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噩夢

「春喜，春喜，妳怎麼了，作噩夢了？快些醒醒！」

耳邊聽到春麗的叫聲，春喜陡然睜開眼，猛地坐起身來急喘著。

「春喜，妳終於醒了，妳做了什麼噩夢？看妳，臉色蒼白、滿頭大汗的。」春麗驚訝地說道。她和春喜睡在同一間屋子，春喜突來的痛苦呻吟聲驚醒了她。

「我……我……」做了一個奇怪噩夢的春喜咬咬下唇，略遲疑道：「我夢見我爹了。我爹咳嗽咳出了血，我急壞了，偏偏又無能為力。」

「是嗎？我看妳不時皺緊眉頭的。」春麗說完，催促道：「快點，我們要準備伺候小姐和姑爺起床了。」她們是黃林知府千金何大少夫人的陪嫁丫鬟。

春喜趕忙伸手擦擦臉上的汗水，道：「嗯。」說完，她迅速掀開被子起床，穿上青衣丫鬟服，由春麗幫忙著快速將頭髮梳理好。

康慶三十四年，大慶皇朝的京城永安御史府左花園隔壁的擷芳院中，天還未大亮，何大少夫人的陪嫁丫鬟春喜和春麗，已捧著盥洗用具站在小姐和姑爺的寢室外等候了。

昨晚負責守夜的老婆子笑道：「兩位姑娘早啊。」

「春喜姊，春麗姊，妳們好早。」也一同守夜的丫鬟雪玲笑著說道，捂住嘴輕輕打了個哈欠，另一名丫鬟雪晴朝著她們道早安。

「趙嬤嬤早安，雪晴姊早、雪玲早，妳們昨晚辛苦了。」春麗笑道。春喜在後面附和。趙嬤嬤是姑爺院子裡的老人了，雪晴、雪玲是院子裡的一等丫鬟，她們初來御史府，多虧她們多有提點，才沒有出差錯。

早上伺候的人來了，昨晚守夜的趙嬤嬤便回去了，雪晴、雪玲也回丫鬟房去了。

寢室的門還沒有打開，春喜和春麗便站在房門外的走廊上低聲說話，看著院子裡開得正豔的桃花樹，不一會兒，專門伺候她們姑爺的小廝青書也端著盥洗用具趕過來。

春三月，桃花盛開，彩蝶纏綿，他們三人在外面站了很久，鴻臚寺右少卿何俊華才打開了房門。

「奴婢給姑爺請安。」春喜、春麗朝著開門的年輕儒雅男子躬身施禮。

「公子安好。」青書道。

「都進來吧。」何俊華微微頷首。

丫鬟、僕人魚貫而入，春喜和春麗走入裡間。何大少夫人已經起床了，正逕自坐在梳妝銅鏡前慢慢梳理自己的長髮。

「奴婢給小姐請安。」春麗進來裡屋之後便和往常一樣微微福身，然後趕緊往洗臉盆中倒熱水，調水溫。

春喜看到小姐的側影，心中陡然無來由地湧現一抹絕望和恨意。察覺自己異常，她趕緊控制住自己的思緒，隨著春麗一起朝她請安萬福，然後準備幫小姐梳洗。噩夢居然影響到她白天的正常情緒了，她覺得自己必須馬上忘掉。

「嗯。」何大少夫人淡淡地應了一聲，緩緩走過來。

春麗、春喜連忙把盥洗用具遞給何大少夫人。何大少夫人先拿楊柳枝和中草藥研製成的揩齒粉末刷牙漱口，然後拿起毛巾洗臉，洗完臉便坐回到梳妝檯前。

春麗站在何大少夫人身後，開始幫她梳髮。

「小姐，您今日想梳什麼髻？」春麗詢問道，她擅長梳很多種繁瑣美麗的髮髻。

「隨妳。」何大少夫人優雅地說道。

「是，小姐。」春麗道，開始幫小姐盤如意髻。

春麗在梳髮盤髻時，春喜走到紅木拔步床旁，開始整理床鋪。看到床上一片凌亂，她臉上微微一紅，又平靜下來。仔細檢查被子，她確定被子沒有弄髒才摺疊起來。檢查床褥時，發現床褥一處地方有污漬，便立刻抽掉，走離拔步床打開大衣櫃，從裡面翻出一條乾淨的床單，回到拔步床內鋪上，然後再檢查了一遍，這才放心地拿起那弄髒的床單走出來，暫時擱在一邊，等一下帶出去讓院裡的一個二等丫鬟送到洗衣婦那邊去清洗。

何大少夫人梳妝打扮好後，走出寢室去膳廳用早膳。

何俊華雖然不用上朝，但每天都要去鴻臚寺辦公，所以他提前用早膳走了，而不是等要花很多時間打扮的妻子。

用完早膳，何大少夫人回房補了一下妝，道：「妳們跟我去夫人那兒請安。」

「是。」春喜、春麗立刻道。

御史府規矩很嚴，小姐嫁過來的第三天便開始晨昏定省。夫人的天禧院位於御史府的右邊偏中的位置，而擷芳院就在它的後面，何大少夫人主僕只要沿著抄手遊廊過去，就到那裡了。

天禧院比較安靜，後院還有一座小小的庵堂。當何大少夫人帶著兩個丫鬟進入天禧院堂屋，何夫人──三品淑人已經坐在羅漢椅上和兩個管事婆子聊天了。

「兒媳拜見婆婆，婆婆萬福。」何大少夫人走上前款款施禮，春喜和春麗也隨著她深深行福禮，原本坐在何夫人左右下首的管事婆子趕緊站起來避開。

「玉芝，妳今日稍微來遲了一些。」看到兒媳眼梢帶春、雙頰桃紅，過來人何夫人笑呵呵地說道：「起來吧，坐。」

「謝婆婆。」何大少夫人這才起身。

「給大少夫人請安。」兩位管事婆子等她起身後趕緊朝她道萬福。何御史有五個兒子，嫡長子何俊華成親後半年，庶出的二公子也成親了。

「錢嬤嬤、趙嬤嬤請起。」何大少夫人一臉含笑道，坐在何夫人面前的腰鼓凳上，開始和她寒暄。春喜和春麗便站在她的身後眼觀鼻、口觀心，默默聽著。

婆媳兩人喝茶聊天了一會兒，何夫人和善地問道：「玉芝，妳來我何家已滿一年，過得可還習慣？黃林雖距離永安不遠，但兩地有些生活習慣還是迥然不同的。」

何大少夫人端莊地點點頭。「兒媳還好，謝謝婆婆關心兒媳。」說完，她優美的嘴唇彎起一道精準完美的彎弧。

「這就好。」何夫人點點頭，稍微遲疑了一下，問道：「玉芝，妳和俊華成親已有一年，為何還沒有好消息傳來？」

何大少夫人微微一愣，趕緊低頭躬身道：「婆婆，兒媳可能還未完全習慣京城的水土。」

何夫人望了望身邊的一個管事婆婆，便道：「玉芝，我要和妳說件事情。」

何大少夫人頓時愣住，這說話語氣頗有些商量的意味在其中。

「婆婆請說，兒媳理當為婆婆分憂。」她微微欠身道。

「玉芝，妳也是官宦世家出身，應該知道我等人家，男子十六、七歲的時候，房中便會有通房丫鬟。俊華有兩個通房丫鬟，一個在妳進門之前已經配給城外莊子裡的小廝了，還有一個……」何夫人頓了頓，道：「那一個原本是我身邊的一等丫鬟，目前懷有身孕，所以我打算抬她為俊華的妾。」

何大少夫人在聽到通房丫鬟的時候臉色已經微微變了，等聽到其中一個還懷了孕，婆婆要將之抬為小妾，頓時臉色煞白，雙手死死抓住手中的粉藍色繡帕。她還沒有生出嫡長子，她的夫婿就有庶長子了。

何大少夫人不知道，還有一個人比她更震驚，那就是春喜，因為這是她昨晚噩夢中的一個片段！

春喜的震驚讓站在身邊的春麗察覺，春麗不動聲色地用手肘拱了春喜一下。她們是丫鬟，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牢牢站在小姐身邊。

「玉芝，妳熟讀《女誡》，通情達理，應該知道如何處理這種事情。」何夫人道：「紫嫣七歲進入府內，一直在我院中伺候著，我頗為中意。她聰明懂事知道分寸，俊華對她也極為滿意，她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兒的血脈。」

婆婆先是詢問她為何還沒有好消息，然後再說欲抬懷孕的通房作妾一事，分明是用子嗣壓制她！何大少夫人臉色煞白，嫣紅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正經人家如果遇到這種事情，絕對會用打胎藥把孽種打掉，因為這是對親家不尊重。難道何家認為她堂堂知府之女遠嫁到京城，娘家對她就鞭長莫及，不能替她作主了嗎？

噩夢的片段在現實中發生了！春喜緊張地握緊了拳頭，微微低著頭望著她家小姐。

大慶皇朝律法，平民不得納妾，官員按照品階可納之妾室數量不等。王公一級可納妾八人，郡一級的公侯可納妾六人，一品、二品官員可納妾四人，三品、四品官員可納妾三人，五品、六品官員可納妾兩人，七品、八品、九品官員可納妾一人。大慶皇朝對嫡庶嚴格區分，妻生子是嫡子，是家族的繼承人，妾生子可以少量繼承父親的遺產，而婢生子和姦生子是沒有任何權利的，母親是什麼身分、孩子還是什麼身分。何俊華是從五品官，擁有納兩妾的權利，現在他的母親要給他納妾，不過按照規矩，他的正妻如果不同意的話，他還是不能納妾的。

「婆婆，兒媳才進門一年，夫婿就馬上納妾，兒媳的面子……」何大少夫人很艱難地說道：「婆婆可不可以暫緩半年，等兒媳入門一年半後再讓紫嫣姑娘進來？」進門剛一年夫婿就急不可待地納妾，不知道的人以為她很不得夫婿的心。

「這……六個月？」何夫人頓時猶豫了起來。

半個月！春喜努力控制自己心中的驚駭。昨晚，她作了一個奇怪的噩夢，噩夢中，久久不能懷孕的小姐因為姑爺要抬一個懷孕的通房丫鬟作妾，無奈下將她這個陪嫁丫鬟送給姑爺為妾，既表示小姐是賢慧大度的正妻，也希望她能幫小姐爭寵，幫小姐懷孕生子。如果噩夢是真的，小姐只能拖半個月，半個月後，紫嫣姨娘就會挺著六個月大的肚子進門，之後……

紫嫣畢竟是在府內長大的小丫鬟，何府僕人對她的感情不是新來乍到的大少夫人施些小恩小惠所能比得上的！管事婆婆趙嬤嬤站在不遠處朝著何夫人比劃肚子，示意她別忘記紫嫣的妊娠月份。

何夫人見了，皺了皺眉頭對大兒媳道：「恐怕來不及了。紫嫣那丫頭已經懷孕六個月，等不起。」如果生的是女兒，身分高低，是主是僕就無所謂了；如果是男孩，庶長子，唉，有些麻煩呀……

已經懷孕六個月了！這不是說她新婚夫婿和她鴛鴦交頸的時候，還和那賤婢偷情纏綿？何大少夫人絞著手中的藍色繡帕，微微低頭，片刻之後便強顏歡笑道：「兒媳聽憑婆婆作主。」

「娶妻當娶賢。玉芝，妳的賢孝婆婆都記在心裡呢。」何夫人頷首，轉頭道：「桂香，去我房裡把赤金紅寶扣環手鐲拿來，就在第二個珠寶盒的第三層中。」她的貼身丫鬟桂香連忙應聲「是」，去裡屋拿手鐲。

「半個月後怎麼樣？」何夫人和藹地詢問道，面容一臉慈祥，語氣中卻隱藏著不容拒絕。她兒子寵愛紫嫣，在娶妻之後還允許紫嫣生庶子，沒想到媳婦肚子沒消息，紫嫣倒是先懷上了，這能怪誰？怪媳婦肚子不爭氣！

「好。」何大少夫人恭順垂眸，聽了便微微頷首。

想到紫嫣丫鬟懷孕、何夫人向她家小姐提出抬妾的事情和她昨晚的噩夢某個片段基本吻合，微微低頭的春喜鎮定地看著，心中暗道──夫人等一下會不會說，那副手鐲是皇后御賜，她年紀大不適合戴了，小姐年輕正合適？

不一會兒，桂香拿著一塊紅布包出來，小心翼翼地遞給何夫人。何夫人接過紅布包慢慢打來，和悅地說道：「玉芝，這是十七年前當今皇后娘娘賞賜給我的，我年紀大，早就不戴這種式樣的手鐲了，妳年輕，真適合。」

皇后娘娘御賜的？婆婆為了安撫她心中的委屈還是下了點血本。「婆婆，這是當今皇后娘娘賜予您的，兒媳怎麼敢戴？」何大少夫人趕緊道，宮裡的賞賜普通人大多只能供著，用了就是僭越。

「沒有關係，這是皇后娘娘賜給高品階朝廷命婦的，上面只有皇家尚衣局的印記，沒有皇家專用印記。來，妳收著，以後可以當作傳家寶給妳的兒媳。」何夫人慈祥地說道。金子倒也罷了，富貴人家都會有些，這手鐲上那幾顆小指指甲蓋大小的紅寶石倒是上等純淨好貨，更重要的是這手鐲款式精美、做工精湛，出自皇宮工匠之手。

「婆婆如此厚愛兒媳，兒媳就卻之不恭了。」何大少夫人再不敢遲疑，上前躬身領受。

何夫人將兩只赤金紅寶扣環手鐲重新包好交給何大少夫人。

看著時辰差不多，何大少夫人便起身告辭，說要去花園走走。

何夫人知道她此刻心中肯定很不痛快，很理解地說道：「去吧。」每一個成為官夫人的女人都會有過一、兩回這樣的事情。其實也沒有什麼，因為正妻是女主人，妾永遠低她一等，庶子除了會繼承到一些父親的錢財，只要正妻有嫡子，其他的家產都搶占不去。按照本朝律法，若是正妻只生嫡女，正妻的嫁妝也只能由她的嫡女繼承；正妻如無子無女，又沒有指定誰繼承，嫁妝只會被娘家收回，庶子貪不到半點！

花園中，桃花盛開，遠遠望去宛如天空的粉紅、粉白雲彩飄落到了地面上。淡淡的桃花香瀰漫在花園中，蝴蝶成雙成對翩翩起舞，全然顯現春天萬物繁盛的神奇。

何大少夫人站在一棵枝繁葉茂的桃花樹下，目光陰冷地望著眼前的桃花。前幾日，她和夫婿逛桃花林，夫婿還說人比花嬌；今日她才知道原來夫婿早就桃花兩、三枝地養在花瓶中了。她出身官宦世家，祖父、伯父、父親他們都納妾，有好幾個通房丫鬟，她知道自己的夫婿肯定有通房丫鬟，遲早也會納妾，只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過門才一年，夫家就急不可待地給她夫婿納妾，一點也不尊重她，而那妾已身懷六甲，她夫婿即將有長子了。夫婿的長子不是由她所生，她臉面何在？

「春麗、春喜，我該怎麼辦？」她失神地問道，罕見地向自己的陪嫁丫鬟尋找安慰。在這個府中，她除了奶娘、兩個貼身丫鬟，就只有四個幫著管理嫁妝的管事媳婦。

「小姐，您是正妻，女主人，妾要伺候您，生下的孩子也還是您的。」春麗安慰道。

「小姐，奴婢不知，謹聽小姐吩咐。」春喜很平靜地說道。

何大少夫人回首望望她們，憤怒道：「妳們兩個蠢貨，一點也不能替主人分憂！」她就知道丫鬟們是沒有主見的，剛才鬼迷心竅了才詢問她們。那紫嫣賤婢估計是和她夫婿一起長大的，他們有青梅竹馬之情，她必須想辦法把夫婿拉回到自己身邊才行。

忽地，她想到照顧自己多年的奶娘。奶娘人老經驗豐富，也一直維護著她，必定會替她想法子。一哭二鬧三上吊是民間潑婦所為，她堂堂知府千金豈能用之？想到奶娘的精明，她便朝自己的擷芳院走去。她嫁到何府一年，薛奶娘每天都在後院走動，忙著認識後院的大小婆子和媳婦們，幫她拉攏人心。

春麗見小姐走了便跟上，發現春喜有些心不在焉，趕忙伸手拉了她一下。

春喜此刻面容雖然鎮定，其實心中驚駭，因為目前看到的和她噩夢中發生的一個小片段幾乎完全一樣。

噩夢如果是個預知夢，那麼在紫嫣姨娘抬進府為妾的前兩天，小姐會告訴她，她決定讓她成為姑爺的第二房妾，在紫嫣姨娘進府的那一天開臉，和姑爺圓房。

她不是自願為婢的，她是被拐賣的。她是官宦人家的女兒，雖然家道中落，但父親也曾當過知縣，她怎麼可以做別人的妾，給祖宗丟臉？

夢中的她不願意作妾，跪在小姐面前委婉拒絕。可是小姐說，陪嫁丫鬟本來就是在小姐不方便時代替小姐伺候姑爺的，讓她做姑爺的妾是抬舉她，她別不識好歹；她如果不願作妾就算了，反正她還是要做通房丫鬟，否則就去死。

她還期盼有一天能獲得自由，依循記憶尋找家人，怎麼可以就此死去？

夢中的她被逼無奈，只能懇請當她年老色衰、姑爺不再要她的時候，小姐能放了她，讓她返鄉落葉歸根。

夢中的小姐居然同意了，也許在她考慮將她抬為妾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去母留子的想法。

夢中的小姐去和姑爺、何夫人說，她要喜上加喜、雙喜臨門，把文靜漂亮的陪嫁丫鬟送給姑爺作妾。

夢中的何夫人有些為難，姑爺卻是默默接受，在她和紫嫣姨娘一同立為妾的當晚就進入她的房中，完全不考慮身懷六甲的紫嫣姨娘心中感受。姑爺性情涼薄，絕非良人！

現在她既然知道了未來的悲慘命運，一定要想法子逃掉才行。

傍晚，鴻臚寺右少卿何俊華從官署回來，先回自己屋裡換下官服穿上常服，然後來到妻子屋內，便看到自己的美麗嬌妻手托香腮面帶憂愁，便知道她為了什麼如此。

他剛進入屋內，站在一邊的春麗、春喜便朝他躬身道：「姑爺回來了。」

何大少夫人聽到丫鬟的聲音，便趕緊拿起繡帕擦了擦眼角，起身迎接道：「大人。」她朝他微微福身。

「妳我夫妻在房中就不必這般多禮了。」何俊華快步上前將她攙扶起來，看到她濕潤的淚眼，便柔聲道：「玉芝，妳有心事？誰給妳氣受了？」說著，他領著她坐下，夫妻倆開始談話。

春喜朝著春麗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走了出去。

「大人，今日妾身給婆婆請安，婆婆說要給你納妾。」何大少夫人幽怨地說道，粉嫩小臉泫然欲泣。

憐惜地輕撫她的小臉，何俊華溫柔地詢問道：「妳怎麼回答？」

「妾身還能怎麼回答？妾身只能允許了。」

何大少夫人委屈地說道：「妾身思量著那紫嫣必定是大人的青梅竹馬，大人對她感情必定深厚，打算將她安排在最近的院子裡，大人可以經常過去探望，妾身也好就近照顧著她，畢竟她懷了大人的第一個孩子。」

端著熱茶進來的春喜聽到這裡，暗道──留香院。

她端著茶往何俊華和何大少夫人面前走去，春麗快步上前端茶，恭敬道：「姑爺請喝茶，小姐請喝茶。」她將一杯茶端到何俊華面前，然後將何大少夫人面前的冷茶撤下來換上剛沏好的茶。

何俊華抬眼看看春麗和春喜，等她們退到一邊便詢問何大少夫人道：「妳打算將她安排在哪裡？」

「擷芳院左後邊的小院子裡，那院子雖然小了些，勝在距離書房比較近。」何大少夫人說道。擷芳院旁邊後面的幾個小院子，本來就是安排給嫡長子妾室和孩子們用的。

「妳既然已經決定了，就這樣辦吧。」何俊華抓起何大少夫人保養得如幼兒般嫩滑的小手，深情地說道：「一個妾而已，為夫的心還是在妳身上。」

「大人……」何大少夫人頓時笑靨如花，如窗外開得燦爛的桃花。

是啊，一個妾而已，怎麼樣也不可能動搖到她的地位！

第一章　噩夢

「春喜，春喜，妳怎麼了，作噩夢了？快些醒醒！」

耳邊聽到春麗的叫聲，春喜陡然睜開眼，猛地坐起身來急喘著。

「春喜，妳終於醒了，妳做了什麼噩夢？看妳，臉色蒼白、滿頭大汗的。」春麗驚訝地說道。她和春喜睡在同一間屋子，春喜突來的痛苦呻吟聲驚醒了她。

「我……我……」做了一個奇怪噩夢的春喜咬咬下唇，略遲疑道：「我夢見我爹了。我爹咳嗽咳出了血，我急壞了，偏偏又無能為力。」

「是嗎？我看妳不時皺緊眉頭的。」春麗說完，催促道：「快點，我們要準備伺候小姐和姑爺起床了。」她們是黃林知府千金何大少夫人...

序
楔子
第一章 噩夢
第二章 侍衛
第三章 流言
第四章 計謀
第五章 懲罰
第六章 悸動
第七章 轉運
第八章 婚書
第九章 成親
第十章 日常
第十一章 疑心
第十二章 情動
第十三章 風雲
第十四章 放妻
第十五章 求學
第十六章 相會
第十七章 圈子
第十八章 融入
第十九章 過年
第二十章 拜年

序
楔子
第一章 噩夢
第二章 侍衛
第三章 流言
第四章 計謀
第五章 懲罰
第六章 悸動
第七章 轉運
第八章 婚書
第九章 成親
第十章 日常
第十一章 疑心
第十二章 情動
第十三章 風雲
第十四章 放妻
第十五章 求學
第十六章 相會
第十七章 圈子
第十八章 融入
第十九章 過年
第二十章 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