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看著靶心上的箭，眾人不覺怔住了。

程元龍笑得見牙不見眼，拚命地拍著胖手，連聲喝彩。「好樣的。」

青桐再次搭箭開弓射箭，連著嗖嗖數聲，每箭都平平當當地射中靶心。

眾人已由最初的驚詫變成了驚嘆，鄧文倩和程潔等人也跟著激動起來，踮起腳尖，兩眼亮晶晶地盯著青桐，出聲鼓勵。

鍾靈和黃雅芙沒料到會出現這等場面，心頭越發彆扭。

黃雅芙看了看天色，突然出聲道：「哎呀，青桐妹妹真是幸運，方才還有風呢，這會兒竟是一絲風也沒。」言下之意，青桐能射中，是走了狗屎運。

她的話音一落，程元龍的目光便狠狠地瞪了過來，他瞇著眼看了黃雅芙一眼，像是要把她記住。黃雅芙自然聞聽過小霸王的諢名，心中不禁有些害怕，心虛地低下頭，紗帽的輕紗正好遮擋住她臉上的表情，沒話找話地和鍾靈搭話把話題岔了過去。

誰知青桐正好看她不順眼，人家是愛屋及烏，她是恨屋及烏。黃氏不是什麼好東西，她姪女肯定也好不到哪兒去，而且黃雅芙的這番舉動進一步印證了她的論斷。她連射五箭後，突然將弓對準黃雅芙的頭頂，然後用力拉弓後放手，箭矢帶著風聲破空而去。

黃雅芙正和鍾靈說著話，猛一抬眼突然見一支利箭朝自己飛來，登時嚇得魂飛魄散，雙腳像釘在地上似地動彈不得。

眾女「哎呀」一聲尖叫起來，其他人也是驚慌失措，連幫忙都幫不得。狄君端無奈地嘆息一聲，顧不上禮儀，飛身去拽黃雅芙。

只是人哪有箭快，等到狄君端飛撲到黃雅芙身邊時，那支箭已飛過她的頭頂，還好，有驚無險，箭矢僅僅帶走了黃雅芙頭頂的帽子。狄君端來得太急，一時剎不住腳，再加上黃雅芙受到巨大驚嚇，全身發軟，當狄君端趕到時，她恰巧暈倒在狄君端的懷裡。

這是什麼情況？眾人目瞪口呆地盯著這一幕。

狄君端臉色微紅，神態尷尬，不好推開，又不好一直這麼扶著。

黃雅芙並沒有真昏，她只是身子發軟，如今聞到狄君端身上那種若有還無的清香，再想想，這麼多人中唯有他挺身出來救自己，以前她的心底就有一個若有還無的影子，只是兩家交集甚少，對方又謹守禮節，兩人連話都不曾說上兩句，如今她是因禍得福，原來他對她這般緊張……

黃雅芙的一顆少女心春波蕩漾，如風吹過池塘，泛起一圈圈漣漪。

程元龍在邊上扠腰站著，得意地看著青桐，一副與有榮焉的欠揍表情。他踏著輕快的步子走過來，伸出手臂，作勢欲接過黃雅芙，嘴裡大聲說道：「喲，狄公子，瞧著你這樣怪累的，來來，我扶這位姑娘進去。」

黃雅芙渾身一個激靈，想著自己要被那個胖子抱在懷裡，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也不好再暈下去，於是很快地「悠悠醒轉」，再緩緩起身。她臉現紅霞，含羞帶怯地向狄君端道了個萬福，輕啟朱唇。「多謝公子挺身相救。」

程元龍笑得一臉狡詐，大聲問道：「咦，妳這麼快就好了？」

黃雅芙心中厭惡，嘴裡連說：「多謝程公子，我沒事了。」

程元龍似乎很不放心又確認了一遍。「真沒事？」

黃雅芙強忍著不耐。「真沒有事。」

「太好了。」程元龍朝青桐努努嘴。「土包子，妳表姊沒事了，想必是妳們姊妹倆商量好的吧？開個玩笑給大夥兒瞧瞧，哈哈。」

張新泉等人陪著大笑。「哈，哈，哈。」

程元龍挑眉問道：「還有人敢來嗎？」

他故意等了一會兒，遂又自己總結道：「算了，不難為妳們這些千金小姐們了。」

黃雅芙一旁氣得臉色發白，一肚子火憋著發不出來。青桐這幾日長進不少，此時也知道說些場面話，她走上前來，一本正經地說道：「剛才姊姊說我走運才射中靶心，所以我想跟姊姊開個玩笑，看看幸運不幸運。」

黃雅芙心中有怒，卻又不好當著眾人的面發作，只得擠出一絲笑意道：「妹妹原諒我吧，姊姊方才是信口亂說，場上諸人誰不知妹妹力大無比，箭法奇準，若是女子可以考武舉，狀元鐵定是妹妹的。」

程元龍聽到這兒，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問一旁的鄧庭玉。「鄧大哥，不知先生能否收下這個林小姐？她琴棋書畫一般般，不過勝在武藝不錯。」

鄧庭玉一臉為難，他父親又不是武師，鄧家又非武館，何況書院考核女子學問並不包括武藝，怎麼好收下青桐？但他又不好直接駁了程元龍的面子。

鄧庭玉還在猶豫，就聽狄君端朗聲說道：「林姑娘雖然根基不深，但她年歲不大，又生性聰敏，進益很快，只要先生和師母嚴加管教，將來雖比不上學裡幾位才女，但也不至於太差。」

鄧庭玉越發不好拒絕，只好說道：「是嗎？待我稟過父親再說。」

這幾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把臉色不佳的黃雅芙撇在了一旁，好在鍾靈大發慈悲，主動安慰她，才讓黃雅芙寬慰不少，同時也更加憎惡林青桐。

再說鄧文倩，她此時已有幫助青桐說話之意。一是覺得這姑娘性格直爽豪放，她是真心喜歡，二是她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旁的小心思。

鄧文倩主意打定，便笑著替哥哥解圍道：「好了，你們先用些茶點歇息一會兒，我這就帶她去母親那裡。」

女學一大半都是鄧夫人在管理，只要鄧夫人同意收下青桐就行了。

鄧文倩和兩個貼身丫鬟帶著青桐到內室稍稍梳洗一下，整頓好衣裳，便領著她到後堂去見母親鄧夫人。

鄧夫人約三十五歲的年紀，上著乳白色薄衫，下著石青色裙子，身材略有些福態，圓臉白膚，氣度雍容嫻雅，讓人心生親切之感。

鄧文倩笑著上前拉著母親的袖子用撒嬌的口吻說道：「母親，女兒給您帶來了個新學生，您瞧瞧好不好？」

鄧夫人方才就聽見丫鬟進來說東園比賽射箭的事情，圓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上下打量著青桐。見青桐步伐穩重，氣度還算沈靜，更難得的是，雖然長在鄉下，卻沒有一般鄉下孩子畏畏縮縮的神態。

她微微頷首，命丫鬟端上茶點，熱情地招呼青桐。青桐也參加過幾次聚餐，一般禮儀倒也能照葫蘆畫瓢。

鄧夫人問道：「妳曾唸過什麼書？」

青桐說了幾部書的名字，鄧夫人一聽全是啟蒙之書，對她這個年齡來說是淺了些，不過女子畢竟不像男子，入學的本意也不在學問，放寬些也無妨。

鄧夫人微微一笑，又問：「除了唸書，妳還會些什麼？」

青桐一聽她問別的技能，瞬間自信許多，如數家珍。「我會的可多了，砍柴打獵、找藥材、捕魚釣魚、殺雞宰魚餵豬，種地也會些，還有耍把式賣藝，往別人胸口碎大石……」後幾樣，青桐只在街上看過，但她覺得自己也能做。

「……」眾人聽了錯愕地說不出話，鄧夫人尚且忍得住，鄧文倩和幾個丫鬟險些噴茶，一個個努力忍住不笑出來。

青桐看這些人表情奇怪，一臉端肅地問道：「怎麼？難道不行？」

鄧夫人忙答道：「很好，難為妳會這麼多。」

青桐想起昔日在母星入學的情景，於是握緊拳頭以宣誓的姿態正容說道：「我若入學，必定盡一個公民，不，是百姓的職責。不虛度時光，努力上進，服從而不盲從，自由而不放縱，謙虛而不退縮，善良而不愚蠢，不主動為惡，更不會縱容惡行。我愛吾師，更愛真理。」

鄧夫人和鄧文倩等人被震住了，幾人微張著嘴，愣怔看向青桐，一時不知說什麼話好，她的話初聽有些可笑，再思考又似乎有些道理。

鄧夫人抿了一口茶，思索片刻，不動聲色地問道：「孩子，妳這話是聽別人說的，還是妳自自己想的？」

青桐一時有些噎住了。很多時候，她多年的習慣會不由自主地冒出來，但著實不好解釋，她若說真話，是沒人相信的。

她只好含糊其辭。「是聽一個路過的外邦學子說的。」

鄧夫人釋然一笑。「原來如此。」

鄧文倩在旁邊看著，越看越覺得青桐有意思。她見過各式各樣的女學生，從世家千金到小家碧玉，雖說性格各異，但從沒見過青桐這樣的，若能留她在女學裡倒也不錯。

鄧夫人緩緩起身說道：「書雲，書琴，妳們兩個陪著林小姐坐一坐，我去去就來。」

鄧文倩也隨著起身跟了上去，一入內室，鄧文倩便笑著撒嬌。「娘，您就答應收了她吧！反正多一人也無所謂，而且她還是程小霸王引薦的，也不好拒絕啊！」

鄧夫人輕嘆一聲，眸中閃過一抹深思。「程元龍啊……」

鄧文倩想了想，又小聲補充了一句。「還有狄公子。」

鄧夫人含笑看了女兒一眼，思索片刻，答應了。

鄧夫人再出來時，鄧文倩率先宣布了這個消息，並熱心地交待了青桐一些入學注意事項。

「三天後，妳讓妳父母帶著妳來，先去辦理入學事項，然後再來找吳姑姑，女學諸項雜事都歸她管，先由她細細考核，再根據妳的程度看分到哪位先生名下……」

青桐認真聽著，一一記在心裡。兩人正說著話，忽有丫鬟來報說，有客人來訪，鄧文倩只好帶著青桐提前離開。

等到青桐從後堂出來時，眾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彙集過來，有的人試圖從她的臉色看出她是否被拒絕了；但青桐仍跟以前一樣，臉上無怒無喜，讓人看不出所以然。

程元龍也有些忐忑，隨即又想，就是被拒絕也不算什麼，他們這是先禮後兵，實在不行，他就硬把她送進來。

鄧文倩知道眾人的心思，不等青桐說話，她就笑著拉著青桐向眾人宣布。「姊妹們，妳們很快又有一位新同窗了。」

「哦。」

「嗤。」

大多數人反應平平，有極少數人暗自嗤笑，也有人替青桐高興。程元龍想笑又故意忍住，做出一副「小爺早知如此」的模樣，他指揮程潔將下注的銀子抱給青桐後，便和一幫狐朋狗友玩去了。

此時的黃雅芙趁人不注意悄悄離開了現場。她丟了大醜，一想起方才的羞辱以及青桐走的狗屎運便暗恨不已，實在沒心情待下去了，路上，她叫過一個丫鬟吩咐道：「琥珀，妳去我姑媽家一趟，哦，別忘了見見兩位表小姐。」琥珀領命而去。

黃雅芙的嘴角微微彎起，心情莫名好了許多。就憑她，也配跟自己上一樣的學堂，作夢吧！

青桐還沒到家，林家已經先得知了這個消息。

黃氏聽罷，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林淑媛和林淑婉這對雙胞胎已經開始嚷嚷起來。

林淑婉聲音尖利。「天哪，母親，那個柴禾妞要是也上學堂，我們不得天天丟臉？」

林淑媛袖子一甩，決然說道：「爹爹若是讓她去上學，我們就不去了，省得被人指指點點。」

黃氏怡聲安慰兩個女兒。「瞎說什麼，娘當初讓妳們上學，可沒少費心思，妳們倆這麼說，對得起為娘嗎？」

林淑婉被黃氏唬住了，低頭不語。

林淑媛卻答道：「娘，您為何一直忍著她，讓她胡作非為？您連大人都不怕，怎會怕她一個孩子？」

黃氏無奈道：「妳以為娘想這樣？她剛進林家就出事，旁人會怎麼想咱們家？」

林淑媛的眼中閃爍著與她的年齡不相符的陰沈。「娘，不能讓她出大事，還不能出小事嗎？」

黃氏聽到這裡，不由得多看了二女兒一眼，刮著她的鼻頭說道：「妳小小年紀別想這麼多，娘自有主意，妳們且放寬心，這個家還是為娘在管，我說讓她上不了學，她就上不了。」

再說青桐拿著大夥兒下注的銀子，毫不客氣地放進了荷包裡，賺了銀子又能入學堂，今日真是雙喜臨門。

狄君端走過她身邊時，聲音如一陣清風似地掠過她耳邊。「以後切不可這樣了，若有差池，真出了人命，妳可怎麼辦？」很明顯，他說得是方才她射黃雅芙紗帽的事情。

狄君端方才真的嚇出了一身冷汗，雖然史書中、戲文裡也有神箭手這麼做，但傳說畢竟是傳說，尋常人誰敢真這麼做？

青桐沒說話，只是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狄君端還想再說什麼，但恰巧有人叫他，於是他朝青桐笑笑，轉身離開了。

程元龍雖然跟張新泉等人在一邊玩耍，但他的眼神卻時刻盯著青桐這邊，他一見狄君端言笑晏晏地跟青桐說話，心裡就來氣。

這小子仗著自己長得一副好皮囊，到處勾搭女孩子，連土包子也不放過。

他帶著不忿之情，甩著胳膊踱了過來，老遠就喊道：「哎哎，那誰，我明兒去拜訪楊師傅，順便讓他收下妳，妳想不想去學武？」

青桐一聽到學武，頓時兩眼放光。如果說上學堂是她融入這個社會的保障，那學武就是她的真正愛好了；更何況，她自身又有這麼好的天賦，不好好發展太可惜了。

「當然要學，我要不要去挑些禮物，討一討他的歡心，讓他喜歡我？」

程元龍嗤之以鼻。「妳？討人歡心？拉倒吧，只要別招人厭就行了。」

青桐素來對這種語言攻擊免疫，神色絲毫不變。

程元龍本來還有很多話要說，一看四周有人對他們擠眉弄眼、指指點點，他的心頭就十分不爽。他此時有種矛盾的心思，既想把青桐納入自己的旗下保護，又怕因自己給她帶來不好的影響。

青桐看看天色，捏捏沈甸甸的荷包，說道：「我要走了，還有很多東西要買；再問你一句，楊師傅最喜歡什麼？」

「他呀，喜歡持刀弄棒，還有就是吃肉，別的想不起來。」

青桐點點頭，默默記下。

她沒坐程府的馬車，出了鄧府後，走了一會兒，雇了輛驢車，先去平安街菜市口看看自己的養父母。

此時將近中午，天氣炎熱，沒有客人，王氏不在麵攤前，李二成正靠著大槐樹打瞌睡。

青桐玩心大起，伸手揪了片樹葉，放在嘴邊，彎腰對著李二成的耳朵吹了聲尖亮的哨聲，把李二成嚇得險些從馬札上跌落下來，他揉眼一看，不禁面露驚喜。

自那日青桐回去後，他就一直擔憂，中間還悄悄去林府門口打聽過消息，只是不敢進去罷了。他見青桐氣色不錯，看來行動也自由，心中一塊石頭放下，面上帶著笑責怪道：「這頑皮丫頭。」

李二成又問她吃飯了沒，青桐實話實說道：「只吃了茶點，又餓了。」

李二成二話不說，在旁邊的瓷盆裡洗了幾遍手，開始揉麵做麵條。

青桐簡要地說明了今日發生的事情，李二成聽得驚嘆連連，末了囑咐道：「以後切不可這麼莽撞，萬一妳失手射中她怎麼辦？為幾句口角搭上一輩子，值得嗎？」

青桐答道：「我有把握的，離那麼近，射不死人的。」

李二成仍絮叨了一大堆有的沒的，青桐耐心地聽著，接著她將自己掙的銀子拿出一半給他，李二成連連拒絕。「妳不用掛念我和妳娘，我們兩人有手有腳，能養活自己；倒是你們一家三口過得不容易，家大有大的難處，上下打點，出門會客，將來上學堂，哪裡都要錢。」

青桐將銀子推了一推，見他執意不收，只得重新收回，想著等自己找到賺大錢的門路再給他們。

不多時，麵做好了。李二成知她飯量大，做了小半個瓷盆的麵，再拌著一盤青菜，加上滷蛋、滷肉，顏色搭配煞是好看，引得人食慾大增。青桐大快朵頤地吃著，李二成笑呵呵地在一旁看著，嘴裡像個婦人似的，嘮叨個沒完。

青桐在麵攤待了有兩頓飯的工夫，遂起身告辭。青桐臨走時，李二成又問道：「妳下次出來也帶個丫鬟吧？我看人家大家小姐出來都沒單獨一人的，估計是怕出了事沒人幫著。」

青桐「哦」了一聲，隨口答應下來。

家裡頭的白嬤嬤和劉婆子年紀太大不好出來，再說家裡也離不了她們；黃氏屋裡的丫鬟倒不少，也說過要給她，可她能要嗎？等於放隻癩蛤蟆在屋裡，雖不必怕牠，可看著膈應人。算了，她入鄉隨俗，以後買兩個吧！

青桐在街上兜了一圈，買了一堆藥材，一些吃的、喝的，拉拉雜雜一大堆東西，坐了驢車朝林府駛去。

第十四章

看著靶心上的箭，眾人不覺怔住了。

程元龍笑得見牙不見眼，拚命地拍著胖手，連聲喝彩。「好樣的。」

青桐再次搭箭開弓射箭，連著嗖嗖數聲，每箭都平平當當地射中靶心。

眾人已由最初的驚詫變成了驚嘆，鄧文倩和程潔等人也跟著激動起來，踮起腳尖，兩眼亮晶晶地盯著青桐，出聲鼓勵。

鍾靈和黃雅芙沒料到會出現這等場面，心頭越發彆扭。

黃雅芙看了看天色，突然出聲道：「哎呀，青桐妹妹真是幸運，方才還有風呢，這會兒竟是一絲風也沒。」言下之意，青桐能射中，是走了狗屎運。

她的話音一落，程元龍的目光便狠狠地瞪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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