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x冒險x愛情x懸疑
華文小說創作百變天后──凌淑芬首次跨界長篇鉅作~STAR璀璨典藏限量簽名燙銀書盒~
*本書盒可收藏系列共三輯,內已含【輯一:荒蕪烈焰】★關於書盒:
呼應書中跨越時空情節,書盒外部運用本身帶有閃耀銀粉的中性晶鑽黑美術紙裝裱,呈現繁星點點「星空」,低調沉穩,質感出眾,全黑卻不會讓人忽略,精彩如同故事。書盒內部也沒有略過,使用表面具有不規則十字壓紋的萊妮美術紙貼襯,紋理細緻,展現內斂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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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遺落在不知名時空,
「北斗七星」是他唯一所知線索,
不料,他的身世和「她」卻是他回家最大的阻礙……
中東。戰爭。槍聲。
紐約,加拿大,城市裡的暗巷。
軍人。黑幫。獨裁者。
中古世紀的歐洲,斷頭台,鮮血。
這些古今交錯的畫面到底是他看過的電影,還是夢?
更怪的是,他感覺自己正困在一片詭異的熱帶叢林中,
一直跟某種巨鳥對打,未進食的飢餓感真的不能再真。
再次醒來,夢境竟成真:他身在某個叢林醫療營,被一群人包圍,
根據聊天訊息,這裡同樣是二○一七年,但已不是他所知的時空,
這裡沒有網路,沒聽過手機,因為天文災變,只有各種巨大的變種生物,
還未從震驚中醒神,卻發現更大的問題:他忘了他是誰。
在原始叢林,不是狩獵,就是被狩獵,
腦中不時蹦出的「辛開陽、北斗七星、劫」他無法也沒空解答,
要活下去,靠的是本能,還有他下意識顯露的東方武功和常識。
出於不知來由的習慣,他觀察周遭人事物,發現最有趣的是勒芮絲,
她很年輕,卻擔起全營區運作正常的重責大任,
她很美麗,卻全然沒有女性自覺,直到──他盯著她看。
他追求、他征服,日子在各種挑戰中飛逝,但這問題卻始終在他腦海叫囂:
「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他,究竟是誰?從哪裡來?為何而來?「北斗七星」到底代表什麼?
而在這樣的末日世界,他真能活著找到出路……?
作者簡介:
凌淑芬
1994年出版第一本書,至今仍筆耕不墜,著作近百本。
學的是新聞,主修是文字媒體,撂起英文很唬人,
所以畢業後很務正業的幹過記者、編輯、翻譯,和小說作家。
以前學的戲劇原理,現在都用上了,
所以非常崇拜當年的戲劇學老師。
擁有很多朋友,但本質有點孤僻,
有空愛四處亂走,但待在家裡七天七夜不出門也無所謂,
寫的是軟性小說,但愛看的是心理、犯罪、社會、科普硬邦邦的題材,
本質上就一個矛盾的綜合體。
最大的休閒娛樂是看書,和各種天馬行空的想像。
喜歡想像各種突梯的事物:
如果武林高手跑到現代來會怎樣?
如果科學辦案高手跑到古代會怎樣?
如果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的高人活在現代會怎樣?
如果人可以穿梭時空會怎樣?
所有奇怪的想像,有一天都會化為書中的情節,
讓它們擁有自己的生命,成就一個獨特的世界。
歡迎來到獨一無二的凌氏世界。
凌淑芬官方粉絲頁:
https://www.facebook.com/shufenlin.author/
著作:「烽火」、「七星傳奇」系列等,族繁不及備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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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芬金讓恐怖小說不只是恐怖小說,凌淑芬讓言情小說不只是言情小說。──知名作家 典心
*融合東方武俠與西方科技的奇幻冒險大作──《遺落之子》。──知名作家 黑潔明
*天馬行空、奇思異想,加上獨有的凌氏幽默,交織成一部絕無冷場、不可錯過的奇幻冒險旅程。──知名作家 樓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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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楔子
怦咚、怦咚、怦咚、怦咚、怦咚──
震耳欲聾的鼓聲追著他不放,如影隨形,無論他怎麼跑都甩不掉。
他狂亂地疾奔著。
呼──呼──呼──呼──
刺耳的風聲加入鼓聲中,太吵了!好吵。安靜一點。可不可以安靜一點……
安靜才是安全,安靜才不會露出形跡,安靜才有生存機會。
他拔腿狂奔。
神智昏昧,迷亂。
他在哪裡?
痛,四肢百骸的痛……該死的痛……
怦咚、怦咚、怦咚、怦咚、怦咚──
呼──呼──呼──呼──
過了一會兒他才發現,那陣鼓聲是他的心跳,而那陣風聲是他的喘息。
他好累……
他在哪裡?
前方出現一個巨大的深楬色物體,可是他看出去彷彿有人用油抹過他的眼睛 ,全世界只剩下一片模模糊糊的光影。
他看不清楚……
樹幹!
近到可以看清楚的那一刻,一根直徑超過兩公尺的神木橫倒在路中間,他已經快撞上去了。
細胞記憶跳出來取代狂亂的神智,他的腿肌繃緊,屈膝,彎腰,從丹田深處湧出一股熱力,他提氣一躍,輕輕鬆鬆躍過兩公尺高的斷木,摔落在另一側的泥土地。
他在地上打了兩個滾,勉強爬起來。
湧現的內力在他四肢百骸衝擊,衝得他氣息窒悶,張口欲嘔。
不行,不能在這裡停留,後面的東西會追上來……
是什麼東西在追他?
他記不得了。
隱約只記得強烈的獸類腥臭、咆哮聲,他避開牠們了嗎?
「吼──」
那陣夾著腥臭的咆哮果然緊追在後,不是他的幻覺。
他直覺地舉起右手,右肩卻一陣劇痛,他改揮出左掌,在胸前亂竄的那股內力湧上膻中,順著左手的經脈強勢湧出。一掌揮去,那隻撲來的野獸腦門迸裂,跌地而死。
死去的獸有山獅一樣的體型,卻有兩根像野豬的獠牙,這是什麼鬼東西?
這是什麼地方?
他是誰?
他發生了什麼事?
他為什麼在這裡?
他盲亂地轉了一圈,密不透風的叢林像一片綠色巨幕往他壓過來。
他怎麼會在叢林裡?不對!他應該在……在……
紐約!
紐約,這個名詞在他支離破碎的神智裡開了一道小門。
布魯克林大橋。
紐約市的天際線。
他在一間華麗明亮的辦公室裡。
坐在辦公桌後的是一個英俊到近乎罪惡的中年男人,他的太陽穴微有銀絲,郤絲毫不減他的俊美……
D,你幫我跑一趟南美,那兒有些事我只放心你去。
這個俊美的男人是他的老闆,南先生。他為什麼叫自己「D/狄」?
他的名字叫做D/狄嗎?他想不起來,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腦海裡的場景切換,這次是在一個比較家居的場合,他面前是另一個男人。
這男人強壯,高大,古銅色的皮膚,帶些歲月痕跡的東方臉孔極具吸引力,笑容彷彿會傳染一般。他沒有前一個俊美,但是狄心中就是感覺對他更親近一點。
那男人嘴角咬著根棒棒糖,狄不知怎地就是知道,這是那人戒菸之後留下來的習慣。
小子,這趟辛苦你了。粗糙的大掌往他肩頭一拍。晚上過來吃飯,若妮今晚燉了沙鍋,艾兒和法蘭克都很想念你。
師父。
他心中生起一陣暖意。
那男人是他的師父,這世界上只有師父會叫他「小子」。
他師父叫什麼名字?
叫……開陽。對,辛開陽。北斗七星的其中一顆。
他腦子裡突然湧起從小到大師父教他武功的畫面。
拳法、內力、輕功……他會武功!二十一世紀幾乎失傳的絕學,卻在師父和幾個師叔伯的身上傳了下來,而他的師父毫不藏私地傳給了他。
「嘎──」
一道從天而降的黑影往他的頭頂抓下來,他在地上打個滾避開了。
一隻黑色巨鳥羽翅亂拍,每根羽尾的尖端竟然都收成針尖般,被拍中了一定是滿臉血痕。
他掌力揮出,被那隻巨鳥的翅膀掃中一記,他已經傷痕累累的身上立時又添加三道血痕。
那隻鳥直衝上天,又回頭往下朝他撲過來。
牠竟然有三隻眼睛!他媽的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他應該在紐約才對,在自己寬敞舒適的公寓裡。
他不應該在叢林!他不應該全身都是傷!這個世界上除了師父和幾位叔伯,沒有人有能力將他傷成這樣!
他滾地避開那隻三眼怪鳥的襲擊,卻壓在自己受傷的右肩上。
「啊──」他抱著右臂沙啞地低吼出聲。
他的右肩脫臼了,為什麼?他為什麼不記得?
「嘎──嘎──」那隻不死心的怪鳥在天空打了個旋,第三度俯衝而下。
他拾起腳邊的一段枯木,怒吼一聲,身形突然暴起,躍到半空中和怪鳥迎面相逢。那怪鳥沒有料到人竟然會「飛」,大吃一驚,要轉向已經來不及了,他手中的枯木電光石火插入牠正中的那隻眼睛,人和鳥同時落地。
「啊!」他再度痛苦地嘶喊,緊緊抱住脫臼的右肩。
他對準旁邊的神木,喬正位子,狠狠撞過去,喀答一響,他的右肩滑回原位。
他躺在地上喘息。
不行……他必須跑……這個森林不安全,他必須繼續跑……
他不知道自己跌跌撞撞地跑了多久,可能是十分鐘也可能是十小時。無論他怎麼跑,這座綠色的惡魔總是困住他。
他出不去……他逃不出這座詭異的叢林……
這是哪裡?
突然,他從一個縫隙衝了出去,天光乍亮!他一手掩著眼睛,幾乎被刺瞎,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
劇烈的頭痛讓他知道他快失去意識了。
不行,他不能失去意識,這裡不安全……
勒芮絲,快來!這裡有人!
他的腦子裡有人在說話。他努力想擠出一張臉來搭配「勒芮絲」這個名字,卻怎樣也想不起來……
怎麼可能有人?叢林裡已經六年沒有生人出現了。
不對,不是他腦子裡的聲音,真的有人在說話。
「勒芮絲,在這裡,妳看!」
他躺在地上,手半遮著眼,刺耳的天光讓他頭疼得像要爆炸一樣。
在他即將失去意識前,一張模糊的臉孔突然逼近他眼前。
「嘿?嘿!你還好吧?你是從哪裡來的?你為什麼在這裡?」
他昏了過去。
~1~
溫格爾醫生的聽診器在昏迷的男人胸前移動。
他盡量避開男人身上的傷口,這可不容易,因為他身上幾乎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膚。
不過溫格爾明白,就算自己碰到他的傷口,他應該也不會有感覺。如果不是他的胸口還會規律地起伏,任何人都會以為躺在床上的是一具破碎的屍體。
站在床旁的勒芮絲──他的姪女兼護士──緊緊盯著他。
今年五十四歲的溫格爾醫生是典型的歐洲白人。沙金色的頭髮如今已半是白絲,臉頰瘦削而長,身形清癯。在他細框眼
鏡後是一雙散發仁慈光芒的藍眸,艱難的叢林生活雖然讓他的臉上盡現歲月痕跡,卻沒有減損他心中對醫療志業的熱愛。
他是一名無國界醫生,總是待在全世界最原始險惡的地方提供他的醫療服務,他早就習慣了命運丟給他的變化球。
聽完心跳,量完體溫,測完血壓,數完脈膊,做完各種這個野地醫療營所能做的基本檢查之後,溫格爾醫生解下脖子上的聽診器,對他的姪女微笑。
一縷陽光透過屋頂的破洞落在他銀白的髮上,讓他溫和的神情有一種近乎聖潔的光芒。
「如何?」勒芮絲立刻問。
「他雖然看起來像是從絞肉機走出來的,但出乎意料,他所有的傷都是皮肉傷,沒有什麼致命性。他很明顯脫水,體力不支,加上營養不良,我懷疑他在叢林裡可能已經迷路一段時間了,不過他竟然沒有一根骨頭斷掉,主要器官也都沒有受到損害,我想我們現在需要擔心的只是他身上的傷口。
「別小看皮肉傷,他身上的傷口真的太多了,我不禁好奇他到底是怎樣可以讓自己傷成這樣。這些創口一不小心就會感染,而感染會丟了他的小命。梅姬!」他轉頭對守在門口的女人喊:「請妳打一些乾淨的水來,我們得幫他清洗一下。」
年輕女子應了一聲,離開了。
「然後呢?」勒芮絲緊迫盯人。
「然後?噢,他的後腦杓有個不小的腫包,可能是他昏迷不醒的原因。妳說妳們找到他的時候,他看起來神智迷亂,不能分辨方向?」
「是。」
「他應該有腦震盪,我們只能等他自己醒來。」溫格爾搖頭嘆息。
梅姬提了一桶水進來,溫格爾起身出去,讓兩個女人清理榻上的病人。
這個世界在三十年前發生了劇變。
一開始只是過度活躍的太陽閃焰 (Solar flares),全球政府都發出警告,大家都知道事情很嚴重,但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太陽閃焰,所以沒有人真正放在心上。
直到事件發生後,所有地球上的人才知道後果竟是如此災難性,但那時已經太遲了。
第一波嚴重的太陽閃焰將地球上所有的電子產品摧毀殆盡。
天上的衛星掉下來,地球的通訊網路全部瓦解;後續接連數波的太陽閃焰產多的強烈高溫,讓許多城市燃燒成灰燼,核電廠爆炸、電器設備爆裂,人類文明可以說基本上已經瓦解。
這一波天文災難歷時六天,但是已經摧毀了地球人口的十分之九。全球滿目瘡痍,各國幾乎陷入無政府狀態,而這只是另一波災難的開始。
人類醜陋的天性在末世之中展露無遺。倖存下來的那十分之一人口為了活下去,搶劫、殺戮、爭權奪利,資源戰爭在全球各地不斷上演,這一波人禍又毀掉僅餘人口的十分之一。
終於,經過一段時間,人類明白沒有一個人可以單獨在這個世界活下去,於是區域性的文明開始重建。
人們將災變稱之為「大爆炸」,災後的殘破世界稱之為「後文明時期」。
人類將自己殘存的文明社會築成一個個「生存區」,在每個生存區之間只有寸草不生的荒土,人們將之稱為「荒蕪大地」。
大爆炸之後,世界各地出現許多變異種生物。
受輻射感染的人類大部分都死了,未死的生下畸形胎,不過反而沒有出現「變種人」,動植物界卻出現了許多以前沒有的變異種,這些變異物種的共通點是巨大。
由鹿變異的「龍角鹿」體形足足有一匹象的大小,禿鷹變異的水陸兩棲「巨鳥獸」體形像始祖鳥,燈籠草變異的「食屍花」最大可以長到一間房子大。
這些變異種的另一個共通點是它們通通是肉食性。所有最危險、最兇猛、最暴烈的變異獸都在荒蕪大地上橫行。
生存區與生存區之間的交流變成一件危險的事情,有些專門負責往來於不同生存區的商隊組成公司,一般人稱他們為「流動掮客」,專門從事各地的貨物交流。他們的收費極度驚人,因為每一趟旅程等於是他們旗下的人冒著生命危險而行。
這還是指那些有機會通行的荒蕪地帶,更多的荒蕪大地是再多的錢都不會有人願意送命幫你走貨的。
國際交流變成幻夢,出國度假旅行是不可能的事。基本上,每一個生存圈自成一個小型的社會體,國界的概念瓦解成一個又一個被荒蕪地帶隔開的「生存區」。
溫格爾是一名無國界組織的醫生。大爆炸發生時他才二十四歲,剛受聘進一家法國的醫院擔任住院醫師,休假之餘投入慈善救助。直到他取得專任醫生資格之後,更是辭掉了醫院的工作,成為全職的義務救援醫師。
大爆炸發生的時候,他正在非洲的肯亞義診,由於當地一個軍閥提供碉堡保護,他和其他醫生成功躲過了劫難,然而他遠在歐州的父母卻沒有。
幸運的是,他移民到南美洲的哥哥──也就是勒芮絲的父親──一家逃過一劫。
其實接下來的二十年人類雖然過得艱難,在苟延殘喘中依然找出了生存之道。城市開始重建,電力和文明設施在生存圈裡漸漸恢復,區域型媒體開始運轉,荒蕪大地雖然滿佈怪物,有些路徑還是能夠通過,小區域的貿易交流得以持續。
他依然繼續做他的無國界醫生,在他能夠去得了的地方提供他的醫療服務。
他自己沒有結婚生子,他的父母死了,他哥哥的家就成了他唯一的家;每一年夏天他都會回哥哥家住一陣子,他的兄嫂總是敞開手臂迎接他。
他們的女兒勒芮絲,就像溫格爾生命中的小太陽,從小便愛黏著這個塵埃滿身的叔叔。
她愛纏著他說他在沙漠、森林、戰區、貧民窟的故事,她滄桑疲憊的叔叔就是她的英雄,她長大之後也要像她的叔叔一樣,走過荒蕪大地,到各個角落濟世救人。
他哥哥曾笑著說,他的寶貝獨生女被弟弟搶走了。
那是一段極美好的時光。
溫格爾還記得八年前的那個夏天。
當時兩眼閃著光芒的勒芮絲已經是個十六歲的美麗少女了。她的美貌與她的拉丁裔母親如出一轍:泛著淡金光澤的肌膚,豐厚濃密的巧克力色鬈髮,眼尾微微上揚的一雙魅人貓眼,與豐滿玲瓏的誘人身段。
任何人只要看她一眼就知道,這是一個長大之後會讓許多男人心碎的小美人兒。
可是這小美人兒滿腦子只想著跟叔叔一起到窮鄉僻壤去行醫。
她興奮地告訴叔叔她已經是護校一年級的學生,將來她要陪他一起走遍世界各地。有一天,她甚至要讀醫學院,變成跟他一樣厲害的醫生。
「叔叔,我這個夏天跟你一起去實習好不好?我已經上了一年的課,基本的打針、包紮護理技巧我都會了,我去了一定能幫得上忙的。」
當她用那閃亮的眼神看著他,他怎能說不?正好那個夏天他要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席而瓦雨林。
「席而瓦雨林」是後文明時期最大的一片雨林,是前世紀亞馬遜叢林遺留下來的。它的外圍全被荒蕪地帶包圍,只剩下一條進森林的通路。大爆炸之後,附近的人逃入叢林,在叢林開墾出一片叢林生存區。
當時進叢林的路並不那麼危險,流動掮客有固定往來的時程,叢林生存區的治安也相對安全,於是溫格爾同意了。
沒有人料想到這兩個月的「實習之旅」會變成永恆。
就在暑假即將結束、他準備帶勒芮絲回家之前,另一波猛烈的太陽閃焰爆發。
其實在三十年前的大爆炸之前,天體科學家估算出這波爆發將是千年以來最強,事後可能會有一串「回聲效應」──亦即太陽能強烈的爆發過後,會有一股反作用力,將在不遠的未來回彈一次,才能將這波閃焰的能量完全釋放,直到下一個千年。
二十二年過去了,人們已經漸漸忘了這件事,於是大自然再度以最殘酷的方式提醒他們。
八年前的回聲爆炸其實沒有三十年前的大爆炸那麼嚴重,充其量只有三分之一的能量而已,可是在人類文明已經苟延殘喘的情況下,它造成的殺傷力不亞於大爆炸。
被襲擊的地帶,所有生存區滅絕,所有半變異物種完全變異,世界上少數勉強可通行的荒蕪地帶終於完全被怪物佔據。
再沒有流動掮客。再沒有救兵。溫格爾和勒芮絲離開叢林的路從此斷絕。
他的醫療營本來就設在叢林裡,是在幾個小鎮的中間點。回聲爆炸時,他的醫療營裡有二十幾個病人和家屬,兩名醫師,六名護士,再加上勒芮絲。
濃密的叢林遮擋了大部分的電磁波和高熱,醫療營倖存了下來。
接著,叢林生存圈的倖存者陸陸續續逃進森林裡,他們散落在林間,有一些人來到醫療營,但絕大部分的人依附了另一群「飆風幫」的人。
飆風幫是溫格爾和勒芮絲對他們的統稱,他們其實就是叢林生存圈的一群混混,平時騎著重機在幾個小鎮間橫行。據說他們給自己起了個自以為很酷的名字叫「飆風騎士」,勒芮絲心情好時就叫他們「飆風幫」,心情不好時就叫他們「騎兩輪的」或「那群混蛋」。
想到他在這座森林裡的惡鄰居,溫格爾不禁蹙起眉。
「叔叔。」勒芮絲自他身後追了出來。
溫格爾停了下來。她平時在大家面前都叫他醫生,只有在心煩的時候才叫他叔叔。
「勒芮絲,怎麼了?」
勒芮絲咬了咬下唇。
一夜之間被迫成長,她已不再是那個天真的小女孩。她除了必須幫她叔叔的醫務,也扛起了管理這整個營區的工作。
溫格爾承認自己是一個除了行醫之外什麼都不懂的男人,尤其當他一頭鑽入醫藥研究的世界時,往往好幾天心不在焉。醫療營的人每天都要吃要穿,如果沒有勒芮絲管著,他們可能早就像原始人一樣衣不蔽體了。
「梅姬說,那個人有可能是從『外面』來的。」勒芮絲小聲說。
「但是外出的路早就斷了,更別提荒蕪大地上都是噬人獸。既然我們出不去,別人就進不來。」
「如果不是從外面來的,你如何解釋他的憑空出現?叢林裡從來就沒有外人闖入過,他不可能一個人在這座叢林裡躲了八年,現在才被我們發現吧?」
「比起他一個人橫越幾百公里的荒蕪大地,我倒認為他在叢林裡躲了八年的可能性比較高呢!」溫格爾嘆息。
出了叢林,最近的一個生存區在三百公里之外。在回聲爆炸之後,沒有人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不是還有活口。
「可是,我們一直躲在叢林裡,如果外面其實已經有了變化呢?如果荒蕪大地已經變得沒那麼危險呢?或許噬人獸去了其他地方,甚至死光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出去看看?」
「勒芮絲,我知道妳很想回去找妳的家人,相信我,他們也是我的家人,我一樣想念他們,可是這些年的情況妳是明白的。」溫格爾溫柔地看著姪女。「過去幾年並不是沒有人試著離開這裡,卻沒有一個人成功過。有些人的屍體甚至還沒出叢林就被我們找到了,有些人離開時帶著無線電,但我們最後聽到的,是他們被吃掉的慘叫聲……就算外面的食人怪物不再繁殖,要等牠們都死光也是一、二十年的事,我不認為外面的世界在這八年來有太大的改變。」
另外一點他沒有說的是,他兄嫂所住的生存圈位於叢林北邊,也就是閃焰襲擊的方向。北邊的摧毀是最嚴重的,變異怪物也更多,即使他們現在出去了,他也不認為往北邊走是個好主意。
勒芮絲嬌豔的臉龐寫滿沮喪,溫格爾看了實在不忍。
「等他醒來我們再問他吧!現在瞎猜也沒用。」他溫和地對姪女說。
二十四歲的她已經退去十六歲的嬰兒肥,身材因長期勞動而養出結實的線條。繼承自她母親的美女血統因為年齡和自信而更亮麗動人。
溫格爾看著芳華正盛的姪女,突然想:他們真的要困在叢林裡一輩子嗎?他無所謂,但勒芮絲還這麼年輕,難道她的一生就這樣葬送在原始荒林中?
想到這裡,他只能頹然嘆息。
「我知道了。」勒芮絲振作精神,對叔叔擠出一個笑容。「醫生,我回去照顧病人,等他醒了我再叫你。」
***
這一等就等了兩天,那男人一點都沒有要醒的意思。
勒芮絲雙手插腰,站在病床旁膯著他。
她現在只擔心他醒不過來變成植物人,說真的,他們的資源已經夠缺乏了,她沒有辦法再養一個昏迷的病人,這是很現實的事。
她走上前,手指輕輕撩開他的一團亂髮。
他是亞洲人,之前被他的亂髮和鬍髭誤導,她以為他是個中年大叔,事實上他的皮膚平滑,看起來年紀並不大,應該不超過三十歲。
而且他長得不難看,如果梳洗乾淨,甚至有可能稱得上英俊。
她戳戳他胸口沒有傷口的地方。他看起來好像餓了很久,胸膛和手臂的肌肉卻是硬的。
他很高,她目測他站起來可能有一八五公分。假以時日讓他把肉補回來,他應該會是一個強壯的男人。
亞洲人會出現在南美洲有點奇怪。
大爆炸之後,除了原先就住在南美的亞洲人,幾乎不可能再有人從亞洲旅行過來,而南美的亞裔家庭大部分都住在城市裡,更不會有人跑到蠻荒的雨林來。
除了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好像就再也沒有見過亞洲人了。她印象中的亞洲人都瘦瘦小小的,沒有人像他長得這麼高大。
他是如何來到這塊大陸的?又是如何進入這座叢林?她即使用最狂野的想像力都想不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他還沒醒嗎?」梅姬提著一桶乾淨的水進來。
今年三十歲的梅姬原本是個姿色不差的女人,可惜命運並沒有善待她。現在的她看起來比實際的年齡蒼老許多,垂下的肩頭彷彿永遠扛著千斤重。
「還沒。艾拉呢?」勒芮絲問。
「她在後面玩泥巴。」梅姬哀愁地笑笑,放下乾淨的水桶,轉身走出去。
艾拉是梅姬五歲大的女兒。瘦小的艾拉大眼裡永遠藏著驚惶,總是躲在大人沒看到的角落默默觀察這個世界。
小艾拉是整個營區裡讓勒芮絲最心疼的人。她但願她能為艾拉做些什麼,讓那五歲的小女孩找到她這年紀應有的天真笑容,雖然在這個末日之世,歡笑本來就是很困難的事。
梅姬前腳剛離開,後腳廚娘瑪塔走了進來。
「勒芮絲,妳中午去巡甜菜園,沒時間吃飯吧?」瑪塔將夾了瘦肉乾和生菜的三明治遞給她。
勒芮絲接過三明治,心頭又是一陣煩惱。「今年這批甜菜長得不太好,我怕可能只有去年收成的一半。」
天知道他們的食物已經夠短缺了,如果甜菜收成又不好的話,她該如何變出更多糧食?
身材粗壯的瑪塔揮揮鍋鏟──她走到哪裡都帶著她的鍋鏟──用一種被迫養成的樂觀口氣說道:「現在別擔心那麼多,老天爺自己會送食物來的。每一次我們以為營裡快缺糧了,不是正好有些事讓糧食自己又冒出來?」
那是因為她拿營地裡的止痛藥去和隔壁飆風幫的混蛋換回來的,但是營裡的藥物已經越來越少,這些年來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去廢棄的小鎮搜括日用品,也幾乎都被他們搜括一空了,更何況飆風幫那群混混的搜括本事比他們高明不知多少。
他們營裡從一開始聚集的就是一些來求診的老弱婦孺,處境本來就艱難,所有年輕力壯的鎮民幾乎都逃到飆風幫那裡。
一開始營區裡還有兩位醫生和幾個護士。那兩個醫生眼看他們逐漸山窮水盡,堅持用自己的力量走出去找救兵。其中一個的屍體他們在林中找到了,另一個人就是無線電裡慘叫的那個,其他幾個男女護士也不能倖免。
目前醫療營只有一名醫生,就是溫格爾。他負責訓練她,讓她成為合格的護士,她再訓練其他幾個女人基本的護理技巧,讓她們勉強可以擔負護士的工作。
飆風幫近幾年越來越囂張,問題就是出在資源和糧食分配。
醫療營裡沒有太多有能力狩獵的人,早期還有兩個青壯男子,但是他們一個死在打獵的過程中,另一個死在去鎮上搜尋物資的途中,到最後勒芮絲只好主力開墾荒地,種一些菜蔬穀物。
雖然收成有限,但是他們剩下二十幾個人,菜蔬一時還不至於缺乏,問題是出在蛋白質。
他們不會狩獵就沒有肉,沒有肉就沒有蛋白質,蛋白質是人體不可或缺的養分。
最後他們只能和由羅納統領的飆風幫談條件,由溫格爾醫生提供免費的醫療服務和營地自種的蔬果,來交換飆風幫的人獵到的獸肉。
如果作物收成不好,那麼第一個影響的就是他們交易的籌碼。
羅納非常清楚醫療營的情況越來越艱困,早期看在溫格爾醫生的份上,他們挑釁時還會有一點保留,最近幾乎沒有什麼顧忌,勒芮絲毫不懷疑羅納心裡打著攻佔醫療營的主意。
醫生的年紀漸漸大了,飆風幫只會越來越囂張。如果有一天所有藥物都用完,連醫生都無用武之地,那才是末日真正來臨之時。
她嘆了口氣。算了,現在想這些也沒用,她有點自暴自棄地繼續啃三明治。
「那東西在哪裡?妳說啊!」門外突然響起一陣騷動。
勒芮絲把三明治一丟,立刻往門口衝。
才跑到門口,一團黑影往她撞過來,她和瑪塔抱成一團跌在地上,驚慌的梅姬跟著被扔在她們身上。
她總算從瑪塔身下鑽出來,一條彪形大漢單手扣住梅姬的脖子拎高。
「妳趁我不注意時把我的東西偷走,妳以為我不曉得嗎?呸!」
「我……我沒有……」梅姬被他扣住脖子無法呼吸,臉龐漲得發紫。
「路卡,放手!」又驚又怒的勒芮絲撲過去,「放開她!誰給你這個狗膽到我們營裡鬧事?」
路卡鬆開梅姬,甩了幾次都沒把背上的勒芮絲甩掉,他心頭一怒,把在地上要爬開的梅姬又揪回來當人質。
「你們的人偷了一隻我獵到的野兔,現在就把牠還給我!」
「放屁,你說偷就偷?你拿出證據來!」勒芮絲從他背上跳下來,去扳他揪住梅姬的手。
路卡獰笑著露出一口黃牙。
「好,不還也行,就用妳們幾個來抵。哪個女人脫了衣服讓老子爽兩下,老子就放過妳們!」他淫猥地頂動幾下臀部。
「不!」梅姬悲喊。
「你休想!」勒芮絲大怒
「啊喳──老娘揍死你!」瑪塔小宇宙大爆炸,持著鍋鏟衝過去。
一屋子的人頓時扭打成一團。
路卡身高近兩公尺,滿身橫肉,一隻手臂是勒芮絲的大腿粗,羅納旗下的頭號打手就是他,三個女人當然打不過他。
勒芮絲四處找能當武器的東西,找來找去都是草蓆水桶,竟然沒有一個像樣的武器。她的腰帶和小刀放在外面。
「看妳長這副鬼樣子,老子對妳沒興趣。」路卡把身材粗壯的瑪塔推開,滿臉淫笑地探向勒芮絲。「就妳吧!不然這個瘦巴巴的女人也行。」
勒芮絲拿起一把椅子丟向他,路卡不痛不癢地揮開了,他噁心的黃板牙逐漸往她逼近──
「住手……」
***
狄覺得很吵。
所有聲音同時在他腦子裡響。
中東。戰爭。槍聲。
戰場下的廢墟。破敗的街道。
紐約,加拿大,城市裡的暗巷。
軍人。黑幫。獨裁者。
還有古代的城牆。穿長袍大褂的人。
中古世紀的歐洲,斷頭台,鮮血。
好像有人拿一把鑰匙打開他的腦袋,所有記憶蜂擁而出,沒有任何連貫性和邏輯性。
在他能分辨何者是真、何者是幻之前,那把鑰匙又關上了,所有記憶再度鎖回門後。
為什麼他會有古代場景的記憶?
是他看過的電影嗎?還是夢境?
放開她!住手!
是誰這麼吵?吵得他頭好痛……
閉嘴!不要再叫了!他只想好好睡一覺都不行嗎?
***
「住手……」
一開始沒有人注意到這把微弱的嗓音。
路卡身上跟洋蔥一樣掛了好幾層,他背上是像野貓一樣撕抓的勒芮絲,身前是嚇到全身癱軟的梅姬,驚怒的瑪塔從梅姬後面衝過來。
他隨便一拳便將壯實的瑪塔揍開,瑪塔的後腦重重撞在門框上,暈了過去。
他對身後的野貓理也不理,直接將梅姬舉高,梅姬已經接近窒息狀態。
「那是什麼聲音?」他終於發現屋子裡還有另一個人的聲音,而且聽起來像個男人。
路卡立刻轉身。
「不干你的事!」勒芮絲馬上從他背上跳下來,衝到他和病床中間擋著。
路卡身足足高她一顆頭,她的小雞體型根本擋不住他。
「他是誰?」路卡狐疑地盯著她背後的病床。
「深林裡的土著。他生病了,來找醫生看病。」勒芮絲依然努力想擋開他的視線。
「他看起來不像土著,土著都不穿衣服的。」路卡連踮腳都不必。
「他身上很髒,我們給他換上羅傑的衣服。」勒芮絲說。
絕對不能讓路卡知道醫療營有陌生人,這樣羅納一定會派人來把他帶走。她還有好多問題想問他,他要是落入飆風幫手中,在她有機會問之前他已經被切成八大塊了。
床上的人雖然看起來跟土著長得不太像,以路卡有限的腦汁,隨隨便便也就信了。他的眼光落回勒芮絲豐滿的酥胸上,剛才的一番掙扎讓她襯衫釦子迸開兩顆,他的胯下「轟」地著火了。
「好吧!那妳們誰要先上?我看妳先來吧!」他淫笑著伸出魔爪。
「不──」梅姬悲喊一聲,撲在他的背上捶打。
「還是妳要先來?」路卡回身,蒲扇大掌又揪住她纖細的頸項。
「放開她們……」
路卡一怔,轉回去看著床上的病人。剛才真的是他在說話嗎?可是他動也不動,跟個死人差不多。
「你說什麼?」路卡順手扣著梅姬往床榻前拖,梅姬的臉色漲紅,兩手拚命扳他的大掌想呼吸。
勒芮絲驚怒交加,加入戰線,路卡卻對她們的揪打不痛不癢。
「我很虛弱……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微弱的聲音真的是那個男人發出來的。
路卡覺得十分驚奇,腦力有限的他甚至忘了去想土著為什麼會說他們的西班牙語。
「哈哈哈哈,對極了,你就是一隻病雞!乖乖給我躺著不動,老子表演活春宮給你看!」
勒芮絲氣急敗壞。這傢伙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醒來?他晚一點或早一點不行嗎?這下子她要如何同時保護他和梅姬呢?
路卡再不理他,把梅姬一把提到眼前。嘖,這女人雖然是個破鞋,勉勉強強也算有點姿色。
「他媽的,老子今天一個人戰兩個,非把妳們搞到欲仙欲死不可,哈哈哈哈──」
他用力撕開梅姬的衣襟,梅姬只覺腦袋轟然一響,雙眼發直,立刻躲入她腦中那個安全的世界裡。
勒芮絲左右看了看,抓起一個木盤用力往路卡的光頭一敲。
木盤碎了,路卡的腦袋沒事。
「他媽的!妳敢打老子?我先從妳開始!」路卡暴怒,丟開已經失神的梅姬,直接往勒芮絲豐滿的酥胸抓來。
一道身影暴起,勒芮絲看見一條黑影從她的頭頂飛過去。
噗。
一切就結束了。
她全身僵硬,驚駭地看著身前的路卡。
路卡的姿勢沒變,一隻手停在她胸前五公分處,她和他空洞的眼神對上。
紅絲慢慢從他的光頭滑下他的額心、他的鼻翼,然後滴在地上。
他的腦門中央插著一根針筒。
楔子
怦咚、怦咚、怦咚、怦咚、怦咚──
震耳欲聾的鼓聲追著他不放,如影隨形,無論他怎麼跑都甩不掉。
他狂亂地疾奔著。
呼──呼──呼──呼──
刺耳的風聲加入鼓聲中,太吵了!好吵。安靜一點。可不可以安靜一點……
安靜才是安全,安靜才不會露出形跡,安靜才有生存機會。
他拔腿狂奔。
神智昏昧,迷亂。
他在哪裡?
痛,四肢百骸的痛……該死的痛……
怦咚、怦咚、怦咚、怦咚、怦咚──
呼──呼──呼──呼──
過了一會兒他才發現,那陣鼓聲是他的心跳,而那陣風聲是他的喘息。
他好累……
他在哪裡?
前方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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