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的文學性以及對歷史的獨特觀察,主要是透過人物傳記表現出來。因此,深入《史記》的人物世界,是進窺《史記》宗廟之美、百官之富的重要法門。《史記》中的各類人物性格,往往能反映歷史的、普遍性的人物典型,透過史公的妙筆,我們可以看到各類型人物背後所呈現的深刻的人性與歷史觀照,欣賞他們在歷史場景中呈現的各種風姿。本書討論了《史記》中許多膾炙人口的人物,透過作者的詮釋,在欣賞人物風姿之餘,讀者或許能穿越時空,與司馬遷的歷史智慧照面,領略「讀史使人聰明」的益處。
作者簡介:
林聰舜,臺灣彰化人,1953年生,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文研究所博士,曾任國立清華大學中國文學系所主任,傅爾布萊特基金會獎助之普林斯頓大學訪問學人,現任清華大學中文系所教授。著有《向郭莊學之研究》、《明清之際儒家思想的變遷與發展》、《西漢前期思想與法家的關係》及雜文集《臺灣新統治霸權的形成》等著作。目前從事兩漢思想史研究,並特別重視思想背後的權力關係。
章節試閱
天道的破產與正義法則的追尋──伯夷叔齊怨邪非邪?
〈伯夷列傳〉何以居列傳之首?
〈伯夷列傳〉是《史記》七十列傳之首,司馬遷為此一事蹟可疑的人物立傳,其理由除了〈太史公自序〉中所說的「末世爭利,維彼奔義,讓國餓死,天下稱之」,嘉許他重義能讓;或者如陳直所述:「《史記》年表首共和,本紀首黃帝,世家首太伯,列傳首伯夷,皆表揚讓位、反抗君主者。」1認為〈伯夷列傳〉列為傳首,是司馬遷「表揚讓位、反抗君主」的一貫立場的表現。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這篇史傳幾乎就是司馬遷企圖重建正義法則之抱負的宣告,是值得和〈太史公自序〉並讀的文字。
林雲銘曾評〈伯夷列傳〉云:「此篇人無不讀,讀者無不贊其妙,至問其立言之意,則茫然也。」2的確,幾千年來,伯夷、叔齊雖在傳統士大夫心目中留下了高潔的形象,並且被許多士人引為知己,但司馬遷寄託在〈伯夷列傳〉中的微旨深義卻鮮有人能真正掌握。茲先順著〈伯夷列傳〉的文章脈絡略作分析,探討司馬遷面對天道破產的困境,如何重建正義的法則,最後再以〈伯夷列傳〉與《舊約‧約伯記》作一比較,探討具有虔誠宗教信仰的西方人與具有濃厚人文精神的中國人,在正義法則失效時,如何面對它?如何找到自處之道?
伯夷、叔齊有「怨」嗎?
伯夷、叔齊的事蹟本來相當隱晦,司馬遷寫〈伯夷列傳〉的主要目的又是借他人酒盃,澆自己胸中塊壘,所以在本傳一開始,司馬遷就必須對傳說中的許由、務光、伯夷等鄙棄權位的隱士事蹟之有無作一番論定,訂出立傳的標準。他首先肯定「考信於六藝」是學者的本分,而《尚書》所記載的傳天下之事極其慎重,所以許由、務光、卞隨等逃國的隱士事蹟值得懷疑。不過,太史公曰:「余登箕山,其上蓋有許由冢云。」因此又未必可以斷然排除這些逃國的隱士事蹟的可能性。最後,司馬遷只好請出孔子,以這些人物是否曾得到孔子的論列為標準,如果這些人物曾得到孔子論列,其事蹟雖不見於六藝,也可據以立傳。於是吳太伯、伯夷、叔齊雖屬傳說中人物,也都取得立傳的資格。
然而,孔子對伯夷、叔齊的論斷,司馬遷卻不以為然。孔子認為「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求仁得仁,又何怨乎?」司馬遷卻根據軼詩(〈采薇之詩〉)與別傳的記載,認為夷、齊不直武王所為,恥食周粟,隱於首陽山,採薇而食,終致餓死,不可能沒有「怨」。他們的「怨」可以在〈采薇之詩〉明顯看出來,其辭曰:
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農、虞、夏,忽焉沒兮,我安適歸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
在伯夷、叔齊眼中,武王伐紂並不是什麼「弔民伐罪」的義舉,而是「以暴易暴」的暴行。但武王既已統一天下,「天下宗周」,還有誰敢批評武王?還有誰不稱頌武王?忠於自己理想的伯夷、叔齊,在世間既找不到樂土,又不願屈服於暴力,只好以「義不食周粟」的方式,用死亡來嘲笑武王的政權。由此看來,伯夷、叔齊豈能無「怨」!
其實,作史態度極為謹嚴的司馬遷,對〈采薇之詩〉未必深信,對別傳的記載也未必深信,他真正相信的,是在黑暗的政治勢力下,人生不可能無「怨」。於是他藉著伯夷、叔齊之事,引出下面的一段議論。
對「天道無親,常與善人」的正義法則的質疑
在肯定伯夷、叔齊的「怨」後,司馬遷接著對「天道無親,常與善人」的正義法則提出質疑,他一口氣舉出無數的例子,證明「天道」的不可靠,把自己胸中的悲憤,盡情發洩出來。他說:
或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若伯夷、叔齊,可謂善人者非邪?積仁絜行如此而餓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獨薦顏淵為好學。然回也屢空,糟糠不厭,而卒早夭。天之報施善人,其何如哉?盜蹠日殺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黨數千人,橫行天下,竟以壽終。是遵何德哉?此其尤大彰明較著者也。若至近世,操行不軌,專犯忌諱,而終身逸樂,富厚累世不絕。或擇地而蹈之,時然後出言,行不由徑,非公正不發憤,而遇禍災者,不可勝數也。余甚惑焉,儻所謂天道,是邪?非邪?
富貴壽考的,原來都是那群無恥、邪惡之徒;而忠於理想,潔身自愛的,卻要受盡人生的苦難。司馬遷所舉的例子,無一不是對「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此一正義法則的反諷,因此他難免會由現實的不公平,懷疑到「天道」的不公平。在司馬遷的疑惑中,「天道」徹底破產了,「天道無親,常與善人」的正義法則,不過是騙人的把戲罷了。
司馬遷對正義法則的懷疑,所探討的可以是亙古以來人類永恆的問題,但他的悲憤卻是直接衝著漢王朝而發的。在人間的正義是依賴公平的仲裁者來實現的時代,如果掌權者本身就是不義與罪惡的代表,如果掌權者所訂定的是非善惡、仁義道德等標準,只是方便他們剝削下民的工具,那麼,顛連無告的大眾,難道還要相信掌權者宣傳的那套「王道」、「天道」的鬼話!「非公正不發憤,而遇禍災」,司馬遷本人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他是受害者,難怪會如此憤慨,也難怪他在〈游俠列傳〉中明白宣告,除了統治者那一套「正義」外,還有另一套更值得珍惜,屬於下層人民的正義標準。
司馬遷如何面對「天道」破產的困境
「天道」既告破產,「善有善報」、「福德一致」的願望已成泡影,但隨波逐流,事實上又是懷有道德理想的人所不甘為。對此,司馬遷認為道義本身有其獨立的價值,人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人的尊嚴是無價的。因此,他特別標舉孔子所主張的「各從其志」、「從吾所好」的自我抉擇,肯定舉世混濁中,不放棄追求道德理想者的價值。
但是,正義之士固然願意為理想忍受各種苦難,惟「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如果一輩子堅持理想而不能見知於人,得不到人們的任何肯定,終歸是一種遺憾。而在舉世混濁之中,唯一能使君子的苦心不致埋沒的,只有聖人了。所謂「同明相照,同類相求,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睹。」只有聖人興起,萬物的實情才能大白於世,就像伯夷、叔齊與顏淵,生前雖遭到不幸,但由於孔子的稱頌,他們的德行與苦心終能為世人所知。不過,還有更多淪落下僚的賢能之士,卻沒有顏淵等人幸運,得不到聖人的頌揚,因此他們的事蹟堙滅而不彰,這種人又有誰替他們主持公道?司馬遷感歎的說:「巖穴之士,趣舍有時,若此類名堙滅而不稱,悲夫!閭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雲之士,惡能施於後世哉?」
行文至此,司馬遷的抱負已躍躍欲出。他要效法聖人,替受委屈的人打抱不平,為人間伸張正義,使欲砥行立名的人,得以傳名後世。他認為,透過歷史的忠誠記載,可以還給那些在現實世界受到委屈的人公平。史家的良知與責任感,使他願意承擔下這分重責大任,「天道」雖然破產了,但他要以公正的史筆,「替天行道」,使忠臣義士不朽。這也就是他在〈太史公自序〉中所說的抱負他要把《史記》寫成可以當作人世間準則的《春秋》。透過以上的途徑,司馬遷終能突破「天道」破產後的困境,找到自己的努力方向。
面對正義法則破產後的兩種態度〈伯夷列傳〉與〈約伯記〉的比較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是普天下的人對人間正義的基本嚮往,當此一正義法則破產後,宗教情操大不相同的中西雙方,有著極為不同的處理方式,我們如果拿〈伯夷列傳〉與《舊約‧約伯記》作一比較,可以發現很多值得注意的現象。
在〈伯夷列傳〉中,司馬遷既懷疑賞善罰惡的天道存在,感歎正人君子的顛連無告,而他既沒有死後宗教審判的觀念,在他的心裡,正人君子在世上所受的委屈,也就不可能透過死後宗教審判的方式獲得平反。於是他奮起作史,想以歷史的正義濟天道之窮,彌補正人君子在人世間遭到的委屈與缺憾。在此,歷史的賞罰遂取代了「天道」的賞罰,人類靠著自己的力量建立了取代「天道」的正義秩序。對於此一歷史褒貶的功能,徐復觀有段頗富啟發性的話。他說:
所謂宗教精神,可概舉兩點。一是鬼神世界的存在,以滿足人類永生的要求。……另一則是以神的賞善罰惡,為神對人類前途提供保證的精神;這也可以說是神突破人世間一切阻力,對人類所作的審判。史向人文演進後,其最大任務,即在記錄人世重要行為的善惡,昭告於天下後世。他們在實行此一任務時,感到這是將人類行為的善惡,交付史的審判,以代替神的審判。3
司馬遷所以對歷史的效力抱持那麼大的信心,作史所以能激發他那麼強大的生命熱力,無疑是具有將人類行為的善惡交付歷史審判的自覺。這個自覺的產生,則是因為中國具有重視歷史褒貶的傳統,在《左傳》中,我們就看到許多由於史官「書法不隱」,使人世間的權威有所戒懼的例子。例如趙太史書曰:「趙盾弒其君。」趙盾就感傷地說:「嗚呼,『我之懷矣,自詒伊戚。』其我之謂矣。」4齊崔杼更為了「崔杼弒其君」五個字,殺了三個史官5,可見他們對史家的褒貶有多麼在乎。至於「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6「一字之褒,榮於華袞;一言之貶,嚴於斧鉞。」更是歷史褒貶作用的極致。
中國本土的傳統思想中,由於沒有來生的觀念或死後的宗教審判作為人世間所受委屈的補償,所以當人間的正義不能伸張時,很容易徹底懷疑正義法則的存在,並發展出在歷史中求取公道的思想,尤其是司馬遷更發展出一套「是非頗謬於聖人」的價值標準7,打破統治者對是非善惡、道德仁義的壟斷,為被壓迫的人爭取真正的是非。但在基督教傳統中,面對人間不公平的態度卻完全不同。由於對上帝信仰的虔誠,當正義的人遭到無法解釋的苦難時,他們會有不同的反應方式。
《舊約‧約伯記》寫一個行為嚴謹,敬畏上帝,不做任何壞事的好人約伯,無端遭到種種劫難,他喪失了兒女和一切財產,全身從頭到腳長滿了毒瘡,但他仍然不開口埋怨上帝。約伯的三個朋友則以傳統的宗教觀點解釋約伯的災難,認為賞善罰惡是上帝的正義法則,約伯既然遭受災難,必然是自己犯了罪。約伯不接受這種解釋,他認為自己良善正直,不應接受這種殘酷的懲罰,於是他大聲質問上帝:
我指著永活的上帝發誓,他不以公道待我,
我指著全能者發誓,他使我心中悲痛。
然而,只要我一息尚存,
只要上帝的氣息還在我裡面,
我的嘴唇決不說虛假的話,
我的舌頭決不撒謊。
我絕對不能承認你有理,
有生之日,我要堅持我無辜。
我確認自己無過,永不放棄這立場,
我的良心清白。8
又說:
上帝給我們定下的命運是什麼呢?
全能者怎樣報答人的行為呢?
他不是要降災難給不義的人嗎?
他不是要使禍患臨到作惡的人嗎?
他不是察看我的每一腳步嗎?
他不是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嗎?
……9
約伯向上帝質問的,與司馬遷「儻所謂天道,是邪?非邪?」的疑惑相當類似,他所提出的質問,也同樣是對「正義法則」的反諷。所以他這一切渴望「正義」(Justice)的呼喊,基本上仍是正義法則何以不見了的老問題。他一再強調自己的良善無辜,不應該遭遇這麼多災難,但他是一個虔誠的信徒,並沒有失掉自己對上帝的信心,所以他不像司馬遷那樣,否認「天道」的存在,他只是不明白上帝何以如此對待他,要向上帝問個清楚。但上帝並沒有直接回答約伯的問題,只是以詩意的話告訴約伯,自己的權力與智慧是超出一般人所能領悟的。約伯最後承認自己的輕浮,承認上帝的智慧奇妙異常,縱然不能領悟,也不可懷疑。當約伯領悟了上帝的正義遠超過傳統宗教「賞善罰惡」的正義後,上帝也再度賜福給約伯,而且讓他比以前更加興旺。
從約伯的故事可以看出,在基督教傳統中,上帝的作為遠比一般的正義法則更偉大,人類不管遭到任何不合理的災難,也不能懷疑上帝的公正。因為一切表面上看來不符合正義的事件,其實還是有理的,只是人類太渺小,不能了解其中的奧妙罷了。依照此一認識,人類不管遭到多大的委屈與不平,仍要完全順伏在上帝的偉大智慧之下,不能有些許懷疑。基督教就以此一完全而絕對的信仰,解決「儻所謂天道,是邪?非邪?」的問題。
在這裡,我們很明顯看到正義法則破產,理性的天道崩潰以後,兩個不同文化背景的民族所走出的兩條道路。這兩種解決方式,除了都能帶給受盡委屈的人們精神上的慰藉外,恐怕也影響了他們對世間很多事物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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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陳直述吉鳳池語,見陳氏,《史記新證》,頁一一九,北京:人民,一九七九。
2林雲銘評注,《古文析義》,卷三,頁一六三,臺北:廣文。
3徐復觀,〈原史由宗教通向人文的史學的成立〉,《兩漢思想史》,卷三,頁二三四,臺北:學生,一九七九。
4《左傳》宣公二年。卷二一,頁三六五,臺北:藝文,《十三經注疏》本。
5《左傳》襄公二十五年。卷三六,頁六一九。
6《孟子‧滕文公下》。卷六,頁十二三,臺北:藝文,《四書集註》本。
7班固語,見《漢書‧司馬遷傳》。這種「是非頗謬於聖人」的價值標準,在〈游俠列傳〉中表現得最為明顯。
8《舊約‧約伯記》,二十七章,頁六三二,香港:聖經公會(現代中文譯本)。
9同上,三十一章,頁六三七。
天道的破產與正義法則的追尋──伯夷叔齊怨邪非邪?
〈伯夷列傳〉何以居列傳之首?
〈伯夷列傳〉是《史記》七十列傳之首,司馬遷為此一事蹟可疑的人物立傳,其理由除了〈太史公自序〉中所說的「末世爭利,維彼奔義,讓國餓死,天下稱之」,嘉許他重義能讓;或者如陳直所述:「《史記》年表首共和,本紀首黃帝,世家首太伯,列傳首伯夷,皆表揚讓位、反抗君主者。」1認為〈伯夷列傳〉列為傳首,是司馬遷「表揚讓位、反抗君主」的一貫立場的表現。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這篇史傳幾乎就是司馬遷企圖重建正義法則之抱負的宣告,是值得和〈太史公...
作者序
自 序 林聰舜
《史記》長久以來一直被視為第一流的文學作品與史學作品,而它的文學性以及對歷史的獨特觀察,主要是透過人物傳記表現出來。因此,深入《史記》的人物世界,是讀者進窺《史記》宗廟之美、百官之富的重要法門。
司馬遷寫人物,可謂能窮「傳神寫照」之能事,他擅長用寫故事的方式,塑造人物性格,充滿了趣味性;更擅長藉著傳主某些看似無關緊要的人生片斷,詮釋人物性格,並解釋傳主一生的發展。於是,史公筆下的人物,都是活生生的、引人入勝的歷史人物。
當然,《史記》人物不但是活生生的、特殊的具體人物,更是結合了人物的個別性與典型性,具有能代表某些重要的社會面的典型。因此,透過人物傳記的整合,《史記》就可以呈現出由獨特的歷史觀察而來的完整且獨特的歷史圖像,傳達史公有別於正統學者的「一家之言」;也可以呈現出歷史中的大問題與大趨勢,到達「通古今之變」的高度。
人物個別性與典型性的結合,其實也是個別性與普遍性的結合,《史記》達到這個程度,也就顛覆了亞里斯多德在《詩學》(On Poetics)中對詩與歷史的評價。亞氏認為詩比歷史更哲學、更莊重,因為歷史家只描述已發生的特殊事件,如此則不具有普遍性;詩人所描述的,則是某種理想的型,具有更大的普遍性,是未來可能發生之事。亦即「詩所顯示的為一種更高的真實。所謂更高的真實,不是已有的真實,而是可能的真實。」然而,若能理解《史記》藉著人物個別性與典型性的結合,已經達到個別性與普遍性結合的高度,亞氏重詩輕歷史的評價就不能成立了。
進入《史記》的人物世界,讀者可以看到背後呈現的深刻的人性與歷史觀照,看到各類型的生命在歷史場景中呈現的各種風姿。更重要的是,這些人物也是能反映歷史的普遍性的人物典型。透過史公的妙筆,這些人物傳記確實顯示了「更高的真實」──一種未來仍可能發生的真實。讀歷史能到達這個程度,所謂「以史為鑑」或「讀史使人聰明」才算有了具體的落實。
筆者在清華大學中文系所講授《史記》課程已歷十餘載,這本集子代表十幾年來教學相長的心得記錄。其中約有一半篇幅曾在《國文天地》發表過,這要感謝當時擔任總編輯的龔鵬程教授,他在《國文天地》特別開闢「《史記》人物論」專欄讓我發揮,讓平日須盡義務寫嚴肅、枯燥的論文的人,能有機會用比較活潑、有趣的方式詮釋《史記》。這個經驗,隨著年事漸增,更覺彌足珍貴。
承蒙三民書局的雅意,讓這本集子能順利與讀者見面。博雅君子,請不吝賜教。
於新竹清華園二○○三年五月
自 序 林聰舜
《史記》長久以來一直被視為第一流的文學作品與史學作品,而它的文學性以及對歷史的獨特觀察,主要是透過人物傳記表現出來。因此,深入《史記》的人物世界,是讀者進窺《史記》宗廟之美、百官之富的重要法門。
司馬遷寫人物,可謂能窮「傳神寫照」之能事,他擅長用寫故事的方式,塑造人物性格,充滿了趣味性;更擅長藉著傳主某些看似無關緊要的人生片斷,詮釋人物性格,並解釋傳主一生的發展。於是,史公筆下的人物,都是活生生的、引人入勝的歷史人物。
當然,《史記》人物不但是活生生的、特殊的具體人物...
目錄
自 序
天道的破產與正義法則的追尋──伯夷叔齊怨邪非邪? /1
恩恩相報的溫馨世界──信陵君和他的門下客 /14
布衣卿相背後的辛酸──游士范雎的悲劇 /25
把政治當成生意經營──商人政治家呂不韋 /41
奇蹟的創造──田單復國 /52
悲壯的一擊──荊軻刺秦王 /57
一個完全被物慾操縱的政治人物──李斯 /62
狂飆英雄的崛起與殞落──項羽 /68
「意豁如」所呈現的生命風姿與政治能力──劉邦的性格與政治才華的結合 /95
三種不同謀士的典型──張良、陳平、范增 /121
遂令後世登壇者,每一尋思怕立功──韓信、彭越、黥布的悲劇 /137
褒貶紛紜的漢家儒宗──叔孫通 /156
體制外的豪傑──天才將領李廣 /170
虛矯的豪傑與怙勢凌人的權臣──魏其、武安兩外戚 /177
「緣飾以儒術」的真相──酷吏群相 /196
抗議精神的體現者──游離於體制外,伸張「另一種正義」的游俠 /210
自 序
天道的破產與正義法則的追尋──伯夷叔齊怨邪非邪? /1
恩恩相報的溫馨世界──信陵君和他的門下客 /14
布衣卿相背後的辛酸──游士范雎的悲劇 /25
把政治當成生意經營──商人政治家呂不韋 /41
奇蹟的創造──田單復國 /52
悲壯的一擊──荊軻刺秦王 /57
一個完全被物慾操縱的政治人物──李斯 /62
狂飆英雄的崛起與殞落──項羽 /68
「意豁如」所呈現的生命風姿與政治能力──劉邦的性格與政治才華的結合 /95
三種不同謀士的典型──張良、陳平、范增 /121
遂令後世登壇者,每一尋思怕立功──韓信、彭越...
商品資料
出版社:三民書局股份有限公司出版日期:2015-08-22ISBN/ISSN:9789571460574 語言:繁體中文For input string: ""
裝訂方式:平裝頁數:2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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