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看著栽倒在自己身上的林氏，宋嘉卉半張著嘴，眼睛瞪得極大，眼珠突出，彷彿差點就要掉出來的模樣。

片刻後，也不知她哪來的力氣，推開身上的林氏，衝向宋嘉禾。然而，她剛跨出兩步，就被婆子架住了。

宋嘉卉拳打腳踢，豁出去般大吼大叫，「都是妳！要不是妳，我不會落到這地步，娘是我的，爹是我的，二哥也是我的。妳為什麼要跟我搶？妳已經有那麼多人喜歡了，為什麼要和我搶？妳要是不跟我搶，我怎麼會討厭妳！」

她想起小時候，宋嘉禾只要坐在那兒，就有的是人想抱抱她、哄哄她，她都有那麼多人喜歡了，可她還要對爹娘撒嬌，要爹娘也圍著她轉，她怎麼可以這麼貪得無厭！

宋嘉卉眼睛充血，狀若瘋癲。「我要殺了妳！妳怎麼不去死，要是沒有妳，爹娘就會只疼我一個。外人也不會指指點點，說什麼一母同胞的姊妹，為什麼一個美若天仙，一個貌若無鹽，導致我連門都不敢出。十年前妳為什麼要回來？妳就該被賣掉，妳不是仗著自己好看，喜歡勾引人嗎？怎麼不去青樓當花魁，妳長得這麼漂亮，肯定有大把男人想睡妳！」

宋銘抬手一個巴掌打斷宋嘉卉的污言穢語，他臉色鐵青，目光如劍。「妳說的是人話嗎？」

宋嘉卉被打得偏過頭，半邊臉瞬間腫得老高，她舔了舔牙齦，吐出半顆牙齒。

「你打我，你為了宋嘉禾又打我，你偏心，你偏心！」宋嘉卉開始發狂，憤怒地瞪著宋銘，甚至抬腳要踢他，橫豎自己都要死了，為什麼還要忍。「你明知道我喜歡三表哥，可你就是不成全我，你不幫我就算了，還去幫宋嘉禾。我才是在你身邊長大，你應該幫我的。我恨你！」

宋銘指著發瘋般的宋嘉卉，手指開始顫抖，漸漸蔓延到全身，這個在千軍萬馬前都不曾退縮過的男人，竟然踉蹌著後退一步。

宋嘉禾搶步過去扶住宋銘。

見宋嘉禾過來，宋嘉卉更加激動，揮手蹬腿地想衝過來，兩個婆子都有點抓不住的樣子。

宋嘉禾皺了皺眉頭，她這是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不管不顧只圖自己痛快地鬧，不過那針上真的有毒嗎？

「妳個賤人，就該被賣到青樓去，千人騎萬人跨！」宋嘉卉惡狠狠地盯著宋嘉禾。

「閉嘴！」宋老太爺都聽不下去了。「給我堵上她的嘴！」

宋嘉禾道：「等一下。」

抓著一條帕子的婆子，動作一頓，納悶地望著宋嘉禾。

二姑娘這張嘴委實臭不可聞，就是她們這些婆子都聽不下去，也不知她一個大家閨秀哪裡學來的污言穢語。

「當年我走丟是妳搞的鬼，是不是？」宋嘉禾目不轉睛地看著宋嘉卉。

被魏闕救回來的記憶，她已經想起來，可關於自己是怎麼走丟的，她一直記不起來。

她小時候的確頑劣，貪玩跑出去也是有可能，遂一直也沒深想，畢竟那時候宋嘉卉也不過七歲，而自己才五歲，能有多大的仇怨和狠毒。若不是宋嘉卉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那種遺憾滿得幾乎都要溢出來，甚至蓋過沒有毒死她的遺憾。宋嘉禾都不會生出此種聯想，因為實在太過駭人聽聞。

宋嘉卉冷冷盯著宋嘉禾，神情怨毒刻骨，一字一頓道：「誰叫妳那麼蠢，那麼好騙！」

抓著宋嘉卉的兩個婆子頓時駭然，當時二姑娘才多大，霎時骨寒毛立，這一分神，便被宋嘉卉掙脫出來。

宋嘉卉衝向宋嘉禾，那架勢似乎要撲過去咬死宋嘉禾。

宋嘉禾不退反上前一步，一掌擒住宋嘉卉的手腕，身體前傾，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反摔在地。

咚一聲，天旋地轉間，宋嘉卉已經仰躺在地上，疼得她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移位，忍不住痛苦呻吟。

劇痛中，宋嘉卉察覺到右臂被人抓住，睜開眼就見宋嘉禾冷冷看著她，一張俏臉布滿寒冰。

宋嘉卉沒來由打了個哆嗦。「妳要幹麼？」

宋嘉禾用力一折，「喀嚓」一聲，那條手臂就以一個扭曲的姿勢掉在宋嘉卉身上。

「這隻手，報的是五歲那年，妳騙我的仇。」

「啊！」宋嘉卉疼得整個人都抽搐一聲，冷汗如瀑，剛想破口大罵就覺得左手也被抓住。

宋嘉卉嚇得心臟差點驟停，死命抽手，不斷用腳踢，卻被宋嘉禾兩腳狠踹，再也提不起來。

宋嘉卉怕了，聲嘶力竭地尖叫。「爹，救我！娘、娘……爹、祖父，救我，宋嘉禾要殺我！」

宋老太爺垂下眼，視若無睹。

宋銘握了握拳頭，握緊又放開，放開又握緊，最後別過眼。

在宋嘉卉驚恐萬分的目光中，宋嘉禾彎了彎嘴角，笑容清淺甚至是賞心悅目，但落在宋嘉卉眼裡，卻恍若尋仇的豔鬼。

「不要，六妹！我求妳，不要，我錯了，妳放過我好不好！」痛不欲生的宋嘉卉哆哆嗦嗦地求饒，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太疼了，她寧願去死也不要受這種折磨……

挑選好位置的宋嘉禾不疾不徐道：「這隻手，報的是今晚的仇！」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脆響。

宋嘉卉發出殺豬般的慘嚎聲，她眼前一陣陣發黑，卻又因為劇痛而無法暈過去，只能活生生承受這椎心蝕骨的斷臂之痛。

宋嘉禾拍了拍手，徐徐蹲下身，淡淡地望著冷汗淋漓的宋嘉卉，湊近她耳畔，低聲道：「我有個猜測想和妳分享，我懷疑那根針其實沒毒！」

宋嘉禾語調輕飄飄，卻在宋嘉卉心裡掀起驚濤駭浪，她死死盯著宋嘉禾，眼角幾乎要滲出血。

宋嘉卉心悸不止，不敢置信地搖頭。

宋嘉禾騙她！父親都說那針就是她的那一枚。可馬上她又信了，因為她想相信，她不想死……

忽而她的臉色立刻變得慘白。之前她覺得自己要死了，所以才會破罐子破摔，將積壓在心裡的怨恨一吐為快，她隨心所欲地咒罵宋嘉禾，罵出她只敢在心裡偶爾想一想的話，就連深埋在心裡的那個秘密都一股腦兒說出來，她甚至還對父親說了恨。

宋嘉卉開始發抖，越抖越厲害，她顧不得渾身劇痛，像一條毛毛蟲般翻過身，以頭觸地。「爹，我錯了，我在胡說八道，我都是胡言亂語，我豬油蒙了心，您別跟我計較。」她怕宋銘惱羞成怒，把她關在廟裡一輩子。

宋銘神色平靜，望著宋嘉卉的目光近乎悲憫。

那針是他隨手拿來嚇唬宋嘉卉的。他怎麼下得了手，親手毒殺自己的女兒，甚至連這種風險都不敢冒，萬一不慎傷到人，追悔莫及……

然而他怎麼也想不到，宋嘉卉竟然會撿起來，還會聲東擊西，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面再次試圖謀害宋嘉禾。

不殺了她妹妹，她是不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那一瞬間，宋銘想了很多，前一刻她還在痛哭流涕地認錯，後一刻就能盤算著乘機殺人。

宋銘忍不住要想，有沒有一種可能，青燈古佛沒能化解她的戾氣，反而助長她的仇恨，她會不會無所不用其極地去謀害宋嘉禾？

這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血淋淋的例子就擺在眼前，一次又一次的懲罰使得宋嘉卉的行為越來越過分，甚至都想殺人。他派人監視她，可還是被鑽了空子。

宋銘不敢保證日後不會出現第二個空子，屆時如果宋嘉禾遇害，他一生難安。這孩子已經夠委屈，被害了一次又一次，她還好好地站在那兒，不是宋嘉卉手下留情，是她自己足夠小心。

各種念頭在宋銘腦海中翻騰拉鋸。起初，他順勢承認那是根毒針，因為他真的生出殺心，在宋嘉卉第一次害宋嘉禾時，他只想送她進家廟了此殘生。可在宋嘉卉第二次動手後，他開始猶豫了，宋嘉卉都要進家廟了還動手，可見她根本就不怕家廟。

他尚在猶豫要不要順水推舟，就這麼讓宋嘉卉「病故」，一切都是她自食惡果，怨不得人。只不過，猶豫終究只是猶豫，虎毒不食子，他到底下不了決心。

結果，自以為時日無多的宋嘉卉幫他下定決心，從小就根植在她心裡的仇恨竟然在不知不覺中長成一棵參天大樹。七歲的宋嘉卉就會故意把宋嘉禾弄丟，這麼多年來，他們愣是沒在她身上發現一丁點愧疚和補償的苗頭，她反而希望妹妹就此淪落到最不堪的地步，生不如死。長大後，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甚至謀殺宋嘉禾。

這樣濃烈的仇恨，讓宋銘心驚肉跳。

宋嘉卉禁不住宋銘這樣的目光，明明很平淡，卻帶著讓她喘不上氣來的壓力。她的頭磕得更用力，要不是雙手骨折，都想自打耳光，只求宋銘從輕發落。

悔恨排山倒海地襲來，宋嘉卉不禁害怕地大哭起來。她不該衝動的，爹怎麼可能忍心殺她，而她似乎把局面弄得更糟糕了……

宋銘緩緩開口。「那針有沒有毒，妳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宋嘉卉如遭雷劈，喉嚨裡發出一聲尖利的呼號。死亡可怕，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之際，忽然發現生機，卻又在轉瞬之間再次被絕了生路。

「你騙我！」宋嘉卉朝宋銘怒吼，眼瞳暴突充血，狀若厲鬼。

宋嘉禾心裡一突，卻不是因為宋嘉卉，而是宋銘的反應。

她是真的覺得那針沒毒，告訴宋嘉卉自然不是好心，反正她最後還是死不了，那就讓她悔青腸子吧！

可依著父親的意思，那針是有毒的，可能嗎？

宋嘉禾捏了捏指尖，忽然冒出一個想法來，這個想法太過匪夷所思，以至於她雙眼微微睜大，不敢置信地望著宋銘。

「帶她下去。」宋銘揮了揮手，聲音疲憊得恍若老人。

宋嘉卉一直喊叫嘶吼，這回兩個婆子心裡有數，無須吩咐，直接團了帕子堵住她的嘴，架著她快速離開。

宋銘看一眼昏倒在地的林氏，倒是有點慶幸，她暈過去了。

再看宋嘉禾一眼，宋銘轉頭對宋老太爺道：「父親，林氏糊塗不辨是非，難當主母之位。所幸老二娶了媳婦，這個家正好交給兒媳婦打理。至於林氏，在家裡給她修個小佛堂，讓她清心禮佛吧。」

宋嘉禾怔了怔，林氏終於把夫妻間僅剩的那點情分磨光，這世上沒有誰會無底線地包容另一個人，可惜林氏不懂這個道理，她總以為別人會永遠遷就她。

宋老太爺點頭，又輕輕一嘆。宋嘉卉被養成這副可怕的模樣，林氏難辭其咎，這媳婦不算壞人，就是個心思糊塗之人，可糊塗有時候比壞更讓人寒心。

思及這兒媳婦是他作主娶進門的，宋老太爺老臉一紅。當年宋老夫人就不滿意林氏，覺得她被嬌寵得太天真，宋銘是宋老夫人的親生兒子，選媳婦的要求自然頗高。

可他承了林老爺子的恩，又已經答應林家，哪好毀約。當年那情況下，宋銘不訂親，他那外甥女不可能乖乖出嫁。宋老太爺不想鬧出什麼醜聞來，正好林家有意，他便順水推舟應下婚事。宋老太爺瞭解自己兒子，一旦訂親，他也就認命了。

最終兩人的確如他們這些長輩所願地認命，可一個年少守寡，夜夜笙歌，聲名狼藉；另一個兒女成雙，看似美滿，可林氏卻是這脾性……

宋老太爺搖搖頭，不願多想，往事不可追，來日猶可待。

清了清嗓子，宋老太爺背過手，對宋嘉禾道：「夜深了，妳歇著吧，接下來的事，我們會處理。」

宋嘉禾福了福，恭送宋老太爺和宋銘到院門口，人事不省的林氏也被抬走。

在門下佇立良久，宋嘉禾旋身返回。宋嘉卉和林氏都自食惡果，她卻無多少欣喜之情，反而有種不真實感。

宋嘉卉要死了？

宋嘉禾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進了屋，宋嘉禾打發青書、青畫去淨房準備熱水，鬧了一場，她也出了一點汗，渾身不舒服。她趴在羅漢床上盯著壁上雕花發呆，忽覺手被人握住。起初以為是青書或青畫，又覺得不對勁。

這觸感不對啊！

宋嘉禾全身繃緊，正打算踹過去，就聽見一聲熟悉的輕笑。

霍然回頭，只見魏闕含笑立在床畔。

宋嘉禾瞪圓眼睛，把驚叫聲吞回去，愕然望著他。「你怎麼進來的？」

魏闕意有所指地笑看一眼左邊的窗戶。

宋嘉禾看過去，窗戶依舊是闔上的，但那窗扣居然開著。她記得之前青書已經親手關上。

原來他還有做梁上君子的本事，宋嘉禾正要笑，忽地想起正經事。

「三表哥，你怎麼會在這兒？」

宋嘉禾撐著胳膊坐起來。

魏闕扶她一把，順勢坐在邊上，其間一直握著她的左手。宋嘉禾滿腹狐疑，哪留意到自己被占了便宜。

「偶然聽見妳的丫鬟向老承恩公和齊國公稟報，我心裡放心不下，便跟上來。」魏闕將自己不怎麼光明正大的行為說得十分坦然。

「沒人發現你吧？」宋嘉禾緊張。

魏闕搖搖頭。「不可能有人發現的，妳放心。」

這話聽著怎麼有種不以為然……

宋嘉禾深深覺得自家護衛被鄙視，可是他進她閨房的確如入無人之地，事實擺在眼前，她不高興地鼓了鼓腮幫子，忽而一笑。「誰說沒人發現你，這不就發現了？」

宋嘉禾朝聞聲趕來的青畫、青書揚了揚下巴。

淨房就在寢房後頭，這兩個丫鬟大概是聽到說話的動靜趕來的。

青書、青畫皆是驚得花容失色，後者還誇張地拿手捂著嘴，一副隨時隨地要尖叫出來的樣子；前者倒是穩重多了。

魏闕笑了下。

宋嘉禾斜睨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對青書、青畫點點頭。

兩個丫鬟會意，福了福，躬身退出去，守在門口。

青畫的眼睛眉毛都快皺成一團，用力吸了吸氣。

青書白她一眼，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姑娘對靖王殿下還真信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一點都不緊張，雖有婚約在身，可到底還未成親呢！

其實宋嘉禾哪不知道此舉不合規矩，然而在這個時候見到魏闕，歡喜之情牢牢地占上風。至於規矩什麼的，以後再說吧，橫豎她骨子裡也不是個守規矩的。

「三表哥是什麼時候過來的？」歡喜過後，宋嘉禾想起一件不怎麼美妙的事，不由自主地坐正。

他們家發生那麼一場大鬧劇，他不會都目睹了吧？想一想，她就覺得難為情。母不母，女不女，姊不姊，妹不妹。

魏闕捏捏她的手指，望著她的眼，溫和道：「我都看見了。」

宋嘉禾笑容一僵，垂了垂眼。「讓你見笑了。」

察覺到她神色中的難堪，以及隱藏在深處的難過，魏闕胸口滿溢憐惜與心疼。他年幼時也對柯皇后和魏閎有過不切實際的幻想，一次又一次忐忑地靠近卻換來遍體鱗傷，慢慢地傷口結痂變成盔甲，無堅不摧。

這種痛苦，魏闕嘗過，所以更加感同身受，越發心疼。

「暖暖，這世上唯有出身是不能選擇的。都說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可事實上就是有那麼一些人不配為人父母。妳的好，她不懂，不珍惜，那是她有眼無珠，是她的損失，不是妳的錯。妳無須為她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宋嘉禾愣了下，眼底浮現水光。

從頭到尾，她表現得若無其事，因為她不想在林氏面前丟人，她就是要告訴林氏，她一點都不在乎她，所以她傷害不了她。可看著林氏激動地為宋嘉卉求饒，那麼卑躬屈膝地苦苦哀求，一副宋嘉卉出事，她的天都要塌的驚慌模樣。宋嘉禾還是忍不住難過，這種難過由血緣而生，她控制不了。

魏闕微微向前傾身，抬手撫過她的眼角擦去淚花。

「妳還有很多愛妳的人，妳祖父母，妳父親，還有我，我會好好待妳。」魏闕望著宋嘉禾的雙眼，眼底流轉著毫不掩飾的溫柔愛憐。

宋嘉禾吸了吸鼻子，經過淚洗的眼睛格外明亮璀璨，小聲道：「我也會好好待你的。」

說完，她的臉就忍不住變得紅彤彤，彷彿染了一層胭脂，又像是喝醉。

魏闕的眼神變得灼熱，似乎目光也有了溫度，宋嘉禾不好意思地別過眼，不敢看他，臉卻是越來越紅。她有些懊惱，又有些說不上來的甜蜜。

魏闕低低笑起來，胸腔微微震動。

見他停不下來似的，宋嘉禾惱了，轉過頭凶巴巴地瞪著他。「不許笑。」說著還用力抽手。

魏闕握著不放，不是很有誠意地哄她。「嗯，不笑了。」

倒是不笑出聲了，可宋嘉禾看他臉上的燦笑不順眼。「明明還在笑，你再笑，我……我把你趕出去。」這都惱羞成怒，用上威脅了。

「暖暖千萬不要趕我，我好不容易才進來的。」魏闕舉起另一隻手，做出投降的姿勢，終於把嘴角弧度拉下去，只眼底卻還漾著濃濃的笑意，目光縱容又寵溺。

宋嘉禾沒了脾氣，小聲哼兩聲，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著笑著冷不防想起自己之前的壯舉，身體一僵，輕輕咬了下嘴唇，欲言又止地望著魏闕。

她實在是氣得狠了，宋嘉卉做了那麼多壞事，一點都不覺得虧心，還逮著機會就要害她。又想著宋嘉卉最壞的結果也就是終生被關在家廟裡，興許過上幾年，林氏再做點什麼，又沒事似地把她接出來。

宋嘉禾就壓不住心頭戾氣，只想狠狠教訓她一頓。依著她的習慣更喜歡拿鞭子抽，可惜當時手上沒鞭子，一衝動就上去折斷了她的兩條胳膊。

比起宋嘉卉要她的命，她覺得自己已經夠仁慈了。不過折人臂膀這種事擱在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如今倒也沒後悔，想想還是挺痛快的。

報仇就該這樣，挨家法、關家廟，都比不上自己動手來得暢快淋漓。只是，自己那麼暴力的一面讓魏闕看了個正著……

想一想，宋嘉禾不自在起來，眼神開始飄忽。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6/19上市的【文創風】645《換個良人嫁》4完結篇。

第三十八章

看著栽倒在自己身上的林氏，宋嘉卉半張著嘴，眼睛瞪得極大，眼珠突出，彷彿差點就要掉出來的模樣。

片刻後，也不知她哪來的力氣，推開身上的林氏，衝向宋嘉禾。然而，她剛跨出兩步，就被婆子架住了。

宋嘉卉拳打腳踢，豁出去般大吼大叫，「都是妳！要不是妳，我不會落到這地步，娘是我的，爹是我的，二哥也是我的。妳為什麼要跟我搶？妳已經有那麼多人喜歡了，為什麼要和我搶？妳要是不跟我搶，我怎麼會討厭妳！」

她想起小時候，宋嘉禾只要坐在那兒，就有的是人想抱抱她、哄哄她，她都有那麼多人喜歡了，可她還要對爹娘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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