揚起拳頭，在轟上他的臉之前硬生生的止住。

「膽小鬼！」晉玉翻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扭頭又開始哀求離朱：「烏言烏言，咱們倆最好了，你說過我們永遠是好朋友對吧！」

離朱點了點頭。

「那你放開我！」

離朱搖了搖頭。

「你說過無論我做什麼你都支持我的！」

離朱點了點頭。

「那你放開我！」

離朱搖了搖頭。

「你──你──你們──」晉玉簡直要氣炸了，這兩個陌生又熟悉的夥伴，全都性情大變，膽小鬼變成了凶巴巴的死硬派，囉嗦鬼變成了油鹽不進的悶葫蘆，要不是靈壽偶爾露出的柔軟眼神，要不是離朱的懷抱還這麼溫暖，他簡直要懷疑自己堅持復活他們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了！

「好，既然你們軟硬不吃，那也別怪我不客氣了──」晉玉的身體突然坍塌，化作一縷細沙從離朱懷裡流走，在靈壽大驚要退回法陣缺口之前，兩雙手重新塑形，伸到了離朱腋下抓起癢來。

小樣的，就算你變成了來頭大大的上古神獸，你的癢癢肉還不是長在原來的地方！

「哈哈哈──」

這措手不及的一招立刻讓離朱破口大笑，於是火焰山再一次噴發，就站在離朱面前的靈壽這回可不僅是被點著了鹿角，而是全身上下都燒了起來。

靈壽身體的一半是木之精華，最是怕火，下意識的撲進了積雪中打滾，將身上的火苗壓滅，離朱還是有機會移位到缺口前擋住晉玉的，但是他遲疑了一下，最後腳步未動。

躺在雪地之中，渾身粘滿雪塊的靈壽憤怒的瞪了離朱一眼，再看向法陣的方向，眼神也迷茫起來。

……

地獄的鎖鏈已經被扯斷，忘川水捲著浪花吞沒了閻羅殿，業火如煙花一樣漫天飛散，鬼門前惡鬼張牙舞爪狂嘯哭嚎，那個修羅世界已經近在眼前。

太昊深吸一口氣，雙手交握住「東曦既駕」的戟桿，只要他拔出三叉戟將最後一層空間屏障劈開，那麼鬼域於人間就正式連通，六道輪迴徹底崩塌，從此亡魂再不需走黃泉道過奈何橋，或者獵殺其他人類奪得新軀體，或者變成喜食靈魂的神民的盤中餐。接下來鳳麟洲也將墜落，神與魔，妖與鬼、人與牲畜都不會有任何的區別，三界歸一，洪荒再現，唯有力量能決定你處於食物鏈的哪個位置！

這樣的世界，將充滿野性與生機，大量的靈體可以滋養神民，讓幾乎凋零的神族得以延續，艱難的環境會讓人類只能互相依靠，喚醒他們麻木已久的內心，毀滅的工業會讓生態煥發生機，普通的動物也可以得到喘息……女祭和鬼臾區的願望都可以被滿足，至於太昊自己，他本就擁有一切，他想要的東西，就是他唯一失去過，現在想要找回來的。

媽媽，妳不是想讓我重新開始嗎？那麼，就讓所有的一切都回到最初的起點──我們全部重新開始！

萬年前太昊燃盡生命引發的黑洞將三界分離開來，現在三界合一，便是要將黑洞轉化為白洞，產生一個能量等同的反坍縮爆炸，將被黑洞吞噬的一切全部發射出來。

隨著東曦既駕緩緩的往外拔起，雷聲密集得像幾百台電磁炮一同發射，風眼的中心也由黑暗轉變成刺眼的光斑，被大雪掩埋的亂石瓦礫、鋼架木樑，甚至摩天輪的座艙，全部飄浮起來，依附在風眼邊緣旋轉，只需最後一擊，鬼門就將在人間洞開！

就在三叉戟馬上要被拔起來的時候，太昊的大腦裡響起了一聲轟鳴，彷彿是沙漠中颳起了颶風，眼前黃沙旋轉彙聚成一個人形，一雙粗糲的手覆蓋住他的手背，硬是將拔到最後的東曦既駕按住。

「不可以！」那張由沙土組成的、和太昊一模一樣的臉孔無比堅定的說：「不可以這樣做，你會後悔的！」

「我後悔沒有把你鎖起來，從來沒有人能違背我的意願逃離由因世界。」太昊當然發覺了由因世界的能量波動，但那時是連通三界的關鍵時刻，他沒有辦法分神去處理，此時看到晉玉也是喜大過於驚，他原本還擔憂這縷殘魂從由因世界跑出來就被混亂的磁場撕碎呢！

晉玉一揚下頷，驕傲的說：「因為我不是別人，我就是你！」

「是的，所以我大意了──」太昊溫和的笑了起來，酒窩在腮邊旋開：「那麼，親愛的我，請乖乖的待在一邊，讓我們一起迎接原來的世界吧！」

「親愛的我，你既然承繼了我這十幾年的記憶，你就該知道我的字典裡，根本沒有『乖』這個字！」按著太昊的手更加用力，晉玉一字一句的說：「很抱歉，我不能乖乖的陪你迎接我親人末日的到來！」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可以向你保證，絕對會保護好你的家人。你的父親、你的弟弟，他們都會平安，三界合一之後，他們會在我們的庇護下過著比以前更好的生活。」

晉玉一挑眉：「還有我的同學呢？」

「也包括他們。」

「我籃球隊的朋友呢？」

「當然也包括。」對待自己的殘魂，太昊難得的寬容與耐心：「你可以列出名單來，或者不用列名單，等三界合一，我就會想辦法讓我們的靈魂融合，那個時候這個世界就是你的，你想怎麼做都行！」

晉玉卻搖了搖頭：「可是我怕那個時候，我沒有能力保護住名單上的每一個人。」

「怎麼可能，我們是萬神之皇，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當然可以保護我們想保護的人！」

「你確定？我的名單可能會有點長，有七十億呢！」晉玉依稀記得地理課上講過地球上總人口有七十億。

笑容從太昊臉上消失，那張晉玉再熟悉不過的屬於自己的臉龐上，露出了他從未見過的強勢表情：「我們既然是一體的，你應該知道，我最厭惡的就是有人試探我的底線，我從來不妥協，哪怕這個人是我自己！」

「我哪有試探你，我明明很認真！」晉玉依然寸步不讓：「你讓我列出名單，我的老爸弟弟好友當然在名單之上，可是我的爸爸也有妻子有朋友，我的弟弟在幼稚園也有玩的好的小夥伴，我的好友也有父母親人，我怎麼能讓他們傷心呢？」

「你是想說，你的親人朋友，也有自己的朋友親人，以此類推下去，七十億人類都應該上你的名單！」

「答對！和自己溝通就是簡單容易！我看過什麼『六人圈理論』，地球上所有的人都可以透過五個人與另外的人建立聯繫，也就是說，我們和這地球上每一個人都不是陌生人，沒有人能獨立的畫出一個封閉的感情圈──呃──」晉玉的話還沒說完，太昊突然出手箝住他的脖子。

「既然如此，那麼就一個都別留了，把這個圈子打散，讓我們的感情也和世界一起重新來過吧！」

沒有血肉的晉玉並不需要呼吸，但他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能量從太昊的掌心湧出，在他周身彙聚成一個閉合的能量團，太昊顯然想把他再關進由因世界去！

「笨……蛋……」晉玉從喉嚨裡擠出這兩個字，身體瞬間化作細沙從太昊的掌心溜走，眨眼間又從背後聚合，同時張開手臂環抱住他，雙手依然按住戰戟，七分憤怒三分得意的說：「我們的靈魂是共生的，你身體裡的能量我雖然吸收不到，但你放出來的能量與擺在我嘴邊的肉有什麼區別，鑰匙在我手裡，你就是修再高的圍牆也沒辦法把我困住！」

「少囉嗦！」太昊震怒，彷彿怒龍出海一般，周身產生一個螺旋形的電磁輻射，腳下的石板被炸塌，形成三、四米深的環形壕溝，東曦既駕插在壕溝中間的高地上，紫藍色的電光在溝內融化的積雪上亂竄。

晉玉故技重施，再一次散開聚合，腳下升起一條細細的沙塔，支撐著他懸空站在太昊身側。

「惱羞成怒了嗎？！你就是笨蛋白痴自以為是！說什麼重新開始──打遊戲還得存檔呢，發展了幾千年的世界怎麼可能說重來就重來？！就算你覺得遊戲沒玩好，你自己砍號重來就算了，哪有把伺服器也給關了的？！就算秩序可以洗牌，文明可以重建，可是感情呢？感情沒可能重頭再來的！」

太昊冷笑：「感情也可以重頭再來。我已經找到了母親的轉世，等三界歸一，神魔共存，我就有辦法讓她擁有永世不滅的軀體，到時候我們重新來構建母子親情好了！」

要不是這身體是自己的，晉玉真想把他腦殼撬開看看裡面是什麼結構──不對，他不用撬，他已經見識過了太昊的神識，那個長著可愛臉蛋，卻說出「晉玉根本不存在，感情都是假的」這種討厭的話的臭小鬼，與眼前這個長髮飄飄的美男子真是一模一樣的冥頑不靈。

「你怎麼就是不懂，感情是不可以計量的，母子親情與父子兄弟朋友這些感情也是不能互相取代的！」

「可是晉玉是可以被取代的！」

晉玉一怔：「你說什麼？！」

太昊再次抬起手，這一次不是攻擊，而是放在了晉玉的頭頂，摸了摸他泥做的頭髮：「地震之後，你的父親，選擇了妻子和小兒子，放棄了你，不是嗎？」

晉玉慌亂的搖頭擺手：「不是，不是這樣的──」

「你早就有這樣的想法了不是嗎？那個小孩子降生的那天晚上，你躲在衣櫃裡偷偷哭泣，你甚至想過，如果那個女人難產就好了。你第一次見到那個小孩子，明明心裡想的是『好醜』，表面上卻做出喜歡那個小孩的樣子，你在討好你喚之為『父親』的那個人類──」

「不是這樣的，我那時還小，我不懂事，我怕有了童童，爸爸就不愛我了，我現在是真的喜歡童童──」

「在那個人類帶著妻子和孩子離開，把你留在廢墟之下時，你心裡充滿了失望，你知道對那個人類而言，你並不是不可或缺的，就算你死掉了，那個人類傷心一陣子也就過去了，你的『弟弟』完全可以取代你的位置，沒有你，那個家庭會更加幸福。」

「你亂講……我……我不是這麼想的……」那根深入到太昊神識中的藍色光線在顫抖。

「事實上，你心知肚明，什麼父子親情全都是假的，你不敢在那個人類面前顯露靈力，你知道事情一旦敗露，那個人類就會厭惡你，要不是你鳩占鵲巢，那個人類的人生能夠更加的成功美滿。」

「才不是……就算爸爸知道了真相會生氣……但他會原諒我……」

「你對人類也沒有那麼多的責任感和愛。」太昊展開雙臂將晉玉抱住，已經長到腳踝的黑色長髮像披風一樣將他泥塑的身體蓋住，臉頰貼著他的臉頰，伏在他耳畔輕聲說：「你變成雪貂被關在籠子裡的時候，你進入大猩猩的意識裡看到那些殺戮的時候，你聽到妖族的同學傾訴他們的家園被人類毀掉，他們的族群被人類濫殺，他們的朋友被人類捕獲的時候……你心裡，其實是充滿了恨意的！」

太昊那如宇宙一樣廣闊的神識世界突然律動起來，飄浮在記憶光點中間的彩色雲朵有節奏的閃耀著，吸引著藍色光線向能量團探了過去。

「你曾不止一次的想過要給人類一個教訓，你生來不知敬畏，神域與鬼界對你而言毫無區別，你討厭虛偽的世界，你比我更想打破陳規……認清自己的內心吧，你的立場根本沒那麼堅定，你放不下的感情其實都是虛幻，現在我們該回到真實世界了。」

雲朵散開，將光線包圍，藍光越發暗淡，那縷殘魂的意識就要被溫柔而強大的能量封鎖……

「小玉──」寂靜的遊樂場裡突然響起一聲嘶啞的呼喚：「小玉──你聽到了嗎？」

「爸爸！」

殘魂的意識光芒煥耀，在太昊的神識之宇中綻放開來，將周遭的能量雲朵全部吸收，更是勇猛的往星海的更深處游弋而去。

「你看，是爸爸！」晉玉反手抓住太昊的肩膀，驚喜若狂的大叫：「爸爸回來找我了！你看──感情不是假的，他回來找我啦！」

太昊的目光冰冷，眼神中殺機畢現，晉玉雖然興奮，但一直保持著警戒，看到太昊要出手，立刻分解成一片飛沙。

所謂「一招鮮吃遍天」，晉玉一旦發現一個管用的辦法，就會不厭其煩的使用，他曾經這樣收服了植楮樹心，搞定了血翼赤虹，本來這一次也想用沙化的辦法纏住太昊，可是世間最難的事情，莫過於自己對付自己。

已經支離破碎的廣場再一次下陷，就在溝渠的附近，一根輸水管道炸開，高壓水流像是噴泉一樣迸射出來，將那片飛沙打濕成一團爛泥。

泥塊落在地上，慢慢的聚合起來，晉玉正努力把黏膩的身體從四分五裂的石板上扯下來，一個龐然大物從天而降。

是那棵被連根拔起的梧桐樹，進入法陣當中引起了強烈的磁場波動，晉玉頓時覺得全身都通了電，他雖然沒有血肉，但疼痛感卻一點也不少。

大樹轟然落下，太昊伸出手撫摸著粗壯的樹幹，梧桐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枝展葉，衝著晉玉那一端的根系也開始瘋狂生長，像是八爪魚的觸手一樣插進泥巴晉玉的身體裡，細如毛髮的根鬚將他緊緊纏繞，強大的抓土能力讓晉玉完全沒辦法把泥身和根鬚剝離開來。

「現在，你總肯乖乖的陪著我了吧？」

太昊笑了笑，雙手重新交握在東曦既駕的戟桿上，用力拔起，離子炮一樣的光芒直擊風眼中心，五芒星的法陣緩緩升空，一旦與白洞交會，鬼域與人間就將徹底連通。

眼下這個狀況，惡鬼出閘，被吞噬掉的第一個祭品，就是遊蕩在樂園尋找兒子的晉忠良！

「不可以──」水珠從晉玉的眼裡滾落，他瘋狂的扭動著身體，卻只讓根系在泥身裡深扎得更加緊密：「他是爸爸──他養了你十六年──你不可以害死他──」

太昊靜靜的看著晉玉，露出憐惜的表情。

他承繼了晉玉的記憶，這縷殘魂的痛苦他怎麼會不知曉，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讓自己靈魂的一部分傷心，他最開始的提議是一早就做好的打算，他會庇護晉忠良、晉童，以及晉玉能列出名字來的親友名單，即便是洪荒再現，人類的文明徹底毀滅，他也能使這些人過著比文明世界更好的生活。

可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留下這些人，留下這虛幻的感情，這縷殘魂就永遠不會安分，等大功告成後，他想把殘魂融入魂魄當中，恐怕都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這些人類就是這縷殘魂的心魔，乾脆一起除掉了，讓殘魂徹底死心，以後也能少很多的麻煩。

五芒星與風眼交會，法陣的力量將白洞啟動，萬年前被吞噬掉的世界正式回歸本位，惡鬼從鬼門裡蜂擁而出，向著他們目標中的唯一獵物垂涎而去。

與此同時，深入到太昊神識中的藍色光線如狂龍一樣在星河中翻滾，撞擊著那些本來避之唯恐不及的能量雲，吸收能量的同時被強大的超負荷的靈體狠狠的衝擊著意識，彷彿是在腦子裡插上一支電鑽般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啊──」晉玉發出撕心裂肺的吼聲，他的喉嚨被根系堵住，聲音並不大，卻像是聲波武器一樣使玄圃山劇烈顫動，以廣場為中心的幾千公尺範圍內的地殼塌陷，整個遊樂場陷進山體內部，風眼也隨著深入到山坳當中，在這裡形成了一個密閉空間。

四周突然黑了下來，不是天空被風眼遮住那樣的幽暗，而是徹徹底底的、一切光線都無法進入的絕對黑暗。

……

「小玉？！你在這裡嗎？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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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看起來很危險，但這是唯一能夠接近太昊的路徑了，晉玉深吸一口氣正要衝進去，一道清脆悅耳的啼鳴聲響起，頓時火球如被吹散的蒲公英那樣漫天散落，雪花與火交織飛舞，七彩的虹光從眼前劃過，身體也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抱住。

下一秒銀光灑下，遮住了法陣的缺口，晉玉看著如月影籠罩的那個鹿角少年，忘情的大喊：「豆豆！」

靈壽臉色一紅，從鼻子裡發出雷鳴般的冷哼聲。

晉玉又抬起頭，看著抱著自己，比他高了一頭的彩髮男子，聲音激動的拔高：「烏言！」

離朱溫和的笑了起來，雙臂雖然還扣得牢牢的，卻偏頭蹭了蹭晉玉那泥塑的臉頰，對...

楔子
第一章　重返積石山
第二章　上古往事
第三章　放棄or死亡
第四章　獅子心
第五章　審判閻羅
第六章　復活
第七章　鬼臾區
第八章　點睛
第九章　你是魔鬼
第十章　由因世界
尾聲
後記

楔子
第一章　重返積石山
第二章　上古往事
第三章　放棄or死亡
第四章　獅子心
第五章　審判閻羅
第六章　復活
第七章　鬼臾區
第八章　點睛
第九章　你是魔鬼
第十章　由因世界
尾聲
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