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八　愛

八苦中的愛別離苦，是佛教四聖諦中的「苦諦」之一。

而六道輪迴裡，人道常的八苦的第六種，愛別離──即別離愛境，感受那生離死別之苦。

在《禮記．禮運》中，也有記載：「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弗學而能。」

這代表，這七種情態是與生俱來的，一出生就會學會。

──但，凡是總會有例外。

如果天生沒有「愛」，那麼，會變成怎樣的一個人呢？

如果天生多了「愛」，那麼，有了雙倍的「愛」，會是濫情、還是絕情？

一、

「啊啊，虐待啊！」

座落在公寓樓房裡，不起眼的小樓層中，一棟三人合租的住屋，傳來淒厲的哀號聲。

頂著一頭綠毛，身穿寬鬆衣服的男孩倒在自己的電腦桌前哀叫著。

在男孩身旁，站著一名板著一張臉，給人莫名威嚴，身穿綠色襯衫的橘髮男子。

他雙手環抱胸前，閉上左眼，睜起右眼，直勾勾地盯著綠毛男孩。

「我受不了了，我抗議！」

男孩見第一喊沒有引起橘髮男子的回應，又繼續喊叫。

「硯，你在這裡亂鬧，衍也不會回來。」

緩緩地，男子輕吐出不鹹不淡的話語。

此時在自家租屋處大吵大鬧、與冷靜看戲的二人組，就是柏硯錞和翟陽諒。

──這跟覃子大人無關，而是你太誇張啦！

柏硯錞心中腹誹，但還是不敢把話語說出。

天知道他說出去會不會被揍！

「諒，覃子大人最近跟那個清虛子很靠近哦。」

柏硯錞摸摸鼻子，決定轉移話題。

翟陽諒淡淡地瞟了柏硯錞一眼，道：「被纏上，逃不掉。」

這六個字是翟陽諒對清虛子──也就是李青暘的評論。

上次的案子過後，李青暘根本是三天一小來、五天一大來的速度，天天拐帶覃衍昊出門。

這讓柏硯錞看得又氣又怒。氣的是，覃衍昊這一外出，就好幾天回來；怒的是，這樣一來，他就無法找覃衍昊蹭飯吃。

翟陽諒根本不會帶飯給他吃啊！

雖然有房東大人接濟，但房東先生也不是二十四小時在線，他急也無法自動憑空變出食物吃。

當然，他也有想過叫外賣。只是他摸摸口袋，把錢拿出來後，就看到手裡只有幾個可憐兮兮的銅板。看到的當下，他還可以感覺到，手裡的銅板在嘲諷他，笑他沒錢吃飯。

「別發呆了。」

翟陽諒見柏硯錞一臉又恨又怒、直跳腳的模樣，他便知道這個人現在應該腦補了一堆古怪的東西，而這應該跟覃衍昊有關。

想當然爾，翟陽諒當然不會給柏硯錞「緬懷」覃衍昊的機會，這就直接推他到電腦前面，盯著他工作。

「嗚嗚嗚，沒案子也要虐待我。」

「廢話少說，就是要沒工作的時候，測試你的智商啊。」

柏硯錞嘟起嘴，回頭看著翟陽諒，臉上寫著「好累」二字。

「對了，葉華雪醒了，她今天有來這裡，說要找你但沒遇到。」

天書事件是柏硯錞在案發後過好幾天，才從「第三方」的口裡知道案子詳細內容，他對於覃衍昊跟翟陽諒兩人同時閉口不主動說，心裡還蠻意外的。

畢竟葉華雪當天來鬧場，被制服的當下支付賠償費並認輸，只是她離開租屋處後沒多久就倒下了。

而她現在醒了，第一時間居然是跑來找翟陽諒，這讓柏硯錞嗅到一絲詭譎。

「我知道了。」

翟陽諒又是簡單的回應，柏硯錞喳舌，道：「諒，你說的我還是查不到。」

說到這裡，柏硯錞抬手摸了電腦螢幕，螢幕一閃，變成了黑色。

然後柏硯錞再揮一揮手，黑色的螢幕畫面出現白色的字碼。

──那些都是無法辨認的詭異字體。

柏硯錞皺眉看著螢幕畫面，說：「畢竟是人造『天書』，這東西可堪稱是先天不良後天失調，要情報沒情報、要資料沒資料，通通廢物。」

說到這裡，柏硯錞兩手一攤，表示自己對於「天書」的狀況，只有無解二字。

翟陽諒盯了螢幕許久，最後嘆氣道：「好吧，只能這樣了。」

「好的。」

柏硯錞揚手彈指，螢幕視窗變回原本的界面，彷彿方才那黑底怪字根本就不存在，只存在於他們的腦海之中。

既然柏硯錞查不出所以然來，翟陽諒這便回房間。

柏硯錞微仰著頭，身體靠在椅背，盯著翟陽諒的後背，道：「你為什麼要調查我們之前的招領人？」

要說招領人的起源，柏硯錞早在他們三人「被迫」擔當的時候，他就已經動用所有能查的資源去查了，但結果都是無數個問號，讓他也跟著滿臉問號的放棄調查。

「突然想知道他們之後怎樣。」

翟陽諒淡淡的回應，讓柏硯錞眨了眨眼，又道：「你以前不是不關心這些？」

「不關心不代表不在意。」

這回翟陽諒是真的要回房間了，他才剛挪動一下腳步，他就看到柏硯錞騰地站起。

翟陽諒微偏著頭，眉頭重重下壓，盯著柏硯錞，像是在思考，這傢伙在搞什麼花招。

「覃子大人回來了。」

須臾，柏硯錞眼睛一亮，盯著門口。

翟陽諒目光朝門口一掃，他就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接著門扉便被人從外面打開。

「咦？你們怎麼都在這？」

覃衍昊眨了眨眼，輕推眼鏡，笑笑地說。

「沒什麼，要硯查點事情。」

翟陽諒回得清淡，接著目光放到柏硯錞身上，像是在告訴他，別亂說話。

「嗯嗯。」柏硯錞含糊地應了應聲，然後小跑步到覃衍昊的身前，立刻伸出爪子抱覃衍昊，「充電！」

「充你的頭。」

覃衍昊抬手，笑著巴柏硯錞的頭。

柏硯錞雙手抱著頭，無辜地望向覃衍昊，「誰叫你一天到晚被清虛子叫走，我不甘心啊！」

覃衍昊聞言，輕飄飄地瞟了柏硯錞一眼，抬手又是一拍。

「少在那兒說的好像我被拐走。」

接著覃衍昊便把柏硯錞推開，而柏硯錞這才注意到覃衍昊手裡抱著數本書籍。

他動了動鼻子，這些書飄著霉味。

「唔，這是什麼書？都堆灰塵了，年代久遠啊。」

「只是一些佛教書籍，還有《禮記》。」

柏硯錞好奇地抬手翻覃衍昊手裡抱著的書，還真的有佛教書籍。

「《中阿含經》、《大藏經》……你怎麼想不開要看這些？」

「工作需要。」

覃衍昊漾起一抹笑，這笑容燦爛到柏硯錞差點閃瞎了眼。

「有案子了？」翟陽諒直言道。

覃衍昊苦笑搖頭，說：「不，只是防範未然罷了……」

這讓翟陽諒忍不住皺眉，「你什麼時候多了預知屬性？」

雖然最近都沒有委託上門，但看覃衍昊的架式，似乎是已經篤定下一回會遇上怎樣的委託人了。

「應該說是一種直覺吧。」覃衍昊笑笑地推眼鏡，解釋道：「根據以往，我們遇上的委託人，失物缺陷類別是非常明顯的。」

「唔嗯，就大概是五官、實體的之類的？」柏硯錞說到這裡，手摸了摸下巴，又道：「可是我們的委託，還是有『虛體』的失物啊。」

「雖然有，但都是別人刻意拋過來的餌吧。」

──像是生命、知識。

不過這部份是言顏跟「天書」鬧出來的，相較他們實際處理的委託，的確沒有太過於「刁鑽」。

「唔，這麼說也對。」

柏硯錞莫名其妙的被說服了。

「我們的任務已經達成八成了吧。」覃衍昊往前走上幾步路，把手中的書籍放到客廳桌上，「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只要我們的進度達到某個程度，任務就不會過來？」

簡而言之，那像是任務關卡一樣，達到一個進度，關卡需要一點時間籌備，會有一段休息期。

而他們三名招領人，現在就是進入這個休息關卡。

他們目前處於這樣沒有委託的狀態，其實也挺輕鬆的。

「依照覃子大人您的高見，你認為接下來的委託方向是怎樣呢？」

柏硯錞問完，覃衍昊笑笑地朝桌上的書籍指去。

翟陽諒冷淡地說：「我不認為委託會跟這些鬼書有關。」

覃衍昊搖頭說：「有啊，關係可大了。關於七情六慾，《禮記•禮運》上記載人情人義、《呂氏春秋》也有提到『六欲』；至於佛教中，也有四諦五蘊十二因緣。」

「……請說人話。」柏硯錞瞬間腦死，頭頂冒煙了。

這些對他而言太玄之又玄了，他沒研究，聽不懂！

見柏硯錞滿臉問號，差點要去撞牆的模樣，覃衍昊苦笑。

「你不是有『天書』的知識？瞧你這般模樣，『天書』可是會後悔選擇你唷。」

「這不一樣。」柏硯錞雙手交疊，比了一個叉，「覃子大人，你那架式，像是要開班授課的老師啊！」

「你就別插嘴了，衍也只是怕你我聽不懂，稍微說明而已。」

覃衍昊方才那席話，翟陽諒就明白了覃衍昊的意思。

七情六慾？

這的確很有可能遇到。

畢竟，在他們三人中，他所缺失的部分，的確是在這個範疇之中。

手輕輕地壓在書的上方，翟陽諒微偏著頭，「看你倒背如流的模樣，這些應該都看過？」

覃衍昊笑笑點頭，那模樣在柏硯錞的眼裡，像是寫著──這些書會帶回來，是要重看溫習的。

這讓柏硯錞有了想要吐血的衝動，他家覃子大人懂的也太多了，要跟上腳步不多學不行啊！

只是正要有所動作，他便看到萬年冷臉的翟陽諒，拿起桌上的書，道：「那我拿去看了。」

話音落下，翟陽諒就抱著書回房間。

「啊啊啊啊啊啊──」

柏硯錞瞬間哀號，翟陽諒的動作可堪稱是一氣呵成，連想要攔截念頭才剛生出，就被扼殺到腦海裡。

覃衍昊噗哧一笑，搖頭道：「你不是有『天書』？」

「鬼才知道那個玩意兒有沒有內建人人皆可讀的書籍。」

「哈，去查查吧。」

覃衍昊被柏硯錞逗樂了，語氣十分輕快。

柏硯錞苦著一張臉，可憐兮兮地看著覃衍昊。

「誰叫你不想聽我說。」

語畢，覃衍昊也跟翟陽諒一樣，回到自己的房間，留下只能槌著沙發，後悔不已的柏硯錞。

＊

不知道是不是覃衍昊真的有先知潛力，還是他對委託的分析是準確的，他們的工作上門了。

翟陽諒坐在沙發椅，雙手抱胸，眼神如刀地盯著眼前的人。

在他前面的單人椅上，坐著一名臉色有些蒼白的男子。

柏硯錞坐在電腦前，一顆綠頭晃啊晃，似乎是很好奇客廳的狀況。

翟陽諒揚手捏了捏眉心，似乎對於這一次的委託人感到棘手。

他朝柏硯錞瞧去，道：「衍呢？」

「活該，都要你注意那個清虛子，你都當耳邊風。覃子大人又跟清虛子跑了！」

柏硯錞咬牙切齒地說著，翟陽諒雙眉緊蹙，似乎在想些什麼。

雖然他不喜歡干涉室友的行動，但看目前事態發展，他還是去問候一下好了。

「那個……」坐在委託人專用座椅的男子，嘴角抽了抽，尷尬地舉手。

翟陽諒淡淡瞟去，道：「你說吧。」

「對，你說說為什麼會來找我們。」

柏硯錞發誓，這次的委託人不是他開門引進來的，是翟陽諒黑著一張臉帶進來的。

「呃，我發誓我不是故意要在街上攔截的。」

委託人苦笑，感覺得出翟陽諒現在心情非常不好。

「諒，給我吧。」

柏硯錞朝翟陽諒走了過去，拿走翟陽諒從口袋拿出的名片，便回到他的電腦桌前。

委託人見狀，輕咳一聲，便說出他會找上翟陽諒的原因。

＊

其實一切都只是意外。

他有散步的習慣。正確來說，是不喜歡閒著的感覺。

就算工作放假在家，也會固定挑個一到兩小時的時間，出去外面走走。

他住在生活機能不錯的地方，一走出去，各式店家都有，逛起來也很方便。

只是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缺業績吧，一直遇上發廣告傳單的房屋仲介，或是拉人要販售原創商品說要當作做公益的漁夫。

前者他會拿走傳單，後者就是直接快步離去，一秒都不想逗留。

可是他今天遇上怪人了。

那是一名身著白色短褂、黑色中式長褲的男子。

他的外貌看起來乾乾淨淨的，只是對於突然出現的人，他只有一個想法。

──這個人要騙他什麼？

且看對方的動作，擺明就是要堵他的。

他假裝沒有看見衝著自己微笑的怪人，直接從他的旁邊繞過。

豈知怪人抬手攔住他，不讓他繼續往前走。

「你……」他露出慍怒神情，道：「我趕時間，如果是要兜售商品請找下一位。」

「我沒有要兜售商品。」怪人輕笑，「我是來找你的，游情樂先生。」

此話一出，他詫異地瞪著怪人。

他們兩人互不相識，對於怪人的刻意攔阻，他張脣，正要大喊有人搶劫，他那即將溢出的聲音卻戛然止住，無法發出。

他發出「啊」的氣音，手捂著喉嚨，雙瞳瞠得圓大，盯著怪人。

雖然他不怎麼相信怪奇之事，但看眼前那噙著一抹笑的怪人，他便知道聲音發不出來是那人搞的鬼。

「噓，我們需要好好談談，別聲張啊！」那人俏皮的眨眼，食指貼在唇瓣上，俏皮地說。

隨即，那人抬手抓住他的手肘，便把他拖離大馬路，到人少的巷弄去。

當那人把手放開，便理了理衣服，輕咳一聲，對他拱手說道：

「今日一來，是要告訴你，你的小命快不保啦！」

如此直白、如此直接、又如此的……欠揍！

游情樂嘴角抽了一下，口氣不善道：「我對傳教沒興趣。」

那人用手半著遮脣，發出輕輕的笑音，「我沒有傳教，你應該有注意到，最近的桃花多到讓你受不了？」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又搖頭。

「不對，應該是爛桃花呢！」

說到這裡，那人漾起一抹燦爛的笑，讓他下意識抽了抽嘴角，心中萌生出要揮拳的衝動。

不過，他還是忍住了。

「你認錯人了。」

當下，他便這麼說了。

而那人像是看到悟性不夠的徒弟，嘖嘖搖頭，還抬手晃晃食指。

「您的悟性不夠啊。」

那人一晃手，掌心登時出現一張白色的空白名片，並強行塞到他的手中。

瞬間，他像是中邪了一樣，腦中出現無數個莫名資訊。

而等到他回過神時，他已經跪在地上，全身盜滿了冷汗。

他愣愣地仰起頭，看向那站著的怪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那人微低著頭看著他，前額的髮絲輕輕垂下，遮擋住了目光。

這一瞥，他感覺到自己的一顆心掉落到冰水之中，涼得徹底。

因為那人對著他咧嘴一笑，那笑容，讓他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我、我……」

他打起牙顫，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說出。

那人笑看著他，拋出輕飄飄的話語，「你去找名片上的人吧，他們會幫你解決問題的。」

語畢，像是功成身退似地，那人便轉身離去。

「等等──」

不知怎地，他揚聲叫住了對方。

他回頭，清淡地看了他一眼，說：「就說我是一名算命師吧！」

話音落下，他詫異地看著那遁入人群的身影。

那人居然知道他想要問什麼。

他花了很多時間讓自己鎮定，但手依然在抖，無法平歇。

──找名片的人。

那是那人給予他的資訊，也是救命丹藥。

只是空白無一物的名片，怎麼會有情報？

可這想法也只有數秒，他摸到名片有凹凸痕跡。他拿起名片，翻來覆去，順著光線，看到了名片上頭顯露的訊息。

「失物尋找──招領人」

盯著手上的名片許久，目光放到前面街道的人群，他鬼使神差地，腳步不自覺抬起，朝人群中的一人移動。

等到腳步停下，他已經揣住一個人的手，不讓他離開。

那人有著一頭橘髮，板著一張臉，狠狠地瞪著他。

他張起脣，想也不想地直接喊道：

「招領人，我是委託人！」

而這一喊，被他拉住的人的眼睛像是噴火了一樣，瞪著他的眼神更加凶狠。

約過數秒，他咬牙，惡狠狠地吐出話語，「跟我來。」

然後，他就來到橘髮男子的住處。

「事情就是這樣，你可不可以不要瞪我，我會怕。」

游情樂苦著一張臉，可憐說道。

「白色短褂算命師？」

不知道什麼時候，柏硯錞已經坐在翟陽諒的旁邊，對游情樂問道。

「對呀，他是這樣穿、這樣說自己的。」游情樂說到這裡，用力地嚥下唾沫，小聲地問，「呃，該不會是仇家？」

柏硯錞摸了摸下巴，發出思考音色，「以前好像也有個算命師來著？」

「白恬的。」翟陽諒淡淡地說。

「呃！」柏硯錞喉頭立即哽住。

好、好一個算命師，這次的委託會不會是陷阱啊！

「既來之則安之，見招拆招吧。」

聽聞翟陽諒這席話，柏硯錞詫異地看向翟陽諒。

「幹嘛？」翟陽諒挑眉。

「你是吃了覃子大人的口水啊，平常你遇到這樣的工作，不是直接揮手人嗎？」

翟陽諒聞言，涼涼地說：「我不介意讓你處理。」

「對不起我錯了。」

柏硯錞一秒下跪投降。

翟陽諒哼聲，冷冷地說：「不過看你這模樣，委託人也沒有急切性的生命危機，我也可以如你的意，等衍回來。」

「……對不起我錯了。」柏硯錞又是下跪道歉。

只是話才剛說完，他又「咦」了一下，騰地從地上跳起，對游情樂說道：

「等等啊！還不是委託人的委託人大人，你剛才說，那個算命師說你有性命危機？」

「是啊。我看到的影像，真的……」

游情樂苦笑，對於內容，他還真的說不下去。

「咦咦？怪怪的。」

柏硯錞對著游情樂聞了聞，正面似乎聞不夠，還走到他的旁邊，對他嗅來嗅去。

游情樂見柏硯錞疑似狗上身，他尷尬地縮了縮身體，想要遠離柏硯錞，但這動作疑似讓柏硯錞感到麻煩，他索性抬手壓住游情樂的肩頭，直接靠過去聞。

「有了。」

柏硯錞聞了聞，抬手朝游情樂的脖子摸去。

那是一個隨處可見的廟宇護身符，他把紅繩拆開，把護身符抽起。

可這拿下的瞬間，柏硯錞立刻捏住鼻子，罵出國罵，退到電腦桌前。

翟陽諒挑眉，道：「喂，逃什麼，你不會把委託人的護身符掛回去？」

「嚶嚶，你不能體諒被嚇到的我的反射動作？」

柏硯錞喊得可憐，只可惜，他的室友沒有情感，只會覺得柏硯錞是來亂的。

見翟陽諒冷冷的瞟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警告他別演戲，他只好摸摸鼻子，快速把護身符套回游情樂的脖子上。

「委託人大人，你這護身符是從哪裡來的？」

雖說天下間總是有許多怪異獵奇之事，也有一些簡簡單單就可以化消一些無法解釋的難處。

可這個小小護身符，可以杜絕游情樂身上的死氣，這倒是讓柏硯錞好奇了。

只是柏硯錞這一問，委託人似乎聽不明白，也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柏硯錞發出思考的音色，想著難道那名算命師，就是從這護身符，看出委託人有生命危險？

靈光一閃，柏硯錞問，「諒，你的風鈴？」

「他進來就響了。」

翟陽諒這話說得很雲淡風輕，柏硯錞嘴角抽了一下，對游情樂道：「我家覃子大人現在不在，不能判斷你的狀況。你可以跟我們說說，你覺得自己哪裡有不一樣的地方？」

「其實我覺得我很正常啊。就是桃花運特別多而已。」游情樂苦笑，「只是不明白那個算命師會說這是爛桃花。」

柏硯錞做出請的動作，讓游情樂繼續說下去。

游情樂從以前就覺得自己跟一般人……有一點點不一樣。

可能是家裡經濟狀況還不錯，所以他也不缺什麼。

只是他一直覺得他的內心好像是空的。

或許不是空，而是覺得裡面裝了什麼液體，多到把容器裝到整個都滿了出來。

這是一個很奇妙的感覺，他覺得，他不需要顧慮別人的感覺，因為他能夠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

章之八　愛

八苦中的愛別離苦，是佛教四聖諦中的「苦諦」之一。

而六道輪迴裡，人道常的八苦的第六種，愛別離──即別離愛境，感受那生離死別之苦。

在《禮記．禮運》中，也有記載：「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弗學而能。」

這代表，這七種情態是與生俱來的，一出生就會學會。

──但，凡是總會有例外。

如果天生沒有「愛」，那麼，會變成怎樣的一個人呢？

如果天生多了「愛」，那麼，有了雙倍的「愛」，會是濫情、還是絕情？

一、

「啊啊，虐待啊！」

座落在公寓樓房裡，不起眼的小樓層中，一棟三人合租的住屋，傳來淒厲的哀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