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想毀滅世界。」

根據統計資料，八歲到十七歲的少年都有這種願望吧？

如果沒有這種願望的少年，絕對是心理不正常的傢伙。

所以……我想毀滅世界，不過除了做不到外，根本上是從計畫到實行都太麻煩了，所以懶得去做。

「因為ＸＸ太麻煩了，所以懶得去做。」

這真是可以應用在日常生活中的各種藉口。

不過這個世界還是有各種暴力，強迫我們去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例如上學和當值日生什麼之類的。

還有帶巷口的小鬼們等幼稚園的娃娃車、幫蔡老爺爺拿丟在門口的早報、幫我外公經營的咖啡館和巷子裡張媽媽、李奶奶門口的盆栽澆水……現在我就穿這簇新的高中制服，提著澆花器站在巷尾的李奶奶家門口澆花。

至於問我為什麼那麼閒……？

我外公太熱心公益，要我這個和他一起住的外孫，多多幫忙左鄰右舍各種雜事，所以即使今天高中開學日，我還是站在鄰居家門口澆花。

我深呼吸一口氣，呼，終於要上高中了！

這是我從國中一年級以來，就一直期待的事。

啊，請別誤會了，我不是期待長大，變成高中生這麼積極樂觀的事……我只是想換個環境，重新交朋友而已。

我想重新開始。

因為在國一的時候，我拒絕代替一個長得魁梧的男生當值日生倒垃圾，從此得罪了那傢伙和他的狐群狗黨，以致全班男生都不敢跟我講話。

咦？你問……還有另一半的女同學吧？

嗯……在那之前，我收到同班女孩子的情書，覺得有點麻煩，不知道該怎麼回的時候……

就是交女朋友就沒辦法幫我外公顧那家從日治時代留下來的咖啡館，零用錢也要有一部分花費在約會上，而且瞭解女孩子在想什麼也很麻煩……可是，那個女孩子還蠻可愛的。

我猶豫了幾天，還沒給答覆時，那女同學就生氣了，開始在班上女孩子間流傳關於我的壞話。

什麼很懶惰啦……好吧，這我承認。

還有很骯髒，一年有四百天沒洗澡──喂喂，這就太誇張了，一年哪來的四百天啊？

反正我沒有朋友、沒有弟弟……更沒有妹妹（啊，我真希望有個妹妹，嘿！）。

也沒有爸爸、沒有媽媽……

甚至，我沒有十歲以前的記憶。

我是外公養大的。

我唯一的親人就是我外公，所以就算我是怎麼懶惰的人，也沒辦法不乖乖聽外公的話，學會磨不同顆粒大小的咖啡豆、用虹吸式咖啡壺煮咖啡，還有幫忙左鄰右舍照顧小孩、掃地、遛狗和種花種草。

呃，誰要種草啊？……是種花拔草、種花拔草啦！

對了，其實我說，我沒有爸爸這件事，還得修正一下。

我有爸爸，在我的記憶中……也就是從十歲以後的記憶，我是有爸爸的，但我從來沒看過他。

他每年的十二月，會從歐洲寄聖誕卡給我。

通常都是黑色或灰色的卡片，裝卡片的信封上有很古典的蠟封（啊？什麼時代了，還用蠟封這種東西？）。

蠟封的圖案是四支鑰匙排成十字的模樣和一些複雜的圖紋。

卡片內容則都只是簡單寫聖誕快樂，然後署名，另外附上一年份的生活費給我外公。

雖然那筆費用還不少，但我還是要說，這個老爸真混帳，我不但從來沒見過他，就算一年只有一次的聖誕卡，卡片上也只有寫著形式上的祝賀內容。

我曾問我外公說，我的爸爸、媽媽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那時候，我外公總會一臉木然的表情。

他會說：「你媽媽是勇敢的人……聽說你爸爸是有智慧的人。」

我媽媽是勇敢的人？

聽說？……我爸爸是有智慧的人……？

實在搞不懂。

不過如果我再追問下去的話，我外公就會露出一臉悲傷的樣子。

我外公的脾氣非常溫和，從小……

嗯，前面說過了，十歲以前的記憶，我記不得了，反正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外公不曾對我發過脾氣，但他只要露出那種悲傷的表情，我就知道我做錯事了。

所以我不太知道我爸爸、我媽媽的事。

不過我得炫耀一下，雖然我是很懶惰的人……但被我外公指使下，幾乎整條巷子的盆栽都是我清晨六點起來照顧的。

還有煮咖啡的方法，「泡煮法」、「加壓法」、「重力法」什麼的都難不倒我。

我還會做很多咖啡拉花呢。

啊──現在不是炫耀的時候。

因為暑假已經結束了，今天是清海高中第一天的開學典禮，之前雖然已經參加過新生訓練，不過我超期待的正式高中生活才要開始呢！！

不過當五分鐘後，我拎著空的澆花器，從巷尾走到我外公那家從日治時代，三代經營到現在的咖啡館時，我理想的高中生活幻滅了。

大和咖啡館的門口，站著四個穿黑西裝的男人，他們正在和我外公說話。

滿頭銀髮、腰桿挺直，身高有一百七十五公分高的外公，在這些人的面前，看起來突然渺小起來。

外公看到我，趕緊揮揮手叫我過去，他臉上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的表情。外公他說：「……阿球，你爸爸要你去讀聖伯多祿第三中學。」

阿球就是我的名字，很奇怪對不對？

我全名是澹臺球，姓氏是跟媽媽、外公一樣……名字是媽媽取的。

重點不是這個……

「欸？為什麼？」

成績不太好的我，好不容易有鎮上的高中可以讀耶！而且位於市區的聖伯多祿第三中學是私立學校，聽說學費超、超超超超超貴的！

我那個每年只寫一張聖誕卡給我的老爸，有什麼資格規定我讀什麼學校嗎？

他會付那超貴的學費嗎？

他會嗎、他會嗎……

啊？他可能真的會。

不過聽說聖伯多祿第三中學很強調英文科目耶！

我英文又不好。

這個時候，其中一個黑色西裝男朝我走過來，用平板的聲音問我：「你是澹臺球？這是你父親交給你的東西。」說完，他把一個大牛皮紙袋信封交給我。

信封封口有那個四支鑰匙的蠟封。

果然是老爸……

我心底咕噥了一聲，破壞蠟封打開了信封，嘖，裡頭有一張「聖伯多祿第三中學入學通知書」。

我的成績根本考不上那種貴族學校……這是特權、是特權吧？

除了入學通知書外，還有一條十字項鍊和一枚十字徽章。

金屬材質的項鍊後面浮刻小小的鑰匙，和一個我看不懂的外文句子……看起來不像英文。

銀色徽章的十字上，則是纏繞著浮雕的葡萄。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那個混帳老爸，連一句話也懶得寫給我嗎？

「你知道了吧？」那個遞東西給我的黑衣人，依舊面無表情的說。

「……聽說聖伯多祿第三中學是好學校，那個麵包店的阿封他兒子就是讀那裡，你也認識吧？」

──麵包店的兒子，我當然認識啊，不但同班，我外公就是從那邊進咖啡店特製麵包和吐司的，那傢伙還是全校前十名的風雲人物，也是少數會跟我講話的同學。

「……你去讀那個學校，不知道進度跟得上、跟不上？」我外公那原本俊朗老人的神情，頓時憂鬱了起來。

喂喂，外公！你已經計畫好讓我去讀那個學校啦？

可是，上學要搭公車至少一個小時……不，不對……在早晨上班、上學的通勤時間，會塞車更久。

拜託、拜託，讓我讀鎮上的清海高中就好了。

「學校提供宿舍。你的住宿、文具、制服、課本和需要的東西，我們都已經準備好，送到宿舍去了。」依舊是同一個黑衣人用冷淡的語氣對我說。

喂，其他人是不會講話嗎？

不過……竟然連文具、制服都準備好了……

沒想到我老爸是很重視教育的人，不過制服都準備好是怎樣？

那個我根本沒印象的老爸，知道我有多高、多重嗎？

說不定他兒子是要穿ＸＸＸＸＸＸＬ號衣服的超級大胖子哩！

不過我懶得吐槽了，因為除了眼前站了四個冷冰冰的黑衣人外，我外公也是一臉希望我去讀聖伯多祿第三中學。

我、我知道那是好學校啦！

但以我的程度，我擔心我跟不上其他同學，英文、數學什麼的都會重修到死啊！！！

算了，我懶得抗議了。

我無力的望著外公和那四個黑衣人，然後開口：「我先回房間整理行李。」

「不必準備行李，換洗的內衣褲、襪子、鞋子都是全新的，另外洗面乳、沐浴乳和臉盆之類的生活用品，也都幫你準備好新的，放在宿舍了。你立刻跟我們走就可以了。」黑衣人說。

……

………

這是什麼情況，簡直就像綁架一樣。

我揮別了外公，被四個黑衣人團團圍繞，帶上了停在巷口擦得有如鏡子可以反光的黑色汽車。

真的是亮晶晶的耶！！！幹嘛沒事把車子打蠟成那麼閃亮耀眼？如果害路上其他車子出車禍怎麼辦……？

有個同樣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坐在駕駛座上，我則被兩名沉默的黑衣人夾在後座中間的位置。

唔，五個人就這樣把我抓上車，還把我夾在中間，是害怕我逃走嗎？

我、我哪有那麼英勇？

就算我再不怎麼情願，我也不敢跳車啊！

我嘆了口氣。

逆來順受，一向是我的座右銘。希望我到那個學校去唸書，不要重修太多次！！！

經過一個小時的車程，車子停在聖伯多祿第三中學的校門口。

第一章

「我想毀滅世界。」

根據統計資料，八歲到十七歲的少年都有這種願望吧？

如果沒有這種願望的少年，絕對是心理不正常的傢伙。

所以……我想毀滅世界，不過除了做不到外，根本上是從計畫到實行都太麻煩了，所以懶得去做。

「因為ＸＸ太麻煩了，所以懶得去做。」

這真是可以應用在日常生活中的各種藉口。

不過這個世界還是有各種暴力，強迫我們去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例如上學和當值日生什麼之類的。

還有帶巷口的小鬼們等幼稚園的娃娃車、幫蔡老爺爺拿丟在門口的早報、幫我外公經營的咖啡館和巷子裡張媽媽、李奶奶門口的盆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