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麻衣討命來

一路說笑著，幾人進了花廳。

我先嘗嘗。孟莊主揭開蓋子，倒了一杯酒出來。

葡萄酒散發出的別樣清香，讓孟莊主有些迫不及待，端起酒杯就要喝下，忽然外面下人來報導：莊主，周大人求見。

他來幹什麼？孟莊主挑了挑眉，放下酒杯。

周監正哈哈大笑著走進來道：一早起來，我掐指一算，此處必有酒吃，祖師爺誠不欺我。

孟莊主身子往前一站，擋在葡萄酒前面道：周大人，這酒可跟你沒關係。

見者有份。周監正伸著脖子，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孟莊主身後，盯了半晌，見孟莊主不識趣，皺眉道：孟莊主為何這般看不開？酒，對飲小酌才有趣。藏著掖著，好沒意思。

孟莊主不屑冷哼道：就算對飲小酌，也要我和我家夫人。你？回家找你夫人去！

周監正一聽，臉色頓時不好道：說話就說話，人身攻擊做什麼？

哦，對了，你是沒有夫人的！孟莊主忽然想明白似的，一拍腦門道：你看，咱們不熟，我連這點小事也記不准。

周監正頓怒，指著孟莊主道：你欺負人！

噗嗤！一聲輕笑，從屠小玉口中發出來。見周監正一個三十好幾的大男人，吵起架來幼稚得跟三歲幼童似的，一時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周監正便看過來道：小姑娘，妳笑什麼？將屠小玉打量兩眼，口中嘖嘖稱奇，走過來繞著屠小玉轉了兩圈道：小姑娘，妳的命格十分出奇。

大人見諒，奴家並非有意。屠小玉連忙福身道歉。

這一屋子，哪個都不是她得罪得起的。有些後悔方才的莽撞，一時心中惴惴。

周監正卻沒往心裡去，手指頭掐了掐，神神道道地說道：小姑娘，妳本是驟風花折之相，偏偏遇了貴人，自此一番風順，中年時還有誥命加身，不錯，這命改的好。

其他人還罷了，屠飛鳶和屠小玉聽了，紛紛心中一驚。

屠飛鳶知道，假使她沒有出手，屠小玉只怕被鄭家磋磨死了。周監正口中的貴人，多半就是指的她。

而屠小玉聽了這番批言，先是驚異地看了一眼屠飛鳶，然後垂下頭，搖了搖道：大人折煞我了。我不過一介苦命人，哪敢妄想那般際遇。

周監正見她不信，也不多說。視線一移，落在屠飛鳶身上，不禁笑了道：屠姑娘，妳終於變回本來模樣了？可喜，可賀。

周大人好眼神，我奶奶都沒一時間認出我呢。屠飛鳶笑道。

周監正哈哈一笑道：滿屋子裡，只妳說話最合我心意。

還有更合心意的，周大人要不要聽？屠飛鳶偏頭一笑。

周監正奇道：什麼事？說來聽聽？

桌上的酒，是我釀的。屠飛鳶笑道：看在你替家姐批了一個好命的份上，我送你一斤。

周監正頓時面露喜色道：便是從前與我說過的，這世上再也找不出來的美酒？既如此，老周多謝屠姑娘。一時間，笑得眼睛都眯起來，道：今兒果然沒白來，白得一斤美酒！

如果周大人肯替我算一卦，我就再奉上兩斤美酒。屠飛鳶笑道。

周監正聽罷，卻是神秘一笑道：屠姑娘要我算的這件事，卻不必算。不過多久，結果便水落石出。

哦？周大人知道我要算什麼？屠飛鳶一愣。

周監正哈哈一笑道：小姑娘，妳可不要小瞧老周。老周雖然瘋瘋癲癲，到底吃的鹽比妳吃的飯還多。妳那點小心思，老周還是看得破的。

那，結果是喜是憂？屠飛鳶卻有些心癢，忍不住上前兩步問道。

周監正止了笑聲，打量著身前的小姑娘，但見白生生的猶如一截嫩藕，偏生一雙眸子清亮喜人，忍不住心中暗贊，不忍再叫她掛憂，便道：是喜。

屠飛鳶聽罷，頓時兩眼忍不住彎了起來道：當真？然而這話才說出來，便又自己笑了起來，道：周大人既說了，自然便是真的。她問一句，也不過是下意識地反應罷了，倒顯得有些不夠淡定，便不好意思地拱手一拜道：多謝周大人。

一旁，孟莊主和沐神醫尚不知兩人打的什麼啞謎，便問道：阿鳶，你們究竟在說什麼？

屠飛鳶便跑到兩人跟前，湊過去小聲說道：我叫周大人算一算我爹娘的生死。他說喜。

啊？孟莊主和沐神醫聽罷，紛紛驚呼一聲，脫口道：當真？

屠飛鳶便掩口笑起來道：若是假的，屆時便剝了周大人，一鍋燉了喂阿容。

妳這小姑娘，若老周未曾騙人，要剝了誰給老周吃嗎？周監正故作不悅道。

一時間，屋裡人都笑起來。

周大人放心，我答應你的酒，絕不會耍賴。屠飛鳶笑道，拱手又是一拜。

周監正見她說話很像樣子，心裡也喜歡，目光瞥了一眼阿容，說道：屠姑娘的脾氣，十分合老周的胃口。既如此，老周白送妳一件東西。說著，在懷裡掏了半天，摸出來一隻白玉扳指，遞了過去，道：這小子還有一劫，卻是欠別人的恩情未還盡，戴著這個，可保他一時無性命之憂。

什麼？屠飛鳶一怔，看著周監正遞過來的扳指，不敢接道：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叫阿容還有一劫？什麼叫欠了別人的恩情沒有還盡？

天機不可泄。老周說了這許多，已經是要折壽的。周監正搖了搖頭，卻不肯再講了，道：若非為了屠姑娘這兩斤酒，老週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屠飛鳶聽罷，也不好再多問，接了扳指收起來，又福身拜下道：多謝周大人。

不必客氣。周監正笑咪咪道：三斤美酒，屠姑娘可是答應老周了。說著，目光從孟莊主身後的酒罈上掃過，又收了回來，道：改日，老周自去取回。告辭。

說罷，飄然而去。

※※※

周監正是什麼來歷？好生厲害！看著周監正離去的背影，屠飛鳶不禁感歎道。

孟莊主道：他出身坪州的一戶尋常人家，自幼聰明，在觀星一道上格外有天賦，是我朝最年輕的欽天監監正。

屠飛鳶點點頭，眸中帶著兩分敬畏道：此人深不可測。

看似神神道道，實則不然。

孟莊主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道：妳說得不錯，他這個人的確深不可測。不止是妳，我爹也說過一樣的話。而且，我爹還叫我離他遠一點。

啊？屠飛鳶訝道。

孟莊主擰眉道：他在朝中沒什麼人緣，一是出身微薄，二是神神叨叨，很少有人親近他。但是，皇上很相信他。

他不是好人。忽然，阿容插了一句嘴。

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道：怎麼不是好人？

他就不是好人。阿容撇了撇嘴，滿眼嫌棄。

屠飛鳶拿出周監正給的白玉扳指道：這是我用三斤酒換來的，說是能給你擋災。

我不戴。阿容瞥了一眼，後退一步。

孟莊主卻道：他這個人，雖然神神叨叨，倒不曾出過誑言。這枚白玉扳指，應當是好東西。見屠飛鳶詫異，笑呵呵道：阿鳶想一想，妳如今是什麼身份？他敢胡亂給妳東西。

也是。屠飛鳶點了點頭，把白玉扳指遞給阿容道：戴上。

阿容不情不願地接過來，才套在手上，便皺起眉頭道：阿鳶，我不舒服。

忍著！屠飛鳶沒好氣地道。

身後，屠小玉輕笑一聲，拽了拽屠飛鳶的衣裳道：阿鳶莫氣，他不是戴上了嗎？

屠飛鳶又瞪了噘著嘴的阿容一眼，然後拉過屠小玉，對沐神醫道：乾娘，我還有一件事求妳。我姐姐前陣子落了胎，妳給她把脈瞧瞧，可有落下病根。

落了胎？沐神醫看向屠小玉，目光微冷。

她本來便是冰雪美人，對屠飛鳶和藹有加，乃是因為視屠飛鳶為自己人。對著外人，從來不假辭色。

屠小玉抿了抿唇，低下頭去。

屠飛鳶忙說道：都怪她那個前夫，心腸太過狠毒，為了別的女人，生生捶落我姐姐的孩子。三言兩語，把原委道來。

沐神醫聽罷，眸中頓時充滿怒火道：可恨！

她此生不能有子，把懷孕看得格外寶貴，聽到別人竟然如此不珍惜，氣得渾身發抖。

孟莊主連忙摟過她，低聲安撫起來道：霞兒，莫氣。

好半晌，沐神醫才恢復過來，對屠小玉說道：把手伸出來。

屠小玉連忙把手腕伸過去。

半晌後，沐神醫問了屠小玉幾個問題，屠小玉一一答了，沐神醫才道：倒是沒有大礙，也是妳幸運。不過內裡有些淤塞不通，我給妳開個藥方，妳吃上半個月，再沒事了。

多謝夫人。屠小玉忙福身拜謝，感激地道。

她最怕的便是身子壞了，再不能有孩子，聽到沐神醫的話，心中大石頓時落地。

屠飛鳶也松了口氣，轉身對屠小玉眨了眨眼道：恭喜姐姐。

屠小玉拉過她的手，好不真誠道：好阿鳶，妳這份大恩，姐姐什麼時候也不會忘的。

那我可就等著啦。屠飛鳶笑咪咪道：等妳成了官夫人，可要記得帶我去見世面。

屠小玉頓時想起來周監正的批語，有些羞惱起來道：不許胡說。

三七，帶這位屠姑娘和阿容到旁邊休息，奉上茶水糕點，不許怠慢。寫完藥方，沐神醫折起來遞給屠小玉，朝外面喚道。

三七走進來，對屠小玉和阿容道：這邊請。

我和乾娘有事商量，你們到那邊一坐，一會兒我就去找你們。屠飛鳶道。

阿容和屠小玉便跟著三七離去了。

屠飛鳶坐下來，目光看向桌上的酒，笑了笑道：乾娘可品嘗過了，喜不喜歡？

很喜歡。沐神醫點點頭道：妳的意思，便是再釀酒就從紫霞山莊取葡萄，我猜對沒？

第一章 麻衣討命來

一路說笑著，幾人進了花廳。

我先嘗嘗。孟莊主揭開蓋子，倒了一杯酒出來。

葡萄酒散發出的別樣清香，讓孟莊主有些迫不及待，端起酒杯就要喝下，忽然外面下人來報導：莊主，周大人求見。

他來幹什麼？孟莊主挑了挑眉，放下酒杯。

周監正哈哈大笑著走進來道：一早起來，我掐指一算，此處必有酒吃，祖師爺誠不欺我。

孟莊主身子往前一站，擋在葡萄酒前面道：周大人，這酒可跟你沒關係。

見者有份。周監正伸著脖子，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孟莊主身後，盯了半晌，見孟莊主不識趣，皺眉道：孟莊主為何這般看不開？酒，對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