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啊～～～」

「啊啊～～～～～～～」

浴室傳來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彷彿嬌媚的花朵吐出鮮紅的熾息。溫暖的空氣裡有一股淡淡的香氣，使人心曠神怡，好像從腳趾到頭髮末稍都放鬆了。

「啊……」

浴缸裡有一個檜木做的躺椅，浮在水面上，輕飄飄地，飄來玫瑰花的香味。

水裡加了玫瑰精油，玫瑰有保濕和美白的功效，當香氣往上熏升，撫平了情緒、舒緩了緊張和壓力，雖然某種程度上可能是心理作用，但聞到那宜人的香氣，不管是誰，氣都消了。

「啊，那裡……」

躺椅上的金髮男人一絲不掛，他的眉頭微微蹙起，那分不清是痛苦或愉悅的表情，抑或是兩種都有。

「好舒服……」

他的右腳弓起，從腳底、小腿、膝蓋到大腿的線條，修長又性感。

「就是這樣……」聲音從他口中流洩而出，使聽的人充滿成就感，好像那是一種讚美，一種對情感流露的禮讚。

為他◆這麼做◆的黑髮男人穿著儉樸的白襯衫，袖子挽起，由於下半身很容易弄濕，所以他乾脆沒穿長褲，襯衫下擺蓋著的，就是他的內褲。

「柳惠，你的手讓我好舒服！」

「有哪裡會癢嗎？」

「沒有。」他滿足地答道，他的頭上都是泡泡。

「那我要沖水了。」

「再多按幾下。」

「是。」柳惠在幫米季洗頭，一邊按摩，他的指甲剪得很短，不會抓傷米季，他用指腹按壓米季的頭皮，感受到那底下僵硬。

頭骨當然是硬的，但頭皮有皮膚、肌肉和神經，那些東西硬起來，會讓人很不舒服。

透過自己的手，柳惠能感覺到米季的僵硬和緊繃，靠按摩和熱敷使其慢慢舒緩，米季的表情也放鬆下來。

「嗯……家主大人的命令到了？」米季閉著眼睛問。

「是。」

「你看了嗎？」

「是，她下令誅殺米御，能夠除掉米御的人，她就傳位給他。」

「她到底有多怕米御？」

這就不是柳惠能回答的了。

「米欣看起來好說話，但他其實是只要做了決定，就不會輕易動搖的類型，那種人有堅強的意志力，所以他才能封印米御吧？」

明明是在說一件事實，加上對米卡卡的「客觀」評論，米季卻說得很不情願，好像對米卡卡的任何一點恭維，他都不想從自己的嘴裡聽到。

「唉，該怎麼辦才好呢……」

「米季大人一定有對策了吧？」

「說『沒有』的話，你信嗎？」

「只要是米季大人的話，我都會信。」

「好孩子。」

米季臉上掛著微笑，他看起來不像是容易緊繃的人，但柳惠知道事實不是這樣，米季也不會輕易承認，因為那樣感覺◆就．輸．了◆。

只有柳惠知道，米季其實是一個纖細敏感的人，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會觸動他的神經，一點點的觸碰也會……

他把這點放在心裡，不說出口、不為人知，這彷彿成了他的特權。

「柳惠。」

「是。」柳惠幫那顆頭沖水，然後上保濕、保養，維護它的光澤和柔潤。

米季使用的產品都是純天然的，他不喜歡化學香精的氣味；大部分的純血族都這樣，因為那會對他們敏銳的嗅覺造成負擔。

「好幾百年沒見到米欣了，米欣還記得你，你呢？你記得他嗎？打招呼不算，要跟我說實話。」

「是，當然記得。」

他們才從米卡卡家回來，米季就發了一頓脾氣——他們談得不順利，最後被倪雅利趕出來。米季覺得顏面無光，又無處發作，只好回到家再發飆，只是苦了那些家具和收拾的人。

「米欣都沒有變，還是那個樣子，無憂無慮的，看了就火大。」

「……」柳惠不作聲，他用毛巾為米季擦頭髮，包起來，然後按摩米季的肩膀。

「我沒有見過米御，但我從小就聽著米欣的事蹟長大，米欣封印了米御，他把純血族的『神』從寶座上拉下來，拉到地上，埋進土裡。」米季的口氣有一絲遺憾，但他不是為米御或米卡卡感到遺憾，是為自己，「那是我一輩子也做不到的事。」

「您想做嗎？」

「我不敢。」

米卡卡提起米御的時候，他的言詞、態度之間仍有著崇敬之感，那不是光憑米季說幾句話，就能突破的心防，但米季很確定一點：自己已經在米卡卡心中種下了「種子」。

現在，就看它會不會發芽。

「我想，我此次的任務算是失敗了吧？」

「米季大人不會失敗的。」

「哈。」米季被逗笑了。

米季是一個發完脾氣就算了的人，但他發完後，他要找一個地方來撫平、來安慰自己那受傷的心，浴室和柳惠的手指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柳惠拿下米季頭上和肩膀上的毛巾，頭上的毛巾包久了對髮質不好，肩膀上的毛巾降溫了，但浴缸裡的水還是熱的；這些，柳惠都很細心地注意著。

「這邊請。」柳惠牽著米季跨出浴缸，讓他坐在一個檜木板凳上。

柳惠倒了一杯水給米季，泡澡要適時補充水分，他也坐在米季背後，開始為米季刷洗身體。米季除了拿杯子和把水送入口中，什麼都不用做。

……跟某位有87%像。

「柳惠。」

「是？」

「你還記得米欣帶你來的時候嗎？」

「……」

「你刺了我一刀。」

柳惠頓了一下，「……我不記得了。」

「忘了就算了。」他們活了這麼久，不可能每件細枝末節的小事都記得。

米季喝完了水，柳惠將他的杯子拿走，放在置物架上。

「你還記得什麼呢？」

「米欣大人的事嗎？」

「嗯。」

柳惠想了一下，手邊的動作卻沒停下，「他給過我小蛋糕。」

「什麼？」米季大感意外，但柳惠似乎不打算說明。

刷完了背和手臂，柳惠單膝跪在米季面前，泡泡抹上米季的腿。

「不要瞞我，你說啊！」

「沒什麼大不了的，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你這一生，不能有我不知道的事！」

當柳惠抬起頭，看到米季雙手交叉抱胸、一副在審問他的樣子，他突然覺得有點想笑，米季不適合當個黑白分明的判官。

「笑什麼？」米季不知道，他微慍的表情在柳惠眼裡，意外地可愛。

「我打破您收集惡夢的盒子，您把我綁在一棵榆樹下，想讓我活活餓死。」

「噢，那件事啊……」米季慢慢想起來了，「那是一個跟精神控制有關的實驗，我做了好久。」

「是的，所以您很生氣。」

精神控制在純血族之間，也是個未解之謎。初期，米季的手法很拙劣，他反向思考，從「能被控制的人類」身上尋找線索，並突發奇想地把人類的「惡夢」儲存在一個特別打造的盒子裡。

「難怪我就覺得奇怪，已經過了一週了，你居然還活著！」

柳惠莞爾。

「原來是米欣那傢伙，給你小蛋糕！」

庭院並非荒蕪一片，「樹下」其實有很多東西吃，如果不在乎吃土……吃蟲、吃草什麼的，一週還不置於把人餓死，最可怕的是脫水，要是沒下雨的話，一、兩天就不行了，而且當時的柳惠還只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體力不如成人。

「米欣大人說，他不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又不能餵人類小孩拍扁的小鳥。」

「拍扁的小鳥？」

「他說，家主大人會拿拍扁的小鳥餵吸血鬼小孩。」

「蛤？」米季的表情像聽到有人喝奶茶的時候先加奶再加茶，那完全是不合理的啊！「吸血鬼小孩才不會吃那種東西，誰教你的？」

「米欣大人好像滿堅持的。」

「噁心死了……」米季光是想像就很不舒服了，「那個家主大人是誰？我媽才不會說那種話，所以是……他爸？米御？」

「合理的推斷是如此。」

米季突然有種「把某人封印起來，真是封得好啊」的感覺。

「米欣大人每晚都帶小蛋糕過來，他說蛋糕是小孩子都喜歡的東西。」

「……你喜歡嗎？」

「蛋糕嗎？」

總不會是問他喜不喜歡被綁在樹下吧？

「現在我只要看到蛋糕，就會想吐。」柳惠平靜地回答。

縱使那救了他一命，但同時也讓他想起被處罰的痛苦回憶。

有時候想想，他覺得很不可思議，他多次從偉大的純血族手中死裡逃生；當時的他還沒有成為「吸血鬼的新娘」，身軀就像普通人類一樣，甚至，因為是小孩子，所以又更弱小，但他還是活下來了。

「米季大人，我要沖水了。」

「嗯。」

柳惠用蓮蓬頭沖掉米季身上的泡泡，再把浴缸裡的躺椅拿起來，這樣當米季泡進去的時候，坐到浴缸底部，水的高度就能淹到肩膀。

他牽著米季的手，讓他跨進浴缸。

但是……

「啊～～」米季嬌喘一聲，腳趾一縮，全身像是觸電般。

「怎麼了？」柳惠很緊張。

「屁股……」

「屁股怎麼了？」

米季半蹲在水裡，遲遲不坐下去，「麻麻的……」

「……」柳惠很鎮定，沒有翻白眼。

第一章

「啊～～～」

「啊啊～～～～～～～」

浴室傳來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彷彿嬌媚的花朵吐出鮮紅的熾息。溫暖的空氣裡有一股淡淡的香氣，使人心曠神怡，好像從腳趾到頭髮末稍都放鬆了。

「啊……」

浴缸裡有一個檜木做的躺椅，浮在水面上，輕飄飄地，飄來玫瑰花的香味。

水裡加了玫瑰精油，玫瑰有保濕和美白的功效，當香氣往上熏升，撫平了情緒、舒緩了緊張和壓力，雖然某種程度上可能是心理作用，但聞到那宜人的香氣，不管是誰，氣都消了。

「啊，那裡……」

躺椅上的金髮男人一絲不掛，他的眉頭微微蹙起，那分不清是痛苦或愉悅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